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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番外四 归程

匠心 毛厚 13216 2024-10-29 08:37:16

上午十点,会议室。

助理急匆匆推门进来,眼睛一扫,直奔陆商的位置,附耳只说了一句,陆商的脸色就变了。

“黎总监出事了。”

不到半小时,行政部便接到了通知,说下午所有的会议全部取消,连一个月前就约好要商谈的重要合作也无限后推。

“这是怎么了,陆总一向很守时的。”公司里议论纷纷。

“你没听说呀,好像是黎总监那边出状况了。”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你是没看到陆总当时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

快下雪了,天冷得不像话,车子驶出市区,车内才勉强暖了起来。

“还是打听不到吗?”陆商又问了一遍。

助理最近感冒,车里沉闷的气氛让她咳都不敢多咳一下:“山里信号不好,工作站的人只说是出了事故,人已经送去医院了,其他的……他们也不知道。”

陆商听到“医院”两个字,神色又凝重了两分,压了压心口,把车窗开了条缝。助理怕他急出老毛病来,忙从包里拿出药递给他,陆商接过,却只是盯着药瓶,半响道:“我应该陪他一起去的。”

助理还是头一次见到陆商脸上露出这种后悔自责的表情,顿时连劝都不知道怎么劝。她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天塌下来也不会动容半分的陆老板,也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上周来了位大客户,说是头回来美国,想约人去滑雪,陆商这边实在是分身乏术,想着是游玩之类的轻松事,便让黎邃去了,谁知会出这样的事。

六小时车程,陆商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空飘起了小雪。助理买个饭的工夫,陆商已经快步去了分诊台。

“三楼。”护士手一指。

“谢谢。”

医院不大,总共才三层楼高,天刚刚黑,走廊里已经没了人。陆商上了楼,打开门,就看见黎邃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吃水煮土豆,小腿打着石膏,一只手还挂着水。陆商开门的一瞬,他刚塞进去一嘴的土豆泥,抬头看见人,受了刺激,直接呛了出来,咳个不停。

陆商忙过去给他拍背,四下看去,周围连杯热水都没有。

“你、你怎么来了?”黎邃把嘴里的东西艰难地咽下去,问。

陆商没答话,只是盯着他受伤的小腿,眼里露出了一种黎邃没见过的复杂神情。

黎邃总觉得他有点生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笑了笑道:“没事,小伤,几天就好了。”

陆商仍是不说话,那脸色在黎遂眼里看来竟有点捉摸不透。门开了,医生正好进来拿东西,陆商捏了捏黎遂的肩膀,一言不发地跟出去了。

黎邃也想出去看看,奈何才打了石膏,腿实在没法动,只能伸着脖子听陆商在门外一一询问他的伤情。

陆商久病成医,许多事情瞒不住,听医生说了几句,就知道大概是个什么程度,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我……”黎邃想解释什么,陆商却走过来,轻轻蹲下,看着他的伤腿,声音哑哑的:“疼不疼?”

换成平日里,黎邃多半要趁机喊两句疼,逗逗陆商,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他反而不敢说了,随意地摆摆手:“没事儿,不疼,没什么感觉。”

陆商沉默半响,抬头道:“没有下一次,我保证。”

黎邃低头,看进他眼里,心中微动,这感觉好似回到了年少时他被陆商护在羽翼下的那段时光。想到这里,他缓缓笑了:“真不关这次行程的事,本来挺好的,滑雪滑到半坡的时候前面一个姑娘摔了,我想避开她,却没来得及,就摔到了腿,只是不小心而已,真的。”

陆商闻言握紧他的手,好半天才松开,回过神来似的,去检查他的身体:“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黎邃摸到陆商的手冰凉凉的,上面全是冷汗,就知道他今天应该是被吓着了,笑着扣住他的十指,安慰道,“别担心,我马上好给你看。”

女助理提着饭上来,在门口咳了两声,道:“医生说这儿晚上不能陪床,陆总你看是……”

陆商回头看了眼黎逐,道:“今晚就回市区。”

原本以黎邃的状况,留在这儿住院观察一晚是最好的,但他担心这小地方的医生不专业。骨头毕竟不是别的地方,万一错位了没诊断明白,等长好那可就晚了。

助理买了饭来,黎邃虽然受了伤,但胃口倒还挺好,吃了自己那份、看陆商没胃口,又把他的那份也一起解决了。陆商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能吃能喝,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那几个客户呢?”吃完饭,陆商终于想起来这茬。

“回酒店了吧。”

陆商皱眉:“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里,自己回酒店?”

黎邃回头,看见陆商的脸色,笑了一下:“你别生气,本来也不是多严重的伤,外国人人情包袱没那么重,可以理解,你别为这点事耽误生意。”

陆商望向他,沉声道:“你比生意重要多了,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把你扔在医院里自己回去睡大觉,我还和他们谈生意?”

听见这番话,助理在一旁没忍住笑了。

黎邃也弯了嘴角:“陆老板,我发现你今天特别不理智。”

陆商的心理素质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这一点黎邃在股市震荡的时候就见识过了,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点儿也不夸张。能立马就让陆老板着急上火的话,恐怕不是“公司破产了”,而是一句“黎邃出事了”。

不等陆商答话,医生过来脸色不悦地敲了门:“要下班了,你们走还是不走?”

“我去叫司机。”助理出去了。

陆商本想找个轮椅,出门一看四周都关了门,只好回去把黎邃架起来:“能走吗?”

黎邃试了试,虽然伤的是左腿,但不知是不是麻醉药的关系,下半身都使不上力。陆商下了两步台阶蹲下来,指了指后背:“上来。”

“那怎么行,我太重,你背不动我。”

“上来。”陆商不听他的,又重复了一遍。黎邃俯身乖乖地趴了上去,紧紧圈住陆商的脖子。陆商的身体这几年确实养好了些,虽然背得略显吃力,但步代还算稳。黎邃贴着他的背,闻到熟悉的气息,把脸埋进他衣领里蹭了蹭。

“我重吗?”

