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丞找到一个枕头垫在宿星野受伤的部位, 让人把腿抬高,这样方便夏医生处理伤口。
夏医生很专业地戴上医用手套,往枕套上面扑了一块无菌巾, 执起镊子和棉签开始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工作中,一点点摘掉伤口上面敷着的一层腐肉,同时不忘观察宿星野的反应。
患者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两人的脑袋靠在一起, 窃窃私语地闲聊着。
白晏丞可能是想转移宿星野的注意力,用一种聊家常的轻松语气提起有关铁棍一行人的事。
“他们长什么样子?”白晏丞揩去宿星野额头冒出的虚汗,连着问三个问题,“一共几个人, 走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最近几天有没有再来骚扰你?”
宿星野跟没长骨头似的把上半身倚在男人怀里,软绵绵的手玩把着衣摆,小声回道:“我忘记了...”
“一问三不知。”白晏丞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溺爱。
他得寸进尺地晃了晃脑袋:“吓到我了,他们又高又壮。”
白晏丞心想,谁能吓到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北方武王,面上却安慰他:“以后不会了。”
这时候, 夏医生抬头瞅了他俩一眼, 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随后将用过的镊子扔进垃圾桶, 伸手去药箱里取消毒水。
白晏丞将人搂得更紧,修长白净的手敷在宿星野的下颌处,声音温柔:“星星, 如果疼的厉害, 就咬住我的手腕。”
宿星野摇头:“不要, 我没问题...啊...”
小腿的部位忽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只见夏医生拿着棉签在涂伤口,刺鼻的消毒水闯入几人的鼻腔,很快有一层厚厚的白沫在伤口处大面积地蔓延。
宿星野疼得浑身肌肉绷紧,两手紧紧抓住白晏丞胸前的衣服,把脑袋抵在自己的手背上,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除了最开始毫无防备的一声痛叫,他真的没再出一丁点声音。
白晏丞的手一直轻抚他的脊背,希望能够安慰到他。
夏医生处理伤势的手法干脆利落,神情认真淡定,刮去伤口的一层腐肉后按顺序进行消毒,这个过程很漫长,直到伤口泛起的白沫差不多消失了才结束。
然而这只是痛苦的开始,由于伤口面积扩大,刀口并不是普通的深度,为了防止病情加重需要缝针处理。
夏医生先是给宿星野在局部注射了一剂普鲁卡因胺,然后用刀背在伤口周围刮了几下,询问宿星野的感受。
宿星野抿着唇,有些不舒服:“有点疼。”
夏医生闻言皱了下眉头,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宿星野对麻药有一定的抵抗性,这种情况需要特殊的麻药或加大剂量才能达到麻醉效果。
可惜条件和时间都有限,只能依靠患者的忍耐性。夏医生朝白晏丞递过去一个眼神,希望白晏丞能安抚一下宿星野的情绪。
白晏丞平淡的表情终于沉重了些,掰过宿星野的脸颊面向自己,眼眸低垂,嘴唇掀起暖暖弧度:“星星别怕,很快结束。”
“我不怕。”宿星野懂事得让人心疼,“我一点也不疼,这跟本不算什么,夏医生放开了干吧,我绝不乱动。”
得到认可和信任的夏医生真的放手去干,全神贯注地处理伤口,条件有限的缘故,手术时间比预期延长了二十分钟。
对宿星野来讲,他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度过了最难熬的一个世纪,时间从未有过的漫长。
为了防止他乱动,他整个上半身被白晏丞牢牢地控制在怀里,而受伤的腿全权交给夏医生。
他在白晏丞的怀里喘息着,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湿润的红唇微微张开呼吸,很快又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咬紧牙关,眼睛雾蒙蒙的,汗水将额头的碎发粘成一缕缕地垂着,好像一只刚从海里捞出来的美人鱼。
“快好了,再坚持一下。”夏医生好心地提醒,希望能减轻他的心理压力。
他缓过来一点,忍不住抬头看。
