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了好友三天后,师柏和佘卫池终于在海岛和他们相遇,一见面,两人操控的游戏角色就被轮番轰炸,各种手榴弹和烟雾弹丢过来,许一袁甚至气急败坏到丢出了烟花。
师柏站在原地没动,游戏界面进了又出,出了又进,掉了足足一个分段后其余人才勉强放过他。
许一袁开口怨念十足:“丧良心!!你们两个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在孤零零的海岛等多久!足足四个小时!!”
师柏一边改按键一边道:“你没开?”
“开了!但…那又怎样!依旧改变不了你鸽我们的事实!”
师柏很想说我他妈也不想的,但考虑到旁边还有一个刚刚进入易感期尾声的alpha,他选择默默承受一切,并帮他散了一波财。
“那明天游乐场的佘卫池买单。”
另一头的许一袁顿时眼睛放光,此时不薅羊毛以后就薅不到了,“那人家还想要那个蓝色的小裙子和枪皮嘛~”
嗲得要命!
师柏:“……”先把人揍了再买也不迟。
飞机起飞,马优达先标记了一处位置,是个人不多不少的地,考虑到佘卫池的实力水平,他们打算先苟一波。
但率先落地的马优达没想到,刚落地房区,身后里面就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密密麻麻,很明显是集中的一队人。
不好!
马优达一边翻进最近的屋子,瞥了一眼地图,一串红脚印外,他另外两个队友在另一组房区,就这个距离,赶过来只能捡他的盒。
有时候人倒霉,那一定不会只倒霉一次。
马优达小心翼翼地搜索边上的两栋楼,这么大个屋子却只有两样近战武器和烟雾弹,磕搀的不行。
算了,先躲着苟一苟吧。
他开麦,“你们赶紧过来,我楼下一支满编队,手里没枪,出不去。”
师柏看了一眼小地图,视线挪到隔壁电脑,“佘卫池在你那边。我这也有一个,杀了就过去。”
马优达不指望佘卫池,想着等师柏他们过来支援。
话音刚落,更加清晰的脚步声响在耳机里。
有人上来了。
马优达挪到窗边,打算等人上来了卡一波视野逃跑。
脚步声攀上楼梯,不等马优达翻窗,一颗烟雾弹从对面二楼抛了进来,紧接着又是一颗手榴弹。
因为两者拉闸的声音一样,对面敌人下意识躲了片刻。
马优达看准机会翻到另一栋楼,捡起佘卫池匀给他的冲锋枪。佘卫池扛的是一把762,蹲在窗户口一动不动,等着敌人主动暴露。
借着烟雾的扰乱,两人拿了两个人头。马优达手里的枪只有一梭子子弹,不方便下场,不过好在师柏和许一袁已经火速赶来。
解决完人,马优达开麦,“哎怎么感觉佘卫池水平进步很多啊。”
师柏昂一声,“他加了个什么电竞社,还别说,这群学霸不止学习成绩好,游戏也玩的不赖。”
马优达摸了把耳朵,他怎么有股被秀到的感觉。
四人打了几个小时,直到群里有人冒泡问明天要不要出来玩时,一齐进入群聊。
许一袁永远积极回答,[要,不是定了游乐园玩一整天吗?我票都买好了。谁不来谁是狗。]
片刻后,[师柏 佘卫池,你俩明天出来吧。]
师柏扬眉,骂谁呢这是。
师柏:[我明天早上五点起床坐车去揍你。]
许一袁回了个贱兮兮的表情包,然后接着骚扰佘卫池。
师柏和佘卫池两人一起回溪平还在佘卫池家待了一晚上这事群里人是知道的,但是毕竟中秋国庆节,还是得和家人团聚,潜意识里他以为师柏在自己家。
师柏看了眼空位,佘卫池退出游戏后就被舒觅叫出去的,两人站在楼梯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明天五点也去揍你。]
许一袁心想他问的是佘卫池,又不是…
许一袁很震惊:[你居然中秋都不回家!对得起裴阿姨亲手做的月饼吗?]
