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晦和刑乐愣住了。
他们哄了小姑娘半天,谁都没往小姑娘不说话可能是因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件事上想。
想到自己蹲在这叭叭了半天,两人都有点尴尬,倒是谁也没笑话谁。
小敏是两年前被带回孤儿院的,因为不会说话,胆子又特别的小,每次孤儿院来人她都会把自己躲在楼梯下的缝隙里。
居委会的人接受孤儿院接手的急,多少个孩子也不清楚,过了好几天才发现这里头躲着一个。
警察和这些居委会的也没个会手语的,每次只能让这的一个会手语的小男孩来帮忙比划,这几天居委会大妈也简单的学会了几句,比如吃饭,洗手,睡觉,一些日常的手语。
大妈冲着楼梯下面比划了一下——出来。
小敏警惕的看着外面的两个人。
居委会大妈刚想说去叫会手语那孩子过来,就看见小敏的眼神瞟向了她身后。
大妈回头,刑乐也跟着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见谢晦弯着腰对着小女孩比划着什么,刑乐愣了愣:“你在干嘛?”
大妈看不懂,刑乐也看不懂,发现他们堆在这后走过来的江白却看懂了。
——我们不是坏人。
——我们是来给你们送糖吃的。
小敏看了他一会,随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糖。
谢晦从口袋里拿出原本打算留给江白的一包糖递了过去。
——哥哥不骗人。
江白看着谢晦自称的那句“哥哥”忍着没让嘴角翘的太高。
谢晦的手语并不流畅,很多时间还会有些卡顿和不准确的姿势,而且会的也只是一些简单的对话。
江白的视线从那双手上移开,看向谢晦的脸。
谢晦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让他用手语交流的,他的这些手语又是跟谁学的,学来干什么?
刑乐因为参与不进谢晦和小敏的手语,就去找别的小孩玩了。
江白走了一圈回来看见谢晦和小敏还在楼梯下面,只不过两人从一里一外的蹲着,变成了并肩坐着。
江白走过去,蹲在两人面前。
谢晦看了他一眼,刚要抬手给小姑娘介绍,就看见江白比划出了比他还要顺畅的手语:【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谢晦愣了一下,看着江白。
小敏看懂了江白的手语,抿着嘴点了下头。
江白继续比划。
谢晦手语会的不多,看的有些吃力,但显然小敏都能看懂,还能用手语回复他。
两人互相比划半天,最后谢晦彻底看不懂了:“你们在说什么?”
江白笑了下:“你不是会吗?”
谢晦这会儿才知道自己在江白面前班门弄斧了:“我就会一点。”
江白眯着眼睛跟小敏吐槽了一下谢晦只会一点点手语的事,小敏转头看了谢晦一眼,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像是在跟江白一起笑他。
江白说:“我问她为什么看到我们要躲起来。”
谢晦:“为什么?”
江白:“她说她不想被领养,她上一对养父母经常打她,她害怕大人。”
谢晦皱起眉头:“他们是畜生吗?”
江白又跟小敏比划了几下,谢晦看着,依旧是他看不懂的手语:“你又说什么了?”
江白:“我说明天我们还会带零食过来,到时候她要主动来找我们,不然我们会忘记给她留。”
谢晦知道江白是想让这孩子胆子大点,别把自己躲起来。
小敏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谢晦去找了负责暂时照顾这家孤儿院的警察,说他有意资助孤儿院,但前提是以后这家孤儿院重新找到负责人后,要经过警方、社区居委会、还有他本人的审核。
之前的事闹的那么大,警察也想找个靠谱的人来负责,都没用会局里商量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中午,小孩子们都去午睡了,小敏也被居委会大妈给抱走了。
江白这会儿才空出时间问谢晦:“你怎么会手语?”
小孩子全都上了楼,楼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谢晦说:“之前有两个福利院里有聋哑的孩子,就简单学了几句。”
谢晦问江白:“你呢?”
江白:“我会手语很奇怪吗?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谢晦抬头看了眼楼上:“可这里除了那个小敏,没有其他需要用手语交流的小孩。”
这里没有,但江白以前待过的福利院里有,江白说:“以前有。”
谢晦狐疑的看他:“你不是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怎么知道以前有?”
江白:“……”
刑乐从楼上跑下来,打断了谢晦的好奇,他一脸新奇的说:“哥!他们的床好,好有意思,上,上下铺都挨,挨着的。”
孤儿院里孩子多,自然是没有一人一间这么好的条件,为了能收容更多的孩子,孤儿院的床都是一个挨着一个,这样能放更多的床进去。
谢晦:“要不在这给你也弄张床,你今晚睡这?”
“我,我不。”刑乐说:“我要跟,跟我哥回,回去。”
谢晦瞪了他一眼:“天天你哥你哥的,谁是你哥?”
刑乐嘴快道:“你找,找不到你弟嫉,嫉妒啊?”
谢晦脸色一沉。
江白连忙拽了刑乐一把:“说什么呢?”
刑乐撇了撇嘴,他看了谢晦一眼:“刚不小心听,听见的。”
刚才刑乐没问,这会儿却有点好奇:“你弟不是谢,谢云霄那傻,缺么,怎么还找弟,弟弟?”
