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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纨绔世子妃》——后记番外

纨绔世子妃 西子情 70140 2024-05-19 14:42:41

云浅月悠悠醒来,入眼出是容景一眨不眨盯着她的温柔玉颜。这样的温柔,像是掺了蜜一样,将她整个人牢牢地锁在他的眼里,如被千丝网缠住一般,不能动弹分毫,让她不由一怔。

“醒了?”容景见她醒来,声音分外低柔。

云浅月乍醒不能适应这样的容景,虽然这人平时对她也是温柔,但那温柔也包含着大男子主义的固执,可不是这般温柔至极,她不由蹙眉,“你怎么了?”

容景看着她,笑而不语。

云浅月愈发觉得他可疑,不由心下疑惑,细细打量他,一张玉颜除了温柔还是温柔,任她如何看,都看不出什么。她不由移开视线,看向房间,房间内的陈设一目了然,再熟悉不过,她立即道:“我记得我们去了灵台寺,怎么如今在自家的房里?”

容景依然笑而不语。

云浅月皱眉,看向窗外,天色尚早,阳光正好,她伸手揉揉额头,“我记得你去找灵隐大师。我和容凌上了后山,他淘气爬上树去,之后......”之后如何,她却是没了印象,不由头疼起来。

“之后你晕倒了,将容凌给吓坏了。”容景抓住她的手,温柔至极地道,“你昏迷不醒,后来的事自然想不起来。不要想了,免得耗费心神,仔细伤身。”

云浅月愕然,“我晕倒了?”

容景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细细把摸,笑着点头。

“我怎么会晕倒?”云浅月愈发奇怪。

“你说你怎么会晕倒?自己的身子日日不精细注意,如此粗心,若不是容枫出现救了你,险些酿成了大错。”容景责怪地看着她,想起这事儿,便是一阵后怕。若是容枫不出现,她身边只有一个三岁的容凌,摔倒在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云浅月本来奇怪自己竟然晕倒,还未容她细究,便听容景说起容枫,躺着的身子腾地坐了起来,喜道:“容枫来了?”

容景早有防范,连忙将她身子稳住,板下脸来,“刚说你的话,便当没听一样,动作还是这般粗重不注意分寸,你让我怎么放心?”

云浅月却不理会他说什么,根本无心去听,继续喜道:“他在哪里?怎么不见?”说着,便要推开容景,急着下床,口中嘟囔道:“两三年不见他了,怪想的,难得雪山老头将他放了出来,否则的话,难保我忍不住杀去天雪山将他抢出来。好好的一个人,那死老头子非要栓在荒山野岭陪他,岂不是糟蹋了人。”

容景见她急急躁躁,脸色顿时不好看,怒道:“云浅月,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这一声极大,一改早先轻声细语的温柔,带着隐隐的怒意。

云浅月动作一顿,看向容景,这样的他才是真的他,不由松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这才是我认识的容景,刚刚我差点儿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好好否则的人,恁地弄成那副柔成水的样子来。”

容景闻言,顿时被她气笑了,语气阴沉沉地道:“你不想想我为何变成你口中柔成水的鬼样子?”

云浅月见他真的怒了,也顾不得见容枫了。这尊大佛她向来惹不起,若不想自己遭罪,还是乖巧些,立即伸手抱住他的腰,软绵绵,温温柔地问道:“容公子,为何呀?”

容景见她识时务的模样,又气又笑,撇过脸道:“你少拿这套来唬我。”

云浅月见失笑,容景被她惹了发作得快,但被她略略一哄,也好得快,这个人向来是最好哄的。她笑问道:“难道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容景闻言,嘴角笑容不自觉地露出,那模样忍都忍不住。

云浅月看着他,越发肯定,不由继续问道:“什么好事?说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容景转过头,眸光盯着她,又恢复温柔似水的神,语气低柔色,“你猜。”

云浅月眨眨眼睛,说道:“容枫领了媳妇回来?”

容景顿时嗤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就惦记着他。”

“不是他。”云浅月看着他,继续道,“那是嫂嫂肚子里的小外甥生了?”

容景脸一扭,气道:“云浅月,你还有没有没脑子?她年前才查出有喜,如今刚刚四月份,算起来才半年之数,哪里能生得?”

“我觉得也不该啊,还差几个月才生呢。”云浅月觉得自己近来脑子是不够使,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想事情也丢三落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由皱眉,烦闷道,“难道是容凌又认了哪个大臣家的弟弟或者妹妹?可你当爹的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容景失语,撇开头,似乎懒得再和她说。

云浅月知道又猜错了,不由想着容凌也该好好教育一通了,这孩子可有个不太好的毛病,不知道随了谁,见到哪个大臣家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长得白白净净,就忍不住下手,非要将人家小脸搓搓,小手揉揉,实在喜爱的,就更是霸了人家认弟弟或者妹妹,弄得朝中大臣家有儿女的都不敢放进宫来,实在头疼。

“你真猜不到?”容景见她神色苦恼,顿时心软,舍不得她再费神。

“难道是有谁家了不得的女儿看上你了?”云浅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云浅月!”容景怒喝了一声,脸顿时青了,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说着玩的,就算谁家的女儿看上你,你也看不上她。”云浅月立即安抚地对他笑,讨好地抱着他胳膊晃,“好容景了,我实在猜不出来了,你聪明绝顶,告诉我吧!”

容景依然气恼,想着本来好好的事儿,可是摊在这么个女人身上,怎么将好事儿转眼间就抹杀了个一干二净呢?连带他的好心情也糟蹋了,他气闷道,“猜不出来,不准吃饭。”

“你舍得?”云浅月挑眉。

容景一噎,他自然舍不得,别说以前舍不得,如今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就更舍不得了。

云浅月嘻嘻一笑,“你再不说,我就去找墨菊问问,那个鬼灵精一定知道。”

容景哼了一声,“你找不到他,他被我罚去暗室了。”

云浅月一怔,这才收了嬉闹,正视起来,容景不会轻易罚人去暗室,既然罚了人,这是犯了大错了,不由正色问,“他犯了何错?没看顾好容凌?还是……”

自从她和容凌从东海回到这片土地后,容景就将墨菊安置在了容凌身边,贴真看顾。

“没看顾好你。”容景脸色微沉,打断她的话。

“你说的是我晕倒的事儿?”云浅月看着他,不由替墨菊说话,“我近来身体不舒服,想是快来葵水了,总是浑身疲惫无力,大约也是从万年寒池里带出来的病根,还没好全,也不叫个事儿,回头你给我把把脉,再开几服药,我继续调理就是了。墨菊本来是跟在我们身边的,但我想听听灵隐那老和尚又私下里和你编排我什么话了,所以,才派了他暗中去了寺里。我晕倒,他正好不在,这原也怨不到他。”

“来葵水?”容景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根本想不到她肚子里已经有他们的孩子了,心喜中不由泄气,轻敲了她脑袋一下,嗔怒道,“说起葵水,你就不觉得奇怪?你好好计算计算,你葵水多久没来了?”

云浅月一怔,反问道,“我哪里知道?我的葵水不都是你计算的吗?”

容景一时无语。

“难道是……”云浅月本也是聪明至极的主,此时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起来,心中有一个想法,但也不敢去猜测证实,有些晕眩道,“我葵水向来不准确,多多少少的,在万年寒池下,怀着容凌,到底是损了心血气脉,容凌今年才三岁,怎么会……”

容景看着她不语,气怒顿去,又温柔起来。

云浅月想要证实,不由小心地问,“难道真是……”

容景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心喜中心骤然地疼了起来,万年寒池下的九死一生永远是他和她心口的一道伤,也勿怪他和她虽然觉得近日来她身体不对劲,只当是万年寒池留下的后遗症,愈发小心调理,哪里想得到因为怀了喜,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低声温柔地道,“真是有喜了。”

云浅月顿时怔住。

“云浅月,既容凌之后,你真的有喜了,有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了。”容景重复一遍。

云浅月一时间只觉得不敢置信,心思如在云雾中漂浮。她又有喜了?有喜了?

“这是上天厚待你我,本来以为你活着就是最好,却是意外惊喜给我个容凌,本来以为有你和容凌已然是最好,你身体能调理好,再有子没子,已经不再奢求,也许五年之后,也许十年之后,待你身体调养好,能有就是万幸,不能有,也不强求,如今却……”容景声音低低,说到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

云浅月听着他絮絮的声音,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迟钝的喜悦一瞬间充满了心肺,推开他,又问道,“真的是喜脉?你确定给我仔仔细细地把脉了?是喜脉无疑?”

容景失笑,“自然是喜脉,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

“你的医术我是信得过,但也分放在谁的身上,放在我的身上,难免你不关心则乱。”云浅月喜意掩饰不住。

容景叹了口气,“你晕倒的时候,正逢容枫寻去了灵台寺后山,接住了你,给你把了脉,之后他和容凌去寻我,起初我也是不太信,回来仔仔细细又给你把了半响脉,又叫了大医院的太医来,所有人都说是喜脉,当是确信无疑了。”

云浅月伸手摸在小腹上,想着容枫、容景的医术当是不必质疑,但容景竟然还请来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不用想也知道太医院那些太医是何等的诚惶诚恐了,天下谁人不知道容景能活死人,肉白骨,医术冠绝天下,太医院的太医对于皇宫内苑来说无疑是摆设,只给那些官宦门第瞧病才有用处,否则他们怕是连饭碗都没了。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嗔道,“还说我信不过你,你连自己都信不过,巴巴地请了太医来,这回传扬出去,怕是全天下人都笑话你了。”

“谁敢笑话?”容景眉梢一扬,随即又失笑,温柔地道,“笑话便笑话了,也不当事。你有喜了,才是真的喜事一桩。”

云浅月笑容蔓开,“那是自然。”

容景温柔地凝视她,低下头,忍不住吻上她娇嫩的唇瓣。

云浅月任他吻着,甜蜜充斥心间,须臾,在他放开她时,不由担忧地道,“刚停药了两个月,不想便怀孕了,你本来说要停药后仔细查看一段时间,再酌情看看是否继续用药调理,如今却是怀孕了,不知道我这副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自然能撑得住。”容景断然道,“你这副身体被我调理了这么长时间,原也是好了,只是我不放心,想再观察一阵子,视情况仔细再调理年余,不想比我预想的好,既然有喜了,便不必过多忧心,如今有我在身边,难道你还能比在万年寒池底下还苦不成?”

