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假期的第一天,早上五点出头,蟹壳青色的天空刚刚亮起一角,毕宿五在逐渐苏醒的城市上空浮行。陆汀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通话申请的提示已经响了两回,隔着埋起他的那座衣物砌成的小山,听不太真切。
“宇宙大力怪先生,”Lucy问道,“请问您是需要我帮您接通,还是需要一管抑制剂?”
“家里什么时候有抑制剂的?”
“有备无患,强效款温和款都有定量的储存,并且我也有根据保质期订购更换哦。”Lucy有点得意。
“不用。”陆汀心说你未免操心太多,他还是趴着,几乎一动不动,只把怀里那件带着铁锈味的丝绒衬衫抱得更紧了些,腿间的牛仔裤也夹得用力了不少。
反正按照联邦新规,Omega发情期间,他的Alpha有权停止工作,陪伴侣休假在家,只是邓莫迟所在的航天实验室出了状况,涉及安全隐患,邓莫迟不得不半夜三点过去加了个班,马上就会回来——陆汀已经十年没碰抑制剂那种东西了。
“帮我接通一下吧。”他说。
抢先传入耳畔的是小男孩的雀跃:“妈妈,妈妈你在干嘛?我们把爸爸接上飞船了!他说他工作超——级——顺利。”
“这么棒的吗?”陆汀放柔声音,他知道自己这么闷着,听起来一定怪怪的,但他一点也不想从他暖和的衣服山里钻出来,“淼淼饿不饿?早餐已经做好了,你们出发之后我也没有偷懒,就放在保温箱里,有你喜欢的酱油拌鸡蛋和蜂蜜玉米烙。”
另一个男孩开了口,类似的声线,咬字却硬邦邦的:“这是卧室的接口,妈妈还在床上,邓淼,你吵到他睡觉了。”
“啊……”邓淼委屈道,“可是哥,妈妈都起床给我们做饭了。”
“现在只有五点一刻,他还要睡回笼觉。”被叫做哥哥的男孩毫不让步。
“也做了小炎喜欢的鱼肉粥和水果塔,做好了回笼觉才睡得着。”陆汀耐心地说,一碗水端平,这是他养小孩最大的心得。六年多了,这对双胞胎仅仅是越长越相似,继承了一位父亲的眼睛,以及另一位父亲的脸型,性格却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小的那个多在陆汀肚子里待了四个多小时,也被邓莫迟守在产床边死死盯了四个多小时,最后险些大出血才拿出来,从小身体也比较弱;又或许是因为名字起得不太吉利,不过,无论如何,水和火凑在一起,每天这些零碎拌嘴也不至于到不相容的地步,邓炎只允许自己一个人凶邓淼,邓淼就算挨了训,也总是抿着嘴拼命憋住哭,跑到哥哥面前才会抽答着掉眼泪。
陆汀不觉得这兄弟俩的相处模式目前存在什么问题。
“你们俩都乖乖回来就行,吃好饭再睡一会儿,我保证你们上学第一天不会迟到的,”他又道,“爸爸在干什么?”
“爸爸在打猎!爬升,俯冲,像过山车一样,我们飞得好快,追着坏人跑!”邓淼夸张道。
“是一个到处乱撞的飞行机器人,它出了故障,已经撞坏好几盏路灯了,爸爸答应帮我们抓它看看,破解了它的行动程序,正在遥控它。”邓炎纠正。
陆汀打了个滚,仰起脸又被衣裳埋住,他摸上去,揉揉眼皮,又捏了捏眉心。他一听就明白了,那种飞行机器人也是他的警局近期的重点追捕对象,搭载了强驱动引擎和最新反遥控程式,主要用途是执行军事任务。首批产品总数一百,放在上周的某个展销会上市,结果早就有黑客盯着攻击,总控软件在会上崩溃,机器人集体“越狱”,飞得满城都是。
这是SHOOPP的死对头公司近两年着力研究的概念新品,早已被舒锐冷嘲热讽过无数遍,也让陆汀和同事们头疼了好一阵子,现在黑客团体被捕,过两天就上法庭,机器人却彻底脱离了控制系统,并且按照原先的设计实现了无线电隐形,只能碰一个拦一个,目前为止只抓回来不到一半,再算上损坏被居民上报交共的那将近十个,剩下的还在民间横行霸道。
结果,陆汀这个警长还因为发情期不得不休假三天,唯一幸运的是,它们还没来得及被装上武器。
看来现在让邓莫迟碰上了一个。
并且,邓莫迟不准备把它放过。
然而邓莫迟手里只有一架家用四座飞船——还是先前陆汀设置好自动驾驶路线和儿童安全限速模式的,主机的计算速度不比家用台式机好到哪儿去——陆汀一个激灵坐起,他想不通了,那些刀枪不入的飞天老贼真这么随便就能被截获遥控?
