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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番外:程家兄弟后续

关键期假设 Llosa 3053 2024-10-28 07:45:56

中关村创业园聚集着大量科技初创公司。大楼里是一排排白色的工作台,显示器。墙上悬挂着大屏幕,闪烁着实时数据,玻璃墙上用马克笔写着思维导图。年轻的码农们穿着松垮的衬衫进进出出,座椅上除了靠枕,还有形状各异的小玩偶。

三楼会议室里,杜一平耳朵上别着马克笔,指着敞开的窗户,冲叶庭嘶吼:“你再改,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三楼高低得摔个残疾,但叶庭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最后一次。”

“我不信!”杜一平大叫,“代码能跑完,没出大bug,你就偷着乐吧。能运行你他妈还返工,脑子有坑吗!”

“现在的程序太大了。”

“现在哪个程序不要几十兆,你想干嘛?”杜一平瞪着他,“你想比只显示‘hello world’的窗口还小?”

“你知道在晚上十点下载要多久吗?”

“我们识别准确率比竞品高多了好吗?”

“我自己改,又不用你加班,你激动什么?”

“问题是工期!工期你知道吗?”

令人气愤的是,叶庭不以为意,还开始收拾电脑。

“你干什么?”他瞪着叶庭。

“我今天下午请假,”叶庭说,“明天见。”

杜一平看了眼表,“操”了一声,这厮一向准时下班,到点就跑,连个人影都抓不到。他无所谓,可投资人是个加班狂魔,要是哪天心血来潮,过来逼问进度,他不得以死谢罪。

想起投资人的表情,杜一平打了个寒颤,想把人抓回来。可是往窗外探头一看,叶庭人高腿长,已经从大门往外走了。

跑那么快,要去约会?

这个猜测大差不差。

叶庭要去接文安。

今天编辑部和学校协作,在上公开课的教室里,举办了一场读书会。大班的学生们会过来,听文安读绘本。叶庭借了编辑部的证明,走到教室后排的观众席,已经有很多家长坐着了。

凳子围成半圆形,把文安圈在中间。因为是孩子的读书会,注重趣味性,很多作者会装扮成绘本里的人物,让场上的气氛更活泼一些。

文安头上带着驯鹿角,正朗读着一本童诗集。他显然排练过很多遍,读得很流畅。但他用手把书举起来,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观众,能减轻不安的情绪。

听着听着,孩子们挪动板凳,想离朗读的人更近些,半圆很快变得有棱有角。孩子们专注又兴奋的表情十分可爱,家长们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读完之后,孩子们鼓起掌,文安露出紧张的微笑。他抬起头,不出意外地看到叶庭,对方坐在最后面一排,朝他挥了挥手。

文安朝老师们点了点头,就向叶庭走去。他们走出教学楼,文安环顾四周,没有小朋友围观,就悄悄把手塞进叶庭手里,叶庭立刻攥紧了他。

“现在几点了?”文安问,“来得及吗?”

叶庭看了看表:“没事,打车过去,这个点不是很堵。”

他们几天前收到了两张门票,是程蒙恩寄来的。他所属的篮球俱乐部今年超常发挥,打进了CBA,现在正在北京和东莞的篮球俱乐部比赛。

叶庭和文安进门时,场上已经坐了许多球迷,大多是冲着某位球员来的,帽子和衬衫上写着数字。他们在近中场的位置坐下,程蒙恩进场的时候,还跟他们挥了挥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上去比之前更高了。

球赛的情绪十分有感染力,让人心潮澎湃。文安和场上的粉丝相比,安静得出奇,只是看着其他观众欢呼、呐喊。比赛很胶着,程蒙恩那队赢了之后,叶庭拉他站起来鼓掌,把手臂举过头顶。

程蒙恩显然也十分激动,和队友拥抱,击掌,朝场上的观众挥手。他的目光扫过后排座位,突然在某个瞬间,停下了。

一个年轻的男生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和场上雀跃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这一年长高了很多,程蒙恩想。

大概是家族基因,男生比周围人高出小半个头,远看像一杆在风中弯折的竹子——是不是比上次瘦了?一直在北方长大,南方的饭菜,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周围的欢呼声模糊起来,世界逐渐陷入了安静。程蒙恩的手滑落下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

他们很久没见了。

成为职业球员之后,程蒙恩忙于训练和比赛,全国到处跑。而程启元从特殊学校毕业后,就去了南方的一个花卉养殖基地。碰上赛季,连过年都不一定见得到。

程启元头上戴着耳机。篮球馆的噪音太大——欢呼、鼓掌、跺脚,球鞋和地板的摩擦,戴上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才能勉强忍受。好在这个场合跟平时不同,他即使站起来尖叫,也只是一个疯狂的球迷罢了。

他仍然无法融入这个世界,但他在竭尽所能地跟它和解。

场上的气氛仍然热烈,程启元站了一会儿,忽然快步走出了篮球馆。在激动的人群中,感官过载带来的压力太大,熬到比赛结束已经是极限了。

程蒙恩给队友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就冲出了门。

他在场馆里一路飞奔,中途时不时撞上散场的观众,有些停下来问他要签名,他一边道歉一边往前跑。

这个人去了哪里?

