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米尔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他不喜欢那个家,而且现在那个所谓的家,已经差不多将要走到尽头。
战争结束后, 一直身在战场的大哥没有回来,去了哪里无人知晓,父亲奥古斯被处以死罪,曾经总是欺压他的卡尼也死了。
如今塞万斯家族只剩下他。
从木王星回来以后,菲米尔只回过家里一次, 他遣散家族中所有的侍从,人去楼空,这令他生不出丝毫怀念的地方, 由他亲手将大门封锁。
菲米尔自觉自己性情有点孤僻, 他不习惯挨近人群,不擅长与人交流, 可他又认为自己内心很坏, 他曾经希望卡尼去死的心思是真的, 后来卡尼和奥古斯真的死了,他也并无太大感触。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沐幺就像一束光,忽然挤进他暗无天日的生活, 那时候菲米尔真心期望能握住沐幺这个好朋友。
哨向学院开学时, 休学一年的菲米尔既害怕又期待去学校住宿, 他害怕与人打交道, 又期待能离开家里,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学校,在宿舍里收拾东西时, 遇到了领着托运机器人来宿舍的沐幺。
第一次见面,对方和他打招呼, 他局促的躲开了,藏回了自己的房间。
菲米尔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把事情搞砸了,明明只需要大胆回应对方的招呼就好了。
他躲在房间里,不开灯,僵硬很久才开始整理乱糟糟的房间,却在套棉被时猛摔一跤,随即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他很紧张,沐幺请他帮忙分蛋糕,用给他套棉被作为交换,菲米尔怎么能看不出来,对方这是在主动帮助他。
这是他们的初次见面,有些手忙脚乱,好在一切顺利。
沐幺主动靠近他,给尽了他温柔。
后来没多久,因为卡尼,也因为他胆小,让沐幺陷入了麻烦,菲米尔痛恨软弱怕事的自己,那段时日他将自己关在房间,每天都在想该如何化解与沐幺产生的隔阂。
艾米亚女士是向导学院里很具有威望的导师,那天菲米尔情绪低迷,在城区的街道上遇到了她,他下意识埋头要躲开走,没想到被对方发现并叫住了。
菲米尔有些心虚,只能绕回来站定,小声礼貌的打了招呼。
艾米亚女士站在花店外,她温柔的注视菲米尔,忽然说:“我果然没记错,你是奥古斯的孩子吧?卡尼是你哥哥?”
菲米尔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垂着头,不看艾米亚女士的脸,对方忽然从怀里的花束中拿出一支递给他,说:“你的父亲能有你们这几位乖孩子,还真是幸福。”
这话让菲米尔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他不喜欢这句话,也不想要那支花,他对艾米亚女士给他的这种花过敏,但拒绝的话停在嘴里,终究没能说出口。
艾米亚女士离开了,菲米尔拿着花,丢也不是拿着也不是,手和脸渐渐起了些痒意,他转身想尽快离开这里,不料却撞上一位军官,身体重心不稳往后趔趄几步,被身前的人拉住了手腕。
“哦我真该死。”军官惊讶又抱歉:“你没事吧小家伙?”
菲米尔认识这位军官,在军事资讯新闻上见过,是帝国最强猎鹰战队的副队长,全名雷森·罗德。
他立刻站稳,摇头:“没事,抱歉……”
明明是他撞上对方……
他埋头只看地面,绕开对方就要走,手腕忽然又被拉住,惊得他睁大了眼睛。
罗德俯身靠过来,眯着眼仔细观察,忽然伸出手,手背轻碰菲米尔的脸:“小家伙,你脸上这是过敏了?”
菲米尔想后退,手被对方拉着抽不了身,轻微的拉扯让他衣袖往上滑,手上的伤痕展露无遗,他努力往后缩手,声音小得可怜:“我没事……”
“你这瞧着可不像没事。”罗德视线往下,落在他的手上,视线顿了顿,伸手将那支花拿走:“对花过敏?”
菲米尔抿着唇,其实根本不用说就看得出来,拿花的那只手起满了红疹。
“这是艾米亚女士给你的花?我刚刚瞧见她抱着花过去了。”罗德对缩着肩膀的小家伙笑了笑:“过敏还拿着?你是小笨蛋吗?诺,看我的。”
罗德将花对准远处的垃圾箱,扔过去,花不偏不倚掉进垃圾箱里,他看回菲米尔:“就这样,扔掉就好,或者下次可以直接拒绝,别不好意思。”
罗德拍拍手,又看了眼时间:“我送你去医院,瞧瞧这漂亮的手和脸,一定很难受吧。”
菲米尔想拒绝,身上又的确很痒,他嘴唇动了动,拧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罗德看着他,微笑着说:“你可以拒绝我,但免费护送错过了可就没有喽?”