“早上好。”邓莫迟在诸如“爸爸爸爸妈妈叫你”的叽喳声中终于开了口。
“别折腾那个了,直接把最新坐标传给警局,然后赶紧回家吃饭,”陆汀说着放低声音,“半夜就走,我想你了。”
“抓到了。”邓莫迟道。
“好耶——”是邓淼在欢呼,“它刚刚掉在一个楼顶上,爸爸带我们下去拿!”
“等等,你们准备把它带回来?”
“它好酷哦,”邓炎由衷道,“真的酷,虽然它在泥巴里摔惨了,妈妈也应该看!”
我看过五十七个。陆汀想。
您老人家是准备带孩子下船搬机器人?他等着邓莫迟回话。
“十分钟到家。”听周围环境,邓莫迟的确已经出了船舱,雨还在落,雨声变得更清晰。
“……不准把自己弄脏,”陆汀没忍住笑了,“我能把你借到我们那儿去当技术顾问吗?剩下那四十多个是不是不到一周就能捉拿归案了。”
“最近很忙。”有衣料摩擦声,邓莫迟大概是弯下了腰,还有孩子咯咯的笑声,他们似乎淋雨淋得挺开心,正在房顶上攒的泥灰里蹦蹦跳跳。
“邓总工——”陆汀闷了点鼻音,软着嗓子,把每个字都拖得长长的。
“好吧。”邓莫迟爽快道,“等假期结束。”
陆汀噎了一下,他没想真把人弄来帮忙,再从那个魔鬼实验室压榨劳动力,只是方才在往自己大腿上绑人家袖筒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就想撒个娇。
而邓莫迟显然挺吃这套。
“反正你快点回来,”陆汀从床边捡起被自己抖落的几间衣裳,又一次缩回那座小山,抱着脚踝,全身都盖得严严实实,“你老婆现在就需要你。”
邓莫迟言出必行,的确没有让陆汀等上第十一分钟。他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半夜走前还只有张薄毯的圆形海绵大床已被自己的衣服堆满,衣橱倒是基本空了。温热湿润的味道揉在空气中,把手插进衣物,邓莫迟捞鱼似的拨了拨,摸到一副光滑的肩头。
“嗯……”陆汀在他手下抖了抖,“我数了五百八十九秒。”
邓莫迟顺着肩膀抚摸上去,捏了捏耳朵,又把埋着陆汀脑袋的衣服扫落,他的Omega趴在奶茶色的床面,巢穴被掀开了,气也喘得粗了,正在扭脸看他,漆黑额发挡了眉毛,却没挡住正在发红的那颗耳垂。
有这么几秒,邓莫迟认为,陆汀着实很像一块自己把自己蒸熟的蛋糕。
“孩子们呢?开学第一天激动得四点多就醒了,拍门吵着要去接你回来,一块送他们上学,我说爸爸自己开了飞车,他们还跟我闹。”蛋糕用下巴蹭他的手心。
“自己洗澡去了,刚玩得很开心,”邓莫迟挠挠那块汗津津的皮肤,继续拆他的礼物,盒子就是衣裳,一件件的扑簌落下床沿,后背就跟着裸露出来,只剩一件帆布外套搭在腰部,肌肤细腻的反光把硬朗的布料都衬得暧昧,“一会儿自己吃饭。”邓莫迟瞧着那截白腰,又道。
“你陪陪他们吧?”陆汀眨眼。
“也好。”邓莫迟作势就要起身。
“哎,不好,”陆汀立刻抓住他的腕子,眼巴巴地拽着他往下摸,“答应了要陪我。”
邓莫迟任由他拽,腰是软的,摸得越深,指尖就越潮,尾骨处的那一小块凸起好像都能被他按酥,颤悠悠地塌下去。当他侧掌插进臀缝贴紧了揉擦,陆汀的后背已经弓起,嘴唇咬得鲜红,回眸看他的眼睛也带了水光,“你们都不听话,说了不许把自己弄脏。”
“我洗手了。”邓莫迟拍了他半边屁股一把,倒是无辜得很。
“你就是最不听话的那个,带坏小朋友,白衬衫还溅了泥点子,”陆汀瞪圆眼睛,“你怎么不去洗澡。”
