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早睡的江遥被渴醒，迷迷糊糊爬起来喝水。
贺鸣去外地出差一周，家里只剩下他和谢知谨。
近来谢知谨公司有单颇为棘手的案子，每天早出晚归，就连在家也是一直在查资料，江遥不想打扰对方，睡觉前跟人腻歪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房间睡。
其实江遥粘人是粘得很厉害的，即使不做那事，几乎每个晚上也有人陪着他睡觉，现在他单独睡下，反而睡不安稳。
房间水杯已经干了，江遥不得已出去客厅倒水，回房时见到谢知谨房缝里有微弱的光。
这个时间点，谢知谨竟然还在工作吗？
上周末他有空，陪谢知谨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得每一个字他都记在心里。
“谢先生，你防备心太重，如果你还是不能坦诚相待的话，我想治疗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我建议你在平时的生活中，要多跟身边的人表达你的真实想法。”
“情绪就像火山，总归是需要释放的。”
三人维持这样的关系已经足足有七年，这七年间，谢知谨的性格并没有过大的变化，一贯的冷冷淡淡、寡言少语，虽然比之从前是有好转，也会学着向江遥表达自己的心意，但总归来说，他与常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这点不同，让他无法全然外露自己的爱意，以致于在日常相处中看似总是落了下风。
可无人比江遥清楚，不管是谢知谨还是贺鸣，在他心中都是旁人无可比拟的存在。
江遥端着水杯，轻轻敲响了谢知谨的房门。
“进来。”
他慢慢推门进去，见到了坐在灯光下的谢知谨——书桌上摆放着笔记本和大量资料，堆成一座小山，多而不乱，在收纳这一方面，谢知谨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绝不会允许凌乱这个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读书时期的谢知谨视力正常，反倒是工作之后用眼过度，去年查了之后发现右眼将近一百度的近视，此后他工作都会戴上眼镜，是很普通的无框银色镜脚框式，此时他抬起头来看向江遥，微微折射出银光的镜片后是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跟谢知谨认识十几年，江遥每次看这双眼睛心尖都会随之一颤，继而胸腔处不受控制地鼓动起来。
江遥软声问，“你还不睡啊？
谢知谨把眼睛摘下来，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说，“就快了，怎么醒了？”
江遥说，“起来喝水。”
谢知谨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战，工作态度认真且严肃，特别是对近来的案子，他投入了大量精力的准备，已经熬了小一周。
江遥的目光落到对方饱含倦气的眉宇间，见对方还没有要停下的准备，抿了抿唇，走过去劝说，“明天再弄吧。”
谢知谨抬眸看他，握了下他的手腕，又将椅子往后挪了点，江遥会意，坐到了谢知谨的腿上。
他们靠得很近，是一个极度亲密的姿势，他凝视着谢知谨冷峻的五官，情不自禁凑上去亲吻。 分开时，江遥脸颊通红，额头与谢知谨地抵在一起，声音轻轻的，像是劝说，又像撒娇，“睡吧。”
谢知谨蹭着他的鼻尖，又与他接吻。
亲了好一会儿后，谢知谨才嗯了声。
江遥高兴起来，等对方将笔记本关了，抱着他倒在床上。
屋内很快陷入黑暗之中。
江遥眷恋地钻进谢知谨的怀抱里，可就这一会儿，他原先的睡意不翼而飞，抬起水亮的眼，羞赧而坦诚地说，“还想亲。”
谢知谨笑了声，是愉悦的，“亲不够吗？”
江遥不说话，小狗一样亲亲谢知谨的唇角。
两人抱在一起，没有其余亲密的动作，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接吻。
这是个过分冗长的吻，可能是十分钟、二十分钟，亦或者是半小时，黏糊糊的分不开。
江遥很喜欢被谢知谨亲，从十八岁那年起就是这样了。
不知道多少次后，江遥呼呼喘气，含糊地说，“不能亲，麻了.....”
谢知谨捏住他的脸，借着窗外的月光拿指尖碰了碰舌尖，问，“有感觉吗？”
江遥一张脸红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半晌点了下脑袋。
谢知谨抱着江遥，很满足一般，将人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亲密过后，江遥想到医生的话，挣扎了许久，瓮声瓮气喊，“谢知谨.....”