菲米尔上了罗德的悬浮车,车上两人并没有对话,直到抵达医院,安静了一路的菲米尔终于张口,声音细小:“艾米亚女士是好心。”
罗德愣了愣,失笑:“我当然知道她是好心送花,但你有权利决定要不要,还有哦小家伙,不要因为她是艾米亚女士就觉得不能拒绝,你有自由对任何人说不。”
菲米尔睫毛轻颤,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去吧。”罗德靠在椅背上:“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菲米尔下了悬浮车,站在车门外对罗德颔首:“谢谢您。”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菲米尔都没再遇到罗德,新生军训那段时期,他的大脑和身体一直很疲乏,整天提不起精神,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那段时间他申请了不参加军训,整天待在宿舍里不外出,后来卡尼忽然出事,听说有人在田径场砍人,还牵扯到了沐幺,菲尼尔很着急,却就是当天,他几乎累得无法行走,很奇怪很无助,精神力好像被什么东西牵着走。
和沐幺的关系也越来越远了,沐幺已经不住在宿舍,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菲米尔独来独往,有天晚上,他在城市的街道旁,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忽然有人过来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抬头看见的是穿着军装的罗德。
罗德将手里的热饮递给他,在旁边坐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菲米尔接住热饮,说了谢谢,低头看着手,忽然说:“罗德长官,您觉得,要怎样才能修复友谊呢?”
“和朋友闹别扭了?”罗德懒懒的笑了笑,对他说:“很简单,敞开真心,但如果你和朋友的别扭不是因为你引起的,你可别勉强自己,开心最重要。”
菲米尔摇头,低声说:“我和他好像连朋友都还算不上,是我太胆小了……”
“那就投其所好,买点小礼物去交朋友,大胆点找他说开。”罗德伸手揉了一把菲米尔的头发。
他们俩其实至今都只是偶然遇到,甚至还没互相自我介绍过,但都互相认识对方是谁,心照不宣罢了,每次碰巧见面就会站在一起说说话,大多数都是罗德主动。
后来菲米尔按照罗德的方法,买了甜食去找沐幺,虽然经历了小波折,但真的成功说开了。
自那以后,菲米尔和沐幺关系渐渐变好,他们一起上课,一起进步,一起格斗训练,还组成了四人小团体。
和罗德见面的次数也在变多,到战争结束后,菲米尔有了朋友,也彻底抛掉了曾经家庭带给他的烦恼,日子偶尔平淡偶尔有趣。
某天,新任陛下忽然邀请他喝下午茶,菲米尔能猜到这不是单纯的下午茶,他去了,和温柔的小贝姐聊天,看得出对方其实有些纠结苦恼。
玫希贝丽对菲米尔说:“小可爱,现在塞万斯家族只有你一位成员,帝国几位长老们商议,都认为不能让塞万斯家族就此在帝国消失,上任家主是你的父亲奥古斯,现在由你继承,你觉得怎么样?”
菲米尔压着唇,他看着手里的茶水,想起罗德曾经对他说,不论是谁,他都有拒绝的权利。
玫希贝丽自然瞧出了菲米尔在犹豫,她放下茶杯:“现在是小贝姐在向你争取,在拒绝我前,可以先听听我能给出的筹码吗?”