“那倒是。”云浅月放下心来,偎在他怀里。

容景捋着她零落的发丝,气息沉稳笃定,从容不迫。拿定主意,容凌的时候他错过了陪在她身边是憾事,这回定要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云浅月不知他心里所想,沉静了片刻,稳住了心神,欢喜散去些,想起了关在暗室里的墨菊道,“将墨菊关了多久了?放出来吧!本也是我的命令,他才离开,你罚的没道理。”

“两个时辰也该让他长了教训了。”容景颔首,对外道,“来人,将墨菊放出来。”

“是!”外面有人应声去了。

“原来我昏迷两个时辰了。”云浅月唏嘘一声,想起容凌,不由问,“容凌呢?”

“还在灵台寺呢。”容景道。

云浅月立即道,“你怎么将他扔在灵台寺了?他才三岁。”

“容枫陪着他在了。”容景对她刚醒来就操心不满,想着还不如让她昏睡着,省心。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想见容枫的心愈加急了,立即道,“容凌好不容易去了灵台寺后山看桃花,你我又不在身边,他怕是成了放飞的鸟儿不得安生,容枫第一次见了他,性子软,拿不住他,一时半会儿怕是被他闹得回不来,你派人去喊他们回来吧。”

容景对于云浅月急着想见容枫不态乐意,但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让她心急伤了身,无奈地点头,对外吩咐了一句。

外面立即有人去了。

云浅月见他应承,心下踏实下来,拉着他的手,笑问道:“你猜,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也许是龙凤胎。”容景果然对这个有兴趣,盯着她的肚子道。

云浅月嗤笑,白了他一眼,“那里如你想得这般容易,想要龙凤胎就得了的。”

“你我家族都有双生子的渊源,得了也不稀奇。”容景慢悠悠地道。

“话虽然这样说,到底也是看缘份的,双生子还是少数。”云浅月没他一般期待龙凤胎,嘟着嘴道,“一个我就嫌重了,若是两个怎么得了?”

“不会重,待你身子重了,走不得路时,我抱着你走。”容景道。

云浅月失笑,“看你这样子,如此想龙凤胎,若是到时是一个,你岂不失望了?”

容景挑眉,漫不经心地道:“怎会?一个也是好的,若是一个,就必是个女儿。”

云浅月失语。

“长一个像你一般的女儿,我定让她在锦绣堆里长大,不让她受你一般的苦。”容景思想着,口中便柔声说了出来。

“那还是不要女儿了。恐怕届时她会被你养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将来谁敢娶?”云浅月无语地道,“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金玉楼里的翡翠人儿,娇得不得了,岂不是经不得风雨,一碰就碎。你这哪里是养女儿,是养小猪呢。”

容景失笑,点了她额头一下,温声道:“那也不怕,你我的女儿,即便养成小猪,谁敢嫌弃?就算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有何怕?待我将容凌好好地调教,届时有他这个当哥哥的护着,谁敢欺负了去?”

“真是不得了了。”云浅月笑着感叹,想着这胎若是女儿,恐怕会被容景宠到天上去,也许还真会被他宠成了温室里的娇花。那样的话,当哥哥的容凌肩上的担子可就重了。她到底是心疼陪她在寒池里渡过苦难回来的容凌,立即不满地道:“你可不能这样算计容凌,你已经将他立为太子了,他肩上的担子本来就够重的,还生生又给他压了一座妹妹山,你也不怕累坏了你儿子?”

容景轻哼:“他是哥哥,自然要照拂妹妹,日日想着照拂别人家的妹妹,不如照拂自己家的。”

云浅月哑口。

“你别想这许多了,仔细费心神,必须安心养身体。”荣景打住话,对她道,“快躺在床上休息,待容凌和容枫回来,我再喊你,免得累到。”

“我刚昏睡了一觉,哪里还要躺着?况且刚怀孕,哪能累着呢。”云浅月有预感,容景如今就这副紧张的样子,她未来的日子怕是没那么轻松了。

“那也不行。”容景摇头,弯身就要抱她上床。

云浅月觉得关于她未来养胎这个事情,必须郑重其事地和他商量妥当,否则她往后就没法混了。于是,她立即止住他,正了颜色道:“容景,我们来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容景挑眉,手上的动作却不容抗拒。

“关于我养胎。”云浅月道。

“养胎的事你都要听我的。”容景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不行,容景,你不能像看管笼子里的鸟儿一样看着我。”云浅月抵不过他,被他抱上了床,觉得必须据理力争,瞪着眼睛不满地看他。

“你本来就是我紫竹林里的鸟儿。”容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云浅月一噎,想起这句她和他几岁那年在天圣皇宫鸳鸯池里的对话,难为他今日还记得,不由气笑。她刚要争辩,听到外头传来蹦蹦跳跳的脚步声,伴随着欢欢喜喜的叫嚷声,正是容凌回来了。她立即顿住了话,看向门外,容凌回来,意味着容枫也回来了,眼前的事倒不必急于一时了。

容景闻声蹙眉,将云浅月在床上安置妥当,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锦袍,缓i缓回身,轻声对外面跑进来的小人儿训斥,“容凌,做什么大呼小叫的,没了体统,我看你真该仔细地学学规矩 了。”

云浅月闻言瞥了容景一眼,想阿她和容凌恐怕一辈子都要被他管着不得翻身了。

容凌因为玩得太欢,一时间得意忘形,见容景训斥,立即止住脚步,缩了缩脖子,小手收拾了一下微微散乱 的衣服,拍了拍身上的桃花末子。不多时,将自己弄了个规规整整,这才慢慢踱步,小大人一般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见礼,“请爹爹安,请娘亲安。”

云浅月无语地看了容凌他一眼,这孩子千面玲珑,学了谁?

容景对于容凌的识趣满意,点点头,温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容枫呢?”

“枫哥哥本来和我一道回来,但是刚进城,他就被顾将军和沈大人给拖走了。”容凌垮下脸,不满地道:“我还没和枫哥哥玩够,这俩人好不识趣。”

云浅月失望了一下,但想想顾少卿和沈昭怕是也如她一般心情,许久没和容枫见了,急迫些倒也不怪,笑道:“顾将军、沈大人和容枫本来也是旧识,如今知他进京,自然欢喜。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不识趣的话?”话落,她又想起刚刚容凌对容枫的称呼,扳下脸道:“怎么能叫枫哥哥?你该叫叔叔或者舅舅。”

“娘,我舅舅够多了,左一个舅舅,右一个舅舅,都叫不过来了。而且自从爹爹前些日子将荣王府旁支根系从北地召回京城来之后,叔叔也不少了。”容凌苦下脸,一字一句地道:“爹爹说过,算起辈分来,容枫本是他的子侄,论起来,我该叫他哥哥,虽然他和父亲年纪相仿,但也不能乱了祖宗辈分,谁叫他辈分浅来着。”话落,容凌仰着脸看着容景,天真无邪地问道:“爹爹,你说要我仔细学规矩,如今这事儿说起来,我可没乱了规矩,是不是?”

“没错,正是这个道理。”容景颔首,转头对云浅月道:“新朝初入正轨,国之上下,都学礼知仪。你我尊为帝后,容凌身为太子,更该以身作则,怎能乱了规矩?上梁不正下梁歪,国如何能国,政如何能政?这还是你前些日子提议的呢,如今怎能由你身上废了?你说是不是?”

云浅月看着父子二人,两张相同的脸吐出让她无法反驳的话,一时间无言以对。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算是体会到了。

关于新朝开始学礼知仪这件事情,她是觉得因为容景和她向来宽宏,使得京中一些富贵子弟渐渐地忘了本,平日行事没了礼数不说,愈发不像样子,若是一日两日倒也无妨,但是长此以往的话,怎么能行?不修身,哪能治国?国家大政,不能看眼前,还要看以后的子孙。她和容景之后,容凌接班,要靠的也是将来这些人进入容朝辅佐容凌为政。所以,她和容景商量后,觉得新朝已经稳定,就该满朝上下规整规矩了。可是她没想到,这规矩刚开始,第一个束缚的就是她,不由气闷。

容景勾了勾嘴角,容凌偷偷吐了吐舌头,二人看着云浅月无语反驳的气闷样子,心照不宣。云浅月焉能看不到这父子二人神色,轻轻哼了一声,“你们两个果然是父子。”

“孩儿和爹爹自然是父子,这天下诸般人士,除了爹爹,有哪个人配做我父亲?”容凌骄傲地仰起脖子。

云浅月嗤笑:“不知脸红。”

容凌不理会云浅月所说,上前一步,卖乖地抱住容景的腿,小狗一般的乖巧,问道:“爹爹,娘亲肚子里的弟弟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容景轻咳了一声,玉手弹了容凌脑门一下,父亲威仪尽在,斥道:“什么弟弟?是妹妹。”

“妹妹啊,那也好啊。”容凌从善如流。

容景面色带了满满的笑,语气温润了些,摸着他的头道:“都说十月怀胎,如今你娘刚刚月余,怎么也要有九个月才能生下你妹妹。”

“还要九个月啊,好久。”容凌掰着手指头数了一番, 不由心急,“爹爹,有没有法子让娘亲快点生出来?”

“没有。”容景摇头。

“您的医术可是冠绝天下,怎么连个法子也没有?”容凌不满地抱怨。

容景气笑,狠狠揉了容凌脑袋一下,教训道:“我就算医术再厉害,也不是神仙,管得了百病,但可管不得女人生孩子。世间万事,向来都有规矩,这十月怀胎也是规律,否则孩儿哪能成型?”

“那只能等着了。”容凌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云浅月看着父子二人,无语了半晌,才奇怪地问容凌:“我记得问过你,你不是不喜欢我再生弟弟妹妹吗?如今这副模样,怎么改了主意?倒是期待起来了。”

容凌闻言顿时放开容景,转身来到床边,抱住云浅月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娘亲若是生了弟弟妹妹,是不是我就成了大哥哥了?”

“自然是。”云浅月点头。

“都说长兄如父,他们是不是要听我的?”容凌又问。

“一般情况是如此说。”云浅月又点头。

“所以,有个弟弟妹妹也没什么不好,届时爹爹和娘亲忙,我就可以教导他们了。”容凌得意地道。

云浅月看着他放光的小脸,算是明白他为什么想通了,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不由好笑。

容景也看着容凌,这时也笑道:“这样说来,还是要妹妹吧!待你娘生下来,交给你好好管着,从小管到老吧!”

