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六月的时候，Stone的老店终于结束了它数十年的营业生涯。
集团决定趁着旧城区改造，给老店一起翻新一次，顺便盘下了隔壁的一间店铺，打通了决定划成一间大的。
林想的师父因为资历和工龄，直接调去了总部，而林想则被派去了旗舰店。这是他来Stone工作的第二年了。
周六的晚上，林想终于结束了连续五天的工作，他和同事调了班，这周日和周一都休息。
旗舰店开在西新区的cbd商业区，附近又有一栋建筑前几天刚刚开始动工，外墙已经刷上了R&S集团的标示，logo迭代了一次，显得更年轻了一些。
林想换好制服，从员工通道往外走，一路上遇到几位出来抽烟的同事。
快走到后门门口时，有一面庄在楼道白墙上的小镜子，镜面上有些污垢。
林想停下脚步，在镜子前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服的领子，才推开铁门往外走。
季凌的车停在侧面的拐角处，看到林想后，大步走过来，停在了林想跟前。
七月的夜风吹着都是带着暖意的，季凌的身后是西新区高耸林立的写字楼和高级商场，灯光打得很亮很亮，热浪一般的空气夹杂楼与楼之间，朝林想涌来。
“想我了没？”季凌低头看着林想，轻声问道。
“嗯。”林想点了点头。
季凌出差了近一个月，今天中午才回到首都，下午他给林想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会过来接他下班。
季凌没说什么，但上车后林想刚刚系好安全带，就感觉被人用力一扯，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季凌狠狠抱住了。季凌的头埋在林想的脖子附近，头发上还有一些残留的发蜡，扎得林想不是很舒服，但他没有挣扎。
环着林想的手收得很紧，林想闻到季凌身上熟悉的味道，那些味道已经不再纯粹，包裹着机舱里气味、车厢里的气味、食物的气味，最后才是季凌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在这么多复杂的味道里，林想捕捉到了属于季凌的那一种，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往下一沉的安心。
“干嘛？”林想问。
“好想你。”季凌闷着声音说：“刚刚怎么回答那么冷淡？嗯？”
“那不然要怎么说？”林想笑着靠在季凌的肩膀上，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背，他其实也很想季凌，想得失眠过好几次。
但林想总觉得，把这些思念宣之于口是对他来说很难的事。
季凌松开了林想，在光线暗淡的车厢里，捏着林想的下巴，细细打量林想的脸，低声说：“应该说，想得不得了，一见到老公就想被操……”
下流的话明显还没说完，但季凌已经吻上了林想的嘴唇，捏着林想腰的手很用力，但吻却异常温柔。
2
季凌开着车，说带林想去吃饭，林想原本以为是哪家高级餐厅，却没想到季凌把车开到了唐人街的C3区。
他熟门熟路地把车停在那家美发馆门口，老板娘正好出来丢垃圾，看到上面下来的两个人。
她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季凌，露出一个笑容，又看到林想，看了好半天，似乎才认出来。
“这不是小乖嘛！”老板娘踩着高跟鞋下了台阶，走到了林想身边，“哎呀，怎么几年没见，都没变过，还是这么年轻好看啊。这是男朋友吗？”
“小乖……”季凌在旁边低声重复了一次，林想很想阻止老板娘的话头，却没有来得及。
“对呀，你不知道嘛？我们都叫他小乖，因为他长得乖，性格乖，哪儿哪儿都乖。”老板娘眯着眼笑，说话热热闹闹，假睫毛还是贴了两层。
后头店里的帮工出来叫她进去，老板娘笑着说好，她看了一眼季凌，对林想说：“小乖，你男朋友看着卖相不错嘛，屁股这么翘。”
说完，没等季凌的脸色沉下来，便踩着那双高跟鞋一摇一晃地进去了。
林想觉得尴尬，等季凌锁了车，跟着他往前走，季凌在旁边不说话，唐人街的人此刻很多，季凌似乎不太习惯在这种地方流连，走得有些快。
林想跟在他旁边，落后一步的距离，侧目正好能看到季凌被西装挡了一半的臀部，是挺翘的。
“笑什么？”季凌停下脚步，在狭窄的道路上，回过头来，牵住了林想的手，“别在路上乱笑，小心被人当傻子带走。”
“哦哦。”林想任由季凌牵着，感觉他放慢了一些步伐，两个人就这样并排走在唐人街的街道上。
又过了两年，唐人街依旧没有太多变化，有一些店铺关掉了，换了其他的老板，有一些店铺装修过了，林想记得在C2区有一间广东人开的烧腊店，那里的烧腊很出名，不少美食评论家都推荐过，经常会要排队。
林想吃过一次，是Mary过生日那天，给餐厅的同事们买的，林想当时刚来首都没多久，拿了个碗坐在角落里吃，带他的老员工看他瘦小，给他夹了好几块叉烧。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想一直都吃得清淡简朴，几块烧腊吃下来，他晚上在后厨的巷子里吐了，眼泪鼻涕跟着一起落下来，整个人都脏兮兮的。