入目是男人修长冷白的脖颈,微微滚动的喉结,他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才控制住去咬男人喉结的冲动。
察觉到他的视线,白晏丞垂下眼帘,眼尾顷刻间染上了桃花色,嗓音有些慵懒的哑:“星星,咬住我的手。”
“不...”宿星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转头咬住了白晏丞的衣服。
他红着眼睛观察男人递到嘴边的手,指骨修长,干干净净,处处透着不染纤尘的清贵优雅,他怎么可能下得了口。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用力抓住白晏丞的手腕,感觉自己和男人身上都出了一层汗,莫名其妙的思绪开始发飘,在这种时刻,他竟然想到有关洗澡的难题。
慢慢地,他觉得眼皮发沉,视线变得模糊,唯独白晏丞身上的味道,依旧好闻又清晰。
一切结束后,宿星野瘫在床上,好像没了半条命。
夏医生和白晏丞同时呼出一口气,一个是累的,一个是热的。
“感觉怎么样?”夏医生用棉签轻轻地按了按涂过双氧水的部位。
最初的疼痛已经熬过去了,宿星野小脸煞白,迷迷糊糊地盯着手术的部位,乖巧答道:“疼麻了。”
“这里呢?”夏医生换了一个位置,“如果感觉很疼,一定要告诉我。”
“这里是有一点疼的。”宿星野期期艾艾地说,“医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夏医生自然反应地瞅一眼白晏丞,很快收回视线,低头说:“放心,不会有事的。”
“完蛋了,我还这么年轻...”宿星野开始自怨自艾地吸了吸鼻子,模样好不可怜。
白晏丞不禁心里发笑,心想着,刚有一点好转,戏精就上线了。
夏医生却看不懂宿星野心里的小九九,只当他是被痛到神志不清,发挥出医者的博爱精神,很有耐心地劝说:“放心,休养几天就会好转,相信我。”
“晏丞哥,怎么办。”宿星野一门心思的想引起白晏丞的注意力,极力表现出惶恐脆弱的感觉。
白晏丞不为所动,轻拍他的脊背,柔声安慰道:“不要怕,相信夏医生,他会让你长命百岁。”
宿星野暗戳戳地撇嘴,小脑袋瓜开始转起来,盘算着怎样利用这次生病的最佳时机和男神刷亲密度。
夏医生按照顺序开始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随后用清洁纱布局部加压止血。
经过一系列的表面祛污垢,伤口被敷上一层消炎药,缠了两道纱布。
“嗯....晏丞哥...”宿星野低声呻/吟着,“你再搂紧一点,我有点冷。”
白晏丞无声地叹口气,真的把人搂紧了些。
“晏丞哥,你身体好热...”
“咳...”夏医生忍不住又咳了一声,“还要打一针破伤风。”
宿星野跟没听见一样,旁若无人地继续诱惑:“晏丞哥,你身材真好,抱着好舒服...”
夏医生拿着针头的手微微一抖,险些让东西从手里脱离。在整个治疗的过程,夏医生边处理伤口边听着头上两人的互动,他在旁边听的心惊肉跳,实在是宿星野的嗓音太引人遐想,作为过来人,夏医生很难不惊讶,这个刚刚经历皮肉之苦的精灵竟然还有力气勾引坐怀不乱的白博士。
白博士的定力非常好,依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任由宿星野在怀里蹭来蹭去,不阻止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晏丞哥...”宿星野想要变本加厉的讨便宜,一双手很不老实地煽风点火。
白晏丞轻而易举地将它们稳稳地攥在手心,放在胸口摸了摸,“别闹,不然夏医生的针头该扎歪了。”
突然被点名的夏医生老脸一红,强稳住心神,调配好药物后站起身,对着在床上撒娇的青年说:“毯子掀开,我要给你打破伤风。”
宿星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伸直胳膊把手臂递过去:“来吧,我不怕扎针。”
夏医生看一眼白晏丞,用眼神询问。
白晏丞心领神会,将毯子挪开,抱着宿星野调换了一下位置,让人把背部冲向夏医生,凑近人耳边轻声说:“打屁股针。”
宿星野的睫毛迟钝地颤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
“什么?!”刚才还弱不禁风的病患,一听这话,不顾形象地怪叫一声,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只需两秒,宿星野脸上充血,挣扎着要从白晏丞的怀里逃离,“我不要,我不打屁股针,晏丞哥,救救我...”