“真的?”容凌一喜,看着容景。

“自然是真的。”容景含笑点头。

“帝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可不能反悔。”容凌蹦起来,伸出小手指递给容景,“爹爹,拉钩钩。”

“自然不悔。”容景和他拉钩钩。

云浅月看着二人,暗暗叹了口气。容凌三岁的毛孩子自然算计不过容景,转眼的工夫,身上就被容景压了一座大山,还是心甘情愿的。容凌是不知道容景要将闺女养成全天下的娇人儿,若是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答应揽这个麻烦。她心疼儿子,不由开口提醒,“容凌,你这妹妹万一是个麻烦怎么办?长大了你忙着理政,还要忙着顾她,会不会太累了?”

容凌正想着怎么调教妹妹,哪里还理会别的,况且他还小,虽然天赋异禀,聪明至极,但也没那么多心思,闻言立即摇头,“不累,是我亲妹妹,当哥哥的自然要管着妹妹,哪里会累?”

“你要管着妹妹也不必大包大揽。”云浅月继续点醒他。

“为了爹爹和娘亲少累一些,我就多累一些也没什么,娘亲就放心吧!”容凌摇头,一副拿定主意的模样。

云浅月知道再劝不进去他,只能住嘴,转头瞪了容景一眼。

容景轻笑,对容凌道:“你今日玩得累了,下去休息一个时辰,回头去御书房将那些奏折都看了。既然你要为父母分担重任,自当先熟知国事,长些本事。你三岁也不小了,看奏折该不是什么难事。”

“是,儿子这就去。”容凌似乎生怕云浅月再阻止他管妹妹,闻言借着容景的话扭头跑了出去,转眼就跑没了影儿。

“欺负三岁的小孩子,你也不脸红。”云浅月嗔怪容景,才三岁就看奏折,也就他想得出来。

“从今日起,你就少费些心神,仔细安胎,别再想这些烦琐事儿。”容景退了靴子,上了床,半躺在云浅月身边,一副只陪着她,再没别的事的模样。

“大白天的,你陪我躺着做什么?”云浅月辨不过他,开始赶他。

“以前我们未大婚时,大白天和你躺了不知多少回,今日怎就不成了?”容景挑眉。

云浅月脸一红,捶了他一拳,“以前是以前,和现在怎么一样?”

“无论何时,都是一样的。”容景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笑道,“你别打着想去顾少卿府邸找容枫叙话的算盘。如今新朝用人,既然他来了,断然不再让他走了。来日方长,有你们叙话的日子,今日就好好给我安胎。”

云浅月的心思被他撞破,无奈地骂道:“属蛔虫的。”

容景轻笑,拥着她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知道左右他今日是不让她走动了,便也不闹了,偎依着他闭目养神。

房中静静,清淡的香味从香炉袅袅熏出,室内温馨怡人。

这一夜,容景在内苑陪云浅月,容凌在御书房亮了一夜的灯看奏折。

第二日一早,容凌顶着两只熊猫眼来找父母,容景打开房门,看到容凌的模样,微微挑眉,“一夜没睡?”

“爹爹 ,您 书房 留的奏折太多了。”容凌点头,忍不住抱怨。

容景看着他,“若是帝王都如你一般,怕是没个长命的。”

容凌揉揉眼睛,道:“往日见您看奏折很容易,也用不了这么多时间,定是我还年幼,看得慢。”

容景笑了一声,“你当我是将所有奏折都看过?”

容凌一怔,“难道不是?”

容景理了理锦袍,“自然不是。”话落,他温声教导,"天下诸事,分三六九等,奏折罗列了天下诸事,自然三六九等都在这上面,重要的不重要的你当知道。朝廷官员,首辅小吏,也都分三六九等,各有用处。你连奏折也不会挑拣,哪里会识人用人知人善任量才而用?你一视同仁,只会苦累自身。“

容凌本就聪明,闻言顿时醒悟,小大人地垂首行礼,”孩儿受教了。“

”嗯,随我上朝吧!”容景颔首,并没让他去歇着,“既然你昨日看了一夜奏折,想必多少也有些收获,今日早朝你就多言几句。”

容凌顿时讶异,“今日娘亲不随您上朝?”

“你娘亲要安胎,不只今日,往后一年之内你娘亲都不用随我上朝了,你代替她听政。”容景关上房门,当先向大殿走去。

容凌立即跟上他。

仪仗队尾随在二人身后,簇拥着父子二人而去。

云浅月早就醒了,坐在房中叹气,容凌才三岁,就被容景加诸政事,这人也忒地心很,为了女儿算计儿子。她低头看向肚子,刚月余,独自自然平平的,什么也看不出。她其实也想有儿有女,但容景这般模样,她反倒不想这一胎是女儿了。

她正想着,外面传来凌莲的声音,“小姐,睿王妃来求见。”

“嫂嫂?”云浅月一怔,看着天色,还早朝得很,这个时辰都是朝中大臣上朝的时间,一般时候,朝中命妇不会入宫的。她讶异,“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有什么事吗?”

凌莲笑道:“应该是听了您有喜,坐不住了,所以急着来看您。”

云浅月恍然,“她都六个月的身孕了,还惦记着我,快请她进来。”

凌莲应了声“是”,立即走出去迎了。

不多时,洛瑶由侍女扶着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闻,笑得明快温婉地道:“快叫我看看,这一胎可是个女儿吗?”

云浅月好笑,昨日听着容景念了半日女儿,今日一大早又听人念,怎么人人都盼着她生女儿,笑着回道:“嫂嫂本事,快借你仙眼给我看看,我也想要个女儿。”

“哪里有什么仙眼,有喜了也贫嘴。”洛瑶说笑着,走了进来。虽然一样的姿容,却是因了怀孕,更是丰满柔美了,脸庞因为珍馐美味保养的颇有容光,甚是明丽照人。

“才几日不见,嫂嫂便换了个模样,哥哥如此宝贝你,往日我怎地也说不动他将你唤来和我说话,今日可是肯放进宫里来了。”云浅月笑着上下打量她。

洛瑶脸微微一红,“怀个孕而已,他大惊小怪,日日圈着我。若不是听说你有喜,哪里放我进来?”

“男人原来都是一个样子。”云浅月霎时觉得圆满了。

洛瑶轻笑,扶着腰坐下身来,细细地问道,“喜酸还是喜辣?”

云浅月摇头,“都喜。”

“看你容色极好,该是个女儿无疑。都说女儿养容颜。”洛瑶也打量她。

“容景给你把脉,还说你这一胎是个儿子呢,可我见你容光焕发,愈发比以前好看了。所以,这个也当不得准。”云浅月撇嘴。

洛瑶掩嘴笑,“我刚刚遇到了他,他说你怀的是女儿,你就当是女儿吧!难得他高兴,我们何必拂了他的意?”

合着她是因见到容景喜女儿,才说她怀的是女儿。云浅月顿时无语。

洛瑶笑着拉着她继续盘问起来,云浅月对答一番,二人就是男是女也没得出个所以然,便转了话头,说起了别事,这一聊,便忘了时辰,直到外院有人声传来,才堪堪住了口,齐齐向外看去。

云浅月道,“下朝了。”

“你哥哥也跟来了。”洛瑶道。

云浅月点头,“不止一个哥哥,还有云离。”

洛瑶点头,她也听出来了。

二人话落,外面的人走了进来,南凌睿先容景一步走在前面,容景慢慢踱步走在后面,云离落后容景半步,和容景说着什么,二人脸上都带着笑。饶是新朝初建前后,这些人都好经历了一番风雨,到也没磨平凌光,如今三年过去,倒依然丰神秀美。

不多时,南凌睿当先进了屋,目光在云浅月和洛瑶身上略了一圈,最后定在云浅月的肚子上,依然不敢置信,“真有喜了?”

云浅月白了他一眼,“容景、容枫、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把的脉,还假的不成?”

南凌睿蹙眉,到没多大喜意,只道,“容凌该不受宠了。”

云浅月顿时笑了,倒不愧是她的亲哥哥,和她一样想法,都向着容凌,虽然如此想,但自然也不能表现出来,嗔道,“容凌是该被人分些宠爱,否则你们都快将他宠上天了。”

南凌睿撇撇嘴,坐了下来,大模大样地道,“他是太子,万千宠爱是应该的。”

“都被你宠坏了。”云浅月道。

南凌睿哼了一声,故意大声给走进来的容景听,“我是宠着他,可是有人竟然背着我暗地里欺负他,昨日让他看了一夜的奏折,才三岁的年纪,就让他如此辛苦,若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不是亲爹。”

容景脚步一顿,向南凌睿看来。

南凌睿不看他,继续不满地道,“三岁小儿,着急看政事做什么?没得毁了童真。有人若是不喜他,我睿王府可是喜得紧,若是再这般欺负我外甥,我就哪管他天皇老子阻拦,也誓必要接出宫去,免得失了宠被欺负。”

“你说什么呢。”洛瑶听不过去了,虽然她家的这位没指名道姓,但这里谁听不出来,这是明摆着说给容景听呢。

“我说的事情明摆着,谁敢欺负我外甥试试我不与他拼命才怪。”南凌睿不理会洛瑶。

洛瑶无奈,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好笑,看向容景,暗暗想着,容景这是得罪人了吧?她虽然挡不住他欺负容凌,但是容凌有个疼他如命根子的舅舅,这京中无数喜欢容凌的人,但论起来,谁也不敌南凌睿在容凌心中的地位。也不全是因为亲舅舅的原因亲厚,只论南凌睿不但会玩,而且会玩得漂亮,人人都在容景面前气势矮三分,哪怕是顾少卿这个沙场转了无数遭生死的将军也不例外,尤其如今容景身为一国之尊,更是令人不敢在他面前逾越,只有南凌睿,从来对他不矮了气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个不高兴还给容景甩脸色,这让容凌叹服得不得了,对这个舅舅爱戴不比容景差。

容景脚步只顿了一下,便不以为意地走进来,对云浅月询问,“我不在的时候,身子可有不舒适?”

“你刚离开这么一会儿,我哪里能不舒适?”云浅月摇头。

“那就好。”容景坐下身来,对洛瑶笑问,“嫂嫂还有三个半月就要临盆了吧?”

