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檐看着楚拾衔唇角的伤欲言又止:“我打你了?”
楚拾衔睨了一眼过来:“打了。”
谢檐沉默了一会儿, 继续试探着问:“你的脸上……也是我‘打’的吗?”
很委婉,楚拾衔的整张脸上,只有唇角有伤。
“你觉得呢?”
谢檐:“……”
“失忆了?”楚拾衔凑近谢檐, 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还记得我是谁吗?”
谢檐头还难受着,被楚拾衔的手晃得有点晕, 索性给他一把牵住,撩了撩眼皮:“记得, 小拾。”
楚拾衔怔了一下。
谢檐之前只在不清醒的时候, 喊过他这个名字。
还是为了哄着他就范。
楚拾衔一瞬间有点恍惚,不知道谢檐到底清醒了没有。
直到谢檐拉了一下他的手:“我认为该恍惚的是我才对?”
楚拾衔回过神来, 低头看了一眼谢檐牵着他的手,又很快扫了过去,就像只是不甚在意的一瞥:“还难受吗?”
“还好,”谢檐轻笑了一声,把楚拾衔拉过来, “我又咬你了?”
楚拾衔抬抬眼皮, 不光咬了, 还是亲了。
对了, 还喜欢隔着军裤,用那玩意儿撞他。
真够大的。
谢檐仔细检查了一遍楚拾衔后颈的伤口, 楚拾衔腺体上的咬痕一次比一次深,重到连谢檐自己都有点被吓到:“……抱歉,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楚拾衔神色平淡地说,“过几天会好。”
谢檐显然不认同他的说法,腺体作为第二性征, 本身就十分脆弱:“如果腺体受损,严重的话就会像我一样……”
楚拾衔看一眼谢檐。
谢檐继续说:“就算不严重,万一影响到你的功能……”
“……”楚拾衔忍无可忍,轻嘲了一句,“那就你负责好了。”
谢檐扶着楚拾衔后颈的手指一顿,认真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养个好兄弟而已,不难。楚拾衔很乖,还不爱花钱到谢檐都心疼的程度……
不对,楚拾衔不需要他养,人好像有个青梅竹马来着。
谢檐表情恹恹地松了手:“还是去医院好了,别影响你和你青梅竹马的……”私生活。
楚拾衔垂着眼,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指了指基因检测仪旁边的小型医疗仪:“我用这个,行了吗?”
谢檐顺着楚拾衔的手指看了过去,勉强答应了:“先用试试,如果情况不好……”
楚拾衔直接拿起了医疗仪,腺体在后颈,楚拾衔不是很方便,他刚尝试垂下头,谢檐又从他手上拿过了仪器:“我帮你。”
楚拾衔没拒绝,把头垂得更低了一点。
淡蓝色的光束缓缓扫过冷白后颈上的艳红,谢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把楚拾衔咬成这样的?
下次易感期前买一个止咬器好了。
一点一点扫完咬痕,谢檐又想到了楚拾衔唇角的伤,他刚想把医疗仪凑过去,余光扫了一眼青年殷红唇瓣上的伤痕,犹豫了一下。
他其实大概猜出来了,如果打出来的伤不该是这样的,这个破口……更像是被人咬破的。
谢檐就是把整个基因检测室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第三个人来了。
是自己咬的。
楚拾衔不吱声,大概是出于alpha的尊严吧。无论是咬唇还是咬腺体,都是对alpha极大的羞辱。
谢檐心里有点愧疚。
楚拾衔为他做了这么多……
还是养楚拾衔好了,大不了连带着他那个青梅竹马一起养了得了。
谢檐心情很不好地想。
……
两个人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外面估计乱成一锅粥了。谢檐还挺奇怪,居然还没有人破拆进来,他把医疗仪放回原处,提醒楚拾衔:“先离开这里。”
楚拾衔点了点头,到大门边把开关打开。
医疗仪被放回桌上,碰到了旁边的基因检测仪,谢檐的手划过的一瞬间,检测仪闪起了红光。
谢檐顿了一下,他没见过这玩意儿,红光的意思是……
“走了。”楚拾衔在门边喊了一声。
谢檐没再管检测仪,转头离开这里。
一闪一闪的红光熄灭了。
……
大校站在基因检测室大门外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焦急的往里面望,恨不得目光能够钻过门户,看到里面的情况。
“小郑啊,一直晃来晃去的,不累吗?”身后有一道如苍松般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不急不忙的悠闲,“要不要和我一起下盘棋呀?”
