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野从乔医生家离开第二天就给乔医生打了个电话,想请他们兄弟俩还有段医生吃顿饭,电话那边挺吵,估计是在外面玩,徐青野正想说要不改天,就听见乔维桑的声音插了进来。
“叫他来一起逛逛呗,吃饭有什么意思。”
“徐总你要不要出来逛逛啊,”乔医生的声音挺大的,非常热情,“我哥非要带我来雍和宫拜拜,说我最近运气不好,你要一起吗,很灵的!”
“我……”徐青野其实挺着急回去,所以才请他们吃顿午饭,下午就能走,听见乔医生说很灵,徐青野犹豫了一下,“好啊,那我也去拜拜。”
雍和宫挺大的,乔医生怕徐青野到了找不到他们,一直在购票处等着他,徐青野一下车就看见他们俩了,乔医生也看见了他,举着手里的门票冲他晃了晃,徐青野走过去后就把票给他了。
“把钱转我。”乔医生找出收款二维码递过去,“不是我抠门儿啊!门票不能替别人买,否则功德许愿什么的就都算在买的人身上了。”
“我知道。”徐青野笑了,把钱给他转了过去。
检完票,乔维桑拉着乔医生去了里面的法物流通处,里面人很多,也吵,都在玻璃柜前挑东西,医生不能戴首饰,乔维桑选了一个辟邪消灾的护身符给乔医生。
乔维桑付好钱,把护身符放进乔医生口袋里,看见徐青野站在柜台上一直没动,杵了他一下,“不挑一个吗?”
“我不信这些。”徐青野低声说。
“我以前也不信,现在还是不太信,”乔维桑说,“但有时候就觉得怎么护着他都不够,什么办法都想往他身上试,不然不安心。”
乔维桑没说是谁,但徐青野知道他说的是乔医生,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乔维桑一眼,其实乔维桑打眼望过去就能看出来是一个很嚣张的人,这样的人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徐青野有点多想了。
“你和乔医生,”徐青野思忖了一下措辞,“不是亲兄弟吗?”
“怎么不是,一个爹妈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乔维桑笑了,目光一直盯着在对面柜台给朋友挑手串的乔医生,“不是亲的我还没这么……”
剩下的话乔维桑止住了,徐青野也没再问,低下头在柜台上扫了一眼,目光停在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展示盒上,上面放了两排圆圆的铃铛。
应该是铃铛,看起来很精致,徐青野用手指碰了一下,铃铛发出很清脆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徐青野愣了一下。
“先生想看看宫铃吗?”旁边的营业员走过来,“是铜铃,声音很好听的。”
说着营业员拿起来晃了晃,稍微一动声音就响了起来,确实很好听。
徐青野看了看不同铃铛旁边的注释,然后指着一个粉色花瓣的铃铛,“给我拿这个吧。”
“好的先生,这个是平安铃。”
“不是不信吗。”乔维桑在旁边说。
徐青野笑了笑,“有时候还是想信。”
“信一下也没坏处,”乔维桑没问他是给谁买的,“要去后面殿里上香吗?”
“帮别人许愿灵吗?”徐青野接过营业员递过来的袋子,和乔维桑一起出去了。
“那得看你是帮别人许还是那个人就是你的愿了。”
乔维桑这话说得挺绕,徐青野倒是听懂了,也没再问,去领了香,后面不同的殿许不同的愿,徐青野看了一眼门口的地图,去了最靠近门口的密宗殿,许愿平安健康。
一直到手里的香点燃慢慢飘出烟雾,徐青野的脑子里还是空白的,他不知道怎么许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是个唯物主义者。
进来之前乔维桑教他了,先上香后磕头许愿,徐青野把香插进香炉里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到软垫前跪下了。
那一瞬间徐青野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但他都没看清,一晃而过,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俯身磕头,闭上眼时闻到了淡淡的炉火香味。
从雍和宫出来,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徐青野没再回酒店,直接让司机开车回怀宁了。
下高速时刚下午三点,徐青野在路上给关思量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倒是终于回了他一条消息,就四个字:在工作,忙。
徐青野在市区让司机下车,自己开车去了华安公馆,他有这里的钥匙,也知道门锁密码,没敲门,直接进去了。
一楼没人,徐青野绕过拿着工作台和展柜,上了二楼。
二楼客厅开着灯,关思量坐在工作台前在画图,戴着耳机,没发觉有人上来,徐青野怕吓着他,走路的脚步放重了一些,关思量很快就听到了,摘下耳机转身看过来。
徐青野第一眼就看出来关思量瘦了,不光是脸小了,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见徐青野愣了一下,握着笔拧着身子没动。
徐青野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大约半分钟后才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啪嗒一声,关思量松开了笔,手抬起来晃了晃,似乎是像碰一下徐青野,到最后只是虚虚地握了一下拳,放下了,徐青野接住他的手,然后弯下腰和他对视,看清了关思量苍白的脸色,还有尖尖的下巴。