马优达和许一袁都有他妈气泡,是刚升高中的时候加上的,那时候师柏经常逃课去网吧打游戏,有时候裴瑜联系不到他就发信息到他们两个手机上。
中秋那天,他妈晒了一组九宫格的中秋照片,里面就有月饼。
师柏很想说这月饼他不仅吃了,而且这也不是他妈亲手做的,而是舒阿姨做的。
佘卫池的易感期太猛了,可能是之前压抑太久的缘故,这次情热来的过于激烈。
师柏是被诱导进入易感期的,没有自然进入易感期情况严重,尚且还有理智在。浑浑噩噩一阵后,清楚的记得后面佘卫池是怎么折腾他的。
而舒觅和佘本郑就是这天半夜到家的,两人原本说说笑笑,刚进屋却闻到浓厚的信息素味道。
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佘本郑护着舒觅退出房门,站在屋外的草坪上,两人看见楼上的光亮。
佘本郑知道alpha易感期是个什么情况,况且师柏那孩子应该也在家里…他当即打电话叫回开出二里地的司机。
夫妻二人那几天都住的酒店。
舒觅放心不下两个孩子,想了想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师柏当时听到了信息的声音,刚想抬手去够丢在床头的手机,手臂在空中晃了一圈,带过一抹白,接着被佘卫池不满的拽回去。
似乎是在惩罚他的不专心,在他们手臂上印了好几圈牙印。后来他就把这一点小插曲彻底忘在脑后,等看到信息已经是第三天了。
舒觅:[小池,我们安全下飞机了。遇到点突发情况临时到酒店住两天,你和小柏先自己在家。]
[……你们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记得吃饭,还有…不要觉得人家小柏是alpha就任意妄为,注意分寸。]
师柏前一秒还在感慨舒阿姨还贴心的给他们找了理由,下一秒直接原地石化。
这叫什么事啊。
师柏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臊的慌,浑身鸡皮疙瘩站立,这大过节的在人家的房子里搞事情就算了,还让人家父母迫不得已到酒店去住,实在是…
一时间,师柏都无法在词库里找到形容词描述自己的罪恶。
“在想什么?”佘卫池关上房门,把发丝从师柏手指里解救出来。
师柏瞪了两秒罪魁祸首,泄气般问,“刚刚舒阿姨说什么了。”
刚刚他余光看见佘卫池表情有些怪。
“没什么,就是让我等会吃饭的时候有礼貌些。”佘卫池帮他抚平头顶的乱发,“虽然以前见过叔叔阿姨挺多次了,但这次两家人都在,又是过节,场面难免正式些。”
其实除了这些,他爸还直截了当地说了两人目前的关系,转而提到结婚的事。
家里虽然已经传承几代了,但除了有些传统外并没有那些古板老旧的想法,按他爸的意思是既然两人都走到了这个阶段,两家人也熟络起来了,也该正视结婚的问题了。
虽然他们刚上大学,谈人生大事的确早了点,但总得有个规划。
这样两家人相处有了身份定位才自然。
佘卫池想过这个问题,婚是肯定要结的,但现在和师柏提这些太早了,会给他施加压力。
他告诉舒觅,他们家里给出态度就好,父母辈的事您放心安排,至于师柏那里,等他慢慢长大了再说。
师柏没怀疑,视线落回屏幕和许一袁在群聊里互殴。
…
师柏早上八点给自己和佘卫池都注射了一针抑制剂后,开车出门。
路上还顺便接上了假期不好打车的汪可丹,小姑娘今天穿了一套湖蓝色的连衣裙,温婉可爱,从前高中整个人套在宽大的校服里,骤然打扮起来,师柏险些没认出来。
“幸亏你们顺路,今天的车好难排,前面还有四十几位,我从来没见过这阵仗…这车载香水是什么味道,还挺好闻的呢。”汪可丹按下车窗的手停住。
佘卫池道:“茉莉花香。”
师柏向左拐,余光瞥了一下某人,这次回来他总算想起问之前一直忘记的问题,佘卫池为什么那么喜欢养花,似乎尤其钟爱白色。
易感期的alpha特别好哄,师柏三言两语就套了出来。
得知前因后果,师柏有些无语。
他知道alpha潜意识里多少都有点筑巢行为,他也有,他很喜欢喂食,不管是买的还是自己动手做的,刚谈上的时候他一天三顿都恨不得管吃管喝。
但他没想到的是佘卫池这一方面提现在往家里搬花。
问就是谈恋爱的时候,他送了很多花。
没什么不好,只是之前没将两者联系起来的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么一想,那家里以后不是时时刻刻都是他易感期的味道?
