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系的老派掌权者从左边走向广场, 他们代表江家世界各地的势力,福祉影响深远,南楚只是对外展示的绿色窗口。
当他们看到驾在中央的三角摄影机, 每人心思百转千回。
本来外七系不住榆宁, 自从见识境外的屠戮, 心里上了杆衡量的秤, 毕竟他们手里都不干净,把柄全由内七系拿捏。
而内七系, 对比上代靠血缘紧密结合,他们作为拐了山路十八弯的堂表兄弟。这群人曾靠决绝残暴生活,现在称得上圣贤之道, 之所以按兵不动的最主要原因, 他们亲眼见证了江之贤上位过程的以暴制暴,堪称毫无人性、灭绝型的屠杀。
右边而来的则是年轻的新血液。
直属一系江弘义,协助管理日常事务的二系,背靠仇家的长子江亚卿。
娱乐业十三系, 过去控制毒暴走私产业现在整顿成新型互联网的十四系, 次子江归一。
另外两兄弟, 港澳、境外赌.博业的十二系,江颂竹;今早继任, 家族监督权的四系,江梵。
如此这般场景, 所有人的目光却突然定格某一点。
女人脸庞像经过晨雾洗礼, 清脆脆的瓷色, 头发蓬松泛金, 香槟色耳钉和同色的衬衣裙相互呼应,皮质宽腰封束出腰弧, 两条笔直纤细的腿下一双及膝羊皮短靴——很明显右脚短靴款扣没系好。
那位手握重权的江二爷猝不及防在她身后屈膝,两臂从她腿后绕到前面,旁若无人地为她绑短靴搭扣。
悬殊的身高差,看起来就像,她坐在他的右肩。
这……
昨天他还叫她母亲。
但这怎么瞅怎么像掌心宠的小把戏。
“......”陈窈避开众人探寻的视线,看着男人高马尾的天珠,屈食指弹了下,“干什么?又犯什么蠢?你父亲马上来了。”
“鞋带开了。”江归一理所当然,“不系紧幺幺会摔倒。”
双胞胎心想陈窈又不是智障,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同时扭头。
陈窈无语,“你跟我说啊,我自己会系。”
利落系好搭扣,江归一盯着她膝盖上方的裙摆,想到江颂竹的眼神,心里把秦倩骂了一顿,不动声色拈住一角往下扯,仰起脸冲陈窈傻笑,“我想跟幺幺系。”
陈窈不买账,“别嬉皮笑脸,在外面叫母亲。”
江归一:“......”
双胞胎:“......”
陈窈嫌弃地扒开男人,独自往前走。
说实话,她不喜欢蠢蛋,有时候有点怀念智商在线的江归一。
突然视线被刺晃了下,她望着前方水煮蛋般的光脑壳,“江安东是天主教徒吗?”
早晨双胞胎汇报,关于首个目标十一系江安东的进度,股票的收购计划正常运作,但最关键的致命点没找到——他父亲是江家少有的大善人,天主教教徒,当年不满意江安东的所作所为,立了份秘密遗嘱。据说为了赎罪。
闻确说:“不是,江安东嗜杀。”
陈窈看着水煮蛋手里把玩的那尊雕像,特征非洲式,但脸庞的表情是白人的圣玛利亚像。
她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手掌合拢在半空掂了掂——那种大小雕像的重量,以人体科学的角度不可能用如此轻松的姿势掂量。
只有一种可能,雕像空心,不足重量。
陈窈脚步慢下来,伸出两只手,像唤狗同时勾勾食指。
江归一有点想把她小巧可爱的手指含进嘴里吮一吮,他别开眼,单手抄兜侧弯腰。
双胞胎见状也凑了过去。
陈窈压低声音,毫无道德感地说:“你们想办法,不管偷还是骗,把江安东手里的雕像弄到手。”
江归一平日眼高于顶,谁想竟然漏掉这种细节。他想拍拍她的脑袋瓜子,考虑到不符合现在的人设,只好露出崇拜的眼神,“幺幺真聪明,一下找到遗嘱的位置了。”
她没说遗嘱在雕像他反应这么快?陈窈目光落向江归一,在他察觉前收回,眉心微微压紧,然后被一根修长有力手指头戳了戳,她烦躁地拍开,继续话题,“遗嘱大概率在雕像里,如果不好弄来,打开雕像,看看里面是否有遗嘱。”
“可砸碎了不就被发现了?”闻确说:“今天闹出大动静不太合适。”
闻彻脱口而出:“用刀砍啊。”
同一个细胞体智商差距如此大。陈窈露出假面微笑,“太粗鲁了。用结实的线勒住雕像的脖子,使劲一拉头就掉了,记得黏合了再还回去,别打草惊蛇。”
闻确看向江归一,眼神分明写着“她是不是太熟练了”。
江归一懒得搭理,尽心尽力扮演角色,努力夸赞陈窈的绝妙好计。
观光车下来的江之贤恰巧看到这幕,颇为无奈地扶了下额。两个坏心眼的凑一起准没好事。他对江弘义说:“盯好归一那群人。”
“怎么了?”