菲米尔抬眸,轻轻点头。
玫希贝丽其实有些不忍心说出这个筹码,她深呼吸,抱歉道:“我觉得我有些卑鄙了,用这个当筹码,但我想,你应该会心动。”
“成为塞万斯家主,你的身份更能获得其他家族认可,与其他家族成员联姻的话语权会变大,如果你对联姻有想法,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小贝姐看见菲米尔眼睛渐渐睁大,心想她果然猜对了,而后又立刻双手合十,抱歉道:“实在对不起,原谅我用你的感情当筹码,别记恨小贝姐,如果你不愿意,直接拒绝我吧。”
“我愿意。”菲米尔几乎毫不犹豫,他愣愣的注视着小贝姐,唇微微张合,低头:“可是,处理家族事务,我真的不会……”
“没关系,那些都不用你来,你只需要偶尔出席一些宴会。”小贝姐温柔的说:“其实我总觉得有愧于你,因为艾米亚她……”
说着她摇了摇头:“算了,不说那些,对了小家伙。”
菲米尔抬头,见玫希贝丽看着她笑:“雷森家的确看重子嗣传承,但你要知道,罗德很有自己的主见,所以别担心,有想法就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
从宫殿离开后,菲米尔回了一趟封锁很久的塞万斯家,那地方由他亲手封闭,再由他亲手打开。
塞万斯家族重新回归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新任家主是塞万斯·菲米尔的事情很快人尽皆知。
菲米尔不用处理家族事务,小贝姐一手帮他包办了,但不少宴会还是需要他出席。
宴会上总能遇到其他家族的长辈,大家看似热情,又各自携着目的,菲米尔不喜欢这种场面,每次都是硬着头皮去。
从木王星返回帝国后,菲米尔和罗德就很少见面了,在宴会上倒遇到几次,但也很少说上话。
这天有个大宴会,位置在距离伦多尔不远的赤王星,菲米尔再次在宴会上见到了罗德。
和以往几次一样,罗德看起来兴致不高。
菲米尔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他和沐幺小聚了一会儿,从一众来找他驱寒问暖的宾客中挤出来,站在阳台上吹冷风。
为了应对那些假笑,他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所在位置是宴会大厅二楼的阳台,晚上的风有点冷,宴会还没结束,菲米尔有点难受,他平时不怎么喝酒,有些宾客的酒水不方便推掉,今晚稍微喝多了些。
正迎着冷风吹,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菲米尔垂眸往下看,发现后花园长椅上坐了个人,那人双手敞开摊放在椅背上,灯光照了他一半脸。
是罗德,菲米尔立刻就认出来了。
他发现那里还站着其他人,并且现场的气氛似乎并不好。
“你应该给我一些面子,罗德。”说话的是女声,菲米尔认出了那位女士,是莱安娜家族的长女亦小姐。
“我觉得我已经很给面子了。”罗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重,依旧保持礼貌:“我为我父亲擅自的决定向你道歉,他的决定不能代表我,我们的联姻不做效。”
“你在这里说这些,以为宴会里的哨兵听不见吗?”亦小姐有些恼怒:“罗德,你还没了解我就拒绝我,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您对礼貌的定义还真是别具一格。”罗德忽然笑了一声:“我自认为我说话的方式已经很礼貌了,您也说了,我不了解您,那为什么还要强扭在一起?”
“了解只是时间问题。”亦小姐说:“我会保证,你不会后悔和我联姻。”
“您是为了家族?”罗德问。
“罗德长官,谁都是为了家族,而且,我觉得您很不错。”
罗德起身,对亦小姐行了个绅士的告别礼:“十分抱歉,我只是个痞子哨兵罢了,别对我抱有期望,祝您能遇到真爱,再见。”
“罗德!”亦小姐恼羞成怒,她提着裙摆对罗德低吼:“你难道不为家族考虑吗?!”
罗德挥挥手往别墅里走,在将要进去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与正在往下看的菲米尔对视。
措不及防的视线相撞,菲米尔顿时惊了一跳,他下意识往后撤,发现罗德抬起手对他打招呼,那张表情慵懒的脸冲他露出个温柔的笑。
往后逃的脚步顿住,菲米尔愣愣的抬手回应了对方。
罗德进了一楼大厅,菲米尔看不见人了,他下意识看一眼还站在不远处的亦小姐,忽然发现对方抬头朝他看来。
他又吓了一跳。
宴会将要结束时,菲米尔去了趟一楼大厅,没在人群中看见罗德,不多时,亦小姐拿了两杯酒过来,递给他一杯。
菲米尔没喝手里的酒,旁边的亦小姐仰头一口喝光,转头看向他,说:“相信我,罗德会为了家族妥协。”
菲米尔捏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旁边亦小姐收回目光:“雷森家那些老家伙,不可能允许他们家族就此断子绝孙。”
亦小姐走了,菲米尔低头看着手里的酒,心脏有点难受。
宴会结束,离开大厅前往主办方给宾客们预订的酒店,告别朋友们,菲米尔独自乘电梯上行,他的房间在三十二层,电梯门打开,正对上站在外面的罗德。
再次见面,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
菲米尔回过神,走出电梯往旁边站,问:“您要下去吗?”
罗德看看通讯手环,笑着说:“下去拿解酒药,前台能送上来就不去了。”
菲米尔忽然感知到一丝沉重的精神波动,他皱起眉:“您是不是很久没疏导精神图景了?”
