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梁沐秋捧了一个最佳编剧回来,《寄生》还得了个最佳配角的奖,是给温炀拿到了,刘峰韬与导演奖失之交臂,但他还是看得挺开,搂着温炀和梁沐秋说,“下次还有机会。”
《寄生》票房口碑都还不错,小成本电影以小博大了,他虽然有点遗憾,但也美滋滋的。
散了场,本来团队是想去庆祝一下的,但是梁沐秋婉拒了,刘峰韬拉着他不放,“什么事这么急?喝了酒再说。”
梁沐秋抬手缕了下耳边的发,红色的耳坠在灯光下像熠熠生辉,像玫瑰花的碎屑。
“终身大事。”
他扫了刘峰韬一眼。
刘峰韬不愧是马上也要结婚的人,比起前几个月的木讷终于有了长进,看一眼还在跟不远处等着的岑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立刻给兄弟的人生大事绕道了,拍了拍梁沐秋的肩膀,“加油啊哥们儿。”
梁沐秋整了整并不乱的衣冠,往岑南走过去,明明领奖已经结束,但他却好像又要去赴一场更郑重的典礼,心头砰砰直跳。
在他的西装裤里,躺着两枚被丝巾穿起的戒指,从外面看不出来,但是他却好像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金属的丝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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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会场,岑南跟梁沐秋都没回酒店,一路向高速开去,梁沐秋说他在这边的海滩定了餐厅,要跟岑南两个人庆祝。
岑南也没问他为什么要把地点定出这么远。
夜深人静的时分,开着车,载着心爱的人去往海边边,像一出老派电影的结尾。
而等到了梁沐秋指定的这片海,海滩上四处寂寂,并没有什么开门迎客的餐厅,只有一座小小的教堂,灰白色,尖尖的顶,像童话里的小屋一样矗立在海边,海浪潮起潮落,细沙柔和绵密,一整片海滩都无人打扰。
刚拿了奖的梁编剧颇为唏嘘,要不怎么说美人难讨好呢,为了这一天包下海滩和这个教堂,他可没少折腾,但是一转头望见岑南怔怔地望着前方,又觉得这钱花得值啦。
岑美人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多不容易,他当一次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昏君也不算亏。
“发什么呆,”他说道,“下车了。”
岑南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这样一片清空的海滩,一座小教堂,他但凡有半分知情识趣,就知道梁沐秋要做什么。
但他不敢想自己还有这样的好运。
在他辜负了梁沐秋六年后,在他决然地抛弃过梁沐秋之后,他还能得到这样的赐予。
上天收走了他许多东西,但是补偿给他一个梁沐秋,让他春夏秋冬都烂漫悠长。
梁沐秋也不管岑南在想什么,步履轻盈地走在沙滩上,他曾经觉得,再想让他对岑南求婚,除非刀架他脖子上,他为了小命可以考虑考虑。
但奈何岑南这朵大白莲太会讨人喜欢,真正的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
他衡量过,挣脱过,最后还是决定不跟自己较劲。
他爱着岑南,就想把一切好的都捧到他面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长成了成熟英俊的男人,不再是当初那个总想要靠在岑南怀里撒娇的少年,他难得大度一次,也想宠着岑南一点。
他推开了教堂的大门,牵起了岑南的手。
教堂里空无一人,没有神父,没有见证人,只有玫瑰花装饰了满教堂,一排排木制长椅缠着蓝色白色的轻纱,满室摇曳的烛火,映得彩绘玻璃瑰丽梦幻,像闯入了童话中公主的沉睡之地。
“喜欢吗?”他转过身问岑南,“我听阮竹仙说的,说你想在芝加哥找个漂亮的教堂跟我结婚,但没有来得及。”
没有来得及,为什么没来得及,他们心知肚明。
“本来也想等你跟我求婚的,但我想想你现在这么胆小,等你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梁沐秋笑了笑,“所以还是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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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南说不出话。
梁沐秋就站在十字架下,分明是一张勾魂夺魄的脸,岑南却在他脸上看见了无尽的慈悲。
他穿着黑色竖纹的礼服,烛火中漂亮得不可思议,周身装点着空运来的玫瑰,每一朵都是千挑万选,娇艳欲滴,却没有哪一朵比他更夺人眼球。
岑南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丝帕,层层叠叠的包装散开,柔软的丝绸中央,躺着两枚男士戒指。
梁沐秋也是第一次求婚,七年前倒是排练过,可是如今早就忘了。
他没有请神父,他跟岑南不需要谁来允许,哪怕全世界都反对他跟岑南在一起,他也是不会听的。
他并不是个叛逆的人,可岑南是他唯一一根反骨,他愿意为岑南做尽一切离经叛道的事。
梁沐秋盯着那两枚戒指看了一会儿,本来准备了一长段话要把岑南感动到痛哭流涕,但事到临头却全忘光了。
好在岑南也不需要,在他面前,岑南好骗的很。
他笑了笑,对岑南说道,“那些花里胡哨的话我也不说了。岑南,嫁给我好吗?”
