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五年。
荔城的冬天比往年暖和一些，十二月了也没有下雪。
陆斯里不喜欢冷，按理说这样的天气更舒服，但人就是得不到就想念。
苏原一边搬花盆一边说结婚纪念日的安排时，陆斯里看着窗外枯黄的树晃神，在想怎么还不下雪。
“老婆，帮我拿个东西好吗？”苏原说。
陆斯里嗯了一声，把笔记本放到茶几上，从地毯上起身：“拿什么？”
苏原：“我钱包夹层里有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四季花艺的，我问问老板这个花冬天怎么养护。”
“好。”陆斯里去玄关处找苏原的钱包。
尽管现在已经是数字支付的年代，苏原还是一直使用钱包，里面会放几百块钱现金，偶尔手机出问题的时候能应急。
现在用的这个钱包是陆斯里两年前送的。
摸到钱包的时候，皮质钱包被使用过后特殊的触感让陆斯里有奇妙的感觉。
他感觉到苏原很重视，也很喜欢自己送的东西。
陆斯里打开钱包要找名片，却被相片夹里的相片吸引了视线。
钱包里夹着的照片是五年前他们去北海道的时候，Jake帮他们拍的拍立得。
这张照片是五年前拍的了，拍立得不容易保存，右上角处好像受潮一样画面花掉了。
照片上两人肢体僵硬看着镜头，因为是在室外雪地里拍的，照片有些过曝，但这种带着朦胧质感的照片反而显得氛围感很足。
陆斯里看着照片笑了笑。
“当时在想什么来着？”陆斯里有些想不起来了。
这个“想不起来”的念头在下一秒就让陆斯里觉得有些沉重。
对于那时候的自己来说，苏原是为了应付家长协议结婚的老同学，所以想不起来了。
但对于苏原来说，自己是他爱了很久的人，他一定一直记着北海道的“蜜月”之行吧。
陆斯里轻轻把照片塞进钱包的照片夹里，找到名片拿去给苏原。
“给。”苏原把名片递给他。
苏原接过来，拨打上面的电话，等待对方接电话的时候还碎碎念：“是缺什么了吗……”
陆斯里做完手术之后，两人的生活走上正轨，苏原在外婆的指导下开始搭建他的绿植王国。
陆斯里没走，在旁边的藤编椅上坐下。
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边缘发黄的绿植叶片，他不懂这些，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看到苏原精心养护的绿植生病了还是挺担心的。
等苏原打完电话，他对陆斯里笑笑：“冷不冷？进去吧，我修剪完这个就去做饭。”
“我们去北海道旅游吧。”
“什么？”
陆斯里上前一点，和苏原并排蹲在绿植面前，说：“我们的五周年结婚纪念日，去北海道旅游。”
“好啊。”苏原不知道陆斯里为什么忽然想去北海道旅游，但陆斯里说想去，那他就会去。
把假期准备好，收拾行李的时候苏原还是会忍不住想陆斯里的为什么会主动提结婚纪念日的计划。
他平时对这种事情并不是很关心。
一般纪念日，节假日，家人生日等等事情，都是苏原比较关心，他对安排这些也得心应手。
两人不成文的约定是，大事陆斯里做主，小事苏原做主，不过，家里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了。
去年陆斯里很忙，几乎没有什么时间休假。
飞鸟影视在这几年运营下日渐扩大，以“自由度高不差钱”的特点受到了业内电影人的青睐，自由度高是因为江阙，不差钱就由陆斯里来负责。
现在飞鸟影视的人都知道，只要作品过了陆斯里这一关，就一定能赚到钱，并且会输送到合适的电影节上去竞争奖项。
世界各地的电影节很多，但每个电影节的偏好都不一样，陆斯里在F&A工作多年，又在海外生活进修过很久，对海外的电影节市场非常熟悉，他能判断出每个优秀的作品适合哪个电影节，选对了市场，效果事半功倍。
就连Fiona和魏源都时不时的来找陆斯里帮忙。
今年团队成熟了很多，年底也没有什么事情，陆斯里直接休了一个月的假期。
飞机落地新千岁机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正在下雪。
尽管不喜欢冷天气，但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感觉还是让人觉得很梦幻。
“把围巾戴好。”苏原说。
陆斯里点点头，但是先拿出了手机联系酒店的司机。
苏原无奈笑笑，并不会不耐烦，反而趁着陆斯里在打电话，伸手帮他整理好围巾。
虽然在切除腺体之后身体好了很多，但陆斯里依旧不耐寒，冬天容易生病。
苏原整理好围巾，撕了一个暖宝宝塞进了陆斯里的羽绒服口袋里。
