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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枯荣 青篁/墨竹 1816 2024-11-09 07:11:21

晏海与云寂遥相对视。

纵使事实上, 他们离得并不是很远。

但是晏海觉得, 他们之间就像是突然隔出了很远的距离……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 一旦往坏处去想, 那最后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最坏的结局。

他和云寂,他们之间所阻隔的东西, 终于显出了真正的形状。

晏海垂下眼帘, 望着自己怀里的人。

莲花冠下绿鬓娇颜, 与记忆之中别无二致……

“这又怎么了……”秋蓝玉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当看见刚找回来的外甥又和一个女冠搂抱在了一起。

等再看清楚那个女冠居然是谢梦非, 他顿时目瞪口呆。

“阿海哥哥。”谢梦非抬起头来看着晏海,目光之中百感交集:“我做梦也不敢想,我们这辈子居然有能够再见的一天。”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晏海伸出手, 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开了一些。

“我找了你好久,我以为你被那些山匪给杀了……”说到后来,谢梦非的声音又有些哽咽:“没想到你居然还活在世上。”

“我回去没见到你, 屋子又全部烧了个精光,也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晏海用指尖帮她抹去腮边的泪珠:“那些人说火起之后没见有人能逃出来,我还以为……”

他只当是那些流兵所为, 一怒之下就上山将他们全都杀了, 也就是在下山的时候, 一时不慎……

“那时候是我大哥派人将我接回上京, 屋子应该是他让人烧了的。”谢梦非握住了他微凉的手:“你让我不要和别人说, 我那时候胆子又很小……后来我忍不住告诉了奶娘, 奶娘也不许我告诉任何人……”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在屋里藏一个男人藏了三个月,要是被传了出去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她的奶娘李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晓得其中的利害,软硬兼施的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

“你没事就好。”相对于她的喜形于色,晏海的回应都是疏离而冷淡的。

“我这些年每日都在道观里修行祈求,希望你能平安无事,结果竟然真的能再见到你,这真是太好了!”偏偏谢梦非却一径沉浸于再次重逢的喜悦之中,忍不住又一次热泪盈眶的想要扑进他的怀里。

但这一回,她却被人阻拦住了。

一只手从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似乎只是轻轻的搭放,但她立刻丝毫动弹不得。

谢梦非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方才她远远的惊鸿一瞥,看到的应当是这个人,她就当是阿海哥哥所以才出声喊话,但后来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人长得太高了。

阿海哥哥曾经告诉过她,人的骨骼关节可以略微收缩,然后让身体变得矮一些,但是想要变高却只能依靠外物,他又很讨厌踩着垫高的鞋子,所以从来都不愿意装扮成很高的人,而且这个人……

她皱了皱眉,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有某种让自己很不舒服的东西。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云寂的目光里,有太多复杂而沉重的感情:“你可……认得我?”

谢梦非立刻就摇了摇头。

她从未见过这人,又何谈认识?

“不!不对!”云寂醒悟过来:“我不是这模样,我其实……”

“她不认得你。”

云寂抬起头,看着晏海。

晏海伸出手来,按到了他的手背上。

“你……也不认得她……”他笑着说道:“你认识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那笑容,却是极苦极涩,明明已经是夏日,他的手心却一片冰凉。

云寂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谢梦非觉得自己在他暗沉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红芒。

这种诡异的变化衬着他阴沉的面色,显得愈发瘆人,谢梦非不由生出惧意,整个人缩进了晏海的怀里。

秋蓝玉也走到了近前,瞧见他这样子,心里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不过比起这个似乎性情古怪的朝暮阁主,他倒更在意另一边的两个人。

他咳了一声,故意问道:“晏海,你和谢女冠是认识的吗?”

虽然能算得上是堂兄妹,但到了这样的年岁,还搂搂抱抱的也太不像样子了。

“秋先生。”谢梦非也是认得他的,急忙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些同他打了个圆揖。“我方才没看见先生,实在失礼了。”

“女冠客气了。”秋蓝玉随意拱了下手,然后问道:“不知女冠和我外甥晏海……”

“他是……我多年前的故友。”谢梦非脸颊之上一片红晕,明艳不可方物:“乍然相见,一时惊喜太过失态,还请舅舅勿要见怪。”

你故友就故友,见个故友脸红个什么劲?还喊我舅舅是什么意思?

秋蓝玉隐隐觉得不好,他连忙看向晏海。

但晏海此时怎么还有余裕之心管这些?

“你,再说一遍。”云寂看着晏海,专注之极,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与目光里,寻找出一些说谎的痕迹。“你方才说了什么?”

晏海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了云寂的面前。

“你还记得吗?”他说:“在菰城的高塔上,我们喝了些酒,你吃了好多的栗糕,后来我睡着了,你把衣服披在我的身上。我醒来的时候,弄掉了这个,你捡起来对我说……”

那是一件十分精美的发饰,上部用翠羽装饰而成,下方用金线缀着数颗指头大小的光润明珠,在阳光之中熠熠生辉。

云寂愣愣的看着。

他当然记得。

怎么可能会忘得了?

在那座高塔上,自己将这发饰递给了那人,然后开口求了亲。

那个时候他想,只有对方答应了,不论要求什么贵重之物作为聘礼,自己都能够做到。

这人世间最贵重的是什么?

他自小生于富贵权柄之地,觉得那理应是人人皆想要得到的至尊之位。

所以他才说“天下为聘”……

结果……她不是“她”。

她是……晏海?

怎么可能是晏海?

“怎么不可能?”

他听到晏海的声音,才知道自己问了出来。

“对我来说,不是再简单不过的吗?”晏海声调突然一变:“不过是变个声音,换一张脸罢了。”

他说前半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后面这半句话听起来……就和谢梦非的声音语调,一模一样。

作者感言

青篁/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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