“重也是我养出来的,腿不疼?”

“不疼。”黎邃趴着,小声道,“我想起来,好久以前,有一次我喝醉了,你也是这么把我背回去的。”

陆商想到了什么,浅浅笑了:“嗯,那时候你还小,只敢趁我睡着了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黎邃抬头,故作无辜道:“我干什么了?”

陆商不说话了。

“下雪了。”

“嗯。”

上了车,陆商把黎邃的脑袋按在自己腿上:“天亮才到家,睡会儿吧。”

一周没见,黎邃原本还想和他说说话,无奈腿受了伤,身体不给力,说了没两句,便在颠簸的车厢中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黎邃是被疼醒的,醒了才发现枕边还有人,陆商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很熟。这是间单人病房,布置得十分温馨,病床不大,陆商大概怕挤着他,只在床沿缩着。黎邃看他都快掉到床下去了,忙往旁边挪了挪,把人捞进怀里,被子分了一大半给他。

这举动无意牵动了伤腿,疼得黎邃直抽气。昨天受伤时没多大感觉,经过一夜,伤处反而开始隐隐作痛,像被大象踩过似的,又涨又麻。

腿上打着石膏,怀里抱着陆商,真可谓是下半身疼得钻心,上半身又暖得窝心,黎邃忍着疼轻轻翻了个身,把陆商给弄醒了。

“不舒服?”

“还行。”

陆商起身要去叫医生,被黎邃拉住。

陆商回头,黎邃指指自己的脸:“早安吻。”

陆商淡淡一笑:“别闹,今早医生说等你醒了要再检查一次,我找他来看看。”

黎邃收敛神色,知道他是不听到医生说没事肯定放不下心来的,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点头笑道:“那你去吧。”

陆商看着他,却顿了顿,走过去,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陆商接吻一如他的做事风格,专注,投入。黎邃圈住他,毫无关联地想起一件事:以前开会休息的时候,听财务的一个小姑娘算过,说陆老板的时间很值钱,丢了钱回头捡都亏。黎邃偷偷在心里乐了下,心说陆老板接个吻也是很贵的,一分钟几百美元呢。

屋外有人推着担架床走过,车轮在地砖上发出阵阵滚动声。一吻未结束,黎邃强行让自己松开了陆商的下巴,贴耳道:“不行,再亲一会儿,我要起反应了。”

陆商与他相视一笑,出门叫医生去了。

黎邃的腿伤不算太严重,摔的位置很巧,并没有发生错位,在医院住了几天,医生大手一挥给批了出院的条子:“行了,问题不大,回去休养吧。多补补钙,一个月后再来拍个片,看看骨头愈合情况。”

“还要一个月啊?”黎邃懵了。

医生乐了:“你还想怎么着,这是骨裂啊大兄弟,又不是感冒,一个月后还不一定能拆石膏呢,之后还有复健,有你受的。”

这医生是梁子瑞一起读博的同学,受托跟进陆商的后续治疗的,几个人已经很熟,但给黎邃看病还真是头一回。陆商不动声色地捏了把黎邃的肩膀,送医生出门:“劳烦了。”

等陆商回来,黎邃那忧心的神色还挂在脸上。

陆商安慰:“别担心,万事有我。”

“不是,”黎邃摇头道,“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我怕来不及陪你回国。”

“来不及就不回去,先把伤养好。”

出了院,黎邃不得已用上了拐杖,他本就是个爱运动的,一个月不能跑步不能举铁不说,还得时时刻刻抱着根拐杖行动,这可比骨折本身难受多了。

“饿了吗,怎么没精打采的?”陆商把排骨扔进购物车里,“晚上想吃什么,给你炖点汤?”

黎邃正想说什么,瞥见购物车里的排骨,笑了:“这小排骨红烧用得多,你要炖汤的话,选旁边那种大骨。”

陆商在冷柜上挑挑拣拣,实在看不出区别,最后干脆一起扔进了购物车。黎邃看着他的动作,不由深深地担忧起自己未来一个月的伙食质量。

晚上回到家,黎邃去卧室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发现厨房里多了个人。陆商不知道从哪儿叫来了一个阿姨,居然在炒菜,闻着还挺香。

“现在?”陆商正站在窗前接电话,听见响动,转过身,日光在黎逐腿上游移一圈,道,“让他们等着,我现在没空。”

“是公司的事吗?你先去处理吧。”

这半个月陆商几乎都没怎么去过公司,一直在医院陪他,黎邃总担心会耽误正事。

陆商放下手机,走过去帮他把被石膏压皱的裤腿卷好:“没事,好点了吗?”

“好多了,吃了药有点犯困而已。”黎邃下巴朝厨房抬了抬,“她是……?”

陆商语气带了点歉意:“简夫人介绍来的厨娘,据说在中餐馆打过工,这一个月请她帮忙做饭吧,你现在需要营养,总不能让你吃我做的那些东西。”

黎邃听完,简直乐坏了,半晌才摆手道:“你做的我也爱吃。”

晚上睡觉前,陆商放了一满缸热水给黎邃擦澡,黎邃坐在浴缸边没动,乖乖享受陆老板的贴心服务。

“笑什么?摔了腿还这么高兴。”黎邃肩膀上有几处淤痕,大概是磕碰得狠了,一直没消。陆商拿着药膏慢慢推揉,动作不太熟练,但非常仔细。

“我在想,摔了腿之后待遇这么好,你说我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嘶!”

陆商收手:“疼?”