他晚上回家和林玉芝说，林玉芝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傻儿子，你这叫享不了福啊。”
那时候林玉芝还没有染上赌博的恶习，没有来路不明的年轻男友，日子在泥泞里尚有一丝挣扎的可能性。
“在想什么？”季凌看林想发呆，开口问他。
“没什么。”林想不愿与人多说那些回忆，他不是一个爱诉苦的人，也习惯了在悲情中寻找乐观，那些好的不好的，都已经是过去了。
“好，我们今天去吃美玲餐馆吧。”季凌捏了捏他的手，在路过一排巨大的垃圾桶时，和他换了一个方向，“很久没吃了。”
不过几步路，他们就牵着手走到了美玲餐馆的马路对面，隔着红绿灯，林想看到那块缺了一个笔划的招牌已经换过了，Mary姐似乎还把门头又重新刷过一次，看起来更新了，隔壁那家珍珠奶茶店，又换了一个品牌，门口排着几个顾客。
在隔着一条双车道的马路这一侧，林想觉得心情变得复杂，红灯变绿的那一瞬间，季凌与他改成十字相扣，带着他走到了对面。
3
餐馆人不多，都没有坐满，季凌拉着林想走进去后，门口收银的小弟是一个生面孔 -- 林想毕竟离开已经五年了，这里的人都换了好几批。
“请问吃什么？”小男生问道。
“排骨面吧。”季凌看了一眼重新写过的菜单，又侧过头问林想：“你呢？”
“我也吃排骨面吧。”林想说。
他们在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林想注意到筷筒也换掉了，以前是褐色的，现在换成了白色木质的。厨房那头传来叮铃叮铃的出菜声，林想突然一愣，转过头看去。
他的情绪伴随着这个声音，似乎又回到了那几年里，他的人生和美玲餐馆画上了等号。
两碗排骨面很快就上来了，热气腾腾地摆在跟前，季凌把筷子递给林想，自己拿了双筷子，拌了一下后，吃了起来。
林想看着季凌有些不太绅士，算得上狼吞虎咽的吃相，没忍住笑了一下，也跟着低头吃了起来。
时不时有客人推门而入，带入外头的热气，餐馆的空调冷气很足，吹在身上很凉快。林想猜测Mary姐已经换了一次空调了，之前总有常客抱怨夏天太热。
原本以为再来美玲餐馆，会遇到以前的熟人，却没想到直到离开前，林想一个面熟的都没有遇到。
两个人从餐馆出来后，季凌没有立刻往停车的那一头走，而是带着林想绕到了餐馆后面的小巷子，小巷一如既往的脏，散发着一股食物腐朽的怪味，地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洼。
“抽根烟再走。”季凌站在巷子里，随便找了个地方，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烟点上，白色的烟雾在季凌的眼前飘散开。
林想跟着一层雾气，看到季凌眼睛眯了一下，又慢慢睁开，他侧过头笑着对林想说：“我以前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吃面，因为这里的排骨面是我老家的那种味道，很特别，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同。吃完我就在这里抽根烟，感觉能好过一些。”
季凌自顾自地说话，自顾自地抽烟，似乎也不在意林想的反应，像沉醉在自己某个年少时美梦里的成年人。
林想没有多问‘好过一些’是为什么，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季凌身边，看着高大的季凌，往前凑了一下，烟味更浓更重了。
“我能抽一口吗？”林想把头靠在季凌的肩膀上，低声问他。
季凌顿了一下，把指尖的烟侧身放到了林想的唇间，林想张开红润的嘴唇，正要贴上烟头时，季凌却又拿开了，他把烟头灭在了地上的污水中，低下头吻住了林想。
吻并不深，只是唇与唇的摩擦，但林想还是品尝到了苦涩的烟味。
亲吻结束后，季凌看着林想，他身后的深巷没有灯，像巨大的阴影一样笼罩着俩人，身后却传来热闹的人声、车流声。
“林想。”季凌盯着眼前人的眼睛，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在后巷抽烟时见到林想，在与季建华吵架后独自来餐馆，林想穿着有些宽松的白色厨师服，与同事笑着讲话。
那时候季凌不明白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他只是每次看到林想在笑的时候，能感觉到一种自己所没有的灿烂。
暗黄的路灯下，林想的脸也跟着变得不清晰，他嗯了一声，眼睛被季凌亲得湿润。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季凌一字一顿地说。
林想愣了一下，又笑了笑，笑得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我知道啊，你说过。”
“想再说一次。”季凌回答道。
林想不太想让气氛变得低落，他被季凌抱着，试图说一些调动气氛的话，他说自己长得这么好看，一见钟情也是正常，又说之前也有客人偷偷暗恋自己，还多给小费，季凌福气大，才能被他这个唐人街第一帅看上。
季凌一动不动地抱着林想，在喋喋不休中，说：“我爱你。”