师柏想想都觉得脸热,忙按下车窗透气。
“…咳咳,我手不方便,你看看群里他们都到哪儿了。要是也打不着车,我绕一绕过去接。”
马优达还好,家里出行有司机,姜乐家离游乐园近,也什么问题。
“我看看吧。”汪可丹说着点开群聊,“咦,许一袁和段胜北他们居然都到了。”
许一袁在群里发了好几张图,汪可丹看着眼熟,回忆了一下是他们考前玩的那几个项目。
刚想问,许一袁自己便说了,“这种项目都是谁在玩,反正不是我这种睿智的大学生。”
师柏到的时候,两位睿智的大学生闲得无聊,正坐在一排小学生里玩纸勺捞鱼。
师柏:“呵?睿智?”
许一袁放弃纸勺站起来,“等你们好久了,走吧,这一片都是儿童区太无聊了。”
马优达纳闷:“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半夜起来买票?”
“滚蛋,”许一袁接过打包好的金鱼苗,“段胜北家不是度假吗,正好在这附近,我昨天找他玩正好住下了,之前都没发现溪平市的旅游业发展的挺好,度假村建的不错,山上还有能搞露营的地方。”
十月开头,溪平市还没迈入秋冷季节,走在路上的风都是带着桂花香的微风。
是个很适合旅游玩乐的季节。
这家游乐园面积广,他们上次来只逛了冰山一角,现在放假当然要放开了玩,首当其冲的就是最刺激心脏的节目。
冲锋过山车。
站在排队的队伍里,师柏无意往上看了一眼,感叹名字叫冲锋果然不假,那冲刺速度,老爷爷坐上面假牙都能甩飞,然后随机砸中一个倒霉蛋。
等待的过程有点无聊,师柏拿出手机随便刷着,这个点大多数学生还没醒,朋友圈的更新还停留在昨晚。
入眼便的红彤彤的火锅图片。
师柏面无表情地划动手指,接着是烤肉,小龙虾,烧烤…
因为怕节假日堵在路上,两人今天早上走的急,只吃一个昨天的月饼垫肚子,现在骤然看到这些图片,还真有些饿了。
他抬头往前瞧,队伍还有些距离,现在出去买点吃的应该来得及。
念头刚起,一阵食物的香味钻入鼻腔。
回头看去,佘卫池两只手挂满了塑料袋,能出现在游乐园的食物基本都在他手上拎着了。
塑料袋里一根斜长的木棍格外显眼。
“什么时候去的?”
佘卫池把分了一半袋子给马优达他们,把冰糖草莓从袋子里拿出来给他。
甜腻的冰糖味从嗅觉传递到味觉。
“排队的时候。”看他盯着前面小孩手里的糖葫芦好几秒没眨眼。
师柏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季节的草莓还带着酸,不过正好冲淡糖的腻味,他咬了一颗,顺手送到佘卫池嘴边。
许一袁嚼着锅盔问,“佘卫池你去这么一会怎么买了这么多,我刚看食品区排队的人不比这少。”
佘卫池想了想,抬手两指在空中搓了两下。
马优达悟了,钞能力。
师柏吃完一整个糖葫芦的时候,还想再来一根油条,但佘卫池却递来一个小花卷。
“等会下来再吃,玩这个别吃太饱了。”
他说的声音大,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姜乐觉得有理,适时停手。
但总有两个人觉得自己非同一般,段胜北和许一袁互喂了一口小麻花,“区区过山车而已,不吃饱等会都没有力气喊。”
终于等到他们检票入场,工作人员拿着箱子过来替他们保存贵重物品。
师柏站在栏杆外。出奇的很,他们隔壁就是海盗船、大摆锤、青蛙机等项目,尖叫声和叫骂声不绝于耳,是整个游乐园分贝最高的地方,但整个片区里这个最吸引眼球的冲锋过山车却比其他地方安静,甚至每个下来的人都目光平静。
“请排队右行进入,不要拥挤,最后提醒一遍,本项目不适合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等人群乘坐,请自觉遵守规则。”
座次是四人一列,师柏和佘卫池当然挨着,旁边则是许一袁和段胜北。
两兄弟吃饱喝足没事干,拉着师柏要比等会谁喊的次数最少,师柏忍着现在把这俩人安全卡扣掀开将人丢下去的冲动,“滚。”
“嘤嘤嘤你凶人家,”许一袁掐起兰花指,“没事,我还有胜北。”
“滚,你别恶心我。我等会肯定一声都不带吭的,全场MVP。”
“我才是!昨天吃鸡MVP都没轮到你,今天过山车也轮不到你!!”
