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与儿子的角色扮演游戏结束, 陈窈警告江归一不可以亲嘴,他乖乖答应,非常狡猾地换了种方式索吻——躺床上吻脸颊代表我们要睡觉了, 睡前要求吻额头代表今夜好梦, 清晨要早安吻代表好运降临, 早餐吃光光也要亲脸代表奖励......
不亲就掉眼泪。
陈窈受够了魔音绕梁, 只好按照这套蛮不讲理的方式啜江归一的脸。结果他蹬鼻子上脸,索要亲亲的频率高到令人发指。
江归一把海草和贝壳编织的发圈戴到陈窈发顶, 满脸骄傲,“幺幺这是我为你做的海洋之冠,独一无二。”
陈窈毫不留情拆穿, 指着旁边两个发圈, “第三个。”
他像没听见,“幺幺好像海的女儿,漂亮的小公主。”
“哦。”
江归一往她跟前凑,指着自己的脸, “奖励, 亲一下。”
“滚蛋。”
“不给奖励, 我会难过,难过就会哭。”
陈窈有种被拿捏的感觉, 气愤地往他脸上盖了几道牙印,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他只会捧着脸傻呵呵地笑。
而萨鲁耶为期三天的暗恋加初恋惨淡收场, 本来就伤感, 看着傻乐的男人趁陈窈看不到的时候, 昂头冲自己炫耀挑衅,他整个人崩溃, 催促他们快点滚蛋,别在这白吃白喝。
江归一和陈窈正聊到秦始皇,吹捧他偶像干翻六国的威武事迹,闻言,果断拒绝:“不要。”
“好。”陈窈无视江归一,“我们今天晚上就走。”
“为什么!”
“你该回家了。”
江归一朝海里扔石头,“不。”
“告诉他,送我们上岸,我帮他做海水过滤装置。”
江归一像叛逆期的少年,梗着脖子说:“我不。”
陈窈淡定起身,“你不,我就跳海。”
耍赖皮谁不会,大事绝无让步的可能性。
况且,三天,江家仍旧没寻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知道他们所在地,通过某种手段让江家鹰犬绕开这,或错误引导。
如果是甄先生那是万幸,如果包藏杀心,等转移了搜救人员的视线,那人就会亲自前来解决他们。三天足够做这件事,第四天极有可能是他的行动日。
没有电子设备无法求救,江归一还是傻子,出于安全考虑,今天必须离开。
江归一仰起脸,注视她,缓慢眨眼,“幺幺......”
陈窈熟知他这张脸流泪的程序,轻拂他的额头,笑吟吟地说:“小可怜龟宝,你敢掉一滴眼泪,我马上把舌头伸进萨鲁耶的嘴巴。”
江归一瞬间僵化,心碎了满地,眼圈通红地扭头,冲萨鲁耶用泰语吼出陈窈的要求。
“再让他帮我弄件衣服。”
“给她件漂亮衣服!”他盯着萨鲁耶这狐狸精,骂道:“四肢发达的黑皮猴子!”
萨鲁耶不敢相信,这家伙早上还说他们是朋友,现在居然骂他黑皮猴子。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两人扭打成一团,抄起手边的东西往对方身上砸。
突然,一个贝壳砸到陈窈脑袋,她揉了下脑门,直接薅住江归一的高马尾,用力一拉,“适可而止,别逼我扇你。”
江归一仰着头对陈窈笑得露出白牙,再朝萨鲁耶翻了个硕大的白眼,爬起来,挨着她坐下,委委屈屈地说:“幺幺,他没好我看......”
“是是是,你最好看。”陈窈仰起头,张口就来,“全世界第一好看的长发王子,地球的沧海遗珠,太阳系的中心轴,宇宙最闪亮的星星。”
江归一似乎完全听不懂讽刺,心满意足地笑了,飞快在她脸颊偷了个吻,“幺幺公主,最好看。”
“好假。”
“比真金还真,最好看,我超喜欢。”江归一蹭着她的头,迎着明媚阳光笑,“乌龟王子和幺幺公主永远幸福生活在一起。”
陈窈搞不懂为什么同一个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她不想搭理傻子,只觉得耳根子被太阳晒得很烫。
也许这里没勾心
斗角,也无需防备,陈窈身体和心都暖烘烘的,她舒适地眯起眼,没一会儿开始打盹。
江归一轻轻搂住陈窈的肩膀,吻了吻她的发顶,然后窝起手掌抵在她额头,看着她笑。
海天一线承接几近依偎的身影,随风飞舞的发丝纠缠着像在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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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岸陈窈吩咐江归一和萨鲁耶收集木炭砂石等材料,在水井旁用泥巴砌出四重过滤装置,之后又利用保温杯和塑料薄膜修了个太阳能蒸馏器。
萨鲁耶喝到接近纯净的淡水,眼泪滑过质朴的脸,他手舞足蹈地对陈窈表示感谢,她没什么反应,指了下刀,意思该物归原主了,随后拿着干净的衣服和水去另一边洗澡。
萨鲁耶把刀还给江归一,“她真的太厉害了!改造的引擎船快了一倍,还会做这些,真不知道她有什么不会的。如果她一个人掉进海,我肯定把她强扣在我们族。”
话落,刀光一闪,锋利的刃横在他脖子前。萨鲁耶吓得手中杯子掉地上,质问道:“干什么!这刀很快的!”