“我就是在救你。”白晏丞又一次叹气,突然有点理解带孩子是一件多么心累的事。
“可是,可是...”宿星野偷偷瞄一眼身后的夏医生,眼神写满拒绝,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很不自在。
若是在医院还好一些,但是当着白晏丞的面被陌生男人扒裤子,只要一想那个画面,他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打心底的不得劲。
“没有可是。”白晏丞不允许他再作妖,语气严厉地制止他乱动。
他委屈地撇嘴,又薄又软的耳朵浮上一层绯红,可爱的想让人捏一捏。
就算万般不情愿,他还是不敢忤逆白晏丞,乖乖的没再乱动,虚弱的一张脸埋在白晏丞的胸口讨好似地蹭两下。
白晏丞按住他的肩膀,一只手伸到他的尾椎处,抬头问:“夏医生,哪里?”
夏医生用手比划了一下:“臀大肌。”
“好。”白晏丞说完,已经动手解开宿星野的裤带。
过程温柔有条理,刻意避开了宿星野手术的部位。
怀里的人开始发颤,因为羞赧和紧张。
宿星野清楚地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顺着脊背往下移动,很快触到身体的禁区。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后背一片凉意,露出大片瓷白如玉的皮肤,他情不自禁地又往白晏丞的怀里拱了拱。
白晏丞则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眉梢微微蹙着,对夏医生点点头:“速战速决。”
夏医生眼皮一跳,不敢多看,迅速找准位置,用闪电般的速度下针拔针,在宿星野羞耻地要晕过去之前,完成了破伤风的注射。
打完针,宿星野还是一动不动。
白晏丞就像照顾小孩似的,帮人把裤子和衣服穿好,顺便取出体温计递给夏医生。
夏医生冲着有光亮的地方认真看两眼,开口道:“三十八度,中度发烧,过十分钟我给他注射退烧剂。”
白晏丞道谢:“辛苦夏医生了。”
夏医生温和地笑:“这是我应该做的,白博士不用太担心,伤口糜烂的程度在可接受范围内,我加了点药量,如果没有意外,伤口明天就会开始愈合。”
闻言,白晏丞暗暗松口气,声线沉静:“谢谢医生。”
夏医生说句不客气,收拾完医药箱,转身先出去了。
往出走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宿星野小奶猫似的哼哼声,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又再跟白博士撒娇。
白博士和患者之间互动的过程,夏医生铭记在心,等过了很久回去和自己的爱人描述时,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爱人很惊讶地说:“你老大不小了,竟然学人家小姑娘磕CP?”
夏医生不解道:“磕什么?”
爱人了然的点头:“我算是明白了,白博士是你的爱豆,你很满意偶像找到的伴侣。”
........
夏医生出去有两分钟了,宿星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躺在床上侧着身体,上半身盖着毯子,下半身刚刚包扎完的伤口露在外面。
白晏丞用拇指轻抚他颤动的睫毛,打趣道:“多大了,还怕打针。”
宿星野动了动脑袋,还是不肯睁眼,闭着眼睛嘟囔:“我不是怕打针,是因为....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白晏丞带笑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正经。
宿星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水波荡漾的双眸流转,恍若浸透了万种情丝:“我就好像菜板上的鱼,任人宰割,都被看光光了。”
白晏丞轻轻挑眉:“又不是小姑娘,还怕被看?”