江白头疼,这件事是谢晦的雷区,可偏偏问这话的人可能跟这道雷有很大的关系。
谢晦大概是失落劲还没过去,居然没跟刑乐吵,他说:“我找的是我亲弟弟。”
刑乐惊讶:“你亲,亲弟弟?为,为啥丢了?”
谢晦皱了皱眉:“被人抱走了。”
“啊!”刑乐惊叹一声,虽然他经常跟谢晦吵架互戳脊梁骨,但这种事,他真没想拿来扎谢晦的心,他尴尬的抓了抓头发:“那,那你弟弟多,多大了今,今年?”
江白看着他们两个,正犹豫着要不要岔开这个话题,就听谢晦说了句:“跟你一样大。”
照顾孩子的居委会大妈都跟着孩子们上楼了,楼下就剩下他们三个。
谢晦说完,楼下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江白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个。
谢晦不知道哪根神经一闪,被自己怔了一下。
刑乐也愣了愣。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带着些许的挣扎,但很快又都默契的撇开了视线……
不可能。
不,不可能!
谢晦和刑乐同时在心里否认。
我不可能有这么傻逼的弟弟(哥哥)。
刑乐安慰自己,一定是他想多了,他连爸妈都没有,哪来的哥,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可是想到叶邵黎去过寺庙后对他的态度……刑乐突然有点闹心,这还不如他是叶邵黎的私生子呢。
他再次看了谢晦一眼,发现谢晦也在看他,他突然大声:“你看,看,看,看什么看?”
刑乐一着急叠字就多,但这都不重要,他只要能把谢晦吓唬住就行。
谢晦难得没跟他呛,而是隐隐的皱起眉……
叶邵黎为什么让程憎照顾刑乐?
为什么走之前总是把刑乐往他那带?
如果他真是叶邵黎的私生子,叶邵黎为什么不把他带到P国去?
从来没把谢裴和刑乐联想到一起过的谢晦,此刻脑子像是被钢筋横穿,那种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的想法,让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谢晦想从这段时间跟刑乐的相处中找到他一星半点的乖巧,结果——去他妈的吧,这小子哪能跟乖挨上一点边?!
江白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气氛突然安静在他看来并没有比吵架好多少:“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谢晦和刑乐不小心对视了一眼,随后慌忙撤走视线。
谢晦心想,这事儿还是先别跟江白说,万一弄错了呢。
刑乐也想,这件事先不能让他小白哥知道,万一吓到他小白哥怎么办?
两人同时开口——
“没,没什么。”
“没什么。”
说完,刑乐冲着谢晦嚷嚷:“你干嘛学,学我?”
谢晦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谁学你了,我说的是‘没什么’,你说的是‘没,没什么’。”
刑乐:“…….”这人要跟真跟我有关系,我立马就去重新投胎!
谢晦说完也反应过来,这人要真是他弟弟,他好像不该怼他,但他都他妈的习惯了,这怎么改?
两人不说话了,江白一开始没在意,直到从孤儿院出来,三个人去吃完饭的时候江白才察觉到这俩人安静的好像有些异常。
饭吃一半,江白突然放下筷子:“你们怎么回事,现在是吵架难度升级,开始用意念交流了,有什么我听不得的内容需要你们这么费心费力?”
之前在孤儿院一帮小孩围着,江白没太注意他们两个,从孤儿院出来才发现这俩人有些古怪,说他们心平气和吧,两人却互相躲着对方,时不时的朝对方瞪上一眼,但要说他们在吵架又一点声都没有。
谢晦正在想怎么才能弄到根刑乐的头发,江白突然发难,把他吓了一跳。
同样绷紧了皮的还有刑乐,刑乐也在想同一个问题,但想来想去他都觉得去拔谢晦头发这种事跟玩命没什么区别。
刑乐连忙说:“我在想孤,儿院那些小,小孩。”
谢晦点头:“我也是。”
刑乐为了表现自己的正常,他指着谢晦跟江白说:“他骗,骗人,他都没跟小,孩玩。”
谢晦咬牙忍了忍:“我跟小敏玩了。”
谢晦皱眉看着刑乐,一个小磕巴,一个小哑巴,怎么在乖巧程度上差这么多?
吃完饭回宾馆的路上,刑乐跟江白走在前面,越走越觉得后脑勺发冷。
谢晦盯着刑乐的后脑勺走了一路,快到宾馆门口的时候,他突然伸手在刑乐脑袋上揪了一把——
“啊!”
刑乐捂着后脑勺回头:“你干嘛拽,拽,拽我头发?”
江白也跟着回头看谢晦。
谢晦面不改色的说:“你头上有根毛。”
“哪,哪有,毛?”刑乐才不信,什么毛这么疼?
谢晦把捏着刑乐头发的右手揣进口袋,左手捏着指尖比划了一下,“这呢,喏。”谢晦对着什么都没有的手吹了口气,“现在没了。”
刑乐:“……”
好啊,有毛是吧,一会你脑袋上也有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