师柏有点后悔坐这两人旁边,刚想问工作人员还可以换位置吗,身下机器便发出“咔嚓”声,缓缓移动,与此同时一只手覆盖上他手背,温热暖意。
“做什么?”
“你怕的话…”可以牵手。
“谁怕了?”师柏不屑,“我会怕这个东西?况且,我有害怕过什么?”
佘卫池微微扭头,景物一点点朝后跑去,他眉尾一扬,似乎在提醒什么。
师柏:“…那个不算。”
“好吧…那我怕。”
“想牵手。”
过山车最开始的速度很慢,比儿童区的亲子车还要慢,就在师柏耐心一点点耗尽的时候,速度总算提上来了,不过也没快多少。
旁边还有人嘲讽。
“就这?”
“太慢了,再快个十…草啊!!!”
过山车骤然增速,犹如一支升空的火箭弹射而出,在轨道上滑行数米,然后在半道上缓缓滑行。
许一袁灌了一嘴空气,连打数个响嗝。
师柏:“……”一股菜盒子味。
不过,刚才那一下的确挺猛的。
他还没来得及回味,慢了没三秒的车座再次爆发,这次的速度比之前还要猛烈。
在模糊的视线里,师柏看到前面是个坡,他下意识抓紧手里的东西。
佘卫池反扣住掌心,指尖轻点,似乎是在安慰。
不过师柏没怎么注意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坡上,轨道像一条不同频率的波浪线,上上下下,仿佛能把人灵魂都颠出来。
师柏被颠的头晕,偏着头去瞧佘卫池,后者表情淡漠,似乎不是在玩过山车而是坐在学校的课堂上,过山车忽然前进一段然后停下,他张了张嘴。
过山车爬行到最高点,之前的所有尖叫和呐喊都是为这一刻做准备,旁边的两个人早就不出声了。
“轰!!”
师柏解开卡扣的时候还在心里骂人,该死的设计师简直鬼才,这过山车到最高点居然不是向前,而是调转车头,重新倒回去。
难怪后面一截建的轨道那么少,感情是唬人的?
佘卫池见他不说话,作势要扶他,“起的来吗?”
“不用。”师柏稳当起身,除了速度加快时有点生理性窒息外其实都还好。
不过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项目的人都不叫了,因为压根张不开嘴。
“咚!”
“哎呀,这位顾客!你怎么了?!没事吧,赶紧来人…”
师柏回头,刚刚工作人员帮忙解开安全卡扣,许一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还没说话,腿一软对着工作人员就跪了下去。
师柏:“……”
他刚想对段胜北说“你赢了”,就听见扑通一声,另一个也倒了。
“…卧槽…我我头好晕…柏…柏哥救命!”
谢别工作人员后,师柏和佘卫池各拎一个往最近的长椅走去,坐在长椅上的人见状露出同情的眼神,起身让位。
两人在长椅上躺了没两分钟,默契地起身对着垃圾桶东倒西歪,师柏默默拿出手机帮他俩拍照留念。
拍着拍着他想起在过山车上佘卫池头发被风吹的飞扬的模样,转头去看,后者并没有发觉,正在清点手里的物品。
师柏咔嚓按下快门。
屏幕里顶着一头乱发,站在人群中央,出挑的身高让他依旧惹眼,身后是高耸的摩天轮,哪怕是白天也开着暖灯,佘卫池抬眸看过来的时候,眼睛像是在发光。
很有生活气息。
“怎么了?”
“没事,”师柏收起手机,“在看下一个项目去哪玩儿。”
许一袁和段胜北两人把胃清空后总算活过来了,听他们继续说去哪,颤颤巍巍的提意见。
“…能去点安静平和的项目吗?”