“嗯？”
江遥声音闷闷的，“你是不是很不开心啊？”
谢知谨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江遥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希望你开心。”
半晌后，沉默的谢知谨起身开了床头等，室内被幽黄的暖光笼罩起来，像是一个温暖的炉子，甚至于连一贯冷漠的谢知谨都似乎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神情略显不安的江遥，把人抱着坐到自己腿上，面对面道，“来我房间，就是想说这个的吗？”
江遥点点头，又摇摇头，垂着脑袋，嘟囔道，“是，也不全是.....”
怀里的人太好看透，谢知谨仅需要一个目光就能读懂他的意图。
这些年来，向来信奉唯物主义的谢知谨却不断在做假设，如果当时他早一点察觉自己的心意，是不是他就能独占江遥，不至于落得个贺鸣平分的结局——但很可惜，就像年少的谢知谨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假设，青年的谢知谨也清楚如今的假设只是他的妄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尝试与自己和解。
也许并不能做到百分百，但总体而言，他还算是个好学生，有在进步。
谢知谨不说话，江遥有点急了，“我只是想你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你开心了，难过了，累了，都可以跟我说，我会陪着你。”
江遥嘴笨，绞尽脑汁想要谢知谨打开心扉，“工作也是，虽然我帮不上忙，但如果有烦恼的话，我也可以开解你呀......”
谢知谨打断他的话，“爱我吧。”
江遥眨了眨眼，“什么？”
谢知谨抿唇，“不是让我说吗，江遥，我要你爱我。”
江遥的眼睛干净又透亮，“可是我有一直在爱你啊。”
他理所当然的，没有一点儿杂质地爱着谢知谨。
谢知谨抱着他的力度收紧，十指深深地嵌入江遥的皮肉中。
江遥吃痛，但没有躲，真挚地重复道，“我一直爱着你啊，谢知谨。”
像有一颗灼热的星子掉进了谢知谨的心口，烫得他发热滚烫，他喉结滚动，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双臂交叉在江遥的后背，用力地抱住了对方，脸埋进了江遥的颈窝里，满足地闭上双眼。
江遥反抱住谢知谨，手像安抚小孩儿一样在谢知谨的背上轻轻搭了两下，小心翼翼地问，“以后也要说出来，好吗？”
几秒后，谢知谨说，“好。”
“我也爱你，江遥。”
—
贺鸣提前结束工作回家，江遥正在客厅吃切好的水果，谢知谨坐在他旁边，看晚间新闻。
江遥一听到动静，就欣喜地站了起来，果然见到风尘仆仆的贺鸣。
好几天没见，贺鸣一回来，江遥就扑过去抱住对方，高兴得脸颊微红，“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给你个惊喜，”贺鸣揉他的脸，抱怨道，“累死了，还是早点回家好。”
贺鸣的撒娇是浑然天成的，江遥看着对方眼下的乌青，心疼道，“我去拿热毛巾给你擦脸。”
不等贺鸣阻止，江遥已经小跑着进了淋浴室。
贺鸣哑然失笑，见到沙发上的谢知谨，对方正沉静地看着他。
几人虽共同生活了两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夺取江遥的注意力而明争暗斗个不休，若不是因为都爱着江遥，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忍不住就大打出手了。
贺鸣知晓谢知谨看不过自己吹枕头风的行为，但他出门一周，看方才江遥和谢知谨亲密无间的模样，指不定谢知谨也将这种对江瑶百试百灵的招式学了个七八成。
在江遥去而复返前，谢知谨罕见地先开口和贺鸣说话，“吃点水果？”
贺鸣微讶，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又似乎间明白了什么——说到底，他们两个能和谐相处，最高兴的应该是夹在中间的江遥。
江遥拿着热毛巾出来给贺鸣擦脸，咕哝道，“怎么有黑眼圈了，今晚早点睡。”
他比贺鸣还紧张贺鸣这张脸，仔仔细细给对方热敷。
晚上江遥刚躺下来没多久，房间里就多了两个人。
他看着不约而同出现在他面前的谢知谨和贺鸣，还没开始呢就有些脚软。
江遥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灯光晃个不停。
“习惯就好。” 这种事情怎么能习惯？
可是除了承受，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谁让他拥有了两份爱，谁让他两个都爱。
作者有话说：
掉落一个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