陆斯里打完电话，跟苏原说：“司机就在外面，我们走吧。”
“老婆。”
“嗯？”
苏原：“这次纪念日你怎么这么上心？”
陆斯里佯装震怒，“我一直很上心好不好！”
“好好好。”苏原笑，没有提他去年忘记结婚纪念日，在那天约自己去参加公司聚会的事。
陆斯里有些心虚，但还是挺直了腰，“我很重视的。”
至少今年很重视。
酒店定的还是五年前住的那一家，这也是札幌评价很高的酒店，这次不是走公司的帐没有预算，定了最好的房间。
酒店房间有专属的小院子和私人温泉，有一对一的酒店服务和专门的司机，隐私性很好。
陆斯里脱掉厚重的羽绒服，重重躺到床上。
“啊——”
苏原把带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到衣柜里，“今晚就在酒店吃饭吗？”
陆斯里：“嗯，我已经定好了，然后明天我们去小樽玩。”
“小樽？”
“嗯。”陆斯里翻身趴着，单手拖着下巴，两条腿因为心情大好忍不住前后摇晃，他说：“之前你去了，我都还没有去过。”
苏原反应过来什么，低着头笑了下。
陆斯里：“你笑什么？”
苏原：“想笑就笑咯。”
陆斯里觉得苏原是在笑话他的行程安排，马上爬起来跳到苏原背上：“你笑话我。”
“我哪里敢啊，大小姐。”苏原微微弯腰，方便陆斯里在他背上作妖，然后把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里。
虽然年纪长了五岁，但独处的时候陆斯里明显更小孩子脾气了。
陆斯里：“我饿了。”
苏原：“走，去吃饭。”
陆斯里：“你背我去。”
苏原笑：“好啊。”
说完苏原立刻往门边走，陆斯里本来以为苏原这种在外都很克制礼貌的人不可能会干这种事，没想到他真的打开了门。
“你！”陆斯里忙从苏原背上跳下来。
餐厅就在酒店里面，是日式料理。
这几年陆斯里的胃口养刁了，加上对生食没有多大的兴趣，没有吃太多。
苏原：“也好，吃太饱了泡温泉容易困。”
陆斯里抬眼看他，唇角的笑容有点坏坏的，说：“困了就睡嘛。”
苏原委屈：“……”
陆斯里笑：“骗你的。”
正是冬季，北海道的室外气温很低，院子里的只有小部分的绿植没有掉叶子，厚厚的雪覆盖在院子里的假山上，只清理出一条小小的石板小路。
私汤不大，用稀疏的竹帘隔了个空间出来，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在他们就餐的时候送来了红酒。
陆斯里出门的瞬间就被室外的低温刺激得颤抖，呼吸之间都有白雾，往前走两步就看到了已经在汤池里等候的苏原。
“好冷。”陆斯里小声说。
他往四周看看，担心道：“隔壁的人会听到吧。”
苏原只是看着陆斯里，不说话。
在一起五年，他们对彼此身体的开发仍不足30%。
苏原侧对着门口，看过来的眼神赤裸，昏暗灯光中紧实的肩背肌肉线条明显，覆着淡淡的橙色灯光，肌肤上的水珠闪着光芒，被温泉水雾浸湿的发梢垂在眼角，嘴唇微张好像要说什么。
但此时陆斯里解开了睡袍。
好像有什么东西停止了，是苏原的呼吸。
“过来。”苏原轻声说。
陆斯里缓缓抬起脚，连着拖鞋一起留在了门口的台阶，空气冷得刺骨，脚掌踩在青石板上，纤细的脚踝都在微微颤抖。
苏原的眼神从陆斯里的眼睛下移。
他湿润的嘴唇，柔美的锁骨，劲瘦的腰肢和丰满的臀部，还有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脚。
苏原在汤池里转过来，面对着陆斯里抬头。
陆斯里居高临下俯视着苏原，他湿润发烧蓄积的水滴滑落到眼下，像急切到难忍的眼泪。
“里里。”
“嗯？”
陆斯里唇角微微上扬，刺骨的空气调动起全身的神经，敏感到一句话就交出所有反应。
他想要抬脚下汤池，却被一双湿润的手抓住脚踝。
陆斯里顿住：“苏原……”
苏原的眼睛看上去，和陆斯里对视着，缓缓俯身低头，在陆斯里的脚踝上方轻轻吻了一下。
“嗯……”陆斯里险些受不住。
没等他反应，苏原的手已经缓缓攀上来，就在陆斯里以为苏原会碰那里的时候，苏原牵住了自己的右手。
陆斯里笑了一下。
陆斯里在苏原的牵引下缓缓走进浴池，淡淡的硫磺气味弥漫，进入汤泉之后温热的汤泉水缓解了肌肉的紧张。
“要干嘛？”陆斯里轻声问。
此时他已经坐在水里，只有胸部及以上露出水面。
苏原后退半跪在汤池里，让陆斯里坐下之后摘下自己的眼镜。
陆斯里很快意识到苏原想做什么，下意识地后退说：“这不安全，你会呛着的。”
“相信我。”苏原把眼镜放到台面上，上前和陆斯里接吻。
在接吻这件事上，陆斯里是永远让苏原主导的。
苏原温柔，体贴，有服务精神，且肺活量很大。
陆斯里完全地放松下来，双腿被苏原打开，他的吻也一路往下，直至苏原埋进水中。
