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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溶于深水

白昼已焚 余三壶 2596 2025-03-09 21:28:39

我只好低头附耳过去。

“我想问……”她难得的忸怩,凑在我耳边,小声道:“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是同性恋的啊?我上学期活动上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特别出色人也特别好的学姐,虽然因为她在国外还没见过面,但通信了小半年特别聊得来……我就,也想……给自己鉴别一下。”

我刚才顺便喝了口水,当即呛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苏玲玲吓了一跳,站起身给我拿纸,却忘了刚才那别捏的姿势,直接一头撞到了我的鼻尖

——而就在我们面颊相撞的尴尬时刻,我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停在了借书柜台前。

我捂着鼻子,抬起头,先看到了质地考究、光泽漂亮的灰色风衣。

“你吃饭了吗?贺白。”面前的男人安静地看着我,灰蓝色的眼睛仿佛一片冰凉的海。

突然出现的祁昼面无表情地将一个绣着蓝色小花的保温袋放在了我面前,然后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叫出了我现在的名字。

……他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了。

我根本没注意看他给的东西,只觉得心沉了沉:如今我也在明处了,如果不能尽快杀了他,未来只会越来越危险。

我害怕,总有一天会死在祁昼手里。

“祁老师好。”苏玲玲和祁昼打了招呼。她的目光小幅度地在我和祁昼之间流转了一瞬,我知道,她对我们认识应该非常诧异。

祁昼对她微微点头,一言不发。

苏玲玲心思玲珑,立刻识趣地自己拿起书包悄悄离开了。

图书馆借书柜台便只剩下我们两人。

“吃饭了吗?”祁昼又重复了这个问题。

我下意识摇头,有许多问题想问他,最后还是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胃不好。先吃饭再说。”祁昼仿佛没听到我的问题:“你下班了吧?”

我不想和他在这里纠缠,只好点头,仓促地收拾好了东西,和祁昼一起离开了五楼阅览室。

阅览室的外面是休闲沙发区和圆桌咖啡厅。一些学生会在这里吃外卖或者点杯咖啡小组讨论。

祁昼提着那只可爱的饭盒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我们在咖啡厅坐下。现在正是饭点,咖啡店没人,我找了个座位坐下,过了几分钟,祁昼端来两杯饮料。

我伸手去拿冰美式,祁昼却轻轻打了下我的手背,把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在我面前。

他管我管的行云流水、理所当然,我一时都懵了,几乎上来些火气。

我刚想发作,却见他皱眉反握住我的手:“手心怎么这么烫,生病了吗?”

不知为何,先前和他那样亲密袒露,我都不觉得羞耻,此刻却莫名心跳加速。

我飞快地抽回手来:“没病,穿多了有些热罢了。”我怕祁昼再纠缠,索性抢过饭盒打开盖子,大口吃起来。

祁昼看着我狼吞虎咽,半晌道:“我第一次做,本来还有点怕没熟,竟然这么好吃吗?”

我缓缓低头看菜:“?”没熟???

祁昼轻轻挑了下眉:“开玩笑的。我对着菜谱弄了一晚上了。”

我:“…… ”真该让刚才听他演讲的人看看祁总这幅面无表情开玩笑的样子。

……但话说回来,还真挺香。主要都是我爱吃的菜。

不过,如果牛腩能烧烂点就更好了……

我在祁昼灼灼的目光下,为了体面将嚼不烂的牛筋狠狠地咽了下去,然后噎得一口气喝了三杯水。

二十分钟后。

真的非常莫名其妙,就在十五分钟前,祁昼忽然出现在我的办公地,然后带来了这盒饭。

于是,我真就这么快吃完了,而整个过程中,祁昼就坐在我对面,一边玩手机一边看着我吃。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学生们都吃完晚饭回到图书馆自习了。走廊上,咖啡厅里的人渐渐开始多起来。

理所应当的,他们很多人几小时前刚在礼堂听过祁昼的讲座。

而刚才祁昼在他们眼里有多高不可攀和印象深刻,现在,他们就对我们有多感兴趣。

尤其是一些女孩子,围在一圈,也不靠近,只是捂着嘴看着我们安安静静地笑。

我不知道她们在开心些什么,但我知道,如果继续坐在这里被人参观,很快他们对祁昼的兴趣就会转化为对我本人的好奇。

=

我:“……”

