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线是不是画歪了啊,大燕你帮我看看。”
“一点都不歪,我老婆绝美。”
“哼,马屁精。”
“老婆你简直仙女下凡,来香个。”
燕学文弯腰亲一口熙光,亲完抬头一看,燕周捂住相机镜头看着他俩。
燕学文:“请问这位摄影师,你挡住镜头不拍照是什么意思?”
燕周:“我家相机年纪还小,有些画面不太适合看。”
“我去你的吧燕小猪,你今天时薪一千,还不抓住我和你嫂子每分每秒的美好?!”
熙光:“不许说你弟!小燕今天5点就起来过来给我们拍照了,你看看他这相机!看看他拍的这些照片,这技术!时薪一万都请不来,小燕别管你哥。燕学文你别窜来窜去了,坐过去化妆!”
这场婚礼是熙光和燕学文自己办,自己主持,婚宴在酒店里的自助餐厅,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双方父母听到时纷纷懵了,经过几个月的斗争拉扯,燕学文和熙光胜利。
今天是燕周负责摄影,许柏在酒店那边帮忙布置,为了节省流程,也不搞接亲送亲那一套了,主角直接从家里出发去酒店。熙光父母起先认为太胡闹,还是熙光给她爸妈两个选择,要么她和燕学文婚礼也不办了,直接领证去夏威夷度假,要么就按他们的意思这么办婚礼,熙光父母才无可奈何选了后者。
燕学文过来敲敲门:“司机到了,走?”
熙光拎着裙摆起身,她穿一身深蓝闪钻抹胸长裙,燕学文给她拎着包和高跟鞋,一群人热热闹闹下电梯,燕周跟在左右拍照,低头翻看照片,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俊男美女,相当出片。
许柏早在酒店等他们。他今天穿一身西装,外套搭在手上,衬衫笔挺,勾勒身形腰线。即使是最简单的西装款式,也把从车上下来的燕周迷得有点闪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拿着相机给人拍了好几张。
许柏的视线穿过人群,带着笑意落在他身上。
“拍谁呢。”
走近后,许柏低声问他。
燕周凑过去答:“拍男明星。”
众人早晨就开始忙碌,燕学文给大家点了麦当劳早餐,但是忙到现在也都消化了。许柏让酒店给他们准备了吃的,一群年轻人坐在角落大圆桌埋头苦吃,燕周早上只匆匆吃了一碗饺子,许柏给他端来满满一碗牛肉面,他说声谢谢柏哥,拿起筷子就吃。
“慢点吃。”许柏说,“多嚼几口,吃完了还有。”
燕周饿了就容易吃快,经过许柏这段时间以来对他吃饭速度的“管制”,已经能在肚子很饿的时候都仔细咀嚼食物了。
许柏:“困不困?今天起这么早。”
燕周说:“不困,精神比较兴奋。大燕还给我们都点了咖啡。”
“喊你们来帮忙,这是他应该做的。”
“唉我真服了。”燕学文站他俩身后礼貌询问:“我是没给他钱吗?我发现你和阿光都有点太溺爱他了吧,以后这个家还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吗?许柏!这么一大盒蓝莓你全给我弟吃了,我在你旁边站这么久,你一口都不给我留!”
许柏给他指了个方向:“自己去水果区拿。”
熙光的声音传来:“燕学文,过来迎宾!”
燕学文赶紧走了,燕周也忙拿起相机跟过去。毕竟时薪一千,他还是得拿出敬业态度的。燕周在门口遇到小跑进来的黄泷,他去帮忙接熙光的父母了。今天天气晴朗,黄泷把衬衫袖子卷到胳膊肘上,不知从哪拿的一张宣传单给自己扇风。
“你和柏哥今天穿得好搭啊。”黄泷小声跟燕周说,“差点以为你俩今天也办婚礼。”
燕周:“你怎么这么会说话?我们穿的不都是衬衫西裤么。”
“你俩都帅啊!”黄泷给他比个大拇指,扬起下巴,“小燕记者知道自己多有名不?咱们系里的全都认识你,还说等以后出名了都要找你采访呢。”
他长得帅有名,黄泷比他还得意。燕周也可以理解,上次在省青年排球大赛现场看到黄泷在赛场上接连在赛点勇猛拿分,燕周心里也是澎湃万千的。
“行,我等着采访你们这群冉冉升起的体育新星。”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燕学文和熙光主持完后敬酒,大家或站或坐吃自助,基本都是相熟的人,气氛很热闹。婚礼结束后,燕学文喊来燕周,许柏和黄泷,要和他们在花架下一起拍张合照。
燕周把自己的相机给老燕,让老爸给他们拍照。五人站在花架中央,熙光又换了一身白色婚纱小礼服,挽着燕学文的手,黄泷站最中间,旁边是燕周,燕学文和许柏站最两边。
燕荣飞从镜头前抬起脸笑眯眯地:“你们这么站有点像个字母W。”
一旁楚晴笑道:“小光和小燕都算个子高的了,奈何另外三个一个比一个高,龙龙还在长个,去年都一米九了。”
燕周接过老燕递来的相机,几人凑脑袋过来看,燕学文:“燕小猪,我看到你偷偷踮脚了。”
燕周:“爸拍的是我们上半身,你从哪能看到我踮脚!”