江归一对心中突如其来的暴虐茫然几秒,收刀,冷哼:“提醒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萨鲁耶早看穿这表里不一的傻子,嘟囔:“坏家伙,就知道挤眼泪骗人。”
男人歪头,表情天真,“没骗人我就想哭啊。”
萨鲁耶:“......”
江归一扛着刀潇洒转身,朝陈窈离开的方向迈步。
“你干嘛,她在洗澡!”
“我要保护她!”他大摇大摆走了两步,幽幽回头,“别跟过来,还有别模仿我!清醒点!你挤眼泪幺幺也不会理你,她不喜欢笨蛋!也不喜欢黑皮猴子!”
萨鲁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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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归一怕陈窈碰到山林野兽,沿着脚步,一路麻利劈开遮挡的树枝,终于在茂密树林看到她的背影。
他把刀别在腰腹间,刚抬头。
她反手用大拇指勾住肩部两条细吊带,往旁拉,黑色的裙子层叠着往下滑,滑出优美的蝴蝶骨,盈盈一握的腰,圆润臀线以及笔直纤细的腿。
一具骨感美好的酮体白晃晃映入瞳膜,每道线条,每个折角,所有一切,犹如箭矢,正击江归一封印的顽固外壳,箭头碰撞滋滋震颤,有什么熟悉而陌生的东西由里向外膨胀,崩出裂痕,嘭地爆开。
血液窜进脑子,然后涌进某个点。
他喉结滚动着,吞咽着,然后低头略迷茫地看了眼蓬勃的欲望,往旁边躲,顺便捡了片芭蕉叶做遮挡,再次直勾勾看向她。
她反手解开金属扣,随手挂到树枝,随后拈住腰带,弯腰,翘起屁股,抬腿。
这幕简直是伊甸园的诱惑。
脚下是野生动物踩出的脚印,散发臭味的粪便,扭曲撕碎的骸骨,只有她洁白又粉红,即使不靠近,也能想象其中幽香蜜甜。
耳边飞虫翅膀焦躁拍打,江归一目不转睛地窥伺着,鼻腔黏膜刺痒躁动。
当她舀了勺水浇湿身体。
温热的血从江归一的鼻子流出来,他用手背一抹,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她充满魔力,他只有被吸着往前走的份。
本能提示,切勿打草惊蛇,否则猎物会逃跑。
所以江归一避开了树枝石头,轻手轻脚靠近。
很好,慢点。
距离半米左右,陈窈终于有察觉,迅速抓过旁边干净的衬衣套在身上。
但太晚了。
江归一扑上去,从背后胁住她。
“啊——”陈窈尖叫,她真的被吓到了,以为是野生豺狼虎豹。
男人右手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四根修长的指掌住咽喉,同时左手从来不及扣上的衬衣滑进去,高大身影笼下,形成近乎禁锢的拥抱。喷在脖颈的呼吸与体温一样烫,他吻了下她的脸颊,安抚着,“幺幺,别怕,是我。”
这姿势太熟悉,陈窈低头看了眼男人手背的饕餮纹身,身体抖了下,“你恢复记忆了?”
“为什么这么问?”江归一陡然想到之间陈窈说的话,“因为我们曾这样过吗?是做.爱吗?”
陈窈松懈下来,冷着脸,“放开。”
“好渴呀,幺幺。”江归一亲她的耳垂,声音沙哑,“我的嗓子都冒烟了。”
贴着皮肤的手掌烧烫,心跳隔着衬衣撞击着她的脊背,陈窈瑟缩了下,抓住他的手臂,“那就去喝水。”
“这里的水不干净,上面一层漂浮物,水壶里还有白色盐渍。”江归一的唇贴着她的脸颊,“那天在海边,幺幺嘴里的水是最干净的,我想喝,幺幺,给我喝点吧。”
他在征求她的同意,即使她没有反抗能力。
江二爷和江乌龟真的像两个人。
陈窈少见茫然地发了会儿呆,又听到男人用迫切而恳求的语气在她耳边低声:“幺幺,求你了,给我喝点水吧,我的嘴巴现在就是撒哈拉沙漠,没有水会干涸,你忍心吗……”
这雷同的比喻。
她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幺幺。”江归一急得眼睛通红,“给一点吧......”