郑大校转头,苦笑地看着已经在门外搭了个小板凳坐着下棋的谢复:“将军,这……万一里面出了什么事儿……”
“哎,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了。”谢复慢悠悠地说,“等小檐自己好了就出来了。”
“但里面还有一个学生……”
“哦,你说小楚啊,”谢复乐呵呵地说,“这孩子我也见过,乖得很,他和小檐关系比你们想得好多了,小檐肯定不会伤害他的……”
大校无奈地叹口气,将军从哪里得来的错误结论啊?全军校都知道谢檐和楚拾衔不对付啊!万一军校的学生出了什么事儿……
早知道,还不如不请老爷子过来了。
从基因检测室出来以后,大校第一时间联系了谢家。没想到这次接电话的刚好是老爷子,大校也没多想,接着先把消息告诉了谢复将军。
然后就听到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吼了一句:“不许伤害小檐!”砰的挂断了电话。
大校拿着通讯器,欲哭无泪的看着紧锁的大门:我就是想伤害也伤害不了啊。
谢复在挂断电话后的第十五分钟赶到了检测室门外。
谢瑾安已经打了一针抑制剂,被妥善安置在医疗室了,谢复了解了前因后果,转头派人盯紧了谢瑾安,让他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向检测室。
破拆机也准备就位,大校放下心来,以老爷子的实力,对付谢檐一点儿不成问题,既能够救下来楚拾衔,又能够在不伤及谢檐性命的情况下控制住他。
可以说是完美解决这次危机。
结果老爷子走到门口,透过门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里面,突然伸手……
把大门拉得更紧了一点。
连门缝也看不清了。
大校:“?”
手持破拆机的众人:“?”
老爷子摸了摸胡须,转过头来,吩咐士兵给他拉了个小板凳和一副围棋过来:“豁,还以为里面是谁呢,放心吧,不会出事了,都坐,都坐。”
“……”大校犹豫着开口,“可是谢檐的状态,几乎已经只剩下本能了,他会杀死除了伴侣以外的,所有入侵他领地的雄性竞争对手。”
“除了伴侣以外啊……”老爷子眯了眯眼睛,已经坐到了座位上,“坐着吧。”
大校:“……”
“对了,”谢复提醒一句,“看好瑾安,最近都别让他跑出来,小檐很记仇,到时候要是给小檐抓到了,他自己惹的祸,我这个老头子可不插手。”
大校:“……”不是谢将军,难道我听错传闻了?谢檐才是您的亲孙子?
最后一拨人在外面等到快天黑,监测室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大校提心吊胆地盯着打开的缝隙,生怕看见地上掉只手,胳膊什么的。
幸好,最后门里走出来的是两个人。
楚拾衔后颈的伤痕很明显,谢檐一直揽着他,贴着他的肩膀,掩过艳红的咬痕。
楚拾衔抬了抬眼,随谢檐抱了。
谢檐缓缓走到谢复面前,弯了弯眼睛:“就知道是您,爷爷。”
他不会像楚拾衔一样,相信大校他们会真的被一堵铁门给拦住,一定是有人帮谢檐稳住了他们。
“好点了吗?”老爷子打量了一会儿他们俩,“我让人拿了抑制剂过来。”
“好多了,抱歉,爷爷,”谢檐轻声道歉,“给您添了麻烦。”
“要说麻烦,还是小牧和瑾安先添的啊,”老爷子摇了摇头,“小檐啊,你要是想回来……”
“谢谢爷爷,我现在过得很好。”谢檐及时开口。
其实谢檐和谢复、谢牧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明白,谢家更想留住谢檐。谢复疼孙子,而谢牧……对于他来说,一个s级的alpha,是一柄很好的刀。
所以当知道谢瑾安的身份以后,谢牧先是故意指责了谢檐,之后又美其名曰要收他当义子。
不过是为了控制谢檐这柄不听话的刀罢了。
谢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目的?他骨子里傲得很,是不可能为了争个“莫须有”的身份,被谢牧彻底控制的。
而且他不喜欢看到谢瑾安的脸。
看起来是谢家要赶他走,实际上是谢檐想要挣脱谢牧的掌控。