黎邃把头耷拉在他肩上,边拿下巴蹭他的脖子一边道:“疼死了。”

陆商完全拿他没办法,手指上还糊着药膏,只好用手肘抱着哄:“我给你吃点止疼药?”

“止疼药有副作用,吃多了不舒服。”黎邃继续蹭,不老实地把陆商的衬衫下摆扯出来,手伸进去抚摸他的腰,陆商的皮肤很好,摸上去滑滑的。

陆商轻轻吸了口气,绷直了身体没敢动。黎邃腿受了伤不能使力,身体没有支撑,他要是松手,黎邃肯定得栽进浴缸里,这么一来,他简直抱着也不是,放手也不是。

黎邃偷瞄了他一限,见没反对,得寸进尺地抽走他的腰带,手顺着后背往下摸,动作愈发具有挑逗意味。

“陆老板,你硬了。”黎邃咬着耳朵道,热气扑进陆商脖子里。陆商有点喘,微微垂着眼,表情里带了点隐忍:“……别闹了。”黎邃勾起唇角,才不管他的抗议,一边探进去两根手指模拟进出,一边替他撸动硬挺的前端。

浴室里的情欲气息开始膨胀,黎邃对陆商的身体太熟悉了,什么地方是他的敏感带,什么样的角度会让他不能自持,全都了如指掌。前后一起,套弄了一会儿,陆商缴械投降,高潮时喘看气主动去亲吻他。

两个人都有点情动,互相抱着等那阵余韵过去。陆商不知是缺氧还是累着了,脸颊微微发红,退开些许,伸手想“礼尚往来”一下,低头却发现黎邃根本都没硬。

这种情况还是头回见,陆商不由愣了一会儿,黎邃却笑了,伸手把他圈进怀里不让他看,觉得这样懵逼的陆老板真是可爱到了他心坎里。

陆商回抱他,摸到黎邃后脑,察觉他身上出了层薄汗,后背还有些泛凉,心下一怔:“你怎么在冒冷汗?”

黎遂靠着他,声音有点蔫:“这不是累着了。”

陆商挣开他,蹲下来捧着黎邃的脸,虽然黎邃在笑,但脸色不太好,明明有对好看的卧蚕,看起来却没什么精神,嘴唇还有点苍白。刚刚黎邃喊疼,陆商还以为他在故意逗他,这时终于察觉不对劲,顿时一颗心提了起来:“是伤口疼?疼得很厉害?”

黎邃把头靠在他肩上:“是挺疼的,你抱着我好不好,抱紧一点。”

陆商想到刚刚的事情,简直都没话说了,这孩子,都疼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撩拨他。可是看着黎邃耷拉着脑袋靠在他肩上的样子,他什么脾气都没有,只剩下心疼,抱着人一边摸脑袋一边柔声道:“这样不行,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别,”黎邃拉住他,抱他抱得更紧,“中午我用手机查了,那个药是促进骨骼愈合的,刚开始吃是会有一点疼,过两天就好了。”

陆商拿他没辙,只好顺着,拧了条热毛巾把两个人擦干净,将黎邃扶到床上去。

被子盖好,黎邃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习惯性把陆商捞进怀里,低头亲了亲。

“以后不准乱来,不舒服要告诉我。”陆商靠在他肩上,在被子里握紧他的手,不等黎邃答话,又添了一句,“好好告诉我。”

黎邃闷闷地“嗯”了一声,又在他身上蹭了一会儿,不动了。

陆商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医生发了条消息,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安下心来。他转过头,看着黎邃闭眼熟睡的脸,稍稍抬起上半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睡着之前,陆商想,小乌龟一定不知道他以前偷偷干过的事情,其实他的陆老板也偷偷干过。

黎邃的伤愈合得不错,一个月后去医院拆了石膏。医生看完片子,也感到惊讶:“你的骨骼好像比正常人结实,以前练过?”

黎邃试了试腿,仍只能单脚站着:“可能是小时候被揍多了,愈合能力比较强。”

“行吧。慢慢开始做功能训练,我教你几个动作,你记下来,回去每天练习。”医生给他做示范,“这样屈——伸——你试试?”

黎邃试了下,腿刚抬起来就反射性疼得一缩。

“疼吧,疼就对了。”医生看得直乐,“这个动作,每天做三组,每组四十遍。”

黎邃:“……”

陆商拿了药进来,黎邃已经做完了一组,疼得满头大汗。

“怎么样?”陆商问。

“还好,加紧练习练习,马上就能抱你了。”黎邃笑。

“虽然骨头已经愈合,但可不代表你的腿就好了,回去要悠着点。”医生意有所指地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出去了。

黎邃一到家就忙活开了,淘了米开始煮饭,土豆丝切得飞快,陆商总担心他站久了影响恢复,提议自己来切,或者叫阿姨过来帮忙。

“不用,没事,我就想吃酸辣土豆丝,阿姨不会做这个。”

“你的伤……”

“放心,我重心没放在伤腿上,你看——”说着,他刻意把伤腿抬了抬,“没事吧?”