“皇上记得准确。”洛瑶笑着点头。

“嫂嫂这是头一胎,如今看面色,胎势不是太稳,怕是要开几服药调理调理身子。”容景慢悠悠地道。

洛瑶一怔,立即谨慎起来,“我这几日的确不太舒适,原来是胎势不稳,那自然要调理了。”

南凌睿闻言也跟着紧张起来,盯着容景,“怎么个不稳?既然你看出来了,那赶快开个方子。”

容景不看南凌睿,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慢条斯理地道,“刚刚是谁说我欺负他外甥,他找我拼命来着?如今找我要方子?不拼命了?我莫不是听错了吧!”

南凌睿面色一僵,佯怒道,“我说的。你明明就是欺负了他。”

“容凌三岁,算起来是不大,但也不小了。我若是不给他找些事情做,他岂不是要日日黏着他娘亲?手脚没轻没重的,若是黏出了事儿,可怎么好?”容景散漫地道,“若是小睿哥哥看不过去,想着他去睿王府黏着他瑶姨姨,接了他去,我倒也省心。他自然是我儿子,当父亲的也舍不得让他累。有小睿哥哥揽了他去给我分忧,自然是求之不得。”

南凌睿挑眉,看着容景。

容景品了一口茶,继续道,“不过我今日看出嫂嫂胎势不稳,还是要小心为上。”

南凌睿听明白了话,脸色顿时青了下来,“论起黑心黑肺,非你莫属。”

“小睿哥哥秒赞了。”容景大言不惭地受了。

南凌睿一口气憋在心口,看向云浅月,见她偷笑,她身边的洛瑶也忍着笑,他更是气恼,向来他算计不过容景,这是让他最气的,想到此,他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气恼尽退,笑道,“既然妹妹也有喜了,我照顾你嫂嫂六个月了,也得了些经验,容凌的确淘气,身为太子,是不该日日贪玩,学些政事也是应当。为了他不闹你,恐防出了事情,不若你搬去睿王府吧,平日里和你嫂嫂闲话解闷,也不必在这里如关在笼子里一般,好生没趣。”

云浅月心思一动。

容景立即道,“不行。”

“怎么不行?”南凌睿挑眉。

“她的身体从万年寒池出来,一直都是我调养,如今怀孕了,怎么能离开我身边,行差一步,小睿哥哥负得起责任吗?”容景看着他。

南凌睿一时哑口,须臾,看不惯他的模样,强硬道,“我自然好好看着她,哪里会行差错了?”

“你日日看着嫂嫂,还不是弄得她个胎势不稳?这作何说来?”容景扬眉。

南凌睿失语。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二人,适时地出来打圆场,“你们两个,见了面就打嘴架,多大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行了,都别说了,容凌鬼灵精着了,一日两日看着奏折新鲜,恐怕过几日就不是他了,他哪里是会受欺负的主?另外,我可不敢去府里叨扰嫂嫂,我如今月份浅,轻便得很,嫂嫂月份大了,你照顾一个尚且累瘦了,两个怎么受得住?还是算了。”

南凌睿哼了一声,不得不承认云浅月说得对。

容景笑了笑,也止住了话。

云浅月看向云离,笑着询问,“哥哥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日明珠又闹你了?”

云离笑着摇摇头,温声道,“不是明珠,前几日皇上颁了诏书,要举国上下学礼知仪,她向来最崇敬姑姑姑父,立即让我请了教养嬷嬷学了起来,倒是乖巧多了。”话落,似是轻松许多,笑道,“只是我昨日听说容枫来京了,便寻去了顾将军府,吃了几杯酒,一夜头疼,没怎么歇息,你看着便气色不好了。”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笑道,“容枫如今在哪?文伯侯府可还是给他留着的。”

“昨夜顾将军和沈大人缠得他厉害,三个人都醉了,我向来不吃酒,便没怎么被缠,今日才能进宫,他们三人如今恐怕还在顾将军府宿醉睡着。”云离道。

云浅月啧啧了一声,笑道,“顾少卿向来任性,也就罢了,这沈昭是一日也不敢耽搁朝政,如今倒是难得一回。”

南凌睿嗤了一声,不屑地道,“你当他们如此卖命拖着容枫是为何?还不是为了将他拉进朝局,有人能帮他们分担一份任务,才不惜下了血本和他靠关系,打算拴住他。”

云浅月恍然大悟,她就说嘛,三年不见,也不至于如隔三秋的样子,原来打这个主意。

“黑心人的手下都是黑心。”南凌睿哼了一声,不再多待,站起身,对洛瑶道,“回府了,总是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洛瑶应了一声,站起身,看向容景。

容景笑道,“嫂嫂且回府,稍后我开了安稳胎势的方子,着人给你送过去。”

“劳烦皇上了。”洛瑶笑着点头。

“劳烦之话到不必说了,都是自家人,嫂嫂还是多关心些小睿哥哥,我最近看他火气甚大,应是为你操劳过甚,你好好宽慰些吧,免得让朕难为。”容景温声提醒。

洛瑶心里明白他说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劝着南凌睿别多管妹妹和外甥的闲事儿,给他找气受,偏偏还说得如此含蓄,难得这里都是聪明人,谁人听不出来他的话,她好笑地应承。

南凌睿挖了容景一眼,似乎也知道计较不过,懒得再惹闲气,甩袖出了房门。

洛瑶跟着他走了出去,二人联袂出了紫竹林。

云离看着二人走远,笑着和云浅月、容景叙了些话,也告辞离开了紫竹林。

三人接连离开后,云浅月对容景道,“昨日你关了我一日,如今总也该让我散散步了吧?”

“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容景颔首询问。

“容公子,你有一堆政事要忙,日日陪着我算什么?这才怀孕几日?你便这般行事,那接下来九个月可怎生是好?”云浅月无奈地看着他。

容景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儿也不如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打紧。”

“话是这样说,可你不是也说十年之后要和子书比比是东海繁盛,还是容朝繁盛吗?由得我这么耽搁你,十年恐怕抵不过。”云浅月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打算说服。

“朝中人才济济,一直被你我钳制在上,他们日日说有这样的英才绝顶的帝后都无他们用武之地。如今不妨就放开手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试炼一番。看看这一年做出什么样子来。”容景戮破云浅月的心思,将她心思掐在萌芽中,不容拒绝地道,“你休要再打别的主意,这一年由我陪着好好安胎,待女儿生下来,你想如何,我都由得你,这一年你必须由得我。”

云浅月知道劝说不动,只能作罢,“好吧,都听你的,你让我如何,我就如何。”

容景闻言嘴角勾起,满意地牵了她的手,“走,我陪你去散步。”

云浅月点点头,随着他脚步出门,暗暗想着,也只能忍一年了,谁叫她不知不觉竟然怀孕了呢。怀容凌的时候,他没在身边陪着,这回怀这个孩子,他是拿定主意寸步不离了,也有情可原。

这一日,容景足足陪了云浅月一日,朝中也无人来请奏事情,朝中如今都是些精明的人,知道容景对云浅月有多在意,平时就宠在心尖上,更遑论如何有喜了,恐怕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敢来打扰?

第二日,容景除了上朝外,下朝后依然陪在云浅月身边。

第三日亦如是。

过了三日,云浅月终于受不住了,她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主,虽然说如今怀孕,有些慵懒,喜爱躺着,但也不是由人陪着日日躺着,这般日子,才三日,就叫她浑身难受了。

她说不动容景,不由躺在贵妃椅上唉声叹气。

容景知道她心中所想,但也无动于衷,任她叹气,径自看闲书,并不理会她。

云浅月叹了半日气,见他不理,只能找话,“容枫都来京中四日了,我如今还没见着他,不会是你暗中支了他不让见我吧!”

容景仿若不闻。

云浅月嘟起嘴,半响,计上心来,愁眉苦脸地道,“日日这样憋着,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长此以往,会不会憋坏了心思?若是憋九个月的话,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出来,怕也是个不会言语的主。”

“竟胡言乱语。”容景终于放下书本,看向她。

“你终于肯理我了?”云浅月幽怨地看着容景,跟看顾犯人似的,谁受得住?

容景看着她,叹了口气,扶额道,“你不就是想见容枫吗?我派人让他来就是了。”

云浅月摇摇头,“问题的症结不在容枫,而且我以前日日有事情做,每日里陪你上朝,之后陪你看半日奏折,然后你我下棋,偶尔赏花,散步,三不五时地出门游耍一番,每隔一段时间将朝中大臣家的命妇家眷女儿都叫进宫里摆宴作乐一番,到也日日有趣。如今怀了孕,被你钳制着,什么都不叫干了,偏偏我还不闹晕吐什么的,这一旦闲下来,浑身难受,岂不是会憋坏?”

容景闻言沉吟不语。

云浅月看着他,暗暗想着这就是没经历过女人生孩子的男人,如临大敌一般。

容景思量片刻,慢声询问,“你以前怀着容凌时,都需注意什么?”

云浅月闻言笑了,“哪里有什么注意的?只注意不摔到不碰到就好了,那时候一心解毒,哪里会想别的?”

容景叹了口气,“这实在是个难事儿。”

云浅月看着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难解的事情一般,如何对待她似乎都不尽如意,不由好笑。若是让人知道,冠绝天下的容公子,被天下百姓推崇备至奉如神邸的容国一国之君对待女人怀孩子不知如何应对,怕是会闻言嗔目结舌,不敢置信。

“那你觉得我如何陪着你才叫你待着舒服?”容景看向云浅月,思量半响,也不得其门,只得问她,他其实也觉得这样日日看着,在房中,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云浅月的脾性他自然清楚,是个闲不住的主,真让她这样熬九个月,怕是真会闷坏了。

“以前如何,如今还如何,怀孕而已,真不算什么大事儿,没必要如此在意。”云浅月对他道。

“不行。”容景断然否决,“你怀孕自然是大事儿,怎么能不在意?”

云浅月头疼地看着他,任她聪明绝顶,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说服这个人的执拗。

容景不再言语,径自低头沉思,过了半响,他忽然对外面道,“凌莲、伊雪。”

“奴婢在!”二人在外应声。

“你二人去将京中凡是有子嗣的命妇都请进宫,就说朕要见她们。”容景吩咐。

二人一怔,应声去了。

云浅月疑惑地看着容景,问道,“你是要询问她们安胎之法?”