大概鬼迷心窍,或者,好奇心作祟,想试试和同一具身体不同性格接吻什么感觉。陈窈听见自己说:“一点,就一点。”
话音落,江归一整个上半身前倾,保持从背后抱她的姿势,歪着头吻住她的唇。
是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度,却是截然不同的吻法。
他温柔而用力地吮着她的唇,吮到自己呼吸急促,她不自觉张开唇迎接,那软滑的舌头才钻进来,小心翼翼舔舐,试探着勾绕。
没有血腥,没有药味。
她此刻才尝到江归一本身的味道。
这是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好像要化在唇齿间了。
心脏也开始疯狂跳动,发胀,融化。
这就是母亲说的感觉吗?
不知过去多久,陈窈被江归一抱起来,她下意识不想让他受伤的胳膊承力,只好搂住他的脖子,他仰起头,潋滟的唇微张,收回的舌尖勾牵出透明细丝。
两人喘着气,瞳孔互相倒映彼此。
“幺幺,好喜欢,”江归一满脸神魂颠倒,“我好喜欢。”
陈窈看着他有点失神。
江归一突然快速眨了眨眼,放她下来,食指挪到唇前,伸出舌尖舔了下。
“这是,幺幺的水。”
陈窈僵硬扭头,“不是,我刚洗了澡,没擦。”
“味道一样的。”江归一迈出一大步,杵到她面前,“幺幺。”
不用想也知道他即将说出口的话,陈窈瞥了眼庞然大物,恼羞成怒:“闭嘴!”
男人低头,勾她的手指,“可是,我很渴——嗯?这是什么?”
衬衣衣摆被撩起一角,陈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归、一。”
男人吐词清晰地念了出来。
随后略加思索,补充道:“生死归一。”
“真好看,这是你自己刺得吗?”
他忘了。
他竟敢说出这种话。
陈窈挥开他的手,往后退半步,冷冷地睨着他,“你刺的。”
江归一恍然大悟,“原来我以前就那么喜欢幺幺,那么爱幺幺。”
“你在说什么?”
“真的呀。”江归一恢复的记忆正好有这么一段,他解释道:“宋代八字军刺字明志,抗金报国,岳母刺字就是这样的,还有国外的军人上战场若死掉了,可以通过皮肤的刺青相认。”
“这是誓言,生死归一的誓言。”
他扯下束发的天珠,又拿起刀比划,“你看这上面也有,我怕丢了找不到,被别人偷走才刻的名字。”
陈窈怔然数秒,但这件事给她的屈辱太大,思路很快清晰。
她死死盯住他的眼
睛,压住情绪,从牙关逼出质疑,“你失去记忆,怎么知道自己过去的想法?”
“你只是忘了怎么逼我叫你主人,说我是你的狗而已。”
“而且,你说过去的自己爱我,你怎么不给自己刺上我的名字?”
江归一静默须臾,眼睛发红,看起来要哭了。
“你因为这件事讨厌我?”
陈窈烦透他这幅蠢样,“我讨厌你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又问:“那你讨厌现在的我吗?”
“讨厌。”
“骗人。”
陈窈咬唇,收拾挂在树枝的衣物,“谁无聊讨厌一个傻子。”
江归一这次没反驳,他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坦诚地说:“幺幺,我恢复了一些记忆,我不喜欢那些记忆,它们让我感觉很陌生,而且引导我做一些错误的事。”
“你不要把我当成江归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刺你的名字,但我很愿意。”
陈窈停下来,回头静静地注视他。
她一度怀疑江乌龟是江归一的隐藏人格,可他恢复的记忆明显是属于江归一。
“可惜现在没墨水。”
男人脱掉上衣往旁边一扔,解开缠住刀鞘的绷带,握住刀柄,刀尖朝自己。
这动作的暗喻太明显。
陈窈瞪大眼睛,“干什么?”
江归一用实际行动回答。
削铁如泥的刀尖刚抵进肋骨的皮肤,血珠就冒了出来。
疼。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睫毛轻轻颤动。
但手上动作没停。
利落,优雅,快、准、狠。
刀光眼花缭乱,刀尖在皮肤上划过,似爱抚,更似凌迟。
几乎是无声的过程,“幺幺”两字镌刻成型。
鲜红的、刺目的血线,沿劲瘦的腰线流淌,曼珠沙华般妖冶旖旎。
陈窈惊觉,衣服一扔,跑过去抓住他的手,“你疯了?!”
男人额头细汗密布,唇色苍白,他用指腹蘸取从“幺幺”二字溢出的血,点涂在她腰腹的“归一”。
他露出笑容,漂亮的金色眼睛如同烈阳浇灌,太过纯粹,显得更疯魔。
“幺幺,不要讨厌我,爱我。”
陈窈的手指不自觉颤抖。
她张了张唇,反复三次,却失去了语言能力,三缄其口。
她忽然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男人扔掉刀,缓缓折膝,双膝跪进泥泞,湿润沾满血的双手握住她的膝盖,高傲的头颅垂低,钻进衬衣裙摆。
“幺幺,救救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