陆商被他的动作给逗笑了,厨房的事情他不擅长,只好凑过去帮忙递递刀具,洗洗盘子,减少黎邃的走动。

黎邃做了一桌子菜,全是陆商爱吃的,两个人一入座,陆商就明白了。简夫人推荐的那位阿姨恰巧是在一家苏菜馆打的工,做什么菜都喜欢往里面放糖,陆商原本是不爱的,但考虑到黎邃喜欢吃甜口,他便默默地纵容了阿姨的做法。结果连着吃了一个月苏菜,吃得他胃酸过多常常夜里反酸,他没提过这事,但黎逐肯定是发现了。

“给,麻辣鲜虾。”黎邃把虾仁剥出来,堆在小碗里,推到陆商面前。

“大多了。”

“我做了好久,站得腿都疼了。”

陆商于是低头把半碗虾肉全吃干净了。

黎邃看着他努力地吃东西,心中又暖又甜。陆商现在身体好了很多,可黎邃还是觉得他太瘦了,以前因为生病吃得少,已经养成了习惯,改不掉。黎邃也没强迫过他,只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可惜效果不大,养了几年也没见他胖多少,实在有愧梁医生的嘱托。

“你怎么喂不胖?”晚上洗澡,黎邃在镜子前抚摸陆商的腰和小腹。

陆商调侃他说:“白天吃进去的那点能量,还不够晚上‘消耗’的。”

以前陆商生病,他们一周都要做个三四回,陆商病好了之后,黎邃的需求越发地大,这么多年只增不减,有时候一天一次都不够。

“你不喜欢吗?”黎邃抱紧他,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喜欢你啊,喜欢你才想和你做爱,又不是因为和你做爱才喜欢你的。”

陆商浅浅笑了一下,在镜中转过头,与他接了个吻。

不忙的时候,他们还喜欢在早晨亲热。清晨时分,经过一夜的放松,身体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神经最为敏感。睡了饱饱的一觉,两个人在热乎松软的被窝里相拥着醒来,衣服都不必脱,一方主动触碰,立刻就能让两具成年男人的身体蹭出火花来。

前一晚洗过澡,身上的沐浴乳香味还未散去,经过一夜的温存,多了彼此的气息,最容易唤醒占有欲。舒舒服服地做一次,出点汗,既提了神,又深入增进了感情交流。大汗淋漓地一起去浴室冲个澡,再神清气爽地出来吃早饭,这已经成了他们的生活习惯。

“我算了时间,应该能赶上回国过年,”吃早饭的时候黎邃道,“我们订机票吧。”

陆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往他腿上瞥了眼。黎邃意会,笑了:“那会儿早好了。”

陆商沉默一阵,道:“先回趟你家乡吧,有两年没去看看了。”

黎邃愣了一下:“那里冬天很冷的,你冻病了怎么办?”

“没事,老人家会保佑的。”

陆商这话说得黎邃根本没办法拒绝,只好乖乖去订了机票,关电脑前想了想,又在网上买了件保暖的毛毯。

时间特殊,回来那天刚好赶上大年三十,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陆商血液循环不好,双腿水肿得厉害,下飞机时走路都不太稳。黎邃懒得去管别人的眼光,拿出毯子把他裹好,小心地牵着他下舷梯。两个大男人,倒是招来了不少小姑娘好奇的目光。

“袁叔堵在高速上了。”黎邃端来一杯热茶递给陆商,自己则抿了口咖啡,“怎么办,要等他吗?可能要到半夜。”

陆商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不等了,我们坐小巴去。”

正赶上春运,到处都堵得要命,以前陆商不出门,还没有这么深的感触,现在才知道,电视新闻里播的春运画面一点儿都不夸张。

外面天冷得空气都快凝结成冰了,鼻子里呼出来的全是白气,黎遂头一次坐小巴,拿着车票找了半天座位,后来才发现都是胡乱坐的。就这么一耽搁,好座位全让别人给占了,只剩了最后一排,黎邃让陆商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与一个打工小哥挨着。

“不听我的,冷吧?”座位太挤,人又多,黎邃在毯子下握着他的手,看陆商冻得通红的鼻子直笑。

陆商冻得都不会说话了,脑袋缩进衣领里。他身体底子差,每到冬天,就算有暖气护着也还是手脚冰凉,更别提这天寒地冻又空调失灵的巴士车上了。

车厢里气味不太好闻,因此黎邃身上那股沐浴液和洗发水混合的香味成了救命散,陆商把头靠在他肩上闭眼休息。

黎邃一开始还调笑陆商,后来却又忍不住担心起他的身体,伸手给他焙耳朵。车还没开,上来一个老婆婆,提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满篮煮玉米和茶叶蛋,轮番询问要不要。问到黎邃的时候,黎邃买了两颗热乎乎的茶叶蛋,包好了塞进陆商的口袋里给他暖手。

车开起来,车厢里终于暖和了一些,然而没等黎邃安下心,过了检查站,车子居然在高速上停了下来,又上来五六个人。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几个人便铺了报纸直接坐在了过道里,黎邃微微皱了皱眉,转头间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王维?”黎邃探头问。

过道里的一个男人回头,与黎邃对上视线,两个人都愣了一会儿。

“怎么是你?”王维惊喜道,朝黎邃走过来,看见陆商,又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原地,弯了下腰,“陆老板。”

陆商朝他点了个头。

“你怎么在这儿?”偶遇多年前的好友,黎邃高兴得不行。

王维挠挠头,嘿嘿直笑:“我陪我老婆回趟老家,顺便把儿子接来上学。”说完回头指了下车门旁坐着的一个女人,“我的。”

黎邃看了眼,笑道:“行啊你,嫂子这么漂亮。对了,你后来去哪里了,我去左大哥那儿找过你好几次,都没见着你人。”

王维比以前胖了不少,脸上泛着红光,显然这些年过得不错,听见这话,看了眼陆商,叹道:“这要感谢陆老板了。”

“陆商?”

“从保护区回来之后,陆老板给我安排了别的工作,去水电站做维护,我老婆是水电站的会计,我就是在那边认识她的。”

黎邃转头看陆商,笑问:“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陆商没答话。一旁的王维敏锐地看见了他们二人手上的对戒,一时证住:“小黎你…你们……”

黎邃会心一笑,扣住陆商的手,往自己胸口带了带,笑得十分自豪:“我的。”

后半程黎遂一直都在和王维叙旧,陆商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外面天开始下雪,窗户上凝结了一片雾珠。

车下了高速,很快上了小道,这里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这么说嫂子和我妈妈是一个地方的人了?”

