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红线, 三天寿命。
顾秋树定定的望着那红线,脑海里到底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他抬眸, 眼神复杂的看向时清。
“那为何方才我说不让你治, 你又不治了?”
若是方才时清真的顺了他的话不治,他得不到这三天寿命, 岂不是会死?!
只要想想,顾秋树心底就满是后怕。
后怕了一秒,他突然一怔。
不对,他与时清又没有什么关系, 时清生死, 与他何干。
顾秋树微微皱眉, 告知自己,一定是因为若是他不让治时清才会死,这便是有了因果, 对修行有碍, 因此他才害怕。
他为方才那件事后怕, 时清却丝毫不受影响,脸上依旧笑嘻嘻的, 仿佛自己死与不死的,都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你顾仙长不让我治,我还能逼着你非要治吗?”
他撩起自己的一根黑发,笑的比妖精还妖精:“药师治病救人而已, 病人不让治, 我自然是不治了。”
白衣仙长面容上依旧是冷冷清清:“既如此, 你把我们抓来做什么?”
“我只说不会逼着你们让我治,又没说不会抓住你们关起来,反正只要你们在这里,迟早会让我治的。”
顾秋树:“……”
他竟无言以对。
时清的态度过于理直气壮,他突然灵光一闪,低头看着时清手臂上的红线,问了一句:“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骗我的?”
【哟呵,聪明了啊,还知道我是在骗他。】
时清面上依旧是那副模样,变都没有变,丝毫不慌:“仙长要是这么认为,那我便承认。”
“没错,我是骗了你,什么救人便可以增加寿命,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无稽之谈。”
然而,他越是痛快承认,顾秋树望着他那副一脸笑嘻嘻没将这件事放在心里的样子,反而还越是相信他了。
毕竟时清的精神病形象已经给他留下了印象。
这人说的话都不能当真。
他在心底打下了这么一个标签后,望着那根红线,问道:“你如何知晓自己寿命?”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是知晓了,更何况我还是药师。”
时清动了动自己的手,晃着,刻意的挑起眼尾,带笑望向顾秋树:“仙长,你看一会儿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抓着我的手不放啊?”
顾秋树身子一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抓着时清的手腕。
他何时与人这么主动亲近过,连忙放手,将方才与时清手腕接触过的修长大手背到了身后。
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在时清眼里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仙长啊。”
他拖长了调子,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我看这些仙门子弟里,我最是喜欢你,不若这般,这三天,我将那些仙门子弟一一治好,等到都治好了之后差不多刚好三天,我放你们出去,三个傀儡给你,你好好待他们,如何?”
顾秋树拧眉望向时清,清冷声音淡淡:“为何给我。”
“自然是想要给他们找个好主人了。”
“你就是他们的主人。”
见顾秋树这一本正经较真的模样,时清噗嗤笑出声来,将自己手臂上的红线给他看:
“仙长,你怕是忘了我方才说的话,三日后我就要死了,若是在我死前没有给他们找到新主人,他们肯定会跟着我一起死的。”
顾秋树微微抿唇,眼眸里含着复杂:“傀儡本就是死物。”
“对你来说是,对我来说可不一样。”
时清还是笑着,只是眼中露出了几分感伤;“我爹死了后,就只有这几个傀儡会真心待我了,虽然他们没有心。”
“你是铁骨宗的宗主,弟子们为你马首是瞻。”
听着顾秋树的话,时清是真的笑了。
“仙长,你们天衍宗的弟子都这么天真吗?什么马首是瞻,我一个废人,靠着我爹上位的,要不是有这么三个傀儡,你以为他们会理我?我早就不知道死到了哪里去了。”
顾秋树皱着眉,虽然不赞同,但因为不了解铁骨宗,所以也没说话。
时清继续说:“我身为凡人,这辈子该享受的也享受了,那么多的修真者都把我尊在了高位,我也挺心满意足的,死就死了,但这些傀儡好歹也护了我,若是就这么跟着我死了,心底还挺不是滋味的。”
他拍拍顾秋树的肩,这一次,白衣仙长虽然还是皱眉,却没有再闪避开了,只安静听着时清说话。