我放下筷子,合上饭盒,站起身。

“不吃了吗?”祁昼放下手机,抬眼望我。

“饱了。”

祁昼便点了点头,帮我一起把还剩一些的饭盒放进保温袋中:“咸淡怎么样?我下次做的时候注意。”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咖啡店又在走廊位置,周边空旷,那些女学生应该是听到了祁昼的声音。交换着眼色,神情兴奋。

我:“……都挺好的。”但不必有下次了。

我将后半句话咽下,息事宁人地带祁昼离开了图书馆。

时值黄昏,是个路灯还未亮,却又不那么看得清人的光线。

A大作为国内排名前列的大学,占地面积广阔,相当于大半个湿地公园。

图书馆对面是一片人工湖,布置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之类的江南景观。湖很大,养了一家子天鹅还有几只大白鹅,这些鹅大爷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上岸驱赶一下无辜学生。

这里白天总是聚集着许多早读英语的学生,但晚上没弄几盏路灯,光线不好,蚊虫有多,来的人便很少。我便和祁昼一起过桥往湖边走。

他走在我身侧落后半步的位置,我在湖面中看到他的倒影,隐隐绰绰的,映着深色的湖水,像一个扭曲的幻影。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十年前,我曾和他无数次一起走过校园小路。

但十年来,我从未想过会再有这一天。

湖面上两只黑天鹅正带着灰色的小鹅徘徊,我走过去,随手折了草扔到湖面,天鹅们幽幽地游过去,勉勉强强地用喙轻轻顶了顶,曲着脖子,吃了起来。

身后响起了草木轻折的窸窣声响,有人站在了我身后。

安静的秋夜中,祁昼轻轻地说:“那天电话里,我听到那个女孩称呼你贺老师。既然知道了你的姓名,我不可能不去查。”

他是在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怎么知道我的姓名身份。

我背对着他,神色渐渐阴郁——祁昼总是这样,一副温和宽容的样子,做出来的事情却又是不容置疑的强势姿态。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看起来淡淡的,但其实若真心想得到什么,死也不会放手。

我年少时曾着迷于他这种性格,但如今时过境迁,我们的关系不同了,我的性格也变了,人顺遂时往往觉得什么都可爱,但如今,这种强势却只会让我觉得受威胁。

于是,我只是弯腰挑选着地上的草,准备选一株,喂那些逡巡的小灰天鹅,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一段沉默后,祁昼问:“那天和你吃饭的女孩,是今天在图书馆那个吗?”

我不自觉地掐断了草茎,微黏的汁水迸出,贴在了我的指腹上。

“是。”我直起腰,转身面对祁昼,轻轻笑了,“有什么问题吗?祁总。”

我听出了他的不满,我能够理解。他在我身上花了钱,自然会认为有权将我当作战利品,那我的一举一动,他就会自认为有过问的权利。

其实如果这时候祁昼质问的话,我反而有无数种应对他的办法。我可以做低伏小地安抚他,可以赌咒发誓自己和苏玲玲没有半点关系——虽然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

总之,我会服软,我会道歉,毕竟……现在还远不到能撕破脸的时候。

我这么想着,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祁昼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弯下腰,轻轻折断了我刚才选中的那支草,走到湖边,将它轻轻掷到了水面上。毛茸茸的小天鹅围拢过来,祁昼安安静静地站在我身边,垂下眼眸,看着它们。

他的眼神像月光,又像一匹光滑冰凉的锦缎。

我先是心口莫名一酸一紧,忽然又有一阵翻腾的怒火。我真想撕烂这匹缎子……我想杀死祁昼的平静。

我站在他身后,只要上前半步,轻轻一推,祁昼就会沉入人工湖。这座湖很深,其下又有碎石,即使会水的人大意之下也未必不会出意外……

我的心跳飞快,血涌上脑子,即使理性一次次告诉自己,在学校里推人下水是非常愚蠢且成功率低的谋杀方案。

但这一瞬间,我该死的觉得祁昼就应该溶于深水。

该死的祁昼!

我仿佛被蛊惑一般,轻轻抬起手,食指距离他的后心只有一线之隔——

祁昼始终背对着我。而偏偏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忽然说话了。

“贺白,你是不是怕我?”祁昼转身,与我四目相对。

他回头的瞬间,我心跳如鼓,如同触电般猝然收手。

然后,我才意识到他问了什么。

我第一反应是,荒唐至极。

作者感言

余三壶

余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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