“大小伙子也有羞耻心的好吧。”宿星野没好气地回道。
“他是医生,”白晏丞的笑音略带散漫,“医者父母心,他当你是孩子,不过他确实年长你许多。”
“他是医生,那你呢?”宿星野眼珠一转,逮住机会开始逼问,“你也看到了,你什么感觉,喜欢吗?”
倒是一点也不害羞,直接问喜不喜欢。
白晏丞淡定应付:“他是医生,我是哥哥。”
“哥哥只是称呼,又不带血缘关系。”宿星野不依不饶,一手撑在床铺想坐起身,眼睛亮亮地看着男人,美的招摇又夺目,“晏丞哥,先说好,你要对我负责。”
“看一眼就要负责?”白晏丞哭笑不得,碰瓷也没这么碰的。
宿星野耍赖似的勾住男人的脖子,有点蛮横无理的架势:“当然,我是黄花大小伙,思想保守,可不是随便的人。”
“好了,你先休息。”白晏丞掰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两只手,慢条斯理地抚平毯子,长睫微微上扬,“我去找夏医生谈谈。”
“知道啦......”宿星野拉长了语调,明艳的眉眼之间掩不住的困倦,眼尾沁出生理泪珠。
折腾了一上午,他确实有些累了,可躺下后又忍不住扯了扯白晏丞的衣角,恋恋不舍道:“快去快回。”
真够黏人的。
白晏丞从房间里走出来,脑子里一直盘旋这句话,理解了什么叫做幸福的麻烦。
夏医生坐在院子里等他,见他出来立刻站起身,“白博士,弟弟睡了吗?”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握住夏医生的手表示感谢,“辛苦你跟我跑一趟,可能还要麻烦你留一天,如果星星明天转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夏医生只觉手心发烫,心中有股暖流在流淌似的,激动的肩膀都在颤抖,“不急,作为医生我也要为患者负责,确定弟弟没事了我再离开。”
白晏丞思考了一下说:“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倒不是信不过夏医生的医术,就怕医疗设备不方便,在白晏丞看来,伤口感染属于中毒,并不是小事。
夏医生理解他的顾虑,解释道:“我已经为弟弟做过手术,要看明天早上的情况,如果伤口有好转就不需要去医院,弟弟的身体素质不错,只要注意休养和饮食,不会有大问题。”
“那就好。”白晏丞安心了不少,随即放开夏医生的手,气定神闲地转身往屋里走。
他有些不放心,想再看一眼宿星野,然后再去处理其他琐事。
宿星野竟然没有睡着,依旧保持侧躺的姿势,极力压制睡意半阖着双眼等他回来。
“晏丞哥,你别走。”宿星野生怕他离开似的,等他靠近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衣服。
宿星野天生一张美人脸,骨相绝佳,即使失了血色,也不影响那招摇肆意的艳丽。
白晏丞坐在床边缘,低头看着这张脸:“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疼...”宿星野是典型的顺杆子往上爬,越说越可怜,“晏丞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晏丞感到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不准乱说话。”
“我要英年早逝了...”宿星野自顾自地哀怨,“晏丞哥,在我死之前,你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白晏丞眉梢微动,没有搭茬,静静地看他表演。
宿星野越演越来劲,低声抽泣,满脸无辜:“我长这么大,还没跟人亲过嘴,晏丞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帮我完成这个遗愿吧。”
暗示性很强。
“当然可以。”意外的,白晏丞爽快答应。
宿星野灰色的眼眸瞬间变亮,拼劲全身力气抬起头颅,已经有撅嘴的趋势:“那...那还等什么,来吧。”
白晏丞慢慢俯身,视线全被眼皮子底下一张颠倒众生的绮丽容貌吸引,盯着瞅几眼,偏淡的音质不轻不重:“说吧,你想亲谁,我去帮你亲。”
作者有话说:
是时候满足星星的愿望了,好基友就是要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