罗德摇头,苦笑一番:“实话说,我这是在抗议家里那些老家伙,虽然不会让他们死心,但能让他们暂时知难而退。”
“可这样对你身体不好。”菲米尔担忧道:“精神图景不及时疏导,会很难受。”
罗德的笑容收敛了些,他垂着眸,忽然懒懒的笑:“我知道了小兔子,过了今晚就疏导,好吗?”
说着他伸手在菲米尔眼前轻轻打了个响指,唤回菲米尔的神志:“我身体好不碍事,今天宴会遇到好几个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对象,不这样耗着给老头子一点震慑,他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名堂,别担心,过了今晚返回伦多尔就好了。”
菲米尔沉默许久,低声说:“那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可以帮你疏导。”
“好啊。”罗德的手在菲米尔脸上捏了一把:“快去睡觉吧,我也回去了。”
并肩往同一个方向走,菲米尔发现罗德就在尽头那间房,挥手告别后,他刷卡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深夜降临,洗完澡的菲米尔在四人聊天小群里和沐幺他们商讨明天去哪里玩,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铃响了两声,很快又回归安静。
菲米尔起身过去,用门内的显示屏看外面,没发现外面有人,于是返回床上,不多时,门铃又响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上空,再次坐起身,展开精神探寻。
精神探寻在外面走廊上巡视一圈,没发现任何人,菲米尔奇怪了,他坐在床上发愣,就在这时,房间的门铃又响了,伴随着还有刷卡开他门的声音,一顿操作,门并没有被打开。
他立刻展开精神探寻,发现门外站了个人,看穿着是酒店的服务生。
那服务生在门外徘徊,紧接着往罗德房间去,菲米尔瞧见那家伙拿出两张房卡挨个试,紧接着就把罗德房间的门打开了。
菲米尔着急的从床上站起来。
那服务生再次来他这边刷门,但不得而终,观察房卡后,忽然绕去旁边那间房,滴滴一声,打开了菲米尔隔壁的房间门。
究竟要做什么?菲米尔很紧张,但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是哨兵的罗德怎么没有发现?
是不是出事了?
菲米尔的精神探寻范围有限,无法去罗德的房间查看,他顶着担忧和害怕打开房间门,趁那服务生去了隔壁房间里,立刻跑去罗德敞开门的那间房。
进门先把门关上反锁,刚要转身,被后面压上来的人摁在门上,双手桎梏着无法动弹,头被迫仰起,那只强有力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往上摸索。
“谁?”
罗德的声音很哑,比刚才在走廊上时更沉重,好似着了邪火,菲米尔察觉到房间里弥漫着浑浊的精神力,罗德的精神图景已经纷乱到了很严重的程度。
“…是、是我……”
菲米尔努力挣动,却无论如何也抵不过身后哨兵的力量,他的脖颈被对方炽热的吐息扫过,滚烫的气息像野兽的气焰,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颤抖臣服。
罗德陷入了半神游。
菲米尔见识过罗德半神游状态,很不安生很好动,当时有杰安斯他们的帮忙才能稳住这位发狂的哨兵,现在只有菲米尔一人……
他想爬离,被拖回去,就像被猛兽叼回巢穴,毫无挣脱之力。
脖颈上被咬出了血,菲米尔浑身都疼,他边哭边给罗德疏导,好不容易逃去门那边,却再次被逮了回去。
菲米尔的精神力感受到的罗德身体里超标的酒精量,甚至还捕捉到有猛药含量。
当他意识到对方被下了药时已经为时已晚,逃不掉,被彻底钉在床上,嗓子都哭哑了。
他很讨厌自己的身体,讨厌身上的伤痕,不想让任何人看见那些疤痕。
衣服被撕烂,他只好扯过床单盖住自己,想尽快让罗德清醒过来,但他的精神力疏导罗德还是太吃力了,身上的床单多次晃掉,菲米尔几乎绝望。
直到深夜,身上的人才终于安静下来。
菲米尔凌乱的躺在旁边,他的精神力差点枯竭,身体也精疲力尽,身上多了伤,大多都是被咬出来的,身体很沉很疼。
昏过去前,他努力用床单裹在身上,携着满身的难受睡死过去。
罗德从来没这般舒畅过,就好像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被拯救了回来,睁开双眼,房间里只有一束光,从深色的窗帘缝隙中挤进来映照在他脸上,他半掩着眼,又重新闭上,打算再睡一会儿,短暂失忆的大脑逐渐开始回溯记忆。
刹那间,罗德猛地睁开了眼,他立刻翻身坐起,全身赤.裸的他只腰腹那搭了点棉被,房间里乱极了,他的视线僵硬的扫过一切,目光落在蜷缩在旁边的人身上。
菲米尔只裹着单薄的床单,眼睛紧紧的闭着,兽耳和身体一样在发抖,他背对着罗德,脖子和肩膀上全是咬痕。
眼前的景象和昨晚的记忆立刻挤爆了罗德的大脑,他顿时头痛欲裂,记忆回到发疯前,他喝了前台送的解酒药……
解酒药……?