他跑到楼上观众席的出口,不在,又跑到一楼,仍然没有。他犹豫了一会儿,冲出大门,在人潮里张望。终于,花坛旁边,有个戴耳机的背影,正往僻静的角落走。

程蒙恩跑下台阶:“程启元!”

大概是耳机里的声音太响,那人没有回头。

比赛耗完了他的体力,全靠心底的一股热气撑着,他跑上去,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两人接触的一刹那,程启元反射性地甩手,发现是程蒙恩之后,他收回动作,慢慢摘下耳机。

他的目光还和当年一样,凝固在一点,却没有焦距。他盯着身前的人看了一会儿,开口说:“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程蒙恩一瞬间有流泪的冲动,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称呼而已。“过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程启元眨了眨眼,声音很平板:“就来三个小时,麻烦。”

程蒙恩看着他身上背的行李袋:“现在就要回去吗?”

程启元用力地点点头:“要工作。”

他是植物养护员,每天要定点给花浇水、施肥、修剪。他喜欢这份有规律的工作,时间和程序永远精准。而且,和嘈杂、社交性强的工作环境相比,跟植物待在一起,让他感到平静。他的老板是妈妈在互助论坛里认识的,老板的儿子也患有自闭症,喜欢植物,所以自己开了这个花卉基地。老板说他可以去试试,他就去了。那里的人理解他怪异的举动,也不会对他的过激反应指指点点。

工作机会是很珍贵的,不能随意对待。

可是他们很久没见了。

程蒙恩摸了摸口袋,刚才走得急,连手机也没带出来,这会儿教练肯定在找他。但他还是说:“我送你去车站吧。”

“不用了,”程启元说,“你回去吧。”

“我送一送你,”程蒙恩问,“你坐的哪一班车?几点开?”

程启元一言不发,只是摇头。在他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谁都无法撼动他。当初让程蒙恩离开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程蒙恩仍然固执地跟着他往前走,伸手要替他拿包,他侧过身,躲开哥哥的手:“不重。”

哥哥大概没见过他扛着工作时背的工具,燃油锯和喷雾器比这重多了。

“给我吧。”

程启元只是重复地说:“你回去吧。”他往旁边走了两步,和哥哥拉开了距离。

程蒙恩叹了口气,大概是送不成了。“好吧,”程蒙恩说,“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条信息。”

程启元点点头,放下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递给程蒙恩。

一捧绣球花。

花用红色塑料绳简单地扎了一下,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花瓣是柔和的浅蓝色,因为路途的颠簸,压出了一点汁水,但仍然美得惊心动魄。

很多年前,他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种的花,”程启元说,“祝贺你。”

程蒙恩攥着花束,欲言又止。他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胸腔里翻滚的情感快让他窒息了,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和久未谋面的弟弟走一段路。

程启元抬起手,缓慢地朝左右摆了摆,动作有些机械——社交礼仪他只能学个大概:“再见。”

哥哥教给他的规则之一:跟亲近的人道别时,要说再见。

程蒙恩站在地铁口,看着他戴上耳机,坐扶梯下去,消失在通道中。

程启元转了一次地铁,很快到了北京站,拿出身份证上车。他坐硬卧过来,也坐硬卧回去——这个班次最实惠,不仅价格便宜,还可以睡一晚上,不浪费路上的时间——虽然他未必能睡着。难的是车上的厕所,卫生情况实在无法忍受,所以他坐车绝不喝水。

他戴着耳机,走到车厢,把行李放下。

桌板上已经有了一桶泡面,气味很快弥散开来。地上稀稀落落地掉了些瓜子壳,他走出去时,小心地避开了它们。

车摇摇晃晃开了,同一个车厢的人天南海北聊了起来,还试图拉着他加入对话,他没有搭理他们,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站在车厢连接口。

他拿出手机,看到程蒙恩发来了短信:上车了吗?

他回了一个:嗯。

对面又发:钱还够用吗?

他慢慢打:够用。

问题一串接着一串:工作还习惯吗?饭吃的好吗?压力大不大?跟周围的人相处得怎么样?

他回:都很好。

都很好。花草很好,定时工作很好,一整天不说话很好,寂寞也很好。

除了见不到哥哥。

不过,想起今天他在场上的样子,觉得这样也很好。

他站在车厢连接口,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直到夜里,大家都睡下,才走进来。

车厢里有些鼾声,不过音乐放大一点就听不到了。他躺在床上,心里默默数着秒数。凌晨,他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远处的天空好像绽开了一缕晨曦。

床铺之间的空位狭窄,没法完全坐起来。他只能用手肘微微撑起上半身,朝窗外望去。

远处的天际线微露红光,在黑暗中撕出一道裂口。慢慢地,红色转为金黄,阳光洒落下来,照亮了列车两旁的田野。

他屏住了呼吸。

窗外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微风拂过,金色的波涛滚滚而来,璀璨夺目。

就像希望。

作者感言

Llo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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