容景“嗯”了一声。

云浅月无语扶额,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凌莲、伊雪二人得了容景命令,不多时,便将京中产有子嗣的命妇罗列了一份名册,按照名册,二人井条有序地挨家去请,不需两个时辰,京中凡是有子嗣的命妇都被通知了个遍。众女人得到消息,听说皇上有请,立即沐浴更衣,不敢怠慢,匆匆忙忙乘车进宫。

来到宫门,大家齐齐聚首,放眼望去,有百人之多。

不由齐齐咋舌,纷纷猜测,今日非年非节,不是进宫朝拜皇后的日子,不知道皇上传她们来,是何打算?不由都提了一半的心,有人大着胆子对凌莲、伊雪打探。谁人都知道这二人是皇后身边得宠之人,定然知道什么,可凌莲、伊雪齐齐摇头,闭口只道不知,众人无法,按压住心神,一齐入了宫。

凌莲、伊雪引着一众人来到紫竹林外的清风亭。

清风亭已经摆了瓜果点心,香茶清水,容景和云浅月在坐,两旁有内侍相候。

命妇们见到二人,连忙跪地行礼,齐齐揣测,不知帝后又有什么旨意下达。

容景摆手,温声命众人起身,着人看座。

众人落座,人人垂首,不敢先发一言,只等着容景吩咐。

容景似乎斟酌许久,脸不红、气不喘,如寻常一般地先询问了一番这些命妇们家中都有何子嗣,命妇们不敢欺瞒,都一一作答,一番询问之后,容景浅浅一笑,转了话头,问道,“不知诸位夫人有喜至产子这一段时间,可是如何调理日常生活的?”

他这般一开口,众夫人齐齐一怔,有聪明者看向一旁无可奈何的皇后,都明白了几分。

几日前宫中传出消息,说皇后怀孕了,原来今日皇上命她们来,怕是为皇后的安胎之法。心中虽然齐齐讶异,但想着皇上爱护皇后,身为景世子时便是将她护得滴水不漏,如今更何况是有喜,自然是会倍加小心,都心下感叹帝后情深至此,叫人羡慕。

这里面的人,谁家没有个三妻四妾的?独独这九五之尊只阿房娇宠一人。

这是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福气。

众命妇们你看我,我看你,相视片刻之后,有一老大臣家的命妇恭敬地开口说起了她有喜至产子时的生活。有她打头,其她命妇们也接连说了起来。

容景静静地听着,分外认真。

云浅月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听着,只作打发时间,暗暗想着,容景这举动,怕是要记上史册了,千古帝王唯一一个向朝中命妇们询问安胎之法的,惊世骇俗了。

朝中老一辈的命妇们都谨言慎行,说的无非是如何保胎,从饮食,到作息,给了些中肯至极的建议,到不曾说些家里的日常琐事和后院的安排。

朝中新一辈的年轻夫人到底是年轻,经事较少,见帝王平和,皇后温婉,也没了顾忌,从有喜,说到了内宅琐事上。什么丈夫在她有喜时多抬了两位姨娘安房,日日寻乐,说姨娘多做幺蛾子百般千般地要暗中打了她的胎,说日日持家孝顺公婆一日不敢懈怠,说府中账册中馈花销账房都操劳把持,说……等等千奇百怪的言语,都说了个尽数。

容景听得时而蹙眉,时而面色微沉。

云浅月听得心里不由叹气,到底还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即便他和容景已经尽量整治国治,使风气开明,也不可能做到彻底摒除封建法治,另家宅只一妻无妾。古人的封建体统不会因为他和容景一帝一后而改变,而他们虽然身为帝后,这容朝的至尊母仪,但也管不得人家的家宅之事。

日落西山,命妇们都说尽了话,容景才放了她们出宫。

众命妇们出宫后,便见到了朝中这些大臣们,人人都知道自家夫人被叫进宫去,一待便是一日,也不知道皇上有何安排,左等右等,总算给人等了出来,纷纷询问。

这些命妇们,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见到自家夫君,霎时都想起宫中那位尊贵的主为皇后煞费苦心,而自家家中这些男人若是有他一半就烧香拜佛了,怕是连一半宠爱都比不上,都没什么好脸色,也不和自家夫君说话,上了车,径自撇下夫君回府了。

朝中众位大臣面面相耽,询问不得,只得纷纷散了,回去缠自家夫人细究了。

有些话,总是关起门来才好说。

皇宫内苑里,容景遣散了朝中命妇们,坐在清风亭久久不语,也不挪动。

云浅月上下打量着他,看了半响,笑盈盈地问,“怎样?可有了如何安置我的法子?”

容景闻言瞥了她一眼,“没有。”

云浅月一噎,“你大张旗鼓地叫这些人来花费了一日时光,半个法子也没想出?”

容景慢悠悠地道,“这些人家的法子都不适合安置你。”

“那你还听?”云浅月不满。

“当听戏了,也算是打发了一日时光。”容景道。

云浅月闻言看着他无语。

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转日,容景下了早朝回来,带来了一个人,正是云浅月盼了几日不得见的容枫。

容枫进得门来,见云浅月满眼喜色,不由笑道,“月儿如今气色比那日在灵台寺后山看着好,想必是皇上照顾得妥当,你再没有不适。”

“自然。”容景理所当然地受了夸。

云浅月对容景白了一眼,笑着请容枫落座,埋怨道,“今日可总算见到你了,这几日你都做什么来?也不来看我?”

容枫看了容景一眼,笑道,“初回京城,遇到了顾将军、沈大人,盛情难却,吃了几日酒,被拖住不能脱身,今日皇上给他们安排了事情,才叫我好不容易脱身,如今头还疼呢。”

云浅月见他脸色微微莹白,眼圈有淡淡青色,不由暗骂这顾少卿和沈昭欺负人,恐怕不止是打着将他拉入朝局的心思,也带着因那时他斩杀了明太后悄然离开,在雪山轻松了两年,而他们处在新朝初建的水深火热中,日夜忙碌不得好眠,心中嫉妒恨恼,这回抓住了他,打着主意闹他一番,外加容景默许纵容,自然无所顾忌,闹得狠了。她看向容景,不由忿忿不平道,“翠微管不住顾少卿,沈昭是个没人管的,日日吃酒,万一亏空了身子就不好了。不若你做主,给他们府邸多许两个人去,多了管制,总好过胡闹。”

容枫这几日自然知道顾少卿和沈昭打他的主意,此时见云浅月为他出头,笑着不阻止。

容景闻言也不反驳,淡淡颔首,“说得也是。”

“既然你也觉得有理,现在就许了人去吧!”云浅月见他应承,不向着那二人,气小了些,盯着他许人。

“许男人还是女人去?”容景转头问她。

“自然是女人。”云浅月肯定地道,“女子贴心,男子粗鲁,哪侍候得了他们?”

“所言有理。”容景点头,对凌莲、伊雪吩咐,“你二人将话传出去,就说皇后怜惜顾将军和沈大人为国操劳,特许两个妙龄女子侍奉管持入两府侍候,谁家有女儿,且有心为皇后分忧者,都可来请柬。”

凌莲、伊雪偷偷暗笑,闻言立即应是,转身去了。

云浅月窥了容景一眼,想着他这话说得多妙,分明是告诉人,顾少卿和沈昭得罪她了。不过他们的确是得罪她了,她就要惩治了他们,又如何?她正憋得有气,谁叫他们撞枪口上来了?

容景不再言语,低头品茶。

容枫暗暗感叹,月儿还是月儿,还是一心为他主张的月儿,不由心头温暖。

云浅月很快就抛开顾少卿和沈昭的事儿,扭头和容枫说话,这两年虽然有书信往来,但是并不多,如今相见了,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二人一时间也不理会容景,你问我答,就着天雪山的事情说了个尽兴。

容景也不答话,也不阻止,任二人说着。

大约一个时辰后,外面传来内侍的禀告,“皇上,翠微夫人来求见皇后娘娘。”

云浅月打住话,想着翠微果然坐不住了,她爱慕顾少卿数年,好不容易心得意满,得了顾少卿的心,一心想要拴住他,再无二意,也想效仿她和容景,南凌睿和洛瑶,不想顾少卿再纳妾,顾少卿也确实对翠微极好,没那方面的心思,故而夫妻二人也是其乐融融。可是不妨突然得知她要给她府里送人的意思,可算是晴天霹雳了。

“见还是不见?”容景询问云浅月。

“我刚刚有喜,需要好好安胎,自然是不见外人。”云浅月断然道。

“告诉翠微夫人,皇后刚查出有喜,需要安养,不见外客。”容景依言对外吩咐。

内侍应声,退了下去。

容枫看着内侍走出去,温和笑道,“翠微夫人等待顾将军多年,苦尽甘来,也不易。”

云浅月哼了一声,“她是不易,但是谁易?你就易吗?你中了明太后的毒,虽然信里面三言两语与我说得轻松,但若是真的轻松了,雪山老头至于这两年连雪山门也不出,看你看得紧?至于用了两年时间你才抽丝剥茧解除了毒?”

容枫叹息一声,想起两年里艰难解毒,如今总算摆脱了毒素,遂没了言语。

“我若是不惩治了他们一番,以后你住在京中,谁人都敢欺负你了。”云浅月拿定主意为容枫做主了。容枫不比别人,向来心肠温和,顾少卿和沈昭是追随容景建朝的从龙功臣,朝中这些人都唯他们这些人马首是瞻,而容枫当初毕竟是为了杀明太后为文伯侯府一门报仇,忍气吞声,隐忍在夜轻染身边相助他,熟悉内情的人知晓这里面的隐情,但是天下不熟悉隐情的大有人在,若是将来在这京中,恐怕会少不了被欺负。如今她摆明态度,拿顾少卿、沈昭开刀,看将来谁还敢欺负了他?

