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京城终于全面进入春季,风不刮了,街上的行人也彻底换下冬装,改穿薄外套。
下班峰期,张宁开着车,在堵塞的车流中缓慢移动。
这座城市当初他离开时才修到五环,但短短两年,又向外扩展了不少。
当初回京时飞机到达城市上空,张宁从舷窗内向下望,忍不住把这座皇城想象成《无极》中圆环套圆环的样子,并感觉自己就要被困在的最中央。但也许是张妈妈临走时说的那番话警醒了他,他现在已越来越注意调整自己的心态,坚决不让自己有那种坐困愁城的伤感情绪——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如果总抱着那种“我不愿意,我是被逼的”自伤自怜,那也未免太矫情。更何况现在苏杭对他,确实也算是竭尽所能地在弥补了。
代孕那边,胎儿已在母体腹中,最迟明年初就可以升级当爸爸。而他的学业也上了轨道,苏杭托的门路让他拜在一位老教授门下,教授的学问人品也得到了几个师兄师姐的强烈认同。这不,今天就是几个弟子商量好了,要为老师请一桌酒祝寿的。
天色擦黑时,张宁终于在约定的时间前赶到了预订好的酒楼,雅室里谈笑风生,几个师兄师姐正在老师面前凑趣儿,见他进来便嚷嚷说:“小师弟来得最晚,要罚酒啊!”
“好好,认罚,认罚。”张宁笑应着,把手中提着的酒送到老师面前,“老师,您今天尝尝我带来的酒。”
教授别的爱好没有,唯独好美酒。张宁钱带来的这两瓶倒不是什么知名的名酒,只一样好处难得:年份够久。据说是四川某个酒厂倒闭时清理仓库找到的二十件,拂掉厚厚的积灰时在场的人都震惊了,竟然是为了庆祝建国十周年酿的酒,不知怎么被积压到了现在……
“今天先带两瓶去喝,”苏杭把酒给他时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回头把剩下的几瓶送他家去,老头子肯定喜欢。”
果然,老头儿一看那商标年份眼睛就亮了,一迭声地叫服务员快拿杯子来。
酒瓶一开,真是满室飘香,连张宁这种并不喜好白酒的都觉得格外香,更别提好这一口儿的老头子了。
当晚师徒几人把那两瓶白酒喝得干干净净——喝着喝着大家的舌头就都有些不听使唤起来,尤其张宁,老师还特意拉着他多喝了两杯……
苏杭今晚也有个应酬,但他社会地位高,只要不是他自愿,也没什么人敢灌他酒。从酒宴上出来,神情偷快地敲了敲椅背,苏杭微笑着说:“拐个弯,去接张宁。”
张宁今晚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喝醉——那酒味道好,很容易下喉,是以往往让人失去警惕,不知不觉就喝过了头。苏杭其实是早就预知到这一点,或者说是故意为之的,因为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多月他和张宁的生活基本上了正轨——自从张妈妈他们走后,张宁对他的态度软化了很多,两个人同吃同住,问什么话也肯有问有答,总之是不像以前那么抵触了。但是,但是,但是他们两个就是没有完成同居伴侣间最重要的那一环:同上一张床!
两年前,要是谁跟苏杭说有一天他会不敢上张宁,那苏杭多半觉得此人有病;但现在,他却是确确实实不敢对张宁再用什么强硬的手段了。所以时时刻刻都得被迫装君子,连偶尔摸一把手都要回味好久。
他既不敢主动出击,张宁自然也乐得装傻,所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苏杭琢磨了好久,好不容易才逮到今天这个天赐良机!
在酒楼前耐心地等了一阵,果然那一行人乘着酒意出来了。搞学问的人平时斯斯文文的,但喝过酒也显出些喧闹来,站在门口闹嚷嚷地分配着谁送谁的任务。
苏杭笑吟吟地下车,过去打招呼。
他以前也在张宁的老师同学面前亮过相,态度落落大方。于是有些是心大没多想,有些则是看出来了但也觉得是别人隐私没啥好说,更何况这两人人才都不差,十分引人好感,因此大家见了他也都笑着招呼:“来接张宁啊?”
“是啊,他没喝多吧?”说话间已看见了站在人群靠后位置的青年。
苏杭也不太避人,走近了亲昵地微微低头:“难不难受?想不想吐?”