“昨晚没睡好还是生病了,”徐青野撩起他的头发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哪不舒服。”
关思量摇了摇头,躲开他的手,告诉他:前几天感冒了,还没恢复好。
然后抬起胳膊,抱住徐青野的脖子,说:累了,你陪我一起睡会儿吧。
二楼有个小卧室,关思量不回家的时候就睡在那里,徐青野把他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自己没躺下,“我刚回来,去洗个澡再过来。”
关思量动作飞快地拉住徐青野的手,用力摇了摇头,把他往床上拉,徐青野被他拉得一下倒在床上,然后关思量就缠了上来,抱着他的肩膀不动了。
徐青野没见过关思量这么黏人的样子,顿时就把洗澡抛在了脑后,被关思量抱着非常不利索地脱了外套和鞋子,好不容易钻进被子里,这才把胳膊伸过去让关思量枕着,另一只手圈着他的腰,把人抱进了怀里。
关思量很顺从地贴了过来,把脸埋进徐青野的怀里,徐青野摸了摸他的肩膀,又摸他的背,瘦得摸起来骨头都比以前明显了一些。
“感冒很严重吗,”徐青野小声说,“你瘦了很多。”
关思量没动,徐青野低头看了看他,人已经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徐青野没睡,关思量在梦里把他抱得太紧了,睡得不安稳,徐青野只能把他抱得更紧,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抚他,最后侧了侧身平躺着,让关思量趴在他身上睡,关思量睡着后还皱在一起的眉头才松开了。
天刚擦黑,关思量才睡醒,他睁开眼盯着徐青野的衬衣领口好一会儿才从梦里缓过来,徐青野的手就放在他的腰上,大概是发觉他赢了,徐青野捏了捏他的腰,关思量怕痒,躲了一下,翻身从徐青野身上下去,躺回枕头上。
徐青野半边身子都麻了,躺着不敢动,好一会儿才过去那阵儿麻意,也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走神的关思量,在他脸上轻轻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徐青野边说边低头在关思量露出来的肩膀上亲了一下,“想我了吗?”
过了一会儿,徐青野听见关思量嗯了一声。
徐青野愣了愣,猛地抬起头,他知道关思量能发出嗯的声音,但他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这样出声,这还是第一次不是在做的时候关思量出声,还是在回应徐青野这样的问题。
“再嗯一声。”徐青野凑过去,单手撑到他脸侧,有点着急地催促,“你想我了没有?”
关思量看着他眨了眨眼,又嗯了一声,很低很软的声音,带了点沙哑,徐青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干脆不说了,直接低下头吻在了关思量嘴上。
关思量在他亲到自己的时候就抬了抬下巴,张开嘴让他亲,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亲密接触过了,关思量甚至算得上主动,搂着徐青野的脖子把他往下拉,解开两颗扣子好让他想亲哪里就亲得到,手指一直插在徐青野的头发里,给他顺毛似的摸他的脑袋。
徐青野掀开关思量衣服时呼吸已经有点急了,但关思量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往里摸,徐青野的动作听了一下,抬起点头看关思量,对方轻轻喘着,冲他摇头,不让做,也不能摸。
“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徐青野的手伸了出来,把衣服给他拉下去,“你不舒服就不做,让我亲一会儿。”
关思量抬起头,亲在徐青野的下巴上。
徐青野晚上哪都没回,留在了工作室,后面连着好几天都是一下班就来华安公馆这边,关思量现在经常住在工作室不回去,因为清明工作室也放假了,而且现在家里没人知道他用的房子是徐青野的,住在这很清静。
关思量后面几天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不再黏徐青野,脸色也红润了一点,没前几天看着吓人了。
周五晚上谢桥叫关思量回去吃饭,庭檐声周末放假,也叫了徐青野带庭檐声过去,徐青野知道谢云飞肯定也在,他不想去,让司机带着庭檐声回去了,他在公司加班。
徐青野的办公室楼层挺高的,晚上从落地窗往外看一片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有点压抑,他没什么工作需要加班处理,他就是不想回空无一人的自己家,下班以后就拿出刚买的编绳工具和红绳,学着网上的教程把那个铃铛做成手串,让关思量戴在手腕上,那样他稍微动一下徐青野就能听见声音了。
四股红绳编起来有点难,好在徐青野学得快,编了一个小时换了两次绳就做好了,红线从铃铛的两边缝隙里穿过去,系起来,很好看。
徐青野把做好的手串放回装铃铛的小布包里又揣在口袋里,在天黑之前终于肯下班了。
庭檐声的电话打过来时徐青野还有两个路口就到华安公馆了,虽然关思量今晚不去那里,但徐青野还是想去工作室的卧室待着。
徐青野在车载屏幕上点了接听,“什么事小庭子?”
庭檐声没说话,徐青野只听见他跑了几步,然后谢云飞的声音从车厢里响了起来。
“青野你在哪呢,赶紧来二院帮我个忙!”
这一刻徐青野觉得自己浑身唰一下就凉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绝对跟关思量有关系,他猛地踩下刹车,差点磕到方向盘上,“出什么事了?”