容枫忍不住好笑,看了容景一眼,“有个皇上的叔叔,有个兄弟的太子,谁还敢欺负了我?月儿多虑了。”

云浅月没想到他说起了辈分,愕了一下。

容景正喝着茶,不仔细手一抖,洒出了些,他脸色顿时古怪地看着容枫。

容枫看着二人,忽然笑起来,“皇上从昔日就想降低我的辈分,如今不如就如了你的意吧!说来祖宗辈分,的确不能废,我总归也是容氏子孙。”

容景轻咳了一声,扭开了头,口中道,“也好。”

云浅月憋不住,笑了起来,难得见一回容景吃噶,想来他私心里也觉得容枫那日归来得及时救了她,他反而默许了顾少卿、沈昭欺负他,做得不太厚道,遂转了心忍让了。

“皇上,顾将军求见。”刚才离开传话给翠微的那名内侍回来,躬身禀告。

“朕今日陪着皇后,除了枫世子,谁也不见。”容景对外吩咐,这是摆明了态度。

那内侍闻言应声去了。

云浅月多看了容景两眼,想着这个家伙就是这点好,只要是一致对外的事情,他都向着她。哪怕那是他的臣子,他也分得清楚媳妇重要。

不多时,那内侍又回来了,禀告说,“顾将军和翠微夫人都守在宫门,说今日若是不得皇上、皇后召见,就不离开。”

“他们愿意待在宫门,就待着,无须理会。”云浅月道。

“是!”那内侍退了下去。

云浅月抛开顾少卿和翠微,又和容枫叙起了话。

午时,容景吩咐摆宴,容枫便在内苑与他们一起用膳。

午膳过后,容凌跑颠颠地来了,先给容景、云浅月见礼,之后抱着容枫不松手,“枫哥哥,好几日没见你了,今日陪我玩。”

“好。”容枫笑着点头。

容凌顿时欢呼一声,拉着容枫就要走。

“容凌,你今日的奏折可看完了?”容景开口。

“看完了。”容凌乖巧地对父亲回话。

容景慢悠悠地道,“既然你喜欢你枫哥哥,不若从今日起,就留他住去你的宫中,他才比昔日的文伯侯,博通古今,可文可武,学识过人,可以教你许多东西。你随着他习教如何?”

“自然好。”容凌大喜。

容景转头问容枫,“你可有意见?”

容枫也喜欢容凌,知道既然来京,妥不开早晚要入朝帮政,如今跟随容凌,也算合他心意,笑着点头,“好。”

容凌见容枫答应,容景安排得他的心,欢天喜地地拉着容枫一溜烟跑了。

云浅月待二人离开后,伸手扶额,对容景道,“你真是会打算,睿王府那个哥哥要看顾怀孕六个月的嫂嫂,云王府那个哥哥要看顾明珠郡主,其余人你不放心,只有将容凌交给容枫,他稳重又博学,才是最放心管制看顾他的人选。这回他可不会来闹我了,你也省心了。”

“只怪他来得太是时候。”容景道。

云浅月默然,容枫可不是来得是时候吗?不早不晚,太是时候了。

又是一日安然而过。

转日,容景去上早朝,云浅月懒洋洋地起身,这几年她每日早上跟随容景上朝,使得生活颇有规律,如今即便不用她上早朝了,但也准时准点起来。

凌莲、伊雪进来侍候,笑着在她耳边道,“昨日顾将军和翠微夫人在宫门口站了整整一日又一夜,如今依然没离开呢。”

“看他们能挺到几时。”云浅月哼了一声。

凌莲、伊雪偷笑,想着顾将军算是撞到小姐枪口上了,只可怜了翠微夫人跟着遭难。

“沈昭可有什么动静?”云浅月一边对着菱花镜梳妆,一边又问。

“沈大人一切如常,没什么动静。”二人想了一下,摇摇头。

云浅月笑道,“顾少卿虽然聪明,但到底他那点儿聪明都用在了兵法上,行军打仗他在行,这入朝为政他就差了,比起沈昭来,他的弯弯绕和心思更是差远了。翠微这个昔日南梁的娇花被人宠着长大,到底也不是个多么心机深的主。”

凌莲笑着附和,“可不是吗?小姐正在气头上,明摆着给顾将军口头吃,他偏偏不会变通,翠微夫人也不会想对策,只能干干来吃苦头。而沈大人就不一样了,小姐虽然放出风头,但到底还没有准确的动静,他是在静观其变呢。论起来,聪明多了。”

“沈大人昔日入京城的时候,那可是住在荣王府,他一些本事都是景世子言传身教的。别说景世子,就是咱们小姐当日也提点他许多,如今若论起来,这京中上下,公子王孙,哪一个的心思也不如沈大人深沉。”伊雪也笑道。

云浅月闻言点头,沈昭算是承继了容景一半的黑心,算是早就出师了。笑着问道,“昨日消息传出,京中有女儿家的门第可有什么动静传来?”

“倒是有几家有动静,不过动静都不大,似乎想进一步的查看小姐您是否真有要往两府按人的心思。若是没有的话,那他们岂不是得罪了顾将军和翠微夫人?”二人齐齐笑道。

云浅月寻思片刻,笑着吩咐,“你们去放出风声,就说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二人闻言对看一眼,凌莲低声道,“小姐,您真要打破顾将军和夫人的和睦?”

云浅月低声笑道,“七公主逝去也几年了,云王府也该有女主人了,沈昭不能一直单身下去,沈府是要有位女人主持中馈的,而侯府也甚是冷清,冷邵卓不能一直孤家寡人,婚姻之事总该都有个着落。”

二人顿时恍然,合着其实没有顾将军府什么事儿,到头来不过是耍耍顾将军罢了。

“先放出风声,过一阵子百花盛开的时候,摆个百花宴,将京中适龄的女子都请来,我逐个相看一番,早些将他们的事情定下,也让我这养胎的人不至于无聊,找点儿事情做,权当打发时间吧!”云浅月叹息了一声。

二人笑着应声,打点好云浅月,退了出去。

凌莲、伊雪当即就将云浅月千真万确要给两府安置人的消息放了出去,自然绝口不提其中耍了顾将军的意思。

当日,得到消息有适龄女儿的京中各府邸顿时热闹了起来,纷纷召集家族商议。

响午,宫门外便传回消息,说翠微夫人顶不住烈日,昏倒在了宫门口。

云浅月得到消息,也不理会。

不多时,宫门口又传出消息,顾少卿将其夫人送回了府邸。

又过了一个时辰,宫门口又传来信,说顾将军自己又来宫门口守候了。

伊雪闻言笑道,“真是个呆头鹅,活该他吃口头。”

“顾将军除了昔年被咱们世子在凤凰关给治了一回,之后成了世子的从龙功臣后,手中有百万大军,把持军权,军机政事上一人独大,武将之首,加之有些跋扈的性子,谁敢招惹他?所以,自然没人给他吃苦头,多年来不吃苦头,如今乍然被小姐您折腾,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凌莲笑道。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他是武将,站个三天也没事儿,站着吧!”

“只怕咱们世子该心疼了。”伊雪低声笑着提醒。

凌莲、伊雪、墨菊、墨岚、弦歌、青裳等这些跟随云浅月容景身边多年的人,至今依然不改口称二人皇上皇后,还以昔日的景世子小姐称呼。

云浅月微微扬了扬下颚,笑道,“他心疼的话自然会对我的管制放开限制,这是拉锯战,总之他不开口求情,我就非狠下心折腾顾少卿府个天翻地覆不成。”

二人闻言低低笑了起来。

三人正说着话,容景从外面走了进来,迈进门槛后见三人脸上均有笑意,挑了挑眉,“说了什么如此高兴?”

凌莲、伊雪连忙请礼,笑着不答话,退出门外。

云浅月也不隐瞒,开口道,“说你家的顾将军呢!”

容景扬眉,走过来,坐在她身旁,漫不经心地道,“这几年他愈发傲气,是该打压他一番气焰,站几日倒也站不坏。”

云浅月打量他,见他半丝意见没有,不由撇撇嘴,不说话。

“今日我听人报,说兰苑有一种并蒂兰开了,你可去观赏?”容景又问。

“自然去!”云浅月一听,坐不住了,立即站起身。

容景伸手拉住她的手,牵引着她走出房门。

阳光晴好,院中花香怡人,偶尔有几片花树的花瓣落下,粉红纷纷。

这一日,容景陪云浅月赏了半日兰花,又是一日安然无话。

竖日,百官下了早朝,便有几位朝中命妇按耐不住,前来求见云浅月。

云浅月自然知道是为了容景那日传出口谕之事,也是得了她准确的信息,想必这几位命妇是来为自家女儿请柬的了。她笑看了容景一眼,吩咐道,“将人请进来吧!我都见见。”

容景没意见,坐在一旁,捧了书品着茶品读。

不多时,几位朝中命妇被请入外厅,拜见了二人之后,依次落座。

云浅月含笑温婉地和几人闲话家常了一番,便故作不知地问明几人来意。几人既然今日来,自然也是有了一番准备,便依次将来意说了。

“可备了画像和几位小姐的庚辰?”云浅月含笑询问。

“都备了。”几人纷纷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云浅月展开依次看了,半响后,笑着询问了些家中女儿的日常琐事和性情品格以及爱好特长,最后含笑点头,说道,“我晓得了。”

只这一句话,再无别话。

几位命妇互相对看一眼,都心中没数,也不知皇后是否看上了自家闺女,但也不好问。

又闲话了片刻,几位命妇知道再得不到什么信息,又念着云浅月如今有喜,不便久坐劳累她,便纷纷请辞。云浅月笑着颔首,但是将几位闺中女儿的画像庚辰都留下了。

几位命妇离开后,云浅月笑着将留下的东西递给容景,“你也看看。”

容景也不顾忌,拿过来扫了一眼,之后放下道,“论门第这几位进云王府、侯府、丞相府是足够了,这几位推出来的也必是府中有才有貌的女儿,不辱没了匹配那三位的身份。”

云浅月闻言瞪了容景一眼,“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不说,你什么都知道了。”

“那是自然。”容景笑着揽她入怀,温声道,“我思前想后,觉得是该给你些事情做,这等花媒事情,无伤大雅,做做也无妨,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乐趣。”

云浅月无语,如今的她,除了给人做媒,弄花赏景外,还真做不了什么了,不由叹气。

“能让朕的皇后给他们做媒操神,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容景有些吃味地道。

云浅月心中小小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一瞬间笑开了颜色,应和道,“就是。”

容景含笑看着她,见她笑开了颜,目光温柔了几分。

“不过只这几位还不够筛选,我要趁月份不大,这段时间,好好斟酌考察一番京中的所有女儿家。这三位府中的人,可都是我们在意的人,尤其是云王府,云离这个哥哥,一直念着七公主当初的情,依我看他是想一辈子不续弦了,但怎么成?七公主人都死了,一死百了,哥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身边没个贴己的人陪着,总归是**,现在还好,有个明珠在,有朝一日明珠出嫁,他韶华不复,当真是年老孤寡了,我才不忍心。”云浅月道。