张宁慢吞吞抬起眼来,他酒品倒是好的,就算喝多也并不发疯失态,只是反应透出点明显的迟钝。只是苏杭被他那双眼睛水光潋滟地一瞟,下腹一把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青年一直闭着眼睛安静地靠在后座,平稳的车速有催眠的效果,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习痒,苏杭眼眨不眨地看着,心里只恨不得能有瞬移技能,眼睛一眨就将两人转移到床上,偏偏又还得顾虑到张宁的状况吩咐司机再开慢一点、稳一点。
如此一路煎熬着回了家,半抱半扶地终于将张宁安顿好。挺直腰看着宽大的床上卧着朝思暮想的人,苏杭不禁觉得呼吸有点不畅,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带。
然而松了领带也没有好受一点,喉咙反而越来越干。
这机会他等了很久,但此刻大餐真的摆在眼前,不知怎的又有点不敢轻易下手。
凝目细看半晌,到底是不能错过良机,苏杭终于屏着呼吸俯身下去,在张宁嘴上轻轻亲了亲。
可只是这样的接触怎么能缓解他的饥渴,苏杭顿了顿,着了迷一般,重又俯下去亲吻那微张的嘴唇,从轻浅到深重,一遍遍辗转吮吸。
正亲得起劝的时候,张宁醒了。
青年眼睛里没有什么表情,与之一对视,苏杭难得地露出点心虚之色:“呃……”
结果张宁什么也没说,把头静静地一侧,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苏杭一怔,瞬间就懂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张宁显然早就有了这种心理准备。一瞬间苏杭撑着手僵在那里,心里十分矛盾。他想也许他应该做一个君子,绅士地站起来,体贴地低语说“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可是,那一天到底要多久呢?张宁是永远不会主动向同性发出这种邀请的,反正他现在已摆出了配合的姿态,那为什么么不打蛇随竿上——
苏杭决定豁出去了,去他妈的君子,白痴才要在这种时候当君子!
他厚着脸皮道:“我会让你舒服的。”然后一低头,就势顺着张宁的嘴角一路亲了下去。
凭良心说,张宁是真的准备随便他的。
苏杭对他的性趣就像是一把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每想起如坐针毯。而苏杭这段时间的忍耐和自制他也一一看在眼中,逃过一劫时固然会松一口气,但也提心吊胆地生怕对方哪一天来个总爆发,焉知憋久了的苏杭不会更变态?所以昏昏沉沉中感觉苏杭在亲他时张宁居然有种奇异的冷静,带着一丝麻木地想:算了,就过这一关……
可是,虽然准备一动不动任凭苏杭施为,但随着苏杭扒开衣服一路唇舌向下,张宁却微微一僵,有些不自在起来。
苏杭的唇在张宁肚脐下停顿了一下,有片刻踌躇。
他看过一些心理书籍,知道同性恋可以分为绝对性同性变和境遇性同性恋。何谓境遇性呢,就比如说监狱里的犯人和军队里的军人,受限于周围的环境而选择了同性。但一直以来境遇性同性恋这个词都有很大的争议,专业人士认为,他们如果有跟异性接触的机会,还是会变回异性恋的,也就是说他们从骨子里仍然是直男,只不过可以接受境遇性性行为罢了。
所以只要让张宁能接受不就行了吗?只要能让他感觉舒服——
于是苏杭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接着亲了下去。
“你——!”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张宁差点惊愣地从床上跳起。他骇然地瞪向埋在他下身的男人,苏杭抬起脸,亦难得地露出一点尴尬之色:以前这种事,可都是别人伺侯他。
“那个,我试试……”
苏杭也不知道自己支吾了一句什么,热着脸皮重又埋下头去。张宁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也许是要害被对方攥在手里,他这后退的动作小到乎可不计。
下身迅速落进一个温热的口腔,被温软的舌讨好地舔弄,又被包着柱体深深浅浅地模仿抽插……大概是得益于以前床伴的高深技巧,苏杭这个生手做出来也有模有样。张宁惊得呆了,嘴里虽然还在抗拒:“……放、放开……”两条腿却不由自主地细细颤抖起来。
这口不对心的反应简直让苏杭惊喜。他以往髙髙在上惯了,自有床伴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是以和张宁做时也难免带出几分自大习性,然而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只要豁出去不要脸皮,他也是可以让张宁舒服的呀!越发卖力地舔弄起来。
不知是不是苏杭给他口交带来的刺激太大,张宁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苏杭没防备地被射了一脸顿时十分狼狈,张宁呆呆看着他脸上的白迹,只觉无地自容,默默扯过一只枕头,驼鸟地挡在脸上。
为着这可爱的反应,苏杭倒忍不住笑了,带着一点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欣喜俯身笑道:“好浓,你自己也尝一尝?”
张宁哪肯就范,死死拉着枕头不放。苏杭笑着去扯,因他力气大,张宁连忙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这姿势!真是顾头不顾尾。
苏杭忍不住又笑,凑在张宁耳边低低调笑:“这么乖……”慢条斯理撩起他衣服,又细碎地在后颈亲吻,沿着后背一路向下。
张宁又惊又疑又有些羞,他印象中苏杭一直是个唯我独尊的帝王,尤其床笫之间不擅花样,毎次都是直奔主题,但现在他怎么好像变了?是得了髙人指点还是什么……
很快他就不能思索这个问题了,因为苏杭的唇舌像带着电,所到之处都点燃了一串火花……,张宁低低哼了一声,脑子更晕,他也不知翻腾上来的到底是酒意述是被唤醒的欲望,只隐约觉得他和苏杭的关系,可能真的是翻开了一页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