“对,她娘家就只和你隔两条街,你们晚上要是不走,到我这儿来歇息,她家开招待所的,楼上有地方歇。”

“好。”

“不过,”王维瞥了眼,见陆商睡着了,压低声音问,“我还是没太懂,我是给你们准备两张床还是……一张床?”

王维是军人出身,为人正派,对这方面的认知十分有限,刚刚黎邃告诉他,他根本都没理解。

黎邃好笑:“你跟你老婆平时睡两张床?”

他这么说,王维才算是彻底懂了,一时捶胸顿足,又想到一系列久远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黎遂看着他自顾自地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忍不住好笑。当年的事情回想起来,岂止是王维,连黎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陆商那时就已经把他放在心上了吧,否则又怎么会安排王维去保护他呢。

车子颠簸了一下,肩上的人动了动,黎邃摸了摸陆商因为缺氧显得微红的脸,不着痕迹地亲了亲。

半路路过市集,王维先下了车,说是要去买年货,黎邃与他互留了手机号。天快黑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到了目的地:镇上的墓园。

按照当地的风俗,得给逝去的先人们烧纸上香,可惜大年三十的,卖香火的店多数关了门,黎邃把陆商安顿在一旁,跑前跑后去了几家店才给买齐了。

天气很冷,陆商烧了纸钱,上香时作势要跪,黎邃忙拦住他:“别,地上凉。”

陆商双手合十,拜了拜:“应该的。”

黎邃也没再拦,看着陆商认真凝视墓碑的神情,以他多年读表情的经验,不知怎么就在脑内自动翻译出了“拐走您儿子真是不好意思了”这句话。

上完香,黎邃本想带陆商去镇上转转,感受感受他的家乡,可雪越下越大,还起了风,黎邃不敢耽搁,带着陆商进了一家还开着的面馆,一人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

“袁叔明天早晨到镇上来接,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跨年了。”黎邃吃完还没吃饱,把陆商口袋里的两个茶叶蛋剥干净,泡在面汤里一并吃了。

“哟,这可麻烦咯,”店老板是个自来熟,热心道,“我们这块的酒店紧俏得很,您提前订了吗?”

黎邃心中一个咯噔:“这里还要预订?”

“那当然,不然您打电话问问?”

黎邃先是问了几个高级酒店,果不其然都客满,随即又问了几家连锁酒店和商务酒店,同样也是没有房间,最后他把电话打到了王维那里。

“嗨,别提了,我也才知道过年时候的酒店这么紧张,我们这儿还有最后一间,幸好你打得及时,我跟我丈母娘说说,让她把这间给你,你们赶紧过来。”

大雪天里走夜路实在算不上是一件愉快的事情,镇上的新年不像城里那么热闹,居民们更偏爱关起门来烤火炉,街上颇为冷清。两个人到的时候,脚上的鞋子都湿了大半。

“条件不太好,凑合凑合吧。”王维拎着两个开水瓶和一条崭新的毛巾过来,给他们开门,歉意道,“让陆老板受累了。”

“你的脸怎么了?”黎邃察觉他脸上有两个不太明显的巴掌印。

王维一脸无奈:“我丈母娘舍不得孩子,正和我媳妇儿闹着呢两头不是人,唉。”

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就是太简陋了,只有一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两床被子看起来并不厚实,暖气是坏的,窗户角的玻璃还有个洞。

“五十块钱一晚的小旅馆,我打赌你这辈子肯定是第一次住。”黎邃帮陆商脱掉鞋袜,给他揉了揉冻僵的脚。

陆商嘴唇发白,勉强笑了笑,抱着毯子不撒手:“也挺好,人生体验又添一笔。”

这屋子确实是冷,坐着不动都能感觉出地板在冒寒气。黎邃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了卷胶布,把窗户的洞给补上了,又把脸盆洗干净,用热水消了毒,端出去一起泡脚。

“还冷吗?”黎邃小声问。

陆商垂头眯着眼,没什么精神,胡乱摇摇头。

赶了一天路,陆商大约也是累坏了,黎邃握着他的手,心疼地亲了亲:“下次要听我的,天气暖和一点再过来,我妈又不会怪你。”

陆商低头只是笑。

睡前他留了点热水,用饮料瓶子灌了一瓶塞进被子里,把陆商收拾妥当了让他上床先去睡。

“你呢?”

“我去楼下找一找有没有卖电热毯的,这样睡不行,你会冻病的。”

陆商本想拦住他,奈何他都还没说出口,黎邃就跑了,只好躲进被子里缩成一团。冷,确实是冷,冷得他后背都在发疼,他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迷迷糊糊中,有人轻喘着上了楼,陆商睁开眼,就看见黎邃正在锁门,大雪夜的,他竟然跑得脑门冒汗。

“去哪儿了?”陆商错愕道。

黎邃不说话,笑眯眯地脱了衣服,赤身裸体地钻进被子里把陆商抱进怀里,笑道:“电热毯来了,热乎吗?”

一阵强烈的热气从后背侵袭过来,瞬间将陆商包围,舒服得他忍不住往后背紧贴的胸膛上靠了靠。

“嗯。”陆商翻身抱紧他。

最温暖的地方不过是爱人的怀抱,陆商累极了,在黎邃源源不断的体温中,身体终于暖和过来,陷入深睡。

黎邃白天喝了太多咖啡,并不太困,玩了会儿陆商的手指,像只大猫一样把陆商卷进怀里,满足地睡了。

镇上今年禁鞭炮,新年的钟声没有打扰到屋子里的小夫夫,到了下半夜,黎邃却被隔壁的吵闹声给弄醒了,他算是发现了这小旅馆的另一个问题——隔音太差了。

隔壁住了对小情侣,前半夜一直在争吵,后半夜吵倒是不吵了,转而却传出了某种规律的撞击声。

都是成年人,自然懂得隔壁在干什么,大约是半夜的缘故,黎邃血气上头,听得有点心痒,抱着陆商又摸又亲,把陆商给折腾醒了。

两个人紧紧贴着,很容易感觉出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陆商一开始没睡醒,还有点懵:“……怎么了?”