4
其实林想曾经怀疑过，季凌是否除了情感障碍外，有一定程度的‘双重人格’。
在外头温柔告白的季凌，此刻把林想的眼睛用领带遮起来，全身赤裸地压在身上，性器沾着润滑剂，毫不犹豫地在林想的后穴中抽插，又低下头去吮吸林想的乳头，用牙齿轻咬得两颗都发肿，还舍不得松口。
林想什么也看不见，失去一种感官之后，其他的感官会变得更加敏感，他耳里听着两人交合处的啪啪水声，季凌舔舐他乳头时故意发出的吮吸声，带着茧的大掌拍打自己臀部的声音。
淫靡加倍被放大，林想爽得腿一直在蹬，又被季凌牢牢抓住。
“林想，你好欠操。”季凌一边干一边说，他喘着气，被林想夹得受不了，粗大的性器退到最外头，又用力一顶，顶到林想敏感的点上，“喊我一声……”
“唔……松开，松开。”林想拼命晃头，试图把领带弄掉，带季凌绑得很有技巧，他甩下来的只有因为性爱溢出的汗滴，“我想看看你。”他带着哭腔求饶。
“看我干什么？”季凌按住林想的腰，一边往里进一边低声问，又去舔弄林想的耳垂 -- 他这里很敏感。
林想的眼泪是真的落下来了，从领带的缝隙里往下滑，滑过他的耳侧，滑进季凌的嘴里。他知道，如果不说得季凌满意，他根本不会放开自己。
“想……看着老公操我。”林想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季凌愣了一下，问了一句什么，林想没有再重复，又低声喊了一句老公，然后抬起手，抱住了季凌。
很快，林想感觉到了光线，他缓慢地睁开眼，因为不适应又闭上，最后感觉到温热的东西贴在自己眼皮上，是季凌在吻他的眼睛。
粗暴和温柔再次同时上演，季凌把林想抱到身上，固定住他的腰，不停地往上挺送，又腾出一只手，撸动起林想半硬的下体。
两个人太久没见，积压的情欲和思念太过饱胀，林想最后叫得嗓子都哑了，被季凌按住换了好多个姿势操弄，最后跪在地毯上时，林想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全靠季凌抱着。
最后一次，季凌射在了林想的身体里，射完还不肯抽出来，林想拍了拍他，说不出话，示意他离开，季凌不肯，他把林想紧紧抱在怀里，性器在林想体内慢慢软了下去。
“想把你肚子操大，小乖。”
季凌说完，林想反手就拍了他肩膀一下，但因为他已经被做得没有力气，那一掌几乎没有任何痛感，林想被季凌抱在怀里，身体倒在地毯上，皮肤上都是性爱后的痕迹，眼睛里含着眼泪，喘着气，看着季凌。
像一只可爱的小流浪猫，季凌忍不住，笑着低下头又亲了亲林想的额头，低声说：“好了好了，老婆把我肚子搞大。”
林想觉得季凌稀里糊涂，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但又笑了出来。
洗过澡之后，季凌下楼去煮了杯茶上来喝，刚进书房，就发现林想蹲在他还没来得及收的行李箱面前。
季凌之前从行李箱里拿过东西，现在正摊开在那边，林想蹲在旁边，听到推门声，看了过来。
季凌发现林想手里拿着一本书，他走过来，从他手里抽走，放到了书桌上。
“小人书吗？”林想指了指，问他，“像儿童绘本。”
“不是。”季凌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显得不是很有所谓地说，“吕医生推荐的丛书，针对情感障碍者的。”
季凌说这些话时显得很轻松，没有太多苦痛的情绪。
“这个系列是说什么？”林想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季凌的情感障碍一直在接受治疗，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很好了，但吕医生那边的结果却表示，并没有完全达到‘正常’数值，林想有问过季凌，他平时根本看不处任何异常，为何要去持续治疗？
季凌没有告诉林想，他希望自己至少能达到普世水准的‘正常’，想要更好的爱林想，因为他并不知道，什么程度才叫好好爱人，因此只能借助这些现代医学来辅助。
“原始人。”季凌又喝了一口茶，说，“一个无法共情的原始人，在森林里的一些故事，内容很简单，没有什么难懂的专业知识。”
“好看吗？”
“还行吧，有些幼稚。”季凌点评道，“这是第五本了，他又和那个长劲鹿吵架了，很多次了……”
说到这里，季凌顿了一下，低声说：“我个人觉得，长劲鹿有点作。”
林想没有仔细听他在说什么，他看着季凌，随后抱住了他，林想很想说，你现在有我了，不需要这些幼稚的儿童读物了。
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抱着季凌，什么也没有做。
而刚刚说完儿童绘本的季先生，丝毫不介意目前温馨童趣的气氛被打破，侧身按住了林想，把他压在沙发上，用带着苦涩茶香的嘴唇去亲吻他。
“再做一次吧，小乖，憋太久了。”
书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热风被轻薄的窗帘挡了一部分，却依旧往里涌，与屋里的冷气针锋相对。
林想垂眼看着埋头在自己双腿间吞吐的季凌，闭上眼睛，什么也想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