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没有被屋主人听进耳朵里。
袁野被丢在门口却一点儿不觉得冷落,反而更加雀跃。
他最终在一间狭小卧室里睡了一觉,床铺有股发霉的气息但很暖和,柔软,梦里空无一人。
要知道从前都是梦见前任的。
袁野醒后迫不及待去找屋主人却一无所获。
直到中午,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的砸落。
屋主人摘下毡帽,满肩雪踏进来,长发湿了,人毫不在意。
“你回来了。”袁野送上杯热茶,他极其擅长适应陌生环境,去的地方多了,遇见的人太多太多,这成为本能。
“我叫青山。”
说完这句话,屋主人脱下冲锋衣,只穿着单薄高领毛衣,他坐回椅子那。上头铺了绒毛垫,桌子形状特殊,精心雕刻出的兽足,像艺术品,上面还缀了不少绿松石。
而手支着桌子的青山一言一行都像古老影画里举行仪式的巫师,极度擅长蛊惑人心,黑色长发披散背后,灯下影子乱晃,墙壁上的猎枪和鹿角都在诉说不为人知的故事,他喝完那杯热茶后就拿起酒器开了瓶伏特加。
桌子上全是酒,杂七杂八。
青山的手背画着褐色图案,像藤蔓但更像荆棘,如这个人般危险而神秘,细腻平滑的肌肤,脖颈修长,五官雌雄莫辨,眉目间蹙起都是好看的。
他仰头咕噜咕噜喝着烈酒,没有用正眼看袁野。
袁野也不在意,他从里到外都被点燃,像枯草丛生遇见一粒火种,燎原后不需要讲什么道理。
他自觉把青山脱下来的东西堆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别给主人添太多麻烦,才可以谋求其余的好感。
袁野坐上了与青山面对面的那把椅子,审视的目光像老鹰看见猎物,食物链顶层对下一环生物的一种评估。
无关爱情。
他一下子觉得从前爱过的人们都不过如此。
“青山。”
这道轻唤足够引起饮酒的主人注意。
袁野觉得还不够,他扬起笑容表达歉意,“很抱歉动了你的厨具,早上没有看见你人。”
“……”
没有被理会,袁野继续询问,“我能借宿吗?我来的时候向导说旁边几百里人迹罕至。”
青山的长发有些凌乱,鸦羽似的发丝遮挡视线,他对眼前的人没有多大兴趣,只觉得聒噪。
伏特加酒瓶碰撞出声响,手背的异形图案与冷白色的脖颈形成对比,艳丽诡魅,尾音像在愉悦的叹息。
“这代表你死在这也没有人知道。”
袁野手在轻微发颤,兴奋导致的,他笑得爽朗眉眼上扬,从来没有感知到这么不掩饰,这么直白的攻击性。
他十九岁辍学去国外跟黑人白人练拳,到后来跟签了生死契的“斗士”搏杀。
袁野就喜欢濒临死亡的危险,没有男人不对危险事物着迷,人性劣根。
袁野管这叫一见钟情。
他抬起手替青山撩开那几搓长发,指尖触碰到的睫毛很浓密,冷若冰霜却无法掩盖眉眼的颓靡,暗无天日久了,看见一点光明都容易觉得刺眼。
“住这要给钱。”青山半阖着眼睛,嘴里含着的烈酒辛辣,伏特加酒瓶在地面滚动。
“追求你应该无价。”袁野站起身弯腰亲吻了下青山的手背,他是莽撞直白,藏不住心事的疯子,是在冰天雪地里被蛊惑的旅人。
“方便告诉我这上面画得是什么吗?”
青山睥睨袁野,算是起了兴致,“一条河。”
袁野抬眼,目光温柔像在和情人耳鬓厮磨,充斥光亮。
“我见过很多江河湖海,没有哪条比这更美。”
青山没忍住嗤笑,他的指尖抵住袁野的额间,细细审视完毕后轻微摇头,觉得货物不大满意。
“你想和我做爱。”
袁野点头,“当然。”
“你还不够格。”
“我知道。”袁野伸手抚摸青山的面容,小心翼翼,心脏那端猛烈跳动。
青山的眼睛是多情的,里面有雪色,有冰冷的寒风,更有袁野势在必得的表情。
“你很讨厌我。”
“青山,你可以允许我留下来陪你,看看我能不能让你喜欢上。”
屋主人不为之所动,伏特加的气息浓郁,重度烈酒,喝死过人的,他站起身拿起墙壁上悬挂的猎枪,姿态利落,“我祖上打猎为生。一个借宿的外乡人如果死在冰河里,早年会被当成冰雕纪念。”
“不想死的话,雪停了你最好就走。”
青山抚摸猎枪的动作很暧昧,比什么时候都轻柔,他懒得用正眼看袁野,也懒得去浪费时间。
袁野扭头看厚窗户外,反正什么也看不清,他喃喃自语。
“那我希望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