“平时你都到许柏鼻子,今天都到眼睛了!”
许柏解释:“我弯腰搂着他呢。”
黄泷:“大燕哥你干嘛自己找狗粮吃啊,还非拉着我们一起吃。”
熙光:“他这人就是欠的,好了你们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睡觉了,下午还要和姐妹出去逛街,累死我了今天。”
熙光提着裙摆进去换衣服,燕学文跟在她后面边回头喊:“你们都别走啊,下午一起去唱歌喝酒,都不许跑!”
燕学文的朋友们今天都在,有些人都是从国外回来参加他的婚礼,就为吃这顿婚礼自助的。但燕周是真困了,他早上五点不到起床,前两天为了能请到今天这个假,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就为了把手上的工作尽量处理完。
许柏知道他累,开车先把他送回家,让他休息好了再来吃晚餐就行。许柏走后,燕周随便洗了把脸,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然后一醒来,外面太阳都快下山了。
都没人给他打电话催他,燕周一个激灵爬起来,洗了把脸换身衣服,一边下楼一边刚要给许柏打电话,大燕的电话来了。
“燕小猪!还不来?”燕学文显然喝多了,在电话大着舌头嚷嚷:“再不来你柏哥就被我们灌晕了!”
燕周怒:“什么?!”
手机里传来吵吵闹闹的路边摊声音,许柏的声音响起:“说了让你别给他打电话,让他多睡会。”
“许柏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晚上七点了,还睡个啥!”
“不许给柏哥灌酒了!”燕周难得凶他哥:“柏哥酒精过敏,你能有点分寸吗!你们在哪?地址报给我,我马上过来。”
燕周开车到这家路边摊时,一群人正围坐一大桌喝酒谈天,大部分都喝高了,许柏坐在燕周旁边,看见他,还对笑了笑。
脸色正常,燕周稍松了口气,搬张凳子挤到许柏和燕学文中间坐下,把燕学文推到一边去:“哥,没喝多吧?”
许柏说:“没喝多,你哥吓唬你呢。”
许柏冲他晃晃自己面前的啤酒罐,意思只喝了这一罐,还没喝完。
燕周拿过他的酒把剩下的喝光了,一旁黄泷啧啧摇头,小声对许柏说:“哥,小燕也太宠着你了。”
许柏随燕周喝掉自己的酒,看着他拿起酒转头去灌他哥,漫不经心道:“是,他喜欢宠着我。”
黄泷露出一脸不可名状的表情,许柏回头看他,“你那什么表情?”
“哥,你这状态太新鲜了,我没见过,我太觉得新奇了。”
“我什么状态?”
黄泷托下巴思考几秒,想到了:“我队友最近和他暗恋多年的女神在一起了,你现在的状态和他相比吧,也就是不至于那么疯狂。”
许柏愣了一下,紧接着低头笑起来。
黄泷:“哥你怎么了,喝多了?”
许柏笑得有点止不住,“没事。”
众人喝到晚上十点多,燕学文得早点回去,不然打扰熙光休息。他也不再和从前那样一闹起来能喝到凌晨躺大马路了,大家各自回家,燕周叫了代驾,燕学文摇摇晃晃的,燕周只好扶住他。
“我弟。”燕学文拍拍燕周,冲他比个大拇指:“今天给你哥和你嫂子拍的照片真不错,我很喜欢。”
燕周嫌弃地推开他脸:“一身酒气,臭死了。”
“嫌弃你哥?”
燕周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握住,他转过头,许柏也来到他身边,与他胳膊挨着:“我有点困了。”
“啊?是困了还是头晕?”燕周总担心许柏过敏,忙把燕学文甩一边去,担心地查看他的脸,“是不是喝酒了人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吗?”
真喝多了站不稳的燕学文差点被他一胳膊甩进花坛里:“我说你俩......”
许柏:“不用,你扶着我站会,吹吹风就舒服了。”
燕学文:“许柏你就喝了一口啤酒!你撒开,我跟我弟说话呢。”
燕学文拽燕周右边胳膊,许柏牢牢攥着燕周左手手腕,燕周被这两个高大的男人夹在中间,手机差点拿不稳:“别闹了!代驾来了,燕学文你赶紧给我上车去。”
他好容易把燕学文塞进车里,燕学文扒着车门坚持声明:“谁还没老婆了?我也有。”
“你有你有。”燕周哭笑不得,“祝你新婚快乐,回家去吧。”
燕周关上门,给熙光发个消息,转头自己这边代驾也来了。他牵着许柏上了车,回家路上,两人坐在后座,许柏从后搂着他,挨他肩上闭目养神。也不知是真困了还是真醉了,有点粘人。
光影滑过许柏的脸,明与暗的色彩对比更强化了许柏脸上的立体感,高挺笔直的鼻梁极为英俊,那双眼闭上的时候,长长的睫毛盖下,像小鸟垂落的羽毛。燕周侧头看了一会,收回视线。
不能再多看了,以免心神太摇曳,在外人面前做出难以自控的行为。
车在地下车库停好,燕周对代驾说声谢谢,把钱转过去。他轻轻摸摸许柏的侧脸:“哥哥,回家啦。”
许柏睁开眼,那双眼深黑静谧,哪有一点困顿或醉意。
他们挨得很近,吻来得顺其自然。每一次许柏吻他,仿佛对外界的五感全部暂时关闭,只接收来自对方的触感和温度,像世界都陷入温暖的黑暗与寂静,沉溺在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海。
“燕周。”
“嗯?”
