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if师徒颠倒7
希尔诺老师竟然真的抛弃他，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两个月。
尤珈感觉心头被插了一箭，其名为背叛。他决定不轻易饶恕背叛者，并实施惩戒。
“我这周有主动疏远希尔诺老师，他一定有感受到我的不满。”尤珈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手上一支羽毛笔转个不停。
梅纳德瞅了眼发小得意的嘴角，又瞅了眼对方抽屉中包装精致的甜点——一大早起来做好，打算送给希尔诺的甜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搭理。
邻桌人的沉默并未能削减尤珈的表达欲，在与希尔诺有关的话题方面，他总是滔滔不绝，善于自说自话。
“我终于明白了，在希尔诺老师面前不能太主动，否则他会觉得我一个人呆着也没问题，会觉得我是一条呼之即来的小尾巴，不够珍惜。必须得让老师把视线时刻放在我身上，认为我是个一放手就会融化的脆弱物件……”
梅纳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趁台上教授停下喝水的空隙，压低声音惊叹：“尤珈，你简直就像是校长养的一条宠物，还是那种很有心机、会争宠的宠物。”
这话说得挺伤人自尊心，他都做好了被尤珈骂回来的准备，怎料他浑身是刺的发小此刻软得出奇，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要是真把我当宠物就好了……梅纳德，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你脸上哪里有半点写着‘玩笑’了？”梅纳德木着脸，不是很想搭理旁边这人。
退一万步说，就尤珈这个别扭样子，要真成了宠物，也不会有哪个主人会喜欢的吧。
——还真有。
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里，梅纳德眼睁睁看着他的发小越发“娇纵”，而那位温和的校长越发“溺爱”，活脱脱上演着主人追在宠物后面顺毛的大戏。
当然，这个“宠物”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虽然日常不会撒娇也不会摆出好脸色，但起码会给主人做小甜点，会陪主人到处玩，会录睡前故事给主人睡前听，甚至还能主动分担一些细小的工作……
不是，这画风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师生间是这样子的吗？尤珈每天一顿到底吃几个毒蘑菇？
“……尤珈，你和那位校长之间，比情侣还像情侣。”
“什么情侣？”
彼时尤珈正认真做着下周游玩的计划，没听清旁边人在说些什么，随口复述了一遍句末的词。
见发小神色如常，镇定自若，毫无破绽，梅纳德勉强松了口气。还好，尤珈没产生什么危险的想法。
十岁年龄差，师生身份差，一个在魔法界有权有势、呼风唤雨、万人敬仰，一个在孤儿院长大、无权无势、无朋无友，再加上尤珈这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样子……要真在一起了，梅纳德觉得他的发小命途堪忧，铁定要成一颗被欺负死的小白菜。
梅纳德的这一番心理纠结，尤珈自然是听不到的。他沉浸在出游路线的规划中，捏着笔仔细做好了种种标记，拿出了钻研魔法的气势。
在希尔诺老师面前可以表现得稍微冷淡一点，免得被老师觉得自己太好哄。毕竟，太廉价的东西反而不会被珍惜，唾手可得的喜欢在心中留不下痕迹。希尔诺老师能说走就走一走两个月，就是最好的例子。
明面上绝对不能过于主动，但私下里还是要做好周到计划，让老师觉得和他在一起呆着很快乐。当然，他也确实想让希尔诺每天更快乐。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尤珈没细想，也不觉得有细想的必要，反正现在他和希尔诺老师相处得十分愉快。
临近学期末，希尔诺老师变得更忙了，但又要分心来考虑他的事情。
尤珈看着挺心疼，默默把那股子别扭劲撤下，贴心地总往校长办公室跑，给对方端茶倒水捏捏肩，定时定点进行正餐投喂，并获得温柔的摸头。
现如今，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被希尔诺摸头。如果希尔诺哪一天遗忘了这个环节，尤珈甚至会怀疑他的老师已经移情别恋，找到了新的替代物，比如……那只猫。
校长办公室里常年睡着一只双尾的黑猫，这是亚弥斯众所周知的事情。作为办公室的常客，尤珈自然少不了与这只猫打交道。从希尔诺那里，他得知了这只猫的名字。
这是个又长又极具威严的名字，华丽优美，尤珈一点儿也不想用这个名字称呼那只懒猫，干脆偷偷取了个昵称，叫其小黑。