马优达他们也有点头晕,对此没意见,师柏把人拽起来,让他俩自己选。
片刻后,师柏看着前方全是年轻人聚集的房子,顶上还有几个大字“密室鬼屋”。
“想体验最新奇的鬼屋吗?想体验最恐怖的剧本杀吗?来这里!!鬼屋和剧本双结合!给你最绝佳的体验。”
师柏:“……这就是你说的安静平和?”
上次来游乐园几人把最平和的项目都玩了,这次来这么也不能错过刺激的,两个人原本真的是想去玩船的,只是路过这个宣传词就走不动道了。
“我已经好了,那些平和的项目还是留给小朋友吧,大学生要玩这个。”许一袁一边说一边拿票。
可能是受众只有年轻人的缘故,排队的人相对少一点,几人等了几分钟就到号了。
“进入大门后请进入第二个房间,”工作人员做着介绍,“屋子里会有道具,请按照顺序拿取。”
队伍有两排,师柏朝右看去,旁边那个工作人员说的话似乎有些细微差别。
来不及多想,几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进大门,门内一共有四扇门,屋子里还有一同进来的顾客,正陆陆续续进场。
不过和他们不一样的是,这些人大多进入第一扇门,门后的空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马优达第一个进去,看到里面场景后他故作玄虚的回头扬眉,然后走进。
等头顶的灯变为绿色后,师柏撩开帘子,灯光在他进入后瞬间亮起,这是一个类似衣帽间的地方,又有点像等候室,他面前有十来个盒子,每个盒子上方都有摄像头,防止玩家窥探其他人的。
师柏按照指示打开手边最近的一个盒子。
入眼里面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而是一套洁白的衣服,师柏拿起抖开,是一件白大褂,盒子里面还剩下一张卡片和蓝牙耳机。
他凭着理解穿戴上后捻起卡片。
[亲爱的恩洱医师你好,泉莎医院已经等候您很久了,您今日的患者和任务也等候您许久了,请开始工作吧!]
耳机里传来窸窣的电流声,像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屏幕。
“请玩家入场。”
推开门,楼里的景象和外面完全不一样,貌似是医院的布置。感觉到脚下的不同,师柏才发现自己踩在一小滩水洼里,而这水正是从旁边的管道里流出的,水管布满青苔,一直延伸到天花板。
这里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灯光幽暗发绿,医疗设施散落倒塌,周围的一切都覆上一层绿意,师柏甚至怀疑自己脚下是不是水。
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下意识想要返回,手抓上把手后才发现压根打不开。
耳机出声,“请玩家配合游戏,不可以强制返回噢~积极找到通关秘诀吧!”
耳机的另一端,胡子拉碴的男人对着话筒翻了个白眼,然后闭麦指挥,“把门锁上,只要这小子不是身体有问题,咱今天必须把这钱挣了!”
师柏皱着眉走了好几分钟都没发现其他玩家,正纳闷这层楼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时,旁边的门突然传来响动,紧接着一个患者打扮的人冲了出来。
如果他头顶没有黏成一缕缕的头发,半边脸的皮肤没有皱起,衣服不带血的话,师柏或许会适应身份问他“你需要治疗吗?”
“…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好痛啊!!”
怎么救?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奈何对方嘴里一直重复着那三个字,对他充耳不闻,且一直逼近。
师柏想了半天,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似乎需要跑两步。
可是…这白大褂似乎不怎么方便运动。
他象征性地和npc在走廊兜了两圈,耳机里终于出声,“请玩家找到患者的病因。提示,这是您的长期患者噢。”
鬼屋和剧本杀的结合其实和密室差不多,不一样的是恐怖元素居多,但还是要走剧情的。
师柏正想着要不直接开口问,两侧的门突然冲出几个同样打扮的npc,他一晃神,忽然分不清刚刚站在他面前的患者是谁了。
师柏:“……”附加题是真假美猴王?
似乎是有了队友的加入,npc的速度得到加持,师柏被撵的在走廊玩起了短跑。
跑了两圈后,他觉得这样不是个事,任务是要找到病因,怎么找?起码得先找出刚才那个病人npc吧。
师柏猛然在墙角急停,然后抄起角落里的拖把狠狠敲在墙壁上,发出“咚”声,“都闭嘴!一个个来!”
