离婚冷静期的三十天对裴砚来说不算什么,两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婚或分手,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便好。可让裴砚完全没想到的是,宿醉之后起床,他用手掌按着胀痛的太阳穴下楼,却在客厅里看见了正在厨房做早餐的应叙。 ?
裴砚愣在原地足足半分钟,应叙背对着他,正在锅里煮着什么东西,所以没听到裴砚下楼的声音。应叙穿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头发似乎还没有打理过,竟然在清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凌乱。真奇妙,裴砚已经连续两天见到了很不同寻常的应叙,这场景可以用温馨来形容,很容易让人误会为有人正在这间厨房里跟另一个人相爱。
裴砚收起自己发散的思维,开口问:“早啊,你今天不上班吗?”
应叙回头:“早,最近的工作不重要,在家也可以处理。”
裴砚半晌才回应:“啊,好的。”
应叙很少休一整天的假,休假对应叙来说大多数情况下不过是今天提早下班而已。
裴砚当然从没去过应叙的公司,私下好奇在网上搜索他公司的名字,也搜索应叙的名字,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网络,所以不清楚应叙是不是真的忙到这种程度。刚和应叙结婚的前几个月,裴砚甚至想过,难道应叙是因为担心在家里跟自己相处会尴尬,所以才总是不回家?后来这个想法便没了,他发现应叙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应总是真的很忙。
洗漱完早餐已经在桌上了,一碗小米粥,一个水煮鸡蛋,两个包子,两人份。应叙解释:“包子是外卖,粥是我自己煮的,你昨晚喝多了,早上应该喝点粥。”
裴砚不太习惯,他们两个人很少单独坐在一起共享一顿饭,坐在应叙对面先道谢:“谢谢,没想到你还会煮粥。”
应叙点头:“不难。”
裴砚说:“看似简单,其实也有难度,我总是学不会煮米饭,不知道到底放多少水才合适。”
应叙默了会儿:“我看了菜谱,严格按照两人份的标准煮。”
裴砚挑眉,看应叙的表情,应叙这会儿没有看他,桌上的小米粥刚刚出锅,他正用勺子慢慢地搅来达到散热的目的,雾气缭绕后的一张脸,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于是裴砚说:“其实叫外卖也是一样的,你好不容易休假一天,还要劳烦你做早餐。”
应叙回答:“没什么,我自己也要吃。”
这顿早餐的氛围比裴砚想象中要轻松些,粥喝了几口,裴砚的手机“叮咚”一声,微信消息,来自越冬。越冬的头像是一个撅着屁股的柴犬,很像他本人,消息是一条三秒钟的语音。
裴砚没放出来,摁了转文字:“早上好啊,小裴老师!”
几乎能想象到越冬的语气,配合上这个头像,裴砚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他倒不是觉得越冬这人有多么可爱,也不是因为收到越冬的消息而开心,只是觉得这小孩儿看着单纯热情,其实一肚子坏水,明明知道自己对他没有兴趣,还给他发这么一条信息,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裴砚:“早啊,有事?”
越冬:“今天应该休息吧,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裴砚:“不去。”
越冬的回复全是语音,裴砚仍然想按转文字,却不小心点错,新消息就这么放了出来:“好冷酷啊小裴老师,反正也跟前夫离婚了,不能宠幸一下新的小男生吗?”
裴砚手抖了一下,本想在语音放出来的瞬间按暂停,又觉得自己干嘛担心应叙听到?倒像做贼心虚似的。于是不动如山地听着这条语音放完了,之后默默看了一眼应叙。
应叙还在喝粥,看起来是对这条语音的内容毫不在意的,裴砚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心虚什么?自己又没出轨,又没做对不起谁的事情。
他挺直了腰,想回复越冬的消息,坐在对面的人突然开口:“昨晚在酒吧认识的?”
裴砚的腰又塌了一点儿,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理直气壮一些:“嗯。”
应叙又问:“今天要宠幸他吗?”
……
实在有点儿社死,裴砚调整了半天心态才回答:“咳,不了吧。”
应叙的语气有了些起伏:“不喜欢?”
