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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偷看

修路 养花达人 2064 2025-03-16 10:54:04

老汉介绍,乌山沟的村长九十岁了,下面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本来有七个儿子,老七去年没了。

“没了?怎么没了?”刘平不禁问老汉。

老汉露出不愿多说的表情,满是皱纹沟壑的老手点点胸口位置:“这里突然发病了,没了。”

刘平低声和张云生说:“看来是心脏病。”

张云生这才回过神来,一路走过来,他满脑子都是那件艳丽的粉红夹克,不男不女的打扮。他猜想这个老七应当年纪与他们差不多,低声道:“心脏病放外面,应该没这么容易没吧?”

“应该吧……”刘平点根烟,深吸一口吐出来:“这里只有赤脚医生,能治好鸡眼就差不多了。”

三人走到气派的三层小楼前,楼前门槛边坐了好些个戴头巾背娃娃的女人,个个面颊黑里透红,气色健康。

“你们好!”张云生微微低头与她们打招呼,女人们咯咯笑了。

刘平问老汉:“这些是?”

老汉含糊不清地说:“就是村长家里帮着做事的女子,洗洗衣服咯、做做饭咯这样子!”

张云生和刘平对视一眼,没说什么,跟着老汉踏进村长家的大门。

屋里很暗,到处是雕花木门,一扇接着一扇,正中间是一口天井,却也没多少光线进来。

走进屋内,鼻间尽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像陈年的烂木被雨淋了三天三夜,放进盒子里任其腐坏。

村长穿着纯黑的粗布袍子,坐在屋子最暗处吸旱烟,不太通透的玻璃窗射进一缕残阳,斜斜穿过浓白的烟雾,烟雾在暗影中缭绕,徐徐上升。

“两位同志,我接到县里电话,说会派人来,是你们吧?”村长开口,声音苍老的像这间屋子里的雕花木门。

张云生对他点头:“村长,您好,我叫张云生,这是副调查员刘平。”

“坐坐。”村长敲了两下烟杆子,一个人搬着两把椅子走进来。

这是个年轻女人,粗布裙子下两条结实的小腿,上身的衣服把她的腰身勒得极细,胸脯高耸。

椅子放下,年轻女人静静退出去。刘平多看了她两眼,觉着这女孩样貌很好,眼睛又黑又亮,在这昏暗腐朽的房子里发着光。

张云生和刘平坐下,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开始谈正题。

张云生坐得端正:“是这样的,市里要扶贫,县里积极响应,给每个乡镇发了文件。”

“我没有收到文件,县里怎么突然要派人来我们这山沟沟里,我心里也怪!”村长吐出一团浓烟。

张云生和刘平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村长不知道抽得什么烟叶子,味道极其难闻,又臭又腥。

“我知道,可能是因为你们村的路不好走,没能送过来。”张云生继续说:“县里派我们过来看看乌家沟的条件,合适的话,县里会给你们修条路。”

“马路,那你们不是要炸山咯!”村长听了这话,哼哧哼哧咳嗽了起来。

刘平说:“你不管是炸山还是移山,总会给你们搞出一条路来,是不是比你们走那吓死人的悬崖边上好?”

“乌山沟的人走了这么多年,都走习惯了,没事情的嘛……”村长盘起了腿,喝了口杯里的热茶。

张云生打量村长的杯子,居然还是一套盖碗,再看这村长衣着打扮,说是古代人也没人怀疑。

如此闭塞的地方,如此守旧的人,这个路,估计是不好修了。

刘平挠挠头:“这样,老村长,我做个记录,给我大致说说,这里的娃娃上学不?念书不?年轻人出去打工不?”

“啊?”村长侧着头,好像听不清。

刘平大声说:“你们乌山沟!有多少人外出!”

村长还是侧着头:“啊?什么人?”

张云生拍拍刘平,目光深沉:“我们明天自己挨家挨户地问吧。”刘平不爽地合上文件夹。

“哎!吃饭去!”村长的耳朵又好了,蹒跚着要请他们一起吃晚饭,张云生和刘平都饥肠辘辘,巴不得马上吃饭。

走出门,张云生想扶一下村长,又觉得他身上味道太重,两手悬在空中定了定,还是罢了。

天井边亮起了一盏电灯,老村长领着他们到吃饭的地方,一口大圆桌,三条板凳,一个八仙椅在正上位。

忙碌的女人们见村长出来了,纷纷低着头,一个接一个把菜摆上桌。

村长坐上八仙椅,请两位入了座,张云生和刘平这才真正看清了老村长的脸,灰胡子白头发,脸上虽满是皱纹,但气色十分好,两颊红润,眼睛炯炯有神。

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大碗,一眼望去鸡鸭鱼肉都有。那个之前搬椅子的年轻女人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土坛子,打开,原来是酒。

老村长让张云生和刘平先一人干了一碗,老酒辣口,吞下去胃里像着火。两人龇牙咧嘴地放下酒,低头扒饭吃菜垫垫。

村长专心喝酒,全程没说什么话。刘平时不时向张云生点评山里的菜,滋味就是好,青菜嫩,肉也嫩。饭菜吃得七七八八,刘平已经喝了几大碗酒。张云生的胃有点不舒服,低头一看碗里没吃完的腊肉,红红的、泛着油花的腊肉皮上居然竖着几根长毛。

“那个,你先吃着,吃完了到门口找我。”张云生忍着不适对刘平说,刘平像是醉了,晃晃脑袋。

张云生穿过暗暗的天井,跑到小楼门口,门口已经没有人了,能看见村子里稀稀拉拉亮起了灯。

他找到水沟哇哇呕了出来,胃里舒服多了,头有点晕,他猜想是因为在驴车上颠簸了一天,空着肚子喝烈酒的缘故。

张云生随地找块石头坐下,点了根烟。

“哒哒哒哒!”

他身后响起皮鞋敲击石板路的声音。

张云生咽了咽唾沫,嘴里又腥又苦,他回头,果然看见那个身影,又缩在墙角,露出一点点脸来,又在看他。

“滚一边儿去!”

一个农夫打扮的男人叼着旱烟走过来,路过石头墙,怒喝了一句。

那抹身影跑了,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男人扛着锄头到张云生面前,“是县里来的同志?”

张云生按灭了烟头站起来,起身一阵晕眩,男人连忙搀扶着他,大而有力的手把他拉稳了。

“是的,您是?”张云生不好意思地笑笑。

男人咧嘴一笑:“村长是我爹,我住这儿。”

“啊,您好。”张云生与他握手,“我姓张。”

“张同志好。”男人放开他的手,脱了上衣,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没少干重活的体格,他随意抹了把身上的汗,说:“这天也黑了,你晚上就睡我们家,小楼后面。”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犯愁,这大晚上的,也不好回去了。”张云生递根卷烟给男人,男人接了,并不抽,放进了口袋。

“我还有个同事,他还在吃饭,我去叫他。”张云生说着,眼睛往石头墙后面瞟,那道身影不见了,黑洞洞的石头墙后面什么也没有。

“没事儿,吃好喝好啊!”男人笑呵呵走进了小楼。

张云生望过去,楼里几个女人凑上去,男人一手搂一个拐进一间屋子。

他甩甩头,怀疑自己醉了,可是他酒量一向很好,一碗老酒,不至于醉的。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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