黎邃的声音无辜里带了点委屈:“好难受。”

隔壁适时地传过来一声压抑过的呻吟,听得两个人都有点尴松,陆商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抬头与他对视,感到一丝为难。

陆商算不上有洁癖,但要在这种不知道多少人睡过的小旅馆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情,他还是有点心理障碍。可面对他家孩子,他哪次不是有求必应?看着黎邃忍得眼角都红了的模样,他不由一阵心软:“要做?”

黎邃轻轻点头,不满地用硬物戳他,在他腿间蹭来蹭去。陆商被这不安分的小狼狗蹭得也浑身是火,抱着黎邃,闭眼伸手把两个人的握在一起,开始缓慢地套弄。连着两天身体没怎么休息,释放得很快,陆商喘着气,手都弄软了,黎邃还硬挺挺的没动静。

他没辙,想了一会儿,支使黎邃把毯子拿来。黎邃在他脖子上吸吮了一口,留下一个吻痕,起身长手一伸,把床角的毯子扯了出来,一半铺在床单上,另一半盖在陆商身上。

“没套,怎么办?”黎邃舔了舔他的耳朵问。

“直接来吧。”陆商道,又补了句,“小心伤腿——唔。”

黎邃等不及了,掰过他的脸,两个人接了个长吻。黎邃一到半夜就像狼上了身,侵略性极强,一边亲吻,一边两根手指头就捅进去了。

动作略微粗暴了些,陆商有点疼,下意识缩了缩腰,黎邃察觉到了,忙退出来,在他穴口周围按摩,替他放松。

外面太冷,离了被窝简直没法活,扩张做好,黎邃让陆商侧身,后背贴着自己,扶着性器缓慢地插进去,顶进深处。

陆商体寒,常年体温偏低,可体内的温度却是相当火热,像极了他这个人的性格。

黎邃按着他的腰抽插了两次,就不想出来了,开始耍赖:“陆商,我想放里面睡。”

陆商被他顶得呼吸乱成一团,话都说不完整:“你……别闹……”

“没闹,”黎邃一边笑着亲他的后脑,一边深入浅出地操弄他,“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

“好舒服。”黎邃一个深顶,爽得直眯眼。

体力的悬殊摆在两人之间,陆商简直拿他无可奈何:“你真是……”

“爱我吗?”黑暗中,黎邃略微抬头,用一双深邃的眼睛与陆商对视。

外面有小汽车的灯光从窗边掠过,陆商被顶到了敏感点,浑身一阵酥软,忍不住低声呻吟,摸着黎邃的脸,睁眼一片迷离,嘴唇开阖:“……爱你。”

黎邃满足地笑了,把陆商抱得更紧,开始整根进出。

都说床上的话不可信,可黎邃偏偏爱听,听陆商说爱他,说喜欢他,没办法,谁让他家陆老板生性内敛呢,也只有在荷尔蒙的作用下,才肯讲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小床是木板床,动了没两下便开始叫唤,随着二人的动作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呀声,黎邃可算知道隔壁刚刚那奇怪的声音是怎么来的了。

黎邃故意把这场性爱拖延了很久,两个人做得都开始发热,陆商还没抗议,隔壁的人先投降了。墙壁被敲了敲,一声抱怨隔着墙飘过来:“你们歇一下行吗?这都大半个小时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黎邃与陆商对视,两个人汗流浃背,都小声笑出来。

“睡觉吧。”黎邃把被子拽上来,将两个人盖好,动作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陆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陆商又动了动腿,黎邃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

“你不做了?”

黎邃往深处挺动了一下,按住陆商的腰不让他躲:“人家都有意见了,后半场明天补,睡觉吧。”

“……那你把它拿出来。”

黎邃偏不:“你刚刚都答应我了。”

“……”

第二天起来,陆商精神不好,一副没睡好的模样。黎邃脸上写满了歉意,把牛肉面里的几片肉全挑进了他碗里:“吃肉。”

陆老板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酸痛的腰,忍不住开始深深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这崽子太过纵容了。

袁叔到得很准时,还带了一个换班的司机,黎邃与王维告了别,几个人一起踏上了回程。回家的方向,高速公路倒是不堵,但雪下得太大,车速快不起来,因此抵达陆家,足足耗费了一天的时间。

露姨做了一桌子菜,可惜陆商太困,草草喝了半碗粥,上楼休息去了。

“陆老板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呢。”露姨收拾行李的时候笑着说。

黎邃把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递给她,笑道:“是啊,以后不会再让他生病了。”

“这毯子要洗吗?好像蹭了些脏东西。”露姨翻出陆商那条毯子。

黎邃神色淡定地从她手里接过:“没事,泼了点酸奶在上面,明天我自己洗。”

大年初二,一大早,左超就提着几斤河虾和冬笋来拜年。进了门,发现梁医生已经先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哟,你来得这么早,”左超把东西递给露姨,“小梨子呢?”

“他们昨天赶了一天路,累了,这会儿还没起呢。”露姨笑着接过,端出水果给他吃。

“都快十一点了还没起呢,这也太懒了,我上去叫他们去。”说着就往楼上走。

“哎哎——”梁子瑞有心想拦他,没来得及。

半分钟后,左超面红耳赤地下来了,尴尬地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最后拿了桌上的一杯冷茶灌进了嘴里。

梁子瑞没绷住,噗的一声大笑出来:“哈哈哈,都说了让你别去了。”

左超其实都没上到二楼,在楼梯拐角处就听见声音了,迟钝如他也立刻知道了里面的人在干什么,顿时不住地挠头:“这两个人也是的,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收敛一点,还好我们家佑佑没来。”

他话音刚落,门口一阵响动,一个小女孩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爸爸!干爹!干爸!我来拜年啦!”

