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扬第一次见到谢以明,是在朋友的聚会上。
谢以明是那个朋友的堂哥,正好来他家拿个东西,就被硬留下一起参加。
孟扬到达别墅的时候,谢以明正坐在花园的廊下透气。
轻微的咔哒一声。
是打火机的声音。
他转过脸,正看见一朵橘红色的火花闪烁在夜色里,照亮了谢以明轮廓分明的脸,睫毛微垂,颧骨锋利,不怒自威,是不好惹的面相。
但他还是站住了脚步,隔着一条走廊,遥遥看了几眼。
像是感知到有谁在看自己。
谢以明也侧过头,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
两个人视线相对。
但月明星稀,花园里灯火只亮了几盏,树影交错。
打火机的光也熄灭了。
谁也看不清谁。
可孟扬还是觉得像被潜伏在暗处的野兽盯上了。
他皱了皱眉,没再多站,走进了别墅,却又勾过哥们儿的脖子,语气轻佻地问外面那个帅哥是谁。
“我堂哥,”他哥们儿还忙着洗牌,头也不抬,却还不忘给他打预防针,“你可别对我哥下手啊,我哥可是个正派人,直男,只交过女朋友的那种。”
没劲。
孟扬撇了撇嘴,松开了手臂,自顾自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但只是几秒后,他旁边的位置就凹下去一点。
他懒洋洋抬起眼,与一张冷峻的脸对上了视线。
“我可以坐这儿吗?”谢以明问。
孟扬嘴里还叼着烟。
几秒后,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可以。”
.
孟扬枕着手臂,望着窗外有些失神。
其实他在朋友的聚会上遇见谢以明,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他虽然看见谢以明第一眼就有些惊艳,但听说对方是直男,也没多想招惹。
可是聚会进行到一半,他玩骰子输了,被要求坐在现场一个人的大腿上,用嘴给对方喂酒。
十分没有下限。
也很没节操。
孟扬对那群起哄的人比了比中指。
但出来玩就是愿赌服输,节操算什么,反正他本来也没这东西。
那天在场的人不少,有对他心存爱慕的漂亮男生,笑得暧昧温柔,直勾勾看着他,几乎能算得上挑逗。
可他一转头,却看见了旁边的谢以明,事不关己地坐在沙发边缘,手里夹着烟,冷眼旁观,像是嫌他们聒噪。
他大概也是中邪了。
看谢以明这副矜持冷淡的样子极为不顺眼。
他端着酒杯就坐了过去,一屁股坐在谢以明的大腿上,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来一杯吗?”
他近乎挑衅地对谢以明笑了笑。
周围顿时响起了几声抽气声。
尤其是谢以明的堂弟。
恨不得把他从谢以明腿上扒拉下来。
谢以明倒是神色如常,只淡淡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说不上是轻蔑还是不屑,像看见一片粘在袖口的尘埃。
孟扬说不好自己是不是喝多了。
他心里腾得窜起一股火。
也不等谢以明说好还是不好。
他低下头,含住一口酒,堵上了谢以明的嘴唇。
那是他跟谢以明的第一个吻。
混合着葡萄的甜味。
威士忌的烈性。
还有冰块的凉意。
.
孟扬不知想起了什么,有点嘲讽地笑了一声。
刚刚在楼下,谢以明夺过他手里的酒,低头吻了他的嘴唇。
熟练异常。
但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谢以明可是一脸嫌恶地推开了他。
孟扬摸起床头的打火机,点了根烟,在朦朦胧胧的烟雾里,他想起那天的事情,还有点可乐。
谢以明大概是挺想揍他的。
但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时刻谨记的体面,又让谢以明克制住了。
最终只是把他推到了一边。
他被推得躺在沙发上,迎面被浇了半瓶水。
“谢仰,你朋友醉得不轻,”谢以明声音还是平平淡淡,好像泼人冷水的不是他,“你带他醒醒酒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失陪。”
说完,谢以明就转身走了,留下一堆刚刚还在狂欢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孟扬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倒也没太生气。
本来就是他不对。
他真是喝多了,平常不会这样没有分寸。
但他还是遥遥冲谢以明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孟扬回忆起这一幕,还觉得挺讽刺的,他抬起自己手臂看了看。
谢以明一开始跟个贞洁烈男似的。
可现在呢。
把他咬得浑身没一块好肉。
他正想着,被他在腹诽的人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谢以明穿戴整齐,坐在了床边,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后颈,问他,“笑什么?”
孟扬趴在床边缘,一只手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以明。
“没什么,想起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了,”他嘲笑谢以明,“你那时候可够贞烈的,亲你一下差点想揍我。我还真以为你是钢铁直男呢,被非礼一下回去要刷八十次牙。真够装的你。”
谢以明嘴角勾了勾。
他逗猫一样顺了下孟扬耳边的头发,“我到现在也一样,如果是别的男人来亲我,我绝对会真的揍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孟扬,又低头在孟扬的耳边吻了一下。
“你不一样。”
但谢以明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房间还是老样子,你想待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楼下有司机,你休息好了,让他送你。”
谢以明走到了门边,又回头看了孟扬一眼,礼貌地问,“需要帮你关灯吗?”
孟扬靠在床头,一脸冷漠地看着他,“用不着,快点滚吧。”
谢以明便点点头,“好,那等有空再联系。”
咔哒一声。
大门合上,室内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孟扬手边的香烟已经燃尽了,最后一点烟灰落在他手背上。
还带着烫人的温度,却又不至于把人烫伤。
“草!”
孟扬把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心绪难平,又恶狠狠地往地上扔了一个枕头。
但枕头本来就软,掉在地上也悄无声息。
就像他现在跟谢以明的关系,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相敬如宾。
各取所需。
连着几个月了,两个人碰了很多次面,谢以明对他还是温柔体贴,十足的绅士,两个人却没什么交流,只是开房,做爱,做完就走。
像一对再常见不过的炮友。
可就在大半年前,他们明明还是彼此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