该死的!那不是解酒药??!
罗德愤怒上头,听见身旁的菲米尔发出难受的轻哼,立刻手忙脚乱下床,在床边焦急的来回踱步,先将厚棉被抱过来盖在小兔子身上,然后坐在地毯上注视满脸泪痕的菲米尔,心疼和愧疚占据了他的心脏大脑,他无声的狂抓头发,找到手环搜索事后该怎么做。
翻阅大量知识,立刻下单一堆药膏,起身准备抱菲米尔先去浴室清理,手刚触碰到对方,被菲米尔滚烫的体温吓了一大跳。
菲米尔发烧了,罗德急的在房间团团转,通讯直接打到了维里克那里去。
“殿下,您先听我说,您在这颗星球上有私人医生吗?”罗德紧张的看着床上的菲米尔,躲在洗手间里尽可能压低了声音。
同一时间,维里克和沐幺正在别墅吃早餐,他们也是受邀参加宴会的宾客,但他们不住酒店。
通讯手环那边的罗德问他有没有私人医生,维里克还没开口,又听见坐在对面吃饭的沐幺疑惑了一声。
“嗯?菲米尔还没起床吗?”沐幺放下手上的牛奶,低头给菲米尔拨通讯。
紧接着,隔着通讯手环,维里克听见罗德那边响起了来讯声。
“哦!该死,你等等我殿下。”
手环那边乱七八糟一通动静后,罗德又回来了:“抱歉刚刚出了点差错,殿下您还在吗?您能借我私人医生用用吗?真的很着急!”
维里克的眼睛看着对面被挂断通讯满脸疑惑的沐幺,对罗德说:“通讯号发你,自己去联系。”
断了罗德的通讯,维里克起身绕过去拿走沐幺的通讯手环,并将牛奶也拿走,重新换了杯热牛奶过来:“菲米尔和罗德有事要做,等他有空了会给你回通讯。”
沐幺捧着热牛奶:“原来是这样啊?”
他笑了笑:“那希望他们俩都好好的。”
维里克捏了捏沐幺的耳垂:“会的。”
另一边,终于联系上医生的罗德吞吞吐吐的将小兔子的情况告诉了手环那边的医生,在医生来之前,他得先想办法给小家伙降温。
罗德返回房间,抱起菲米尔准备去清洗,据说那些东西不洗出来会一直难受。
他搂着轻得不可思议的菲米尔来到浴室,将所有暖灯打开,水温合适,才把人放进浴池,这时昏迷的菲米尔醒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撞,菲米尔通红又疲倦的眼睛顿时睁大,挣动间哗啦一声滑进浴池。
罗德吓了一跳,他跪在浴池外面,要伸手去捞,刚碰到对方的身体就听见菲米尔颤着声说:“别、别看我……”
罗德急坏了,他直接闭上眼:“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你……”
他说着喉结缓慢滑动,小声哄:“小兔子,你发烧了,我帮你清理一下。”
说着试探性的去搂菲米尔,察觉到对方在往后缩,于是又停下来,他仍闭着眼,认真忏悔道歉:“我错了小兔子,该死的我真是个畜生,你生气就打我吧,你生病了,我先帮你清理一下好吗?”
说着手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试探,菲米尔拦住罗德的手,他太疲倦了,止不住的往水里滑,撑不住身体就会淹水里,只能趴在浴池边沿,还是倔强道:“不用你帮…”
罗德差点急的睁开眼睛,他笔直的跪在外面:“那、那我不帮,我就在旁边守着好吗……”
没办法,只能这样,罗德感官过于敏锐,闭上眼睛后听觉反而放大更多,他帮不到忙,但是也不能就这样离开,耳朵里全是菲米尔轻轻颤抖的气声,每一声都好似火焰在扫荡他的身体。
罗德咬破自己的下嘴唇,在心里狠狠骂自己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