容景点头,“你说得有理。”

“话虽然这样说,但也不得不顾及明珠,找个后娘,可别苦了那孩子。别到后来后娘无爱,她怨了我这个姑姑,总要仔细斟酌一番才是。”云浅月有些头疼地道,“这一番姻缘是最难处理的。”

“慢慢来,也不是一日急的事情,反正如今你闲下来了,别的不多,时间多的是,慢慢琢磨。”容景温柔地安抚。

云浅月点头,难得他支持她做点儿花媒的事儿,也算是开了点儿窍,聊胜于无。

二人正说着,又有侍从来报,又有几位命妇求见皇后。

云浅月笑着吩咐下去,不多时,将人请了进来,程序和早先那些人对待得一模一样。

走了一番程序后,留了女子画像和庚辰,遣散了人走,云浅月又拿着和容景商量品评。

二人就这样打发了一日时间。

转日,又有人自请进宫请柬自家女儿。新朝建立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帝后喜欢将事情摆在明面上,不喜欢背地里搞阴风,所以,这等自家请柬女儿的事儿,倒也没那么让人抹不开面子,凡事习惯了,也就好了,更无人敢笑话。

云浅月依然照昨日的程序走了一遭。

响午十分,容凌和容枫二人来了,容凌请了安之后,一眼便看到了桌案摆着的画像庚辰,小人儿蹦跶哒地走过去,扫了一眼,小嘴撇起来,“谁也没有我娘长得好看。”

容景应和容凌,理所当然地道,“自然都不及你娘。”

“有你娘这样的养大你,以后难找称心如意的媳妇了。”容枫闻言看着容凌叹息一声。

云浅月看着容凌撇嘴好笑。

容凌这时走过来,抱住云浅月的身子,脆生脆气道,“娘,枫哥哥也还没有大婚吧?”

云浅月看了容枫一眼,点头,“是啊。”

“我听说您要给顾将军府和沈大人府送人,为何不给枫哥哥选一门亲事儿?”容凌仰着脸询问,有些不解。

容枫轻咳一声,“枫哥哥此生都不娶妻。”

容凌“咦”了一声,讶异地问容枫,“为何?”

“不为何,没有娶妻的打算。”容枫笑了笑,语气神色都轻轻淡淡。

容凌挠挠脑袋,似乎还是不解,转头看向云浅月,“娘亲不是说男子到了及冠,女子到了及笄,就该议亲的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为何枫哥哥却说没有娶妻的打算?”

“他是还没遇到称心如意的人。”云浅月看了容枫一眼,对容凌道。

容凌恍然,“原来这样,那一定是枫哥哥在天雪山日日憋着,见不得女子的缘故。”

“你小小的人儿,到连大人的事情都知道了。”云浅月点了他额头一下。

“父王说了,孩儿早慧嘛。”容凌立即骄傲地看向容景,“是吧?爹爹。”

容景放下书本,慢悠悠地点头,须臾,看向容枫,缓缓地道,“我已经拟好了诏书,为惦念故去的文伯侯英才,保留文伯侯府称号,你承接文伯侯之位。既然当初文伯侯选择另立门户,那么就也不必归祖了。文伯侯这一支,你如今是一脉单传,怎可到你这里便断了根基血脉?若是根基断了,即便你报了昔日之仇,但也愧对文伯侯府一门。”

容枫闻言薄唇微微抿起,沉默不语。

云浅月看着他,忽然想起了曾经的蓝漪,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嫁他,但后来到底是与苍亭一道销声匿迹了。她虽然当初也没指望她来陪伴容枫的枕边,但到底不想他以后孤苦一生。他这一生,受的苦太多了,总也该有个软玉温香来体己他才是。

“你既然一心信任她,便让她为你选一个好女子吧!”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又道。

容枫也看向云浅月,微微沉默。

“容枫,人这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朋友、兄弟、姊妹,这些情谊虽然也珍贵,但到底是各顾各家,各人有各人的事儿,到底不比有个枕边人,与你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哪怕没有这些,也能有个相伴,说个话儿,不至于长夜寂寥。”云浅月轻轻劝慰。

容枫忽然轻吐一口气,之后笑了,温声道,“就依你们吧!”

云浅月见他松口,顿时笑开。

容景也含了一丝笑意。

容凌也听懂了,更是欢呼一声,“选择嫂嫂,一定要品质好,我要为枫哥哥把关。”

容枫见容凌的模样,笑着摸摸他的头,眉眼的淡色褪去,有了些光华,笑道,“好,你把关。”

容凌又是欢呼一声。

云浅月本来打算容枫刚刚回来,以他的固执,怕是终身大事不好劝说,总要假以时日,待那三府的姻缘都安置妥当了,她再慢慢潜移默化地劝说他之事,没想到被容凌一闹,容景和她的一番话,他却松了口,顿时定下了一半的心,欢喜不已。

当下,云浅月立即拿出那些朝中命妇递来的画像和庚辰要容枫先看。

容枫简单看了几眼,微微笑道,“我初来京城,新朝的人事不熟悉,你看着相选吧!”

云浅月觉得也是,遂不再让他费心。

容枫虽然不在意,可容凌却不同了,将那些画像一股脑地抱在怀里,对云浅月道,“娘亲,这些都给我看吧!我要仔仔细细地看,好好斟酌调查,一定给枫哥哥选个好相与的。”

云浅月失笑,“你还是个毛孩子,能看选出什么来?”

“爹爹,娘亲小瞧我。”容凌不满地对容景告状。

“既然不想她小瞧你,你就选出个十分中意匹配你枫哥哥的人儿来给她看看。”容景慢条斯理地道。

“尊父皇旨!”容凌立即对容景像模像样地行了礼,一手抱着东西,一手拉起容枫,也不让容枫再在这里说话了,拽着他快步走了下去。

容枫无奈,只得跟了他下去。

“今日倒是有了一桩好事了。”云浅月长吐了一口气。

容景语气不明地点着她额头道,“被你祸害了多少人。”

云浅月听明白了他口中的意思,瞪了他一眼,人家那都是因缘未到,怎么是她祸害?

又是一日安然度过。

转日,宫门口传出消息,顾将军昏倒在宫门外。

云浅月觉得够本了,这才开了口,对凌莲、伊雪吩咐,“你们二人亲自将他送回顾将军府,见到翠微后,该说的要说说,不该说的就别说了。”

凌莲、伊雪点头去了,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小姐这些日子相看女子选人入府的事情是要好好说说的,至于选人其实没顾将军府的份,这样的话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皇宫内苑分外静寂,而京城各府邸可就没有那么安静了。

尤其是顾将军府。

凌莲、伊雪奉云浅月之命将昏迷的顾少卿送回了顾将军府,顾将军府的下人们立即出来迎接,慌慌张张地将人迎进了内院。

顾将军府内院的主房间里,翠微从那日被烈日晒了一番,昏迷着被送回府里,之后醒来就病倒了,因心有郁结,这病来势汹汹,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请进了府中,但也不见好转,身边婢女日日侍奉汤药,满室都是药味。

一连浑噩了三日,听说皇后不改其意,已经开始择入府人选,而顾少卿站了三日,皇上也不曾理会,由得皇后拿主意,她心中气苦,不由以泪洗面,这样一来,病势不但不好转,反而更厉害了。

翠微正哭着,听得顾少卿昏倒了,被人抬着送回了府,顿时止了泪,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穿鞋,赤着脚就跑了出来,丫鬟婆子惊呼,匆匆追出门。

来到门口,正看到凌莲、伊雪护送顾少卿回来。

顾少卿在宫门口站了三日,滴米未尽,滴水未喝,终于挺不住昏死过去,堂堂英俊挺拔的大将军,今时今日已然变了一番样子,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

翠微见到顾少卿,顿时哭着跑上前,心疼不已,又凄苦不已。

凌莲、伊雪虽然知道顾将军府这几日来是什么情况,但是乍然见到憔悴得不成人形,几乎也让人认不出来的昔日的南梁翠微公主齐齐怔了一下。

翠微抱着顾少卿又苦又急,又惊又慌地喊了半响,没见人醒来,顿时大哭起来。

凌莲、伊雪终于看不过去,顾将军和翠微夫人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家小姐要灭了顾将军满门杀头呢,齐齐道,“顾将军只是受不住烈日严酷,外加三日夜滴米未尽,滴水未沾,昏迷了过去而已,夫人不必忧心,稍后就会醒来。”

听得二人言语,翠微这才发现凌莲、伊雪,猛地抬起头,向二人看来。

凌莲、伊雪齐齐一笑,“我家小姐听说顾将军昏倒在宫门口,命奴婢二人送他回来。”

翠微看着二人,怔了半响,似乎才认出这二人是皇后身边的心腹之人,呐呐地道,“皇后为何非要往将军府送女人来?”

二人顿时笑了,“我家小姐感念顾将军和沈大人为国操劳,这是奖赏。”

翠微面上惨无颜色,“妾身自认为没得罪皇后的地方,皇后为何非要害我凄苦?这是奖赏吗?这明明就是惩罚,我和将军情深,中间若是弄个人来,同是女人,皇后难道就不明白我之苦?”

凌莲、伊雪对看一眼,齐齐道,“这京中上下,各大府邸若千,除了皇宫和睿王府,可都是三妻四妾。

顾将军和夫人难道是要效仿皇宫和睿王府?”

翠微反问,“有何不可?”

