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竞的高考分数很值钱，可以向大人兑换许多奖励，比如说林医生送的新手机啦，胡阿姨送的新鞋子啦，还有妖管委送的珍贵护苗剂，以及镇守神树爷爷送的团体一日游——他特意打开了一片灵气相当充裕的山海域，可以让小妖怪们放松一整天。
林竞第一次参加这种妖怪跟团游：“要提前做什么特殊准备吗？”
“不需要。”季星凌回答，“你就当是郊区农家乐采摘活动，其实很无聊，要不是看在灵气的分上，我宁可去打保龄球。”
林竞仔细观察了一下季星凌兴致缺缺的脸，觉得他应该没有骗自己。
第二天抵达山海域一看，更确定了，季星凌真的没有骗自己。
低矮的平房，大片大片的农田，藤蔓上挂满了不知名的果子，比农家乐更像农家乐。
同行的有于一舟、葛浩、李陌远、韦雪和罗琳思，罗琳思还带来了那只曾经出现在于一舟生日会上的、西街不良少年混沌，混沌大名梁惊澜，头发短得快露出青色头皮。
罗琳思原身是一只漂亮的小青鸾，和本人气质极度相符。她一进到山海域，就和韦雪结伴去了花田自拍，留下一堆男生百无聊赖，站在原地对视。
灵气是很珍贵没错，难不成要在这里什么都不干，清心寡欲呼吸一整天？
“那个，梁哥。”葛浩很贴心，主动招呼新伙伴，“你要不要来打游戏啊？”
梁惊澜平时很少和山海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打交道，因此话也不多，只点头：“行。”
游戏五个人一队，林竞不会玩，也没兴趣学，于是主动去烧烤区帮忙。但那里已经有一群厨师正在忙碌，为这群小妖怪准备午餐。人家是专业级别的，不管是切肉还是刷调料都十指如飞，压根儿不需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外来帮手。
林竞无事可做，在旁边站了会儿，觉得不然还是做作业吧。妖怪补习学校的课程也很繁重，好学生就是这么自觉，随时随地都可以搞学习。等打游戏的几个人散场找过来时，林竞已经在平板电脑上做完了三套试卷，正在攻克第四套。
这种神一般的画面……葛潜代表其余人发出灵魂深处的感概，目脏口采地说：“林哥你也太牛了。”
“一般牛吧，这套题还挺难的。”林竞放大题目，“地理看得我头昏眼花。”
烧烤还没弄好，女生们正在阴凉处忙着修照片，看起来一时片刻不打算吃饭。几个男生索性围住林竞，帮他做妖怪地理题。梁惊澜虽然平时挺混的，也不怎么好好上学，但他曾经在暑假兼职过快递员，所以能准确找出山海域各种偏僻角落。在这位大神的帮助下，小林老师很快就搞定作业，通过邮箱发给了龙马老师。
丰雪过来：“你们挤一起在干吗？”
李陌远回答：“哦，我们在看梁哥帮林竞做作业。”
罗琳思吃惊：“啊？！”
梁惊澜站直，给她解释：“妖怪地理。”
罗琳思默默竖起拇指，你真行，那可是高考全省最高分。
烧烤食材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蔬果和肉类，果汁也比超市货要好喝加倍。林竞一口气吃完三盘肉，坐在躺椅上，满足得不想动。
季星凌蹲在他身边：“我带你上天玩？”
林竞抬头看了看，混沌和青鸾已经消失无踪了，甪端和腓腓也正陷在柔软的云朵里，树上缠着打瞌睡的红色爹鳞龙，连忘忧草都找了个半高不高的山坡，去专心致志晒太阳了。
“行！”
麒麟崽叼着小苗，威风凛凛地冲上苍穹。
“砰”来“砰”去，一路都在炸雷的那种。
路过的无辜妖民群众纷纷飞奔躲开，因为谁都不想变成土鳖爆炸头。龙血树幼苗在一片刺啦刺啦的蓝色闪电里，非常盲目崇拜地想，季星凌真的好帅，他果然超猛的！甚至产生了一点类似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热血感。
结果下一刻，热血过头的麒麟崽就因为刹车……刹蹄不及时，轰地滑下云坡，叼着小苗一起滚进了一间房子，一间修建在云端上的房子。
“啊！”林竞被摔回人形，半天没缓过劲。
“你没事吧？”季星凌赶紧扶起他，紧张兮兮地竖起一根手指，“这是几？”