“我的乖乖,你怎么来了,弟弟和妈妈呢?”

“弟弟和妈妈回姥姥家去了。”

“那你怎么不去呢?你怎么来的?”说着,左超往屋外看了眼,“你自己打车来的?”

“对啊,妈妈说干爸和干爹回来了,我来要红包。”说完,小女孩儿也要往楼上跑,被左超拽住,“乖乖,不能去,上面……”

“上面怎么了?”

“上面……上面有老虎。”

佑佑在左超额头上戳了一下:“爸,你傻啦?”

“佑佑。”黎邃穿着一件合身的衬衫,神清气爽地下来了。

“干爸!”佑佑立刻扑了上去。

小女孩长高了不少,出落得更加水灵了,黎邃笑着把她拎起来,放到左超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和巧克力给她。

“干爹呢?”佑佑问。

“干爹有点累,让他多睡会儿,嗯?”

“我说,”左超有点不满,奈何孩子在场,他又不能说破,恨恨道,“你们就不能节制一点?万一带坏我闺女,我跟你们没完!”

黎邃低头笑了笑,摸了摸他怀里佑佑的头:“佑佑今年几岁了?”

“八岁了。”

黎邃点点头,对左超道:“你看,都八岁了,可以进行性教育启蒙了。”

左超一噎:“你……”

“现在社会不比以前,不怀好意的成年人太多了,你要帮孩子认识到这一点。”

左超看他一本正经,简直没话说了:“你现在说话的语气,真是越来越像陆老板了。”

梁医生在一旁乐得不行,指着报纸上的新闻对左超说:“报纸上说今年严打,重点彻查非法车辆,好几个地下车厂老板都被抓了,你没受牵连吧?”

“嗨,我都不当大哥好多年了。”左超摆手,想了想又道,“这么说,还好我当年把车厂关了。”

“不是黎邃给你关的?你当时还生他气来着。”梁子瑞道。

黎邃在一旁泡茶,想起陈年旧事,不由笑了下。

左超点点头,叹道:“所以,要想赚钱,还是得踏踏实实走正道啊。”

“靖荣他们什么时候来?”黎邃把煮好的茶水倒进杯子里。

“应该快了吧,他们两兄弟现在形影不离。”

说曹操,曹操到。梁子瑞话音刚落,司马靖荣的车就进院子了,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几年不见,司马靖荣也成熟了不少,剃了个莫西干的发型,穿着一身风骚的貂皮大衣;司马焰则穿了件半休闲的羊绒背心,脸上多了副眼镜,一副业界精英的派头。

“小黎,好久不见啊,来抱一个。”大司马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黎邃最受不了他身上的发胶味,忙退开两步远,作嫌弃状:“我拒绝。”

司马焰笑着对他点了个头,转去和左超打招呼。

陆商这时从楼上下来了,黎邃忙放下茶杯走过去,小声和陆商说话,似乎是询问了些什么,罢了还在他刘海上理了理,两个人显得十分亲密。

“陆老板,你可算睡醒了,佑佑都等你好半天了。”左超道。

陆商浅浅笑了,走过去与他们轮番打过招呼,把小姑娘抱到自己身边,剥了颗糖给她。

“干爹,你身上有种味道。”佑佑神神秘秘地说。

陆商低头嗅了嗅,没闻出什么,转而问:“什么味道?”

佑佑凑过去,小声说:“干爸的味道。”说完,嬉笑着跑去后院玩儿了。

小姑娘声音不大,但两个人不巧都听见了,陆商抬头,正好对上黎邃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黎邃心想,这小闺女鬼灵精怪的,比她爸敏锐多了。

“哪位少爷有空,帮我把章鱼从桶里捞起来。”露姨从厨房探出头来。

黎遂正要去,司马焰看向司马靖荣:“你不是说自己钓过章鱼?”

司马靖荣愣了一下,自信满满地撸起袖子,进了厨房。一分钟后,鬼哭狼嚎地冲出来了。

几个人纷纷扭头:“怎么了?”

司马靖荣边哭边抱着沙发道:“太可怕了,它缠住了我的手。”

众人:“……”

司马焰扶额:“真是废物!”

吃完午饭,梁子瑞给黎邃检查了一下腿。

“这种伤,让我老爹给你扎几针,连石膏都不用打。”梁子瑞捏了捏关节,收了手。

“愈合情况怎么样?会影响以后吗?”陆商问。

梁子瑞撇嘴:“凑合,得按时复健。”

“听梁医生的语气,似乎觉得你这医生同学水平不行?”黎遂笑道。

梁子瑞:“你这孩子,虽然是实话,但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

陆商淡淡一笑,辩护道:“他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梁子瑞哭笑不得:“他跟你求欢的时候讲话也这么直接?”

陆商摇摇头,梁子瑞顿时感觉陆商接下来的话会让他浑身发麻,果然,陆商补了句:“他求欢的时候都直接行动,不讲话的。”

梁子瑞:“……”

大小司马在一旁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吵了起来。

黎邃走过去问:“怎么了?”

“我去年买了个表……”司马靖荣刚开口,就被司马焰冷冷打断:“你骂谁?”

“我是说,我去年买了一块手表,”司马靖荣耐心解释道,把网站上的订单翻出来给他看,“就是这块,本来打算送我弟,结果他不要,不要就算了呗,我打算拿去送我一个女同学,结果他就要骂我,你评评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黎邃倒是被他的订单吸引了,拿过来一看,道:“一块手表四十万,你怎么这么败家?”

