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知瞥了一眼站在阶梯教室最前头讲课的老师，扭过头冲严灼小声儿道：“今儿我不用过去给小屁孩补课了。”
“嗯？”严灼目光从面前的书上移开，转头轻声道，“怎么了？”
“不知道，说有事儿。”陆君知嘿嘿笑了两声，压着声音道，“待会儿你还过去教吉他么？”
“去。”严灼勾了下嘴角，“下了这节课过去，不过今天就一个小时，能早点回家。”
“真的？”陆君知眼睛都亮了，趴到桌子上小声儿道，“那我先回家做饭？想吃什么？”
“排骨汤怎么样？”严灼笑笑，轻声道，“我记得你前天说想喝排骨汤，昨天早上我买的排骨不是在冰箱放着么？”
“哎，我差点忘了。”陆君知拿笔戳了戳严灼手指头，“那就排骨汤，下课我就回去做，等你到家估计正好喝。”
“那我再炒个青菜。”严灼想了想，“正好回去路上顺便买回来。”
陆君知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师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
“找个同学来把下面这段读一下。”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眼往教室里扫了一圈儿，“就...坐系草边上的，长得挺帅的那个。”
教室里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所有人齐刷刷地回头朝他俩看过来。
“靠.···”陆君知愣了一下，扭头去看严灼，“...这说的是你？”
“应该是吧。”严灼无奈地笑，“系草不就是你？我不就坐在你旁边？”
“大爷的...”陆君知皱眉，小声道，“怎么办？”
“没事。”严灼笑着冲陆君知摇了摇头，才撑着桌子站起来。
这回教室里的人算是看清楚老师说的是谁，口哨声和议论声顿时响起来。
“严灼！”
“建院严灼！”
“....他俩是高中同学......”
“我靠这不是严灼么？”
“都安静！”老师敲了敲讲桌，“你叫什么？文一的还是文二的？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不好意思，老师，我不是文学院的。”严灼站在教室最后一排。
声音仍然清晰，“我叫严灼，是建筑学院的学生。”
“建院的？”老师有点惊讶，“那你怎么跑来听文学院的专业课？”
“一直对文学很感兴趣。”严灼笑笑，“今天正好陪朋友一起来，想听一次老师的课。”
“女朋友么？”老师突然开口。
严灼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师会这么问。
大家又开始吹口哨，教室里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陪谁来的啊？”
“女朋友叫什么啊？”
“以前怎么没听说严灼有女朋友？”
大概是年轻老师的缘故，竟也很八卦地追着问了一句：“真是陪女朋友来的？你女朋友是哪个啊？”
“哪儿他妈的女朋友啊！”陆君知龇龇牙，冲严灼用口型道，“是男朋友。”
严灼垂眸看着陆君知，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嗯”了一声，抬头冲老师道：“不是陪女朋友，是陪男朋友，就旁边这位，你们文学系系草。”
“我...操...”陆君知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赶紧抓着扶手坐好，仰头震惊地盯着严灼，“你.....”
教室顿时沸腾起来，桌子拍得噼里啪啦响，齐刷刷地喊：“在一起！在一起！”
“行了！安静！”老师笑着敲桌子，“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幽默啊，我是跟不上潮流了。”
严灼没说话，只是笑笑，冲老师微微点头，然后坐下。
终于等到下课，两个人沿着落满银杏树叶的大路往外走，这条路经过建筑学院，一路上碰见很多去上课的同学和严灼打招呼。
“嗨，严灼！”
“校草没课啦？”
“严灼晚上一起打球么？”
严灼笑着回应。
陆君知腰背挺直，一本正经地跟在他旁边，不看他也不说话。等到终于没有人，严灼扭头盯着陆君知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头轻笑出声。
“你还笑！”陆君知本来绷着一股劲，结果让严灼这么一笑，自个儿也乐了，“你丫刚才差点没吓死我！”
“不是你说的男朋友么？”严灼勾起嘴角，漂亮的眼睛满是笑意。“我靠...我那是...”陆君知卡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最后自已也忍不住笑了，“严小灼，你这胆子真大！”
“抱歉。”严灼笑笑，“是我没有忍住，你刚才那么看着我，我就只想按照你说的做。”
“哎，说什么呢。”陆君知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刚要伸手去勾严灼手指，就听见后面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他一声。
“陆君知！”
吓得他赶紧把手缩回来。
同班的许孟骑着辆破自行车哐叽哐啷地冲过来。
陆君知搂着严灼往边上躲：“就你丫这技术还飙车！”
许孟到他俩身边减速，抬手扔给陆君知一个小礼盒：“外语院一学姐送你的！”
“你又瞎传什么东西！”陆君知皱眉，拎着小礼盒递过去，“谁的。给人送回去。”
“我不管了！你想送就自个儿送！”许孟摆摆手，开始加速，“我走了啊！不打扰你俩谈恋爱！”
“我靠！”陆君知僵住。
许孟骑在自行车上回头冲他俩贼笑：“我懂，文建两院出CP，不是百合就是基！”
“你他妈才是基吧！”陆君知想也没想就冲飞奔而去的许孟吼了 一句。
路过的人都震惊地盯着他们几个看。
许孟骑在自行车上，回头扯着嗓子喊：“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陆君知：“......”
严灼忍不住笑，无奈地捏了捏陆君知手臂：“别和他斗嘴。”
“嘿，这丫忒欠揍了！”陆君知指着许孟的背影，“下回见着我非抽他一顿！”
“好了，嗯？”严灼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吉他，微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过去了。”
“哎，行吧。”陆君知挠了挠脑袋，盯着对面的严灼，一丁点也不舍得。
是真的不舍得。
严灼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笑容明亮而温暖，背后满是秋日的银杏落叶，漂亮的侧脸在落日的余晖里让人移不开眼。
陆君知还是觉得心动。
心动而喜欢。
即使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
即使每个清晨相拥而醒，每个夜晚同枕而眠。
陆君知往周围瞅了一眼，伸手勾了勾严灼手心：“那你快点回来，我先回去做饭。”
“好。”严灼也勾了勾陆君知手心，才转身离开。
陆君知盯着严灼背影，不自觉地抬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头。
严灼突然停下来，转过身。
“怎么了？”陆君知以为他忘了带什么东西，刚想走过去。
“君知。”严灼突然开口叫他。
“嗯？”陆君知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什么。”严灼笑笑，冲着站在对面的陆君知，用口型无声道，“男朋友，我爱你。”
陆君知愣了愣，然后咧着嘴笑，双手插在裤兜里，也歪头冲严灼用口型道：“我也爱你啊，男朋友。”
－“真是陪女朋友来的？你女朋友是哪个啊？”
－“哪儿他妈的女朋友啊！是男朋友。”
－“嗯，不是陪女朋友，是陪男朋友，就旁边这位，你们文学系系草。”
是的，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