裴砚这会儿几乎有些羡慕应叙了,因为他反观自己,觉得自己是完全没办法这么神色如常地问应叙喜欢或者不喜欢哪一款。非要问原因,两人在一起生活两年多,并没有生出感情,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说出喜欢的类型,任谁都会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吧。裴砚想了一个比较妥帖的回答:“还不太了解。”
应叙跳过了越冬的话题:“那,小裴老师,今天有什么安排?”
裴砚愣愣的:“啊?”
裴砚的私生活说好听些是规律,说不好听些是寡淡。
张博也是gay,跟裴砚同岁,二十七岁还没有固定伴侣,倒不是玩得很花,只是用张博的话来说,一辈子的时间跟一个人绑定在一起的生活太无趣了,他瞧不起所谓的“跟旧人做新鲜的事”这一套理论,他才觉得不断遇见新的人才是维持生活乐趣需要的新鲜感。两人都还单身的时候裴砚偶尔也跟张博一起出入酒吧,但有了婚姻之后他便很少再去,休息日不过是在家备备课,出门爬个山,逛到露天电影点一杯绿茶看一晚上。
他不清楚应叙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回答:“暂时,没什么安排。”
应叙看他:“想跟我一起出门吗?”
裴砚问:“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应叙将自己的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是一个葡萄酒庄园的宣传页,划到最底下显示今天是酒庄投入使用的宴请会。应叙适时解释:“朋友的酒庄,我收到了两份邀请函。”
裴砚有些惊讶:“还有我的一份吗?”
裴砚的惊讶不是没有原因的,两人结婚至今,他从没有进入过应叙的交友圈,应叙也从不会带他出入那些场合。裴砚倒不在意这个,只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偷偷想过,应叙圈内的朋友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已婚的事情?
但裴砚还是摆手拒绝:“不了吧,要是以前我大概还有身份过去,现在我们都离婚了。”
应叙眉头皱起来:“没有别的意思,今天会开很多陈酒,你感兴趣的话不去尝尝会有些可惜。”
裴砚内心坚定的拒绝动摇了一点儿:“但我也没见过你的朋友,好像也没有合适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挺休闲的。”
应叙神色变也没变:“你穿什么都好,不用太拘谨。”
裴砚败下阵来:“那,好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应叙让他放松些,不要拘谨,等裴砚真的穿着自己老老实实的休闲针织衫站在酒庄里,还是没由来紧张,总觉得自己跟这里的其他人都格格不入。这酒庄显然不是普普通通的酒庄,就连宴会的服务生都穿着很是夸张的燕尾服,动作优雅,其他的男女来宾无疑都是正装晚礼服。
酒庄很大,装饰华丽,有成片的白色欧风铁架,上头爬满葡萄藤,这个季节正是最后一批葡萄成熟的季节,紫色的玛瑙一样的葡萄坠在上头,好看得很。这跟裴砚印象中那些酒庄很不同,这里就好像是用来做重要宴请的派对庄园一样。
裴砚深吸一口气,打了退堂鼓,不知道自己早上是怎么被诱惑的,竟然真的答应跟应叙一起过来。他站在应叙身后,还没来得及说“算了”,迎面已经走过来一个人,来人是典型的浓眉大眼,长相很是浓墨重彩,穿一套有些风骚的紫色西装,大概是为了呼应成熟的葡萄颜色,裴砚猜这人应该就是酒庄的老板。来人很是惊喜的模样,抬手跟应叙打招呼:“呦,这是谁啊,这不我们应总吗?”
裴砚的话憋在了肚子里,默默往后撤,想跟应叙拉开距离。
但只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扼住。
男人还在说话:“请柬发给你石沉大海啊,我以为你肯定不来了,怎么有空过来?”说完这话,男人才将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他又看裴砚,笑眯眯的模样:“你就是裴老师吧?你好你好,你叫我路三就好,我家里排行老三,他们都这么叫我。裴老师,早就听说你了,没想到今天能看见真容啊!”
裴砚只能往前站,硬着头皮回答:“你好,我是裴砚。是……”他在自我介绍这一步上卡壳,不知道如今应该如何介绍自己。
应叙接上他的话:“裴砚,我先生。”
裴砚吸了口气,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节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