隔了七年,他终于说出这句话,嫁给我吧。
我这样爱你,你也这样爱我,我们就该是天生一对。
“我会对你好的,不会让你伤心,也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就像我当初跟你告白的那天说得一样,我会让你幸福。”
这就是他最真挚朴素的诺言了。
梁沐秋说完,自己先觉得鼻头酸了起来,掩饰般低下头,他拿起那两枚戒指,平复了下心情,准备给岑南戴上。
但是再一抬头,他却呆住了。
他看见岑南哭了。
他真的很少看见岑南哭,七年前是见也没见过,重逢后在玉兰公寓里,岑南短暂地红了眼眶,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高大英俊的男人,像雪山上岩石一样坚硬冷静的岑南,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御的外壳,露出柔软的软肉。
岑南哭得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眶红红的,眼睛却像水洗过的宝石,透澈又干净。
他很少露出这种近似委屈的模样,梁沐秋一下子就慌了神,伸手去摸岑南的脸,笨手笨脚地给岑南擦眼泪哄人,“怎么就哭了呢?感动也不至于这样啊,乖哈,宝贝,咱不哭了……”
他不太会哄人,尤其是哄岑南,他现在真是领悟了昏君们的心理,谁经得起这种美人落泪啊,岑南哭一哭,他真是心都恨不得挖给他。
他手忙脚乱把戒指给岑南戴上,无名指的位置,连接着心脏。
“别哭了,你看,戒指给你了,”他亲了亲岑南流着泪的眼睛,“你快点给我也戴上,我才算求婚成功。”
他把另一枚戒指塞到了岑南手里。
岑南难得这样不镇定,捏着戒指的手微微颤抖,试了好几下才把戒指套进了梁沐秋的无名指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一晚上他还算冷静,等到戒指真的套在无名指上的时候,梁沐秋眼眶也湿了。
时隔七年,这一双定做的男士戒指才得见天日。
他抬起头看岑南,鼻尖也红红的,眼眶湿润,却还是对岑南笑了笑,“你别嫌这戒指款式老,它们是我七年前定做的,本来想等你从美国回来就向你求婚的。”
他等着岑南跟他结婚,已经等了七年有余。
话音刚落,梁沐秋就被岑南一把抱进了怀里,他感觉到岑南的脸埋在他颈窝里,眼泪打湿了他笔挺的白色衣领。
他怔了怔,缓缓也抱住了岑南。
这七年的种种,心酸痛苦,受过的委屈,深夜里的绝望,好像都在这个怀抱里,在这个教堂里化作了一缕烟,消散了。
他听见岑南说,“我愿意的。”
“无论七年前还是现在,我做梦都想跟你结婚,我想跟你买一栋房子,花园里放你喜欢的秋千和摇椅,还有你喜欢的鱼池,家里帮你弄个藏书室,晚上跟你牵手散步,有年假的时候一起去旅游,如果你偶尔生病难受,我也会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哭,不让你难受……”
岑南抱紧了梁沐秋,声音哽咽到破碎。
规划过未来的怎么会只是梁沐秋一个人。
他做梦都想有这一天。
他想跟梁沐秋结婚,想跟他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想当一对俗世里最平凡的爱侣。
这一天终于来了,虽然来得有点迟,但他还是很幸福。
“我愿意的,”他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无论你什么时候问我,我的答案都是愿意的。”
梁沐秋仰头望着教堂顶上的壁画,眼泪却还是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滚落下来。
他也抱紧了岑南,把自己埋在岑南的怀里,在这片安静得只有海风的沙滩上,无人知晓的教堂里,他们像一对逃到了天涯海角的爱侣,只剩下彼此相拥在一起。
这一场求婚迟来了七年,但他们终于还是奔向了彼此。
作话:后面还有一个小尾巴番外吧,成年秋秋和岑南的故事就结束了。还有就是高中时期的暗恋故事,还没想好要不要写一章,主要看我会不会犯懒……最后我要嚷一句:岑南哭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