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是下午,裴砚扶着应叙进了家门,视线受阻,从玄关走到客厅时差点被兢兢业业的扫地机器人绊倒。应叙喝多了只是睡觉,一句话也不说,裴砚以为应叙睡得熟,好不容易把人放在沙发上想喘口气,突然被紧紧握住手腕。
力道很大,疼得裴砚下意识喊了一声:“嘶。”
一低头看见应叙一双眼睛直勾勾盯住自己:“去哪里。”
看来喝醉之后的应叙也不是百分百的让人省心。
裴砚蹲下身来,凑在应叙身边哄人:“不去哪里,我们已经回家了,你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去洗个澡之后回床上睡?”
应叙好看的眉瞬间蹙起来:“喝醉不能洗澡。”
裴砚一愣:“啊,是吗?我查一下。”说着,裴砚想从兜里掏手机,手机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又被应叙拽着手腕扯了一下,裴砚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在应叙身上,鼻腔里充满凛冽的寒气和酒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应叙的声音太近,就在耳边:“你忘了,我们第一次。”
裴砚没反应过来:“什么第一次?”
应叙的声音小了很多,似乎在寒气里填充进去一丝委屈:“那次你喝醉,回家之后想洗澡,我说喝醉不能洗澡,后来你说想跟我睡觉。”
裴砚差点笑场,认认真真盯着应叙看了好一会儿,应叙脸有些红,裴砚不太确定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天气,眼睛里带着明显的固执和委屈,再加上醉酒之后眼底的一片红。
裴砚下意识再一次放轻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确实忘记了,但那时候我喝醉了呀,你明天醒来还会记得现在说的话吗?”
应叙相当固执:“会,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忘记。”
裴砚认错很果断:“那就是我错了,我忘记了跟你说过的话,我错了好吗?”
应叙仍然不满意:“你没有错,你不喜欢我,自然不记得跟我说过的话。”
纵使是裴砚也有些头疼了:“我怎么不喜欢你了?我都跟你求婚了。”
应叙又说:“你那时候不喜欢我。”
他这么说,裴砚确实有些哑口无言,裴老师毕业之后就是高中老师,缺少哄孩子的经验,现在的应叙或许还没有一个高中的未成年讲道理。裴砚被应叙捏着手腕想了半天:“可我现在喜欢你,对你来说已经晚了吗?”
应叙也想了半天:“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
醉酒不能洗澡,裴砚想扶应叙先去休息,楼上不方便,好在楼下原先裴砚住的房间也能睡。只不过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睡,床单被罩有了一点点陈旧的味道。应叙躺在床上,仍然不愿意放裴砚离开,裴砚本打算自己洗个澡再陪应叙睡一会儿,索性也放弃了。
这里的床没有楼上的大,但两个人躺在一起也不挤。
虽然不挤,架不住喝醉之后的应叙不喜欢裴砚跟他之间有任何空隙,裴老师哄小孩子一样把人抱在怀里,放轻动作拍应叙的背:“陪你睡会儿好不好?睡醒再点晚饭吃,光喝酒了,没吃多少东西。”
应叙的声音在怀里很闷:“不想睡。”
裴砚顺着他的话说:“那想做什么?在想什么?”
怀里的人沉默半天,突然说:“你今天跟我求婚了。”
裴砚忍笑:“嗯,我今天跟你求婚了。”
应叙说:“应该是我跟你求婚。”
他喝醉真是不太讲道理,这话裴砚在求婚时明明已经说过了,只能拿出来再说一遍:“我不觉得什么事情就是你应该做的,你想给我的我也想给你。”
应叙好像没听进去,自顾自开启下一个话题:“刚搬过来的时候你讨厌我吗?我让你住这里,这个房间很小。”
裴砚无奈:“这个房间比我自己房子的卧室大多了,应总。”
应叙突然从裴砚的怀里抬头,一双洇着红的眼睛看裴砚:“如果我早点对你很好,你会早点喜欢我。”
裴砚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觉得喝醉之后的应叙在“喜欢”这件事上有格外的固执,于是主动换了一个话题:“路三说你早年创业的时候也经历了不少,要跟我说说吗?”