还不是要来准时看你,邓莫迟想。礼物盒子已经被他拆碎,最后的丝带绑在大腿根上,是他濡湿的衬衫,这个Omega太想念他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恨不得把他的味道勒进肉里。邓莫迟不紧不慢地解开那个活扣,衣袖栓得很紧,已经在陆汀臀下留了深深红痕,拿开的时候那些液体还恋恋不舍地牵起透明细丝,一拉断,就尽数落回邓莫迟手中。他垂眼细看,陆汀就在他手下轻哼,乖顺地翻来覆去,任其摆弄。钉在胯骨上的齿印、吮在腰眼上的吻痕……这具潮红的身体上到处都是前夜激烈的证据。从昨天中午休假开始,一直到现在,陆汀就没再穿过衣服,从这卧室也只出去过一次,是给孩子们做早餐,系围裙了吗?邓莫迟想了想,觉得都好。
陆汀剧烈喘息,被他的手触摸,也被他的目光挑动,“门……”小声地,重复地念叨,“门锁了。”邓莫迟了然地回答。陆汀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跪起来吻他,膝下成堆的衣裳太软,让人重心不稳,但他环住了邓莫迟的脖颈,一块往床面上倒,让人半跪上床沿,自己坐在脚后跟上,从膝盖到胸口都紧靠,谁还管什么衬衫上的泥点。但他吻着吻着就换了地方,他的手指吻开邓莫迟的纽扣,嘴唇就接着贴上去,他吻到邓莫迟腹部肌肉的每条棱角,又吻开了那条通勤西裤,衔下内裤时,他上身伏得低低的,扶住邓莫迟的腿,屁股也就抬得更高,还抬起眼帘,羞红了脸说:“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不急。”邓莫迟用拇指擦他的唇角。
那里现在还比较干燥,只蹭上一点汗,但很快就不然了。陆汀张开嘴,那根半硬的大家伙和他的口腔一样热烫,撑他的上颌,顶他的腮,掠夺他的呼吸,在这方面他早就成了专家,嘴唇、舌头、脆弱的咽喉,它们该怎么舔该怎么含该怎么喘气和接纳,全都相当熟练。陆汀迷恋做这件事,为邓莫迟,尤其是22岁那年,两个孩子他怀了整整十四个月,期间只有两次做到最后,还是严遵医嘱小心翼翼地做,大多数时候都是两个人互相用手和嘴解决,那段日子他的技术可谓突飞猛进。
然而再高明的技术也挡不住他溢在唇下的口水,嘴巴塞得那么满,脸颊变了形还被邓莫迟好玩似的捏,陆汀兜不住任何,只得任那液体往下淌,弄湿他的胸脯,又滴潮床上的衣裳。同时他另一边也好不到哪儿去,水已经在屁股上流了一大滩,让他坐都打滑,有时蹭上某件衣领,或是某条裤腿,连臀缝都没进,一想到那是邓莫迟的,陆汀就忍不住想发抖,后穴连带腰杆抽动,诱惑他去央求,朦胧地找邓莫迟的目光,要和他对视,要他把空和痒都填满。
每次发情都是这样,陆汀根本想不了别的,只想和邓莫迟待在一起,想这铁锈的味道想被从里到外拥抱,一秒也别分开,其他时候又何尝不是呢?有他的Alpha在,他脖子后的九个牙印对他来说就不是束缚,而是赦免,是咒印,让他简简单单地只去考虑本能和舒服,七荤八素地只能看见眼前人,越来越大胆。
确实是不够了,口交,这点信息素的安慰,怎么会够。陆汀就像是吃不饱的小狗,咬再硬的东西,喂再多的吻,也只会让他感觉到主人的喜欢,红着鼻头去要更多。昨晚睡着的时候邓莫迟还从背后抱着他,插在他里面,吻他又被咬出血的后颈,结果没过一会儿刚开始做梦,就被实验室的安全隐患召走,现在他忍住不用手指去弄后面已经够委屈了,吐出压麻嘴巴的阴茎,陆汀爬到床头拿套。他知道没有套子邓莫迟是绝对不会操他的,就算他现在怀孕几率再低,就算他在这些年数不清的高潮里一次次哭叫着重申,下次别戴了,射进去吧,射给我吧,我还想给你生好多好多小孩,邓莫迟也不会让他再冒一次大出血的险。