“防止榆宁被炸。”
“......”
这时仇舒悦和管家从侧道走过来,她挽住江之贤的胳膊,仰起妆容精致的脸,“先生,你看我颈子的勒痕。”
“嗯,下手挺重。”
“是江归一勒的,他真的是装傻。她可以替我作证。”
“你的意思,我的判断不如你身边的管家。”
江之贤语气很淡,但压迫感非常强。
管家膝盖发软差点跪地,仇舒悦愣住,原来他都知道。
男人注视前方,厌恶地拂开她的手,不容置疑地说:“今天家族合照,你如此不妥当,站后面。”
仇舒悦不敢置信,声调拔高,“我站后面?”
江之贤不再多说,迈
开步子,吩咐林忠,“让陈窈过来。”
“是。”
仇舒悦追上去,表情失去管理,“她凭什么站我的位置?”
江之贤看着她,眼梢细纹缓缓加深,那是一个意味不明而儒雅的笑容。他虽五十多岁,体格和气度仍旧拔群,无疑是位英俊的中年男人。
江之贤很久没对她笑了,仇舒悦不由回忆年少他们的第一面,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让她如坠冰窟。
“她不止可以站你的位置,还可以顶替你的位置。”
男人的背影逐渐拉远,仇舒悦陡然想到海崖边的一句“沛白”。
“夫人,您别哭啊。”
她沉默着,少顷用指腹抹去眼泪,抓住管家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让哥哥和父亲先帮我查查陈窈这两年和什么人交往密切,一并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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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忠来传话时,陈窈先有点莫名其妙,随后领会其中含义,江之贤准备动仇舒悦了,拿她当枪使。陈窈无所谓,点点头,转头通知江归一,说出只有他两听得懂的话,“很顺利,耐心等待。”
江归一知道江之贤故意为之,不好发作,佯装开心地说:“好。”
陈窈跟着林忠离开。江归一凝望她的背影,无法彻底掌控的局面让他心里窝火。江颂竹不合时宜插话更是火上浇油,“二哥,你说父亲会不会娶陈小姐?”
“去死。”
“你这演技不行啊。”
闻言江归一撩着眼看江颂竹,目光慢慢移动,把他上上下下打量几遍。他轻谑,“对比你确实不行。”
江颂竹彬彬有礼地说:“不用对我这么有敌意,没有与你争锋的意思。面对仇舒悦,我们目前还是盟友不是吗?”
江归一不想再看到江颂竹三分虚伪的表情,回正头看着陈窈,冷淡地说:“随便你。只要你别抽风又跑来找我要人。”
“二爷,三少爷,这边来。”家仆恭敬道。
江归一走到安排的位置,第二行。
而陈窈则径直走向了第一排。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陈窈这外来者竟然与江家最高权力的男人并肩而站。
“窈窈现在有什么感想?”
陈窈年轻的脸散发珍珠般的光泽,眼神清淡而深远,“想起百年孤独里的一句话。”
江之贤笑着眺望远处,缓缓道:“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终将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她不明含义地笑了笑,没告诉他自己想的不是这句,听到他说这话甚至有点想拿刀边捅边质问:我人都差点被你灭了,你有脸跟我玩文艺复兴?
显然不行。
这书母亲不知讲过多少遍,陈窈轻易换了种委婉的方式刺进江之贤的心脏,“对,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江之贤:“......”
江之贤:“五栋那边住的还习惯?”