“有没有点素质,先来后到懂不?”
“你!来说哪里痛!”师柏抄棍一指。
四个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患npc原地愣了两秒,心里在想这人莫不是有病。
而医院的大厅里,许一袁和段胜北两个倒霉兄弟一进屋就在人群里撞上了,他们担任的角色是车祸病患,刚按照指示推开治疗室的门,就冲出医生和护士打扮的npc,浑身是血追着人撵。
两人吓得誓要把刚刚过山车没贡献的喊声爆发出来。
其他人原本没怎么害怕,被两人叫声感染,一行人被吓得满地乱窜,扯着嗓子乱叫。
到后面npc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场了,这群人还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监控后面,npc头一次感觉到工作的成就感,胡子男人忍无可忍,开麦出声,“请玩家继续游戏噢~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在一个地方过久是会触发隐藏惩罚的噢~”
一行人听到隐藏惩罚这才聚在一起动脑,试了多种办法后,找到对应的治疗室进入。
胡子男人松了口气,指挥剩下的npc入场,“待会一个一个的吓,没人陪着好吓得很。做任务的时候谁‘死了’就带走让他们换身份进入下一个环节。”
游乐园这个鬼屋是后来加上的项目,背后老板在看到剧本的时候觉得特别好,临时留了一块地建鬼屋,玩过的客人反馈都是好评。
主要还是场景和剧情都很完美,前期进场有两种身份,一种医生,一种患者,然后通过解密通关。另外,在游戏过程中不幸被杀死的人会更换身份牌,成为剧情npc,一边吓其他客人一边走任务。
做到让每个人都有充足的游戏体验。
许一袁和段胜北很荣幸的一前一后被杀死,从患者跳到“医生”身份。
他们遇到的患者就是另一批刚刚闯关成功的人。
这边,师柏最终从自己和患者的衣服口袋里发现线索,得出患者死于烧伤。
死于?有点诡异。
师柏拿着手机当手电照明上楼,楼梯故意修的破败不堪,每踩一步都发出咯吱声。
推开四楼的门,里面的人应声冲出来,距离太近避不开,师柏本能地抓了一把,扭脸却发现是熟面孔。
“你这是?被附身了?”师柏疑惑地看着马优达。
不怪他疑惑,马优达的打扮可比他敬业多了,蓬头垢面不说,一身条纹病号服挂满红白污渍,甚至脸上都有一两滴血浆。
“爹的,段胜北那混蛋玩意疯了!!等会,你是哪队的?”马优达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师柏觉得这人游戏玩魔怔了,扯着衣服左胸的标志,“看不出来吗?主治医师。”
马优达神色稍松,刚想把人拉进空房间商量对策,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人还不少。
他脸色骤变,“疯玩意儿又来了。”
师柏张了张嘴,余光瞥见为首的熟悉面孔。
许一袁两人拿着轿车配件带头往前冲,身后十几个人,看见马优达的第一眼笑得猖狂,转而看见师柏就更疯狂了。
师柏忽然明白了马优达的痛苦。
马优达气上头了,转身加入混战。
师柏趁乱躲进空房间,饶有兴致的观摩马优达被泡沫扳手“杀死”。
混战最后四目相对时,他看见许一袁很疑惑地对他做口型。
“你不跑?”