凌莲、伊雪齐齐叹息一声,忽然低声道,“皇宫和睿王府这在天下是异数,寻常府邸哪能堪比?别人嫉妒也嫉妒不来。顾将军手握百万兵马,同朝为官者,不知羡慕极恨了多少人。私下里,都挤破脑袋,寻着缝隙,想往这里塞人拉拢将军。顾将军向来傲气不理会,夫人您也是个傲气的主,所以,这朝中除了沈大人、卓侯爷,其余人可恨不得顾将军有朝一日跌破头才是。所以,今日我家小姐这般行事也是为您

好。您一时想不通,回头还是要好好思量才是。”

翠微一懵,呆在原地。

“京中许多命妇都将自家女子的画册和庚辰送入宫了,我家小姐这几日来日日翻看查选。小姐爱护昔日顾将军友谊之情,定然会筛选出几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来许人。夫人就不必费心了。”凌莲、伊雪笑着说完这番话意味颇深的话,便行礼告辞。

直到二人离去,翠微依然沉浸在二人话里,回不过神来。

“云浅月这个女人!”顾少卿忽然嘟囔了一句。

翠微一惊,立即看向顾少卿,见他躺在担架上,眼皮睁开,哪有昏迷之象?她一时再受冲击,看着他,到忘了开口。

“三日而已,怎么将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顾少卿看着翠微蹙眉。

“你……你醒了?”翠微喃喃。

“我根本就没昏迷,是装的。”顾少卿没好气地道。

翠微一惊,睁大眼睛。

顾少卿见她水汪汪脸色全无血色的样子,叹了口气,“同是女人,怎么心地就差了个天上地下,那女人怀了孕人不露面在宫里圈着还照样折腾死人,你自小长在皇宫,也不是一朵娇花,怎么这么点儿风雨就禁不住了。”

翠微怔怔地看着他,凄苦道,“我是不敌皇后心地,你……你这是真想往府里进人吗?我虽然自小长在皇宫,但是你殊不知情字伤人?我还不是为你才……”说不下去了。

“你既然是为我,这般作态也不奇怪了。”顾少卿忽然笑了,软了口气,从担架上爬起来,转身拉着她进了屋,口中道,“你安心吧,你往府里拉人,恐怕她还不舍得给你呢。”

翠微闻言脚步顿了顿,霎时止住凄苦,不明白地看着顾少卿。

“先给爷赶紧端来好饭好菜好茶,之后再慢慢说。”顾少卿大手一挥。

不待翠微回过神吩咐,便有下人立即应诺跑了出去。

顾少卿拉着翠微坐下,掏出娟怕给她擦了擦泪水,见她惨白病态的脸,语气和缓地解释道,“我虽然善于打仗,不善于从政,但是也不是个傻的。虽然不及沈昭那家伙滑溜,但也有几分心思。否则别说今日在容朝,就是昔日在南梁,也指不定死多少回了。这回容枫回京,我拉他日日吃酒买醉,他用了两年时间,刚解了被明太后下的毒,身体刚恢复,被我这般害苦了几日,是做得过了些,正巧那女人查出怀孕

,被皇上圈在宫里,正是憋闷。这两相之下,她维护容枫,为了给他在朝中立足,又借我生事,发泄心中郁气,也就苦了你。”

翠微也不是个傻的,只是被情字所困,满心满眼都是顾少卿,一听说往府里塞人,顿时受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如今听顾少卿这般一说,便道,“这么说不是真往咱们府里塞女人了?”

“不是。”顾少卿摇头,毕竟是自己媳妇,还是舍不得她太苦,做了三日戏,让朝中那些人看明白容枫的地位,也让那女人消了气,也就罢了,没必要再瞒着苦了她了。

“可是……我听说皇后是动真格的,今日来的凌莲、伊雪也说她在看京中未婚女儿的画册庚辰……”

翠微犹不相信。

顾少卿忽然嗤笑,“她是借我的势头,给别人做嫁衣。”

翠微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喃喃道,“不是你就好。”

顾少卿看着她好笑,“自然不是我,那个女人不同一般人,虽然爱给人做媒,但也不会流于俗套,才不理会古人礼法,管三妻四妾之事。”

翠微闻言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脸上也露出笑容,“我开始也觉得不会,可是耐不住这事儿弄得太逼真了,你我都去求见皇后,偏偏不得见,愈发没主意。”话落,她又埋怨顾少卿,“你既然知晓这各种关联,也不告诉我……”

顾少卿叹了口气,“开始我也以为是真惹恼了她,后来你昏迷后,容枫不忍,偷偷传音告诉了我,我才醒悟。但为了逼真,只能苦你几日了。算起来,还是不够精明,连个脱离朝政两三年的容枫也不及,算是笨死了。如今遭了朝中不少朝臣的暗中嫉妒,还真得皇后给挡挡灾星。”

翠微闻言心思一松,立即道,“你才不笨,行军打仗上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及你。”

顾少卿顿时找回了大丈夫的尊严,骄傲地点头。

翠微看着他,笑容真正地明艳了,她自小就爱慕顾少卿,哪怕宫里那位再尊贵再好,哪怕许多人都比顾少卿好,但她还是觉得他最好,谁也不及他。

饭菜端上来,夫妻二人一扫阴云,和和美美地用饭。

凌莲、伊雪回到皇宫,将顾少卿府里的事情一一对云浅月回禀了,禀过之后,低声笑道,“小姐,顾将军哪里是被烈日晒昏迷了?分明就是装昏迷。”

云浅月闻言一笑,“他若是真傻,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只是军人风骨惯了,不屑那些算计伎俩而已。久而久之,也就懒惰了心思,除了军事,别事儿都不机警了。军人都是练就了钢筋铁骨,他七天也站不晕,别说只三天了。若是不晕,难道还真傻得再站几天不成?”

凌莲、伊雪笑着点头。

“夫妻俩估计关起门来吃菜喝酒呢。”云浅月又笑道。

凌莲、伊雪眨眨眼,低声道,“顾将军手握大权,京中贵裔圈里的女子,无不想嫁进去,哪怕偏房侍妾也成,偏偏顾将军没那再纳人的心思,但即便如此,京中有些人暗中手段还是不断。翠微夫人应接不暇。她和顾将军在新朝建立当年就大婚了,如今两年过去了,至今还没传出喜讯,这回小姐这般拿顾将军行事,之后再摘出去顾将军,京中贵裔圈里的人到时清楚连您都不往顾将军府塞人,也就都会打消了念头。这样的话,顾将军府以后夫妻一体,再不进人名正言顺。翠微夫人也能安心有孕,假以时日,翠微夫人明白过味来,还得进宫来叩谢小姐您的恩情呢。”

云浅月轻笑,“翠微的手腕不及洛瑶,还想效仿咱们皇宫内苑和睿王府一夫一妻,朝中那些个有心思的朝臣虽然不去触霉头,但朝臣内院里的家眷们可就不会不伸手了,女人们背后的伎俩三不五时地出招,她自然应接不暇,自然府中时有空隙让人钻,疲于应付,还哪里能安心有孕?只能先顾着整顿府中了,这两年还是不奏效,这也不能说翠微这个南梁皇宫出来的公主一点儿本事没有,就算她本事够用,但也耐不住背后伸出的手太多。翠微是舅舅的女儿,算起来总归是我的表妹,她对顾少卿一往情深,而顾少卿总归是我旧时相救,算个好友。多成全一对是一对吧!只有家宅安宁,无人三不五时地扰他们,他才能好好辅助政事,容景也少费些神。”

二人笑着点头,想着以前跟随小姐有交情的这些人得她惦记,都是有福气的人。

云浅月忽然想起云明珠,问道,“去请明珠的人怎么还没带人进宫?”

“奴婢二人忘了说了,刚我二人回宫来的时候,正巧明珠郡主也进宫,但是她刚一进宫,就被太子得到了消息,将人给半路劫去了,太子说玩片刻再将人送来。”凌莲顿时笑道。

“这个容凌。”云浅月无奈地笑笑。

“容凌又怎么了?”容景正走进来,闻言笑着问。

“明珠被他劫去了。”云浅月看了一眼容景,暗暗叹息,这人刚离开一盏茶,转眼就又回来了,可真是打定主意日日看着她了。

容景对她叹息视而不见,走到她身边坐下,对凌莲、伊雪道,“你们去喊容凌来。”

二人应声,立即去了。

不多时,容凌和明珠一小一大地进了紫竹林。

云浅月顺着珠帘翠幕看着外面进来的两个小人儿,嘴角不由露出笑意。明珠大容凌两岁,如今已然五岁,五岁的小女孩也算是一个小大人了。比容凌高了半头,以前每次来皇宫内苑都是蹦蹦跳跳的,今日来了竟然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地走着,显然是前几日云离说她闷在府里一心学规矩有了成效了。七公主长得娇美,云离长得清秀,二人的女儿自然容貌也不是个差的,不及容凌的粉雕玉琢,眉目精致,但也是极其个秀美。如今这样远远走来,也算是半个小闺秀了。

“野丫头变成小闺秀了。”容景轻笑。

云浅月瞥了容景一眼,笑道,“看着模样怪会装的,也许不出一天就漏气。”

容景回头看向云浅月,见她懒散地支着腿靠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一手敲着桌面,要多没规矩有多没规矩,不由笑道,“也许用不了一天,只在你身边待一炷香,她就会泄气,忘了规矩。”

云浅月闻言立即撤回腿,放下手,端端正正地做好,转眼间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容景嘴角笑意扩大,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云浅月眼角瞥了不远处的菱花镜一眼,镜中映出她的模样,如木偶一般。

容凌率先走了进来,挑开珠帘,看向里面,不由愣了一下,“咦”了一声。

“怎么了?姑姑和姑父在午睡吗?”云明珠见容凌站在门口不动,不由轻声道。

“没有。”容凌眼睛在云浅月身上搜寻一圈,又在容景脸上看了片刻,露出奇怪之色,不过也就转眼的事儿,他迈着小步子走了进去,规规矩矩地给二人见礼,“爹,娘。”

容景“嗯”了一声,不看容凌,越过他,笑着对门口道,“明珠来了,快些进来。”

云明珠立即走了进来,挑开帘幕,学着闺秀们的样子,端端正正地给容景和云浅月见礼,“姑父,姑姑。”

“免礼吧,听你父亲说这些日子你在府中学规矩了?”容景放下茶盏,含笑询问。

云明珠立即点头,也不像往日进来就扑进云浅月怀里,而是站在那里规矩地回答,“回姑父,正是。”

“学得怎么样?比你姑姑的规矩如何?”容景递给云浅月一个眼神。

云明珠看向云浅月,忽然也“咦”了一声,小脸有些呆地问,“姑姑这些日子也和我一样学礼仪了吗?”否则怎么今日做得这么端正,是往日从来不曾见过的模样。

云浅月闻言险些泄气,轻咳一声,没说话。

“娘亲向爹爹建议举国上下要学礼知仪,自然她也是要学规矩的。”容凌立即眨了一下眼,转头问容景,“是吧?爹爹。”

容景笑而不语。

云明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浅月,似乎有些疑惑,“姑姑是皇后娘娘,难道也用学吗?”

“当然,举国上下都学,娘亲自然更该做榜样。”容凌立即道。

云明珠立即笑了,“原来姑姑也是要学的,那我就不觉得学规矩苦了。”

云浅