那也没关系,陆汀每每想到这件事,只会感觉到一点点不甘,和很多很多的珍惜和爱。忍不住的时候他就会偷偷吃短效避孕药,然后厚脸皮地告诉邓莫迟,七十二小时之内你把我灌满也可以哦,所以好好过瘾可不要浪费了,惹得那人皱眉,再用三天教训他的有恃无恐,让他红肿脱力的小洞可怜兮兮地吐精液,吐磨出的白沫,把腿根咬出的粉红和瘀紫都涂满,他就会吻过邓莫迟布满自己挠痕的后背,再抓来邓莫迟的手给自己揉肚子,一本正经地问那人是不是鼓了一点,还背对着坐在他身上,掰开屁股要他拍照,说自己想看。
邓莫迟总会拒绝,冷冰冰说着“别闹”,然后把他抱住,红着脸吻同样正在脸红的他,吻一会儿又像是回过了神,坏心眼地告诉他,你像剪漏的沙拉酱,像化掉奶油的泡芙,在用食物形容他的时候,邓莫迟的比喻总是信手拈来。
陆汀回忆着,手指滑溜溜地拆不开套子,这就开始后悔自己没点先见之明,想不起在发情期前吃药了。邓莫迟就像把这些都看透了似的,绕床沿走到陆汀跟前,帮他把包装撕开,又压住他的下唇,绕嘴唇揉了一圈,要人乖乖撑圆,把套子嵌了进去。
“呼……”陆汀在嘴唇内侧含住套,怕它倒在自己舌头上,又想含邓莫迟的手指,那手指洁白硬瘦,让人想起羽毛和冰雪,现在却温暖地抚上他的额头,在帮他擦汗。他就埋头用嘴帮人捋好套子,还要用十指捧着协助排气,如同又一次口交。但这次没吃到底陆汀就松嘴了,不是唇齿灵活的问题,是尺寸问题,这个牌子的套是新尝试的,最大号也包不到根部,陆汀扬脸冲邓莫迟傻傻地笑,腰肢一软,躺回乱糟糟的床,邓莫迟也就跟着这股劲儿,踩下褪到膝窝的裤子,握住陆汀高翘的两条小腿,一下操到了最深。
昨夜做得太狠,穴口是肿的,又黏又紧地在吸他,发情期的充血作祟,陆汀体内也比平时更肿,更烫,更容易冒水,一戳就分泌个不停,被他带着往外滴流。当邓莫迟的胯骨撞上臀肉的湿软,甬道深处的生殖腔也正好被他顶到柔韧的内壁,被他填满。某种程度上两人的器官也是正好合适,如果说,插那么深对陆汀来说不是为难的话——显然不是,陆汀又在笑了,仿佛失神,又仿佛集中一切精力在看邓莫迟的眼睛,这双眼,无论什么颜色,当真都是世间无二。喘叫一声高过一声,马上就把不住边,于是陆汀就把邓莫迟搂下来,要接吻。
他得到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身下的冲撞也是,频率还要更快,捣得他天旋地转,腿被抽空力气,只能摇晃着大张,很快高潮了,被邓莫迟一眼不漏地看完了,又被拨着腰和屁股翻了个面,继续操。操了几下,或是十几下,陆汀又开始抽搐,他陷在纺织品海里,咬住一件T恤的下摆,试图把呻吟埋在满满的铁锈味中,两手徒劳地拽着一件羊绒衫,险些撕破。这么一会儿他已经高潮了两次,但邓莫迟完全没有要射的迹象,气息落上他颈后的伤口,也还是吻,没有疯狂到咬。
渐渐地,陆汀的胛骨都没力气再耸,他想求饶了,孩子还在家,虽然房间隔得很远,可他随时都可能高潮第三次,他怕自己爽过头,叫出声音被听见。“慢点,慢、慢点……”不自觉他就带了哭腔,闷闷地压在床面上,“老公,不要,不要顶那里……”膝盖都软成了泥要跪不住,也说不清这是不是口是心非。
放在平时,邓莫迟不会把这话当真,他看出陆汀不是真的难受,就不会改变自己的节奏,这回他却直接停了下来。还插着半截留在陆汀体内,刚成了结,还没到最终状态,他就俯身压得更紧,稳稳地捞住陆汀的腰,抱着他被自己顶了半天的肚子,把人抱起来,靠着自己跪直身子,卡结就在柔软的穴口里硬胀,等他抱着陆汀后退,自己先退下床站稳,又托住陆汀的大腿,故意似的颠一下,再把人放在地上,两人的嵌合已经到了分不开的地步。