“我的运气真好。”
“怎么这么说。”
“你没有走。”许柏垂眸注视他,他说这话时没有笑,视线牢固地钉在燕周身上,声音低沉缓慢:“没有让我错过你。”
燕周在那一瞬间生出想哭的冲动。
他内在的情感丰富而动荡,但少于直言抒发。既不想让对方感到压力,更怕得不到期待的回应。他太容易失望了,为了不让自己过度敏感,燕周往往选择不去发起深度的交流。
许柏与他相反,是个理智冷静的人,却总能在任何一个情感发生的瞬间遵从内心表达。他对燕周的重视,喜爱,想要燕周的陪伴,将他视作不可分割的伴侣和朋友,从许柏那副平静淡然的外壳内部抒发,竟是如此的直言不讳。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燕周放轻声音说:“我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却怎么都放不下你。”
许柏一本正经点头:“看来我改天要去寺里拜一拜。”
燕周靠近望着他,明亮的眼睛里盛着一丝狡黠。
他伏在许柏耳边说:“放心,我早就在布达拉宫拜过观音啦。”
夏天在蝉鸣中来了。
林里春导演的口腔医学援藏纪录片上线,纪录片选择几个代表性人物进行跟踪拍摄,其中仁青就代表藏区的口腔疾病患者。片中对他的病情和家庭状况有详细记录,他的一对儿女也有出镜。
在纪录片上线之前,针对仁青一家的舆论已经发生变化。杨东旭此人虽是个彻头彻尾的自利商人,但他的西藏之旅系列的确让曲登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进入大众视野。许多自媒体博主跟随杨东旭的脚步来到曲登村,有人还特地找到仁青,对网络舆论全不知情的仁青依旧接待了他们。
来的人一多,便有人发现仁青家的情况与网上言论不尽相符。紧接着杨东旭爆出丑闻,与他同赛道竞争的其他博主抓住时机,把在仁青家拍摄的视频发到网上,质疑杨东旭的视频有引导舆论的嫌疑。
于是杨东旭又获得新一轮挨骂,至于他本人及其工作室现在有多焦头烂额,也不在燕周的关心范围内了。不过经过此次曝光后,有专业人士敏锐地在视频里发现梅朵与普通孩子的不同之处,提出建议让大人把梅朵带到大城市的精神科医院进行检查。
燕周注意到这条评论,回家与许柏商量后,许柏先联系仁青,说明了梅朵身上可能存在的精神类病状,询问他是否愿意带孩子到长宁来做个检查。
仁青在电话里说:“是这么严重吗?我们一直以为是因为小时候发烧过,嗓子烧坏了,所以才不能说话。我想带她来长宁检查,我想尽快把她治好。”
许柏说:“好,我帮你联系医院,到时候通知你来。还有仁青大哥,别总是让那些游客来你家拍视频,他们都会把你发到网上的,这不利于保护你们的个人生活。”
“噢?没事,没事!”仁青在电话里笑道:“村里最近好多人来玩,很热闹。他们只是来我家吃顿饭,玉珍也很喜欢热闹。”
他们对网络评论没有概念,也不放在心上。总之互不影响,倒也是件好事。许柏不再多说,挂了电话后,着手开始为仁青联系医生。
车行驶在田间的小路上,穿过青绿的麦田水塘,云从蔚蓝天际滑过,绿色的山丘如安睡的孩童,怀抱满山的风和虫鸣。
早晨的太阳还没有太炎热,燕周和许柏在草丛里穿行,来到一片墓碑前。
燕周把带来的水果和花依次放在奶奶和亲生父母的墓前,拉着许柏一起站过来。
“好了,现在你就见过我家所有长辈啦。”燕周对许柏说,“是我们家所有人唯一承认的我的男朋友了。”
许柏笑着说:“我太荣幸了。”
燕周与许柏扣着手指,一棵繁茂的大树正长在墓前,绿荫遮去太阳,像温柔慈爱的手拂去他们头顶的燥意。
那场自幼年时下起的雨,弥漫不去的阴天,雨衣湿嗒嗒地贴在皮肤上,怎么走也走不完的漫长的路,终于让他走到了一片树荫的庇护下。
他知道自己很幸运,遇到爸爸妈妈和哥哥,又遇到许柏。很早之前,他就不是一个人在走那条漫长的路了。
那场雨也很早就停歇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