是老爷子最后一锤定音,压着谢牧放了谢檐。
“小檐啊,你走以后,我下棋都找不到对手了,”谢复摇了摇头,“独孤求败,独孤求败啊……”
“爷爷……”
“不聊这个了,”老爷子摸了摸胡子,突然意味不明地看向楚拾衔:“小檐啊,这是……”
“楚拾衔,”谢檐把楚拾衔介绍给老爷子,“我朋友,挺厉害的。”
“你‘朋友’?”老爷子故意拖长了后两个字的尾音,瞧了瞧楚拾衔,“挺俊一孩子。”
楚拾衔知道老爷子对谢檐的重要,又想起之前差点误伤过老爷子,他浑身僵了一下,抿了抿唇,乖乖地喊:“爷爷。”
谢复左瞧瞧,右瞧瞧:“怎么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特别是这双眼睛……”
楚拾衔愣了愣,他的眼睛太有特色,而那天进行刺杀的时候他似乎还和老爷子对视过。
楚拾衔有点紧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谢檐揽着他的腰,把他推回来:“行了爷爷,别逗他了。”
以老爷子的本事,绝对早就知道了楚拾衔就是那个小杀手,要计较早就计较了。
谢复哈哈一笑:“小楚啊,这次多亏了你啊,不然以小檐的性格,怕是要哭一辈子啊……”
从小到大一滴眼泪没掉过的谢檐:“……”
楚拾衔继续乖乖点头。
“行了,就这样吧,瑾安还等着家法伺候呢,”老爷子乐呵呵地说,“小檐,有困难来找爷爷,钱不够了也……”
老爷子顿了顿,凑近了谢檐说:“你前段日子,把手头所有的现金都用来给小楚买身份了吧?”
谢檐笑了笑,他没准备瞒着老爷子,知道楚拾衔流民身份的那天,他就让助理给楚拾衔重新去办了身份号。
想要得到一个正当的身份号,光有钱肯定不够,人脉才是最重要的。
谢檐想动用人脉根本不可能绕不开老爷子。
“算是您帮我的最后一个忙,”谢檐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头,“谢谢您,爷爷。”
“你个小子,”谢复摇了摇头,把身后的小凳子拿了起来,回头喊了一句大校,“小郑,会下棋不?跟我来一局……”
整个军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谢复大将军是个臭棋篓子,大校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咬咬牙,带着一筐棋跟上了老爷子。
楚拾衔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个人影,又回头看了一眼谢檐:“身份号……”
“想知道?”谢檐心情很好地揽住楚拾衔,轻声笑道,“回家就知道了。”
……
楚拾衔还真没想到一句回家的承诺,居然实现的这么曲折,他站在玄关,看了眼门口摇摇欲坠的门把手,面无表情地问:“谢檐,你是某种铁制的仿生人吗?”
连钢制的门把手都能够捏坏。
“啊~我病得迷迷糊糊的,什么都记不清了,”谢檐不知道手里拿了个什么,笑着走了过来,“你还一直不回来照顾我。”
楚拾衔抬抬眼皮:“我是你什么人,要一直照顾你……”
楚拾衔突然止住了话音。
谢檐递给了他一个敞开的小本子。
是身份号登记簿。
敞开的这页是楚拾衔新的身份号。
“与其相信那个奸商,不如相信我,”谢檐轻笑着说,“新的身份号,都是好兄弟,不用谢。”
楚拾衔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抿着唇说:“谢谢。”
谢檐笑着应:“说了不用谢……”
夜风吹动小小的纸页,把它翻到了第一面,楚拾衔看到那一页上面写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谢檐。
楚拾衔眼睛微微睁大了。
“啊,这个,”谢檐随口解释,“我不是被谢家赶出来了吗?索性就把身份号也一起迁了出来。正好你的身份号没有挂靠处,我就挂在了我的登记簿上。”
楚拾衔定定的看着谢檐。
谢檐被楚拾衔的眼神看得有点奇怪,他若有所思地问:“好兄弟在一个户口簿上,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