“本来我抓你们来是看看能不能再抢救一波,但是现在看来,虽然药师可以走,可添加的寿命还是太少了,我救了小叶子,才不过了得了半个时辰的寿命,照这样子下去,若是想要活命,我就得一刻不停的四处寻找有病的人去治。”
面前面容还似是少年的时清撇撇嘴,漂亮白净的脸上满是嘲讽:“要我时清这一辈子都为了活命不得不四处奔波,还不如让我去死。”
“总之,看来看去,仙长你人最不错,我也挺喜欢你的,我的三个傀儡就留给你,到时候你好好对他们。”
【叮!顾秋树排斥度:75/100】
时清说完,见顾秋树唇微微动了动,仿佛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唯有那好看却冰冷的面上,还是原来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倒是一双黑漆漆的眸,始终盯着他。
他也没等着看顾秋树的反应,起来伸了个懒腰,笑着冲白衣仙长晃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红线。
“总之,还是要多谢仙长让我多了三天时间了,好了,我要去治那些小朋友了,仙长放心,我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
“之前故意逗弄你,也是觉得你的反应很有趣,这三天就委屈你先住在这里了,等到三日后,我给你炼制的药也就好了,到时候你喝了药,便可永远摆脱这筋脉断裂之苦着。”
他笑容肆意,就像是典型的那种被宠着长大,因此只顾着自己快活的孩子一般,理直气壮的要顾秋树别跟自己计较。
“仙长,你非要这么冷冰冰的看着我吗?反正我也要死了,给个面子,仙长你就别记仇了吧。”
见他还是那样看着自己,时清耸耸肩:“好吧,反正我也要死了,你喜欢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我吧,三日后见。”
门关上了。
时清走了出去。
顾秋树还站在原地,一双眸子还落在门边。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剑,一伸手,与他心意相通的剑便飞到了他手中。
白衣仙长握紧了手中的剑,因为之前被解了发带所以只能披散着发。
一般人这样披头散发,看上去不光失礼还很丑陋。
但换成顾秋树这样的颜值,就是仙气飘飘再加上了一点凌乱美人了。
凌乱美人微微皱着眉,就这么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清出去后的确是到了关着那些仙门弟子的地牢里。
他搬了个桌子,铁骨宗弟子们站在身后,一个个的叫人。
“下一个。”
刚开始,这些弟子们还十分害怕,被抓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十分的不情不愿。
倒是叶梓,他成功的被铁骨宗(的厨师)圈粉,不光不害怕,还一个劲的安慰他们。
“别怕,时宗主只是想要给我们看病而已,你们看我不就是被看好了病吗?”
其他的弟子们都不怎么相信他。
时清这么把他们抓过来,谁知道他是有什么别的图谋。
叶梓肚子里的那条虫子的确是当着他们的面被弄出来的,但是谁知道那个虫子是不是时清之前趁着他们吃饭塞到了他们肚子里,然后说他们自己染上的。
铁骨宗如此行事,让他们怎么能不害怕。
林行止此刻站了出来:“我去。”
反正就算是真有个什么,他也能给师弟师妹们提醒一下。
林行止被带过去,时清看了他几眼,不怎么感兴趣。
“你右边的腿骨之前是不是断裂过?”
原本来一脸英雄上战场面对大魔王的林行止脸上神情一顿:“你……您如何知晓?”
“看一眼就知道了。”
时清直接开始在纸上写方子,一边写一边道:“你的腿骨虽然接到了,但却碰到了筋脉,所以你修行的时候总会觉得停滞不前,但当你出来走动走动就又好了,其实是因为那根腿骨。”
“吃了这服药,出去泡个温泉就行了。”
快速说完,他敲敲桌子,示意铁骨宗弟子把人带走:“下一个。”
地牢里的弟子们从坚决不信再到半信半疑最后到满脸感激,也不过用了三天而已。
时清说是用三天把他们治疗好,就是三天。
三天时间到了,他去了天字号地牢,带着自己的三个傀儡。
“仙长,我来了。”
顾秋树坐在榻上,看着时清推门进来,脸上神情有些疲惫,笑容却依旧肆意张扬。
他叽叽咕咕的说着:“那些弟子们身上都没什么大病,加起来也不过是给我增添了一天寿命而已,也没什么差别,来,我把傀儡给你,你带着他们走吧。”
“对了,先喝了这药。”
顾秋树一动不动,安静的听着他说完了。
才道:“不必了。”
“这病不治也不碍着什么,日后,你便像是三日前那般,来为我止疼,给你自己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