希尔诺后来也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简洁的小名，并夸赞尤珈十分有取名的天赋。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只会觉得希尔诺只是礼貌性随口一夸，甚至会因为这份过度的夸赞而感到窘迫。
但尤珈毕竟是尤珈，还是被希尔诺大力夸了两年的尤珈。两年的时光足以将他潜移默化，让其变得十足的……自恋。
希尔诺老师夸他好，那他肯定真的好，其余一切人的贬低和指责都是在嫉妒他，或是有眼无珠。比如这只黑猫，竟然在听到“小黑”这个名字后就挠他，真过分。
不过他毕竟是希尔诺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区区一只猫是无论如何比不了的。那天他捂着被挠出一道浅印的脸，坐在希尔诺旁边抿嘴垂眸，成功获得了一份温柔的拥抱和关心，嘿嘿。
尤珈在今年第六百六十六次踏入办公室，熟练地坐到他的专属座位上，没有打扰正忙的希尔诺。
窗外夕阳色正浓，漆黑的剪影从窗沿弓起身子，一跃而下，迈着慵懒的步伐朝他走来。金色铜铃般的眼睛显露出金属的质感，两条细长的尾巴扬在后方，如同交缠的毒蛇。
恐怖，邪恶，嗜血，兽性……从外观和气质上来看，这只猫该有此等的评价，也足以够格做希尔诺老师的跟宠。
可惜，这只猫是个傻的。
尤珈今年第五百五十次被猫爪子刮挠着裤脚，他斜眼看着小成一团的幼猫扒拉半天也爬不上他的腿，无情露出嘲笑。
猫脑袋开始咬起他的裤脚，左右开拽；他开始用手指头猛戳这颗猫脑袋，把柔顺的短毛通通戳得杂乱。
希尔诺从工作中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相当温馨。
他感到一天的疲惫感荡然无存，就像在外奔波一天的社畜，回家看到所爱的伴侣与可爱的孩子，实在是……嗯？
希尔诺脑海中又隐隐约约浮现出某种想法，这份想法却当即被他的潜意识拍打回去，继续埋在最深处。
“尤珈，我已经开始为你办理毕业手续了。现在你可以考虑看看毕业后的打算，马库斯老师说他年纪大了，再过几年想要休息，也许你可以接替他的位置……”
尤珈与小猫斗智斗勇的手指头顿住。软软的肉垫很快压在他的指尖上，一双金色铜铃眼得意瞅着他看。尤珈却丝毫没有注意，全心全意思考起希尔诺的话。
这意思是，想要把他推给那个白胡子院长？希尔诺老师不想要他了？
他整个人都沮丧下来，像颗被雨淋湿的小白菜，在地里被风吹雨打没人要的小白菜。这样子当然是做给希尔诺看，而希尔诺看得是一清二楚，甚至自觉地打满了滤镜。
他一时间没能理解这份伤心的缘由，但这并不妨碍他立即上前，坐到尤珈旁边，安抚性地握住对方的手，揉揉捏捏。
“怎么了？你不喜欢马库斯老师吗？”
“……我和他不是很熟，校园里我只认识您。”
尤珈慢吞吞说着，右手被希尔诺放在腿上，软糯糯地捏来捏去，左手则垂在身侧，被捣蛋的小猫挠来挠去，冰火两重天。
每次他说谎时，这只猫就会不安分起来，对他又是扒拉又是咬。不过还好，希尔诺老师没发现这个规律。
尤珈在心里头默数着时间，并精准调控脸的细微神态。这是他今年第三十三次暗示，而希尔诺老师竟然还是如此迟钝，完全没有主动的倾向。
——这次要是再失败，那他就得采取一点非常手段了。
希尔诺捏着腿上的手掌，眉眼间染上忧愁。放眼整个魔法界，马库斯老师都是对尤珈而言最好的选择。和蔼，亲切，博学，强大，两百年以上的知识储备足以让尤珈学很久。
再说马库斯老师也时常向他夸尤珈，表达出对尤珈的喜爱。当年希尔诺自己的导师，就是这位名声在外的黑魔法师，把尤珈托付给对方，他很放心。
可尤珈不想要……
希尔诺越想越为难，在大脑的数据库中迅速搜索其他的人选。一个又一个名字从他眼前划过，又被他打上了叉。
这个不行，太毒舌了，尤珈会被批评得自卑的。
这个也不行，魔法基础太差，教不了尤珈太多东西。
这个呢？可这位魔法师很忙，没有那么多精力全心全意去培养尤珈……
希尔诺想了很多很多，手上无意识地捏着掌心的“玩具”，一下又一下。突然，他被“玩具”反握住了。
运转的大脑停在刹那间，希尔诺微怔，还没来得及投去询问的目光，就感受到腿上一沉，一痒。
他缓缓凝住目光，不可思议地朝下看去。
尤珈枕到了他的腿上。那颗毛绒的脑袋陷在他的大腿，一张脸也埋在下面，呼吸的热气传递到他的肌肤。
尤珈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安静地紧贴着他的身体。
“……尤珈，你在做什么？”希尔诺屏住呼吸，头皮发麻。
两秒后，那颗脑袋在他的腿上蹭动，缓缓翻面，整个人都翻过身来，逐渐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像一只团成团的小动物，警惕地探出圆滚的双眼。
他坐在椅子上，而他的学生仰躺在他的腿上，仰面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小心翼翼而又受伤。
“老师，我是不是……不配做您的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