陆汀全程都慌慌张张的,不懂他要干什么,就回过头湿漉漉地啄吻,悄悄地说,我没有不让操,我们可以继续做……邓莫迟却忽然笑了,“现在是六点一刻,”他笑意渐平,眼神却依旧如热水,吻陆汀滴汗的耳垂,“再不洗澡,上学要迟到了。”陆汀一怔,也跟着笑了,反手去和邓莫迟十指相握,侧目去瞧,床上那座松散的小山已经被弄垮,细看还有一道道不明液体,好大的一片狼藉,Omega翻箱倒柜地筑起一个巢,就是在等Alpha来一起破坏的。
他打着赤脚,被邓莫迟抱着转向,朝卧室一角浴室的方向,又试着迈出一步,邓莫迟鼓励地亲他的脸,引他扭过脖子把嘴唇送上,把亲吻一个也不浪费地咽进肚子,偏偏还要同时狠狠地干他,一路撞出羞人的响声,让他两腿打颤,又软绵绵地往身后的怀抱里倒,又怕耽误孩子上学,憋红了胸口哭哼哼地坚持往前走,就这么被操进了浴室。
再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七点十分。
对于一个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来说,中止性爱是痛苦甚至残忍的,陆汀从来又没有邓莫迟的收放自如,因此,当他不得不把正经衣服穿好,对镜做出一个好家长应该有的样子时,他紧张得要命。无论如何,他的孩子第一天上学,他不能缺席,他得把他们送到学校门口,看着他们安全地走进去。
好在邓莫迟的状态依旧十分可靠,推开卧室门前,还清清爽爽地亲了陆汀一口,推开卧室门后,走过一条走廊,两个孩子已经在小客厅里等了,在Lucy保姆的帮助下都穿戴整齐,收拾停当,也都睡眼惺忪,见两人出来,又立马来了精神。
“你的病好了吗?”邓淼扑上来拉陆汀的手。
“好了,你爸爸治的。”陆汀眯起眼笑,帮他把书包带长度调好,为了证明健康似的直接把人一把抱起,让小小的邓淼坐在自己手臂上,而另一边,邓炎也已经骑上邓莫迟的肩膀,超过了他们,风风火火地往腹舱的停机场冲。
陆汀只得追在后面,“慢点别磕到脑袋!”他这样提醒,第无数次在心里断言,过不了几年这父子俩就要合伙上房揭瓦了。
Lucy则在身后道别:“一路平安,宇宙大力怪先生、大力怪的老大先生、不要叫我瞪眼先生和喵喵喵先生!”
在那架四座飞船后排,陆汀看到两小时前被截获的那件“战利品”,包着一层塑料纸,没把座位弄上泥,陆汀认为邓莫迟值得夸奖,随后把孩子放下,招呼邓莫迟一块,把那机器人丢到了地上。
距离学校只有十分钟的路程,陆汀坐在副驾驶,裹紧风衣,从后视镜看着邓莫迟的眉眼,还在担心自己是否显出了任何异样,却听身后的双胞胎又出现了分歧。
尽管都很小声,悄悄地不想被听见,但陆汀还是听了大概,他知道邓莫迟当然也是。
“幼儿园同学就喜欢传谣言,说妈妈是怪人,天天追着劫匪打枪跳楼,爸爸也是怪人,喜欢炸地球。”邓淼闷闷不乐。
“你知道这是假的。”邓炎闭目养神。
“可是其他小朋友都相信,”邓淼拉他袖子,“哥,小学同学也会那么傻吗?”
“我们这次在一个班,”邓炎睁开了眼,“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如果有,告诉我。”
“没有人欺负我啦,但是他们很讨厌,以前我们班那个Karii,就是那个大块头,去看了一次米老鼠,和我吹了一整年牛!吹牛也很讨厌,他说我就看不了。”
“本来就看不了。”
“休完病假,还有年假,”邓淼又抓住自己的安全带,嗓子也快压不住了,“为什么不会带我们去看米老鼠?”
