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徐绍寻往家里带回了一条狗。
他的一个朋友春节假期要去旅游，让徐绍寻帮忙寄养两周。现在，徐绍寻一手狗粮一手狗窝，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林余听到门响站起来，看到狗窝里露出个头的小狗愣了一下，又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坐回沙发上。
徐绍寻把东西放下，一边把小狗抱出来，一边跟林余介绍：“它才七个月大，叫橙子，虽然我也不知道一个白毛小狗为什么要叫橙子，不过听着怪可爱的。”徐绍寻献宝一样，“不爱叫，很黏人。跟它相处两个小时，它就能爱上你。”
徐绍寻把小狗放到地上，又让它转了个个，面朝林余。
“去，”徐绍寻半蹲着，推推小狗的屁股，“跟我们小余握握手。”
小狗回头看看他，徐绍寻又做了个“去”的手势，小狗就摇着一摆一摆的小屁股朝林余跑去。
林余本来端坐在沙发，小狗嗖的一下过来了，他嗖的一下收起两条腿，变成盘坐。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徐绍寻看看林余，又看看狗，又看看林余。
“不会吧，”徐绍寻震惊道，“你怕狗啊？”
他答应寄养前，是问过林余的。林余当时沉默了一下，问徐绍寻狗多大，徐绍寻说是条小小狗，林余就说可以。
通常来说，徐绍寻能察觉林余的潜在的情绪心声的，但这次是真没注意到。
因为在徐绍寻的世界里，狗狗这么可爱的生物天然就讨人喜欢。林余说可以，他就当可以，压根没考虑过有人会不喜欢狗。
林余盯着小狗，迟缓地回答道：“也不算吧。”
徐绍寻充耳不闻：“怎么会怕狗啊？”
“我不是怕。”林余再次申明，他轻咳一声，“我是……不知道怎么和这种生物相处。太活蹦乱跳了，又热情……完全不知道它下一步会干什么。像个会移动的炸弹，还亲人。”
徐绍寻啧了一声：“怎么还骂人呢。”
林余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岿然不动地总结陈词：“但是这不是怕。”
“没心理阴影吧？”徐绍寻确认，“没有被狗咬被狗追的经历吧？”
“真没有。”林余说，“我又不傻。”
徐绍寻叹了口气，故作伤心道：“这可难说。”他干脆坐到地上，拍拍地砖，唤道，“橙子，来，你小林哥哥不喜欢你，我来照顾你。”
小狗听到名字就一溜烟地往回跑，林余依然一动不动，但小声埋怨道：“你别说出来啊。”
徐绍寻一边楼住小狗撸毛一边狂笑：“干嘛，你还担心‘孩子听着呢’？”
林余：“万一真能听懂呢。”
“没关系。”徐绍寻揉揉小狗的头毛，“小林哥哥现在不喜欢，那是还没见识到小狗的魅力，喜欢上你是迟早的事。我们小狗就没怕过谁。”
林余对此持保留态度，但是出于“孩子听着呢”的顾虑，他选择明智地保持沉默。
徐绍寻非常喜欢小动物，左右放假没事做，就坐在地上和小狗玩，时不时嘀咕几句。林余坐在沙发上看书，视线不时会越过书页，落到那个和小狗玩得有来有回、不亦乐乎的男人身上。
他曾经最好的朋友，现在的爱人。
他从未敢奢望的最好梦境。
林余无声笑了笑，视线落回书页。
林余起身去厕所的时候，小狗就在徐绍寻腿上仰起头看他，林余犹豫了一下，和它点点头，隔了一段距离经过了它。
回来的时候小狗又仰着头目送他路过。林余回到原位，隔得远远地和小狗对视。
徐绍寻左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它，右手刷手机，不知看到什么重要的，停下抚摸，双手并用地回信息。
小狗又回头看看徐绍寻，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往林余处小跑来。
这次林余没有收脚。小狗靠到林余的腿上。
徐绍寻本欲起身过来，忽然又改了主意，坐在原地，代言道：“你摸摸它呀。”
林余低头看它，小狗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晴的回视。林余小心地伸出手，在小狗头上停了一停，才轻柔地落到小狗绒绒的头毛里。
小狗歪了歪头，主动地往他手心贴。
林余很轻地“啊”了一声，徐绍寻眨了眨眼睛，笑他：“有人心软了。”
林余不出声。
“你知道，”徐绍寻一本正经道，“有一种小鸟很容易受惊，不能贸然接近他，不然他一下就飞走了。得先举起手证明自己没有恶意，再和他建立足够久的视线联系，用漫长的时间确认他同意你的接近，才能一步步地靠近他，摸摸他的羽毛。”
林余原本认真地听着，听到后面扯了扯嘴角：“你是在报复吧，我可是真的在说狗。”
徐绍寻只是笑。
“不过呢，”徐绍寻又说，“如果你历尽千辛终于摸到了他的羽毛，那么恭喜你，他早就认定你了。”
跨年夜，还不到零点，第一声烟花已经响彻夜空。
林余正和徐绍寻依偎在一起看一部老港片，小狗已经到了他怀里，听到烟花声，林余下意识捂住小狗的耳朵。
徐绍寻看着他的动作，在烟花声的空隙里明知故问：“现在喜欢狗吗？”
林余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徐绍寻看着看着笑了，拍拍他的手：“等以后没那么忙了，我们也养一只。小小的，一回家就来迎接你。”
林余想了想，有点向往，没出声，只反手握住徐绍寻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这便是约定了。
以漫天烟花为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