“这是一，放心，我还没摔傻。”林竞攥住他的指头，“就是有点蒙。”
小季理亏：“跑太快了， 没刹住。”
“这是什么地方?”林竞四下看看，“怎么还有钢琴？”
季星凌还没回答，身后已经有人解释：“是音乐学校，如果有妖怪想深夜练琴，就可以申请来这里，不会被别人打扰，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说话的人是个大姐姐，看起来很精明利落。她自我介绍是这里的钢琴老师，又出于职业习惯，看了眼林竞的手：“手指真长，会弹琴吗？”
小林老师答：“完全不会。”
钢琴老师又问：“那想学吗？”
林竞本来想拒绝的，心想这玩意不都得从三岁就开始练，自己就不凑热闹了。结果就听老师语速很快地补充：“我们也有成人钢琴速成，不用哈农、拜厄、车尔尼，半小时就能学会一首曲子，非常适合在婚礼上弹奏……哦，不过你距离婚礼还有些远，但也可以学会之后弹给喜欢的人听。”
林竞：“……”
那也不是不行。
为喜欢的人弹一首曲子，有点浪漫。
钢琴老师推销成功，心情很好地帮他填了资料表：“比较受欢迎的曲目有《致爱丽丝》和《梦中的婚礼》，你有什么喜欢的音乐吗？”
林竞对音乐没研究，但也不想学太大众的曲子，和季星凌一起翻了半天乐谱，最后定下了《斯卡布罗集市》。因为老林喜欢莎拉·布莱曼，经常会在清晨放这首歌，连带着小林也对斯卡布罗有了童年滤镜，歌曲本身讲的是一个蛮浪漫的爱情故事，再加上战火离别，就很有深度。
钢琴老师耐心地教他从右手弹起。虽然林竞不熟悉五线谱，连中央C都要从头开始找，但架不住他聪明、好学、记性好，弹了没几遍，就把指法给死记硬背了下来。
季星凌坐在钢琴边，看着他“乒乒乓乓”地单手弹，那叫一个熟练，于是频频夸奖：“好厉害，不愧是你，小林老师！”
林竞也弹得有点上瘾，可能是因为指法实在太流畅了，还产生了一点属于高手的自我陶醉，右手简直要挥出幻影。季星凌跟着胡媚媚听过几场音乐会，心想，钢琴大师弹李斯特的作品也就差不多这样吧，反正都是快，他还群发消息，邀请其余人来聆听这速成独奏会。
十几分钟后，于一舟他们果然都跑来看热闹。林竞用余光瞥见人群，立刻弹得更用心了，也更用力了，不像弹琴，像砸琴。
一曲之后，季星凌带头热烈鼓掌，于一舟和葛浩也跟着“噼里啪啦”，李陌远和韦雪则是保持沉默，可能还沉浸在那雄浑凶残的《斯卡布罗集市》里，没缓过神，只有梁惊澜疑惑地小声问：“这是什么曲子？”
罗琳思回答：《斯卡布罗集市》。”
梁惊澜“哦”了一声：“我以为是《斯卡布罗集市》，弹完之后反政府武装就要推翻联邦政府。”
罗琳思踩了混沌一脚。
林竞没注意到两人的对话，他志得意满地填了新的报名表，打算拓展一下业余钢琴事业，最好将来真的能在婚礼上弹一首好听的曲子。
梁惊澜继续侧头问罗琳思：“你觉得他多久会被邻居上门打？”
罗琳思哭笑不得：“你烦不烦？不许说话了。”
金乌没入云端，小妖怪也各自回了家。
胡媚媚问：“你们两个今天玩得怎么样？”
“挺好。”林竞积极地说，“我还去音乐学校报了业余钢琴班，准备以后有空就去练练。”
商薇听得纳闷：“你怎么出门一趟，突然就对钢琴有兴趣了？”
小林不是很愿意供出自己将来想在婚礼上弹琴的事，于是义正词严地表示：“因为我觉得多学一点东西总没有错，这样在回首往事的时候，才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
季星凌：你好假。
两位妈还共同欣赏了小季手机里录的，小林老师流畅砸琴版《斯卡布罗集市》。
季星凌问：“怎么样，是不是特快？”
胡媚媚向来给面子：“对对对，真快，小竞真厉害。”
商薇就难以夸出口了：“……嗯。”她倒是没想到集会和反政府武装，但她想到了斯卡布罗庙会。为什么这么闹腾，跟过年似的，不是应该很安静吗？
她本来打算要是儿子真的想学，就送他一架钢琴的。
但现在看来，还是换成电钢吧，至少能插个耳机，不至于被邻居投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