“因为爸爸妈妈放假也很忙,他们要一起去外星旅游!”邓炎不耐烦道。
“是那个……蜜月?”邓淼咬着嘴唇,眼巴巴往前座瞥,“他们每年都去,一整个月,让大姨带我们。”
陆汀停止偷听,直接问道:“喜欢大姨吗?”
“喜欢,”邓淼认真掰起手指,“大姨很漂亮,还很温柔,声音也很好听,家里还有三只小猫两只小狗,但我还是想去迪士尼看米老鼠。”
“喜欢,”邓炎也道,“但是看米老鼠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广告上都是这样。”
“那我们就一起,我们当然要一起咯,”陆汀回头,看着两个抱着小书包的男孩,“等你们放圣诞假期,我们就去。”
“那外星呢?”邓淼开心地瞪大双眼,“Last Shadow,它可以飞出去!”
“等我们长大了吗?小孩的身体素质不够在虫洞里跳跃。”邓炎也把目光从窗外挪了回来。
陆汀一时有些难以解释。
“那是爸爸说过只有妈妈能去的地方,”邓莫迟忽然道,在校门口的家长堆外停稳飞船,“人要信守自己的承诺。”
“你们长大后,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这种地方。可能是一块草坪,一栋房子,一棵树,”陆汀调低椅背,回身摸摸邓炎的脸,又摸了摸邓淼的,“也可能是一颗星球。”
“星球!”
陆汀颊侧靠着背枕,又笑了:“看你们能走多远。”
邓炎若有所思,说:“我会找到的。”
邓淼问:“哥哥会带我去吗?”
邓炎不回答,推开侧门,直接跳下飞船,给自己撑开伞,绕过家长们围出的高墙,邓淼也撑着自己的雨伞匆匆忙忙地追,很快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远远地,隔着细密雨幕,陆汀看到两人的伞在打架,又走了几步,邓炎干脆抢了弟弟的那把,收起来不还回去,只把人也盖到自己的伞面下,拉着人走进了校门。
那是他给邓莫迟的孩子,也是邓莫迟给他的孩子。从把他们生出来,到现在,陆汀已经不是那个会把头发染成亚麻色的愣头小子了,也不会再被陆芷数落“你自己都还是孩子”,有时会感慨时间不等人,但这么多年,过得是快是慢,他都是和邓莫迟一同度过的,从毫无经验的新手爸妈到现在稍微有点熟练的新手爸妈,有什么错误,或是有什么进步可言,那也是共同的。他们共同做过很多事,离经叛道,救人活命?怎么说,都不如自己产生生命来得伟大。陆汀清晰地记得邓莫迟第一次冲奶粉时的僵硬和小心,还有教两个孩子读英文算乘法时眼角的笑意,记得他带他们种坏的菜地,还有三人并排找自己读检讨词时的煞有介事。陪得还是不够,还要更多,他默默想,直到两个小孩被花园的喷泉遮挡,拐入一条岔路,再也看不见,陆汀才收回视线。
“你儿子现在好凶啊。”他转脸望着邓莫迟,做出一脸的忧心忡忡。
“和谁学的。”邓莫迟若无其事,倒船转向。
陆汀绷着脸,强忍笑意,心说好啊你,还能是和我?他可是一点也看不见自己的跋扈,等邓莫迟把飞船开上轨道,开始自动驾驶,他就蛮不讲理地啃上了邓莫迟的脖子,越凶越好,他也得留下点痕迹,比如喉结边,条形码下,那个总是很容易消退的吻痕。
比如快要破皮的嘴角。
就算还没到家……陆汀认为自己能忍住不在路上脱衣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个,只有我能去的地方,”他还把两指夹在两人鼻梁之间,轻触邓莫迟的睫毛,“我一直想采访一下邓总工程师,在73%的重力环境下操·我爽,还是刚才爽?”
邓莫迟果然拒绝回答。
“老大,这句我是认真的,”陆汀又凑到他耳边,“就是,上次走之前,我跑沙滩上写了三个字,也不知道下次回去还在不在,你猜是什么?”
“我的名字。”邓莫迟拢住陆汀,揉了揉他的头发,表示这本就不是需要去猜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六一快乐!删减部分见ao3,歌名出自一首歌《Fill Me Up Anthem》,很好听!没想好有没有第四篇 注:陆汀怀孕14个月是因为邓莫迟不是地球人,邓莫迟自己的妈妈也怀了他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