“挺好。”
两人侃侃而谈,后排的仇舒悦恨得眼睛通红,江亚卿既忧心仲仲又第一次对父亲的行为产生了质疑。
其他人心思各异,有的猜测陈窈和江归一关系密切,江之贤顺水推舟抬高陈窈,既合理断掉他们的感情,还能给无母的次子一个靠山。
有的知道内情的推测出更多的可能,但谁又能真正预知未来。
明媚的艳阳天,榆宁的大树葱绿茂盛,八字型排列的中式禅宗楼幢错落有致,盘旋屋檐的龙散发金光。
百年岁月家族更迭换代,时间的洪流淹没了不为人知的故事,吞噬了曾经赤诚的心,毁灭了曾经为这份金碧辉煌添砖加瓦的成员。
如今隐蔽光鲜亮丽皮囊的曲结缠绕,于蔚蓝浩渺的苍穹之下发酵。
人心,鬼心,无法真正分辨,光线朦胧了所有,一切虚化在定格的照片中。
而陈窈与江归一望着镜头,同时想到一句话。
大厦将倾,与其挽狂澜于既倒,不如建立新秩序。
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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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照双胞胎比OK手势,陈窈和江归一镇定自若地闲聊,既不做第一个离开的人,也不做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卡在恰当的时机大摇大摆离开。刚迈进第五栋,陈窈摊开手,兴奋地说:“拿出来吧。”
江归一手背到腰后,小幅度摆了摆。众人接收到命令迅速撤退。
双胞胎各自从西装内衬取出极薄的葱皮纸,一共十五张,用墨水写的密密麻麻的,每张都有签名,一些盖有官方大印的文件,一些印有政府部门抬头的信和盖有公证人印章的文件。
由于塞在雕像的时间太长,纸张卷的皱巴巴。陈窈扫了圈,小跑到大厅的柜台,抄起绘制杏林春燕的花瓶,用底座压平。
那他妈是清雍时期的古董!
双胞胎恨不得往地面铺三层地毯,
江归一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心想这粉彩瓶衬得陈窈的手又白又嫩,以后多买两个给她。
全神贯注的陈窈,站了一小时全部查看完毕,那些文件单看没问题,集中起来就是金字塔一样的确凿罪证。
“我马上把这些东西送到局里。”闻彻说:“全给老子完蛋!”
“慌什么?”
陈窈左右垫脚,缓解酸痛。
江归一靠木柜双腿交叠,弓起膝盖,拉了下她的手,“幺幺坐。”
陈窈没客气,坐到天然肉凳,衬衣裙的面料非常薄,江归一盯着那两团微微分开小屁股瓣,克制地挪开视线,手指揉搓她的发梢,心猿意马。
“这些东西就是通行证。”陈窈甩了两下腕,纸张像扑克牌散开成扇形,“消失了他一定提心吊胆到处抓小偷。”
身后男人稳定如山,对比她娇小的体型简直可以用魁梧形容。
“你们去把这些东西复印双份,一份完整还回去,一份分别匿名寄给江家各系一张,他生死的舞台就搭好了。”
她笑,天生我见犹怜的脸如朵柔软的云,轻细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欣赏完演出,我们再拿真品出现,他会千恩万谢的。”
双胞胎:“......”
狡诈恶毒的点子正合他意。江归一愉悦地在她脸颊偷了个吻,“幺幺真厉害。”
双胞胎见不得江归一腻歪,抓起文件窜天猴似地溜了。
陈窈拧眉擦脸,小腿被踢了下,接着若有似无地蹭了下。调情般的动作让心里产生丝怪异,她想到拍摄前江归一对雕像遗嘱的反应能力。
男人搂紧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缓缓低头,“幺幺讲这么久了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陈窈心中警铃敲响了,捂住越靠越近的嘴,忽略腰后的玩意,一脸无辜地笑,“什么水?”
“想接吻。”
“不要。”
“奖励一下。”
“很难受吗?”
“疼……”
真的有人相信野兽摒除天性吗?
她用手指用力碾他的唇,徒增几分涩气,轻轻哼笑一声,“那像你第一次......”
江归一当即抱住陈窈,随便进了一间房,把她小心翼翼放沙发,正准备撤开手臂进行下一步。
不对,这反应不对劲。
陈窈抚上江归一的脸,看着他纯粹略微傻气的眼神,毫无征兆地咬了口他的下颌,又舔了舔凸出的喉结。
“幺幺......”
江归一眼底翻涌滚烫的欲望,像囚禁已久的兽类即将破开困住他的牢笼。
但很快又锁住了。
细微的变化没逃过陈窈的眼睛,她歪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臂,撒娇的口吻:“我好像来例假了。”
江归一没怀疑,昨日的桂圆红枣茶就是为此准备。而且他快爆炸了,下意识看了眼她的嘴,退而求其次地攥住她的手,渴切道:“幺幺......”
燥热的温度在手背肆意蔓延,暗示着他的诉求。陈窈的心陡然下坠,面上仍保持乖巧甜美的笑,“江乌龟,我真的
有点不舒服,想躺着好好睡午觉,好不好嘛......”
陈窈第一次撒娇,江归一无法招架,咬了下后槽牙,轻轻在她手背烙下一个吻,声音沙哑,“好,听幺幺的。”
三次试探,江归一的反应都不对。
陈窈心里骂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