谢云飞声音挺急的:“姓关的这人晕倒了,我没敢惊动我爸,你快来和我商量商量怎么办。”
徐青野把车掉头,直接超速开了出去,压着火问:“怎么会忽然晕倒?”
“我哪知道,我真没碰他啊!”
“行了我知道了,让庭檐声守着他,你出去,等我到了再说。”徐青野说完就挂了电话,在闯了一个红灯后忽然猛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发出一声很大的闷响。
谢云飞还真没在病房守着关思量,徐青野停好车刚到急诊就看见谢云飞蹲在急诊大楼门口台阶上抽烟。
徐青野跑过去直接抓过他的烟扔了,“到底怎么回事?”
谢云飞啧了一声,站起来,语速飞快地说:“就刚才吃完饭,我要走,我爸得让他送我出门,我就在门口问了问他什么时候结婚的事,结果他态度特差,我没控制住,推了他一下。”
“然后呢。”徐青野的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谢云飞又点了根烟,“然后谁知道他那么虚,直接从台阶上摔下去了,就那么五个台阶他就摔晕了,吓我一跳,赶紧把他拖车上送这来了。”
徐青野把微微发抖的手放进口袋里,他站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大概走了两三分钟才停下,把谢云飞从台阶上拉了下去。
“你就跟外公说带他出去谈事,今晚不回去了,”徐青野的目光停在谢云飞消瘦颓废的脸上,“你也别守在这,你状态看起来不对,医生会看出来的,我在这盯一晚。”
“这都能看出来!”谢云飞赶紧挡了下脸,“那行,今晚辛苦你了,我就知道找你有用,青野,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我开口,我说真的,你帮我不少忙。”
“好。”徐青野点点头,“你快走吧,这没事儿。”
谢云飞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停车场里,徐青野这才把手抽出来,刚才砸方向盘的指关节都肿了,手还在抖,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气得。
关思量在输液,徐青野找到病房后,医生正好也进来,徐青野只能在门口停下,“我是病人家属。”
“关思量家属是吧,目前看来是贫血导致的晕厥,不过也有可能是身体其他方面有问题。”医生看了他一眼,“一个小时后记得去拿验血彩超和CT结果,刚才送他来的那个家属给他做了好几个检查,都看看吧。”
“我知道了。”徐青野应下来,送走医生后赶紧进去了。
病床上的关思量又变成了之前苍白消瘦的模样,庭檐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他,看见徐青野来了站起来,“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等会儿我去拿。”徐青野走到床边拍了拍庭檐声的肩,“你打个车回家吧,周末才刚开始。”
庭檐声又坐了回去,“我不放心,等他醒了我再走吧。”
徐青野也没非让他走,在床沿儿上坐下了,他口袋里还装着晚上刚做好的铃铛手串,还没给关思量戴上给他保保平安。
早知道就早点做好给他了。徐青野用力咬了咬牙才忍住没站起来去追上谢云飞,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害怕过,恨不得真的把谢云飞弄死才好。
庭檐声见徐青野一直没什么表情,以为他气疯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碰了碰关思量输液的那只手,手背很凉,他默默地把点滴速度调慢了一点。
一个小时后点滴打完了,护士拔完针后徐青野给他按了一会儿才去拿检查的结果。
徐青野在这几层楼转了好几圈,拿着好几张检查结果和片子回了医生办公室,让他看结果。
“脑袋里没长东西,血常规也都正常,不过确实是贫血,有点严重,得吃补血的药。”医生把圈好了的验血单和彩超拿在手里,看得很仔细,“他身体特殊啊,所以免疫力也差一点。”
“嗯,前几天才感冒了。”徐青野说,紧紧盯着医生的动作。
“不过我看他,”医生放下验血单,推了推眼镜,后面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他,他能怀孕是吧。”
“是,”徐青野的心猛地扬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没明白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只能下意识地问:“他怀孕了吗?”
“没有。”医生很快回答了,但还是皱着眉毛,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抬起头,看向徐青野,说:“他刚做过人流手术。”
徐青野听见耳朵里嗡地一声巨响,他看着医生,没说话,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就那样看着医生。
医生把彩超单放到他面前,“真的,怪不得他贫血,不过没有什么后遗症,手术完成得不错。”
大概过了五分钟,或者更久,徐青野看着那张单子,眼前忽然有点花,他猛地扶住桌子,看着眼前的东西晃了一会儿才慢慢停下,又恢复正常,他张开嘴,只能用力喘了口气,一下没说出话。
医生有点担心地站起来扶了他一下,徐青野脑子里的耳鸣声慢慢低了下来,但还是吵得他头晕眼花,只能非常僵硬地抬了抬头,看着医生,“能看出来是什么时候吗?”
“从子宫内情况看起来,估计两周前吧,只是猜测,这个是检查不出来的。”
两周前就是他出差去北京的时候。
徐青野慢慢直起身子,松开了抓着桌子的手,非常干脆地转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有话好好说,别骂玫瑰酱……算了骂我没事别骂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