“嗨,男人嘛,又不能买个耳环项链什么的,我有点闲钱买块表戴戴怎么了,哎,你不是也有?”

黎邃不以为意:“我这块是陆商随手买来给我配衣服的,你别拿来比。”

司马靖荣拉住他的手,盯着表:“随手买来配衣服的?!”

“怎么?”

“你这个,是我这个的……五倍。”

“别扯淡了。”黎邃抽手。

司马靖荣盯着黎邃上下看了一会儿,发觉了问题所在:“我问你,你觉得你这身衣服多少钱?”

他表情太正经,搞得黎邃也有点怀疑起来:“这是两年前的款式了,定做的,陆商选的面料,应该不会很贵吧,又不是什么大牌。”

司马靖荣叹气:“你以前说什么来着,陆老板生活自理能力低下?到底是谁生活自理能力低下?”

黎邃满头问号。

司马焰走过来,看了眼,解释道:“这是著名剪裁大师吉亚斯先生亲自剪裁设计的衬衫,看,这里有个字母记号,下面是编号和日期,全世界仅此一件。”

黎邃愣了。

司马靖荣摇头直叹气:“我算是知道陆老板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搞了半天钱都花你身上了。啧,你居然还有脸说我败家……”

陆商还在和梁子瑞交流他的病情,全然没留意到他们的对话,黎邃远远看着,心中似有一阵阵暖流蜿蜒而过。他平时对吃穿用度并不太在意,因此竟没留意过,陆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为他花了这么多心思。

“人家陆总有钱,打扮打扮自己心上人,怎么了,你心里不平衡啊?”司马焰踢了脚司马靖荣,转对黎邃道,“你别听他胡说,陆总的眼光确实不错,这衣服虽然是贵了些,但都很适合你。”

“谢谢。”黎邃轻轻一笑,转去调侃大司马,“靖荣,你也可以给心上人买衣服啊。”

司马靖荣瞥了眼天花板,幽幽道:“我倒是想买,那也要那人接受才行。”

下午,严柯和徐蔚蓝也来了,几个人嚷嚷着要打牌。陆商没有打牌的爱好,家里连副纸牌都找不出来,后来经露姨提醒,才想起来储藏室里有个麻将机,于是让黎邃和靖荣一起去抬。

他们出国这几年没在陆家住,储藏室也没认真收拾过,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靖荣再一次发挥了他不务正业的特长,在货架上寻起了宝。

“哎哟。”司马靖荣翻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瓷碗,“这个碗挺好看的,颜色清透,造型别致……咦?碗底还有字呢。”

黎邃把麻将机上的杂物一一搬开:“喜欢就拿去吧。”

“哪儿买的?你不要了?”

黎邃解释:“这是以前陆商生病,有一回梁医生给开了副中药,他怕苦喝不下去,我正好出差路过景德镇,就找了个老师傅,手把手教我烧出来的,一共十二只。”

司马靖荣震惊了:“你烧的?”

“嗯,当时也没多想,就希望好歹能让他对喝药这件事产生点儿兴题,没想到他为了知道碗底写了什么,真把药喝下去了。”黎述想起这个,嘴角露出微笑,“后来他病愈,这些碗就被他收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他早忘了吧。”

司马靖荣听罢,默默低头看了眼包得十分仔细的包装盒,每只碗的造型和大小都略有不同,但每一格都刚好能装进去,这盒子一看就是专门定做的,上面没有积灰,显然最近有人动过。

司马靖荣翻过那只碗,碗底是一句话。

“药苦吧,今天真乖,快上楼来,请你吃糖。”

饶是没心没肺如他,看到这句话也不由心跳漏了一拍。于是默默收手,拿袖子擦掉了自己的指纹,小心地把碗放回去了。

黎遂背对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来搬东西。”

麻将桌搬下楼,几个人立刻围了过去,黎邃对麻将不感兴趣,独自回了趟储藏室。打开盖子,盒子里十二只碗摆得整整齐齐。

“陆老板,我猜你肯定会看到这句话,我猜对了吗?”

“下次梁医生再逼你喝苦药,我帮你揍他。”

“……”

“喝掉一半了,真厉害啊陆老板。”

“……”

“药苦吧,今天真乖,快上楼来,请你吃糖。”

“明天最后一碗药,喝完就好起来了,加油。”

“好不起来也没关系,我都陪着你。”

……

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正是陆商病得最重的那段日子,黎邃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未来,甚至不知道,陆商每天喝完药,看到了那句话,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下一句。

他抱着一颗最虔诚的心,将所有的恐惧深藏心底,只把每一天都当成是生命的最后一天,分分秒秒都万分珍惜。万幸的是,上天没有亏待他,最终给了陆商重生,也给了他勇气。

黎邃把被靖荣弄乱的瓷碗一个个摆放好,合上盖子,转过头就看见陆商捧着水杯,倚在门边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怎么不去和他们打牌?”黎邃把东西放回货架上。

“没见着你,上来看看。”陆商放下杯子走进来。

黎邃笑了:“我在家里还能丢了不成?”

陆商不答,反而去看他刚放回去的瓷碗。

“陆商。”

陆商回头。

黎邃想了一下,说:“我总觉得,还欠你一句谢谢。”

陆商微微错愕。

“你当年要是没熬过来,我想,我可能会疯吧。”说罢,他停下来,笑着伸了伸胳膊,“抱一个?”

陆商弯了弯嘴角,走过去,搂住他的腰。

黎邃顺势将他压在门上。

“做什么?”

楼下的麻将声闹人得很,左超的大嗓门时不时传上来,黎邃低头吻住他,笑了:“你说呢?”

说完,他抬手落了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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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厚

毛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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