……
次日一早睡到中午，窗帘全都拉上之后遮光性很好。
陆斯里腰酸背痛地醒来。
切除腺体失去信息素之后，陆斯里对性爱的承受能力确实下降了一些，但感知能力更加敏感，没有信息素的控制之后，每一个感受都源自于切实的肢体接触和真诚又丰沛的感情。
苏原侧躺着，脸贴着陆斯里的肩膀，手也搭在陆斯里的腰上。
陆斯里轻轻翻了个身，苏原醒来，发现陆斯里背对着自己，手掌往下抚摸了片刻又控制不住。
院子里偶尔传来树枝被雪压断的清脆声音，在结婚几年级的旅游上放纵有何不可？
三十五岁，正是沉迷的年纪，苏原想。
走出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小樽是去不了，两人饥肠辘辘地出门觅食。定了专门的司机和车是明智的选择，到了吃饭的地方解决饿肚子的问题，沿着街道随便走走。
在陌生的地方散步乱走也别有一番风味，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起卖瓷器的店。
陆斯里想着苏原喜欢餐具，就说进去逛逛。
没想到一进去老板就认出了苏原，店主是个中年女性，用英语跟陆斯里和苏原对话。
“你们怎么认识？”陆斯里疑惑。
店里没有别的客人，老板便给他们倒了热茶。
“这个茶杯是来自中国的景德镇，我跟那里的手作人有合作，我去过中国很多次。”
介绍完杯子，老板笑着跟陆斯里解释：“我对他有印象，几年前他到我店里买了很多东西。”
“是的。”苏原点头。
陆斯里想起五年前第一次一起来北海道，苏原确实人肉带了一大行李箱的餐具回荔城。
“这么久了您居然还记得。”
老板：“因为当时有一对绝版的杯子，他很喜欢，但是犹豫了很久最后没买，他告诉因为家里不适合摆这样非常情侣感的杯子。”
“哦？”陆斯里转头去看苏原。
苏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声跟陆斯里解释：“怕你觉得我有这个心思。”
陆斯里：“你难道没有吗？”
苏原：“但是被你知道就完蛋了。”
“嗯……”陆斯里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不由觉得好笑，他笑出声来：“这倒是。”
说完陆斯里看向老板：“这对杯子还在吗？”
老板摇头：“已经有人买走了。”
陆斯里看到苏原的眼神有些遗憾，便拉着苏原一起起身：“我们再挑一对，一定还有好看的。”
“是呀！”老板也附和，“杯子只是器具，重要的是使用的人的心情。”
苏原笑着，轻轻呼了口气。
挑到了一对咖啡杯，苏原满足地拎着老婆给买的咖啡杯走出了门。
“你会不会觉得我喜欢这些情侣款有点傻。”苏原问。
陆斯里双手揣在羽绒服的兜里，微微抿唇干笑一声：“不会啊。”
其实是有点傻。
“真的？”
“嗯。”
苏原加大脚步往前一点，倒退着走路：“那我们去买情侣装来穿，可以吗？我记得前面有一家卖针织品的店。”
陆斯里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好，走！”
虽然情侣装傻傻的，但是我愿意。
在北海道度过了轻松又美妙的三天，第四天早上两人要启程回荔城。从昨晚就开始下雪，到现在还没有停。
苏原在办理退房，陆斯里悄悄走到一边找工作人员，苏原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奇怪陆斯里在说什么。
等苏原把退房手续办好，陆斯里已经不在大堂了，他拖着行李箱往外看，看到陆斯里和酒店的工作人员正在鼓捣拍立得。
室外大雪纷纷，陆斯里的红色围巾上落了雪花，鼻子被冻得有点红。
他看到苏原跟他招手。
这时候的陆斯里看起来格外的……可爱，虽然苏原知道用可爱去形容一个35岁的男性有些不合适了，但他真的觉得陆斯里很可爱。
“快来。”陆斯里叫苏原，然后伸手拍了怕额前碎发上的雪。
苏原快步走过来，陆斯里拉着苏原站在庭院里，五年时间过去，酒店庭院的造景有一些变化。
但没有变是的镜头里的人。
陆斯里挽着苏原的手臂，笑着。
“你的拍立得都花了，我们拍两张新的。”陆斯里说。
苏原恨不得现在就捧着陆斯里亲，但在公共场合，只能暗爽着笑道：“两张？”
陆斯里：“这次你一张我一张。”
苏原的手臂从后面搂着陆斯里肩膀，像五年前一样。
“看镜头哦，笑一笑”酒店的工作人员提醒，不是第一次帮客人拍照，工作人员熟门熟路。
“三！二！一！”
去机场的车上，两人拿着拍立得看了又看。
爱的世界不用分ABO，他们就是如此的般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