应叙问什么答什么:“没有,都是正常的。”
裴砚心里想笑,果然跟路三说的一样,应叙不会觉得自己经历的那些算是吃苦,他觉得想要成功一定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可裴砚不是没去过应家,应家是独栋别墅,裴砚跟着应叙回去吃过好几次饭,至今连应家到底有多少房间都数不清,家里的保姆也认不全。裴砚以前接触不到这种阶层的人,可生活中见不到难道还没看过电视剧吗?而且在看到应叙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之后,真的不难想象他的生活应该没有什么苦难。
就连电视剧里会出现的豪门狗血戏码都没有,应叙的父母感情很好,其他亲戚们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裴砚便说:“说说嘛,反正不也不想睡觉,你没跟我说过那些事。”
应叙很听话:“本科我爸想让我接手家里的生意,我没同意,我觉得接手了家里的生意我过的是我爸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后来创立弧光,拿了家里的钱当创业资金,所以很顺利。”
应叙说完这么几句就没了声音,裴砚等了半天:“没了吗?”
应叙不太明白:“还有什么?”
裴砚问:“为了谈业务喝到吐是什么时候?”
应叙说:“第一个合作,合作方觉得我没什么本事,不过是玩票的少爷。当时朋友劝我换一家合作,总有慧眼识珠的,我们有技术上的底气又有资金,不怕找不到合作。”
裴砚认真听着:“嗯,之后呢?”
应叙:“忘了,那家公司是我那时候筛选出来最合适的合作方,忘记那时候怎么想的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觉得我是少爷玩票也好,真的尊敬也好,我只想做最优解。”
裴砚低头,看不见应叙的脸,只能看见应叙脑袋顶着乱糟糟的黑发,乖顺地窝在自己怀里。这话是很应叙的,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同样不在乎达到目的走哪一条路,只要最后是他想要的最优解。
裴砚问:“所以你为了得到他的认可就用喝酒的方法?”
应叙有些不满:“这是商场上比较受认可的方法,虽然我不理解。”
裴砚差点笑出声,裴砚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人伸手环住自己的腰,应叙的声音多了几分低沉沙哑:“裴砚,我不想说这些了。”
裴砚没来得及问,怀里的人已经翻身,带着一身酒气将自己禁锢起来。
十指紧扣的时候两枚婚戒贴在一起,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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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应叙上班,裴砚的假期还有最后一天。
左右没事做,裴砚接受了应叙的提议,跟着他一起去弧光。裴砚其实没这个想法,只不过是觉得公司是工作的地方,自己跟去了,应叙不免要花心思惦记自己,白白降低应叙的工作效率。
应总难得坚持自己的想法,甚至说出了“你在等我只会提高我的工作效率”这样的话,裴砚觉得答应自己求婚之后的应叙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像一个工作机器的应总现在时不时会冒出来点胡搅蛮缠的小孩子气。
弧光裴砚来过一次,也算是熟门熟路。
助理小唐更算是熟人,小唐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前几天应叙一直说裴砚有事瞒着自己,搞得心不在焉,今天看状态就是已经揭秘了。小唐不敢找顶头上司八卦,趁着给裴砚点咖啡的时间向裴砚讨八卦听:“裴老师,最近是不是在准备什么惊喜啊?前几天应总都有点不在状态,说你有事瞒他。”
裴砚知道小唐了解两人的关系,也不瞒着,左手一抬,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显眼。小唐一下子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哎呦,求婚了啊?您跟应总求婚的?”
裴砚笑着点了点头。
小唐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我说应总今天怎么看着春风得意的,我还以为是因为您跟着一起到公司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裴砚有些好奇:“春风得意?有吗?”
小唐撇嘴:“有啊,您估计不觉得,他平常也不对您冷脸啊,他在公司那张脸真是冷得不行,底下员工看见他都不敢问好。”
裴砚笑笑:“哪有那么可怕啊。”
小唐多少也有些夸张的成分,说完“嘿嘿”一笑,但笑容突然又僵住了,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做贼心虚似的看了一眼裴砚,马上又清了清嗓子:“咳,那个今天……您就在这儿坐着玩会儿?上次也带您参观了,您需要什么饿了渴了叫我就行。”
这表情裴砚太熟悉了,他一个当老师的,有什么学生干了违反纪律的事儿心虚都是这幅表情。裴砚挑眉:“啊,出去逛逛呗,上次来得晚,没看仔细。”
小唐急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弧光就这点东西,别再出去撞见……”
裴砚看着小唐,眼睛里盛着逗学生的笑意:“撞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