师柏大概摸清楚了剧本线,医生不能杀死医生,患者也不能杀死患者,许一袁现在的角色杀不死他。
他大刺刺地打开房门,当着所有人的面走过走廊继续上楼。
刚才的楼梯被封死了,进入的通道果然在四楼另一边,师柏一路畅通无阻,到顶楼时发现这里比下面几楼干净多了,就像一个真正的医院一样。
只不过没有开灯,连绿灯也没有,还有一层厚厚的人工灰尘。
这不是鬼屋,应该是缺清洁工。
师柏正想着要不下去等死得了,耳机里传来适时播报。
“恭喜本次玩家进入医院顶层,触发最终谜语,请找到最终boss,并成功通过。不同结果对应的惩罚和奖励也不同噢,敬请努力吧~”
忍忍吧,最后几分钟了。
之前的关卡耳机里还时不时出声提示,但现在耳机一片寂静,明显是将难度加大了。上楼的时候师柏捡了几件明显是重要道具的物件,此刻拿出来仔细端详。
被烧毁的名片,出现裂纹的镜子,以及一把溶胶的车钥匙。
车钥匙应该就是打开房间的钥匙,只是…师柏看着走廊对排的十个房间,想着要不一个一个的试。
他靠近第一房间,钥匙刚碰上金属孔眼忽然顿了顿。
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
不符合这个游戏的尿性。
胡子男人挪动话筒,“他退缩了,快快快,后台的npc上场,争取把他吓进房间。”
在鬼屋上班的乐趣就是每天欣赏顾客被吓到的状态。
随着指令,原本被封死的楼梯口突然冲出一个手脚并行的女人,稀疏的头发后是掉皮、烂得血肉模糊的特效脸。
她的衣服湿答答的,正在往下滴血,叫声破碎,整个楼层都是凄厉的悲鸣。
紧要关头师柏思绪跑偏,这个npc一定是全场最贵。
顶楼房间多,走廊的空间便逼仄许多,像四楼那样兜圈子肯定是不行的,压根跑不开。
“额啊啊啊!!”
npc怼脸开大,紧要关头上,师柏和npc四目相对,他手上的钥匙倏地插进锁眼,房门应声打开。
躲在门后的npc轻笑一声,刚要准备冲出去吓人,迎面撞上另一张血肉模糊的鬼脸。
房间npc:“!!!”草了,好特么吓人!
把女患者npc迅速推入房间后,师柏猛地拉上门,接着反手上锁。
“抱歉了。”
“这一轮走完我会回来给你开门的,不打扰你上班。”
女患者npc:“……”
解决完这个小boss,师柏在每一扇门后面都停顿了一会,透过门中心的玻璃可以看到,有的门后面npc贴在隐蔽的角落,有的则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房间中央,只不过都是背对着门。
师柏想了想,拿出那个烧毁的纸片和镜子摆弄片刻。
镜片和名片背面相对的那一刻,名片上的不怎么清晰的字在碎玻璃上变换位置。
[我已经等候您多时了恩洱医生—您的患者阿芙袒]
阿芙袒…
师柏起身在每个病房门边的患者登记栏里寻找,最终在九号门找到答案。
推开九号门的刹那,床上坐着的npc果然没有突袭。
这个房间里也没有灯光,偏偏还有嘀嗒不断的模拟器械音,就像人濒死的心跳,重重地在师柏太阳穴跳动。
整个游戏下来,最让师柏不适的反而是这没有什么恐怖元素的嘀嗒声。
赶紧走完剧情出去,下次这种鬼屋还是不来的好。
“额…npc朋友,还有什么…”
对面的人在他说话时似乎愣了两秒,紧跟着轻笑着挺直腰背。
“亲爱的恩洱医生,”佘卫池的笑容淡下去,房间里只有器械的光亮,显得人冷漠,“我等您很久了。”
师柏:“……”
“你是大boss?”
佘卫池很轻地眨了下眼,示意他走剧情。
不是师柏不想走剧情,但他手上的线索已经用完了,耳机里不再提示,太黑也不利于思考。
“恩洱医生还是不愿意为我和家人做手术吗?”
佘卫池瞟了一眼他左胸的工作牌。
师柏立马把工作牌取下来,名片后面的塑料薄膜里夹着一张信纸,似乎是备忘录,他大致扫了遍。
“…很,很抱歉,我无能为力。”师柏缓缓抬眸,“毕竟我是个医生,只能救治活人。”
病床上的监护仪应声停止。
“那可真遗憾!”佘卫池起身,病号服套在长袖外,忽然他弯曲的手上露出一把匕首。
寒光微弱。
“那亲爱的主治医师,您要杀死我吗?”
师柏有一瞬间觉得佘卫池真的被什么东西附身,成了平静而扭曲的疯子。
他摸索着纸张,背面夹着一张手工刀。
“或许你也有这个打算,不是吗?”
师柏走上前去,手中的纸张穿过匕首(注1),“医生只能救治活人,对逝去的死者无能为力。”
“但恩洱会拯救弟弟阿芙袒.恩洱,永远陪在他身边!”
师柏抱住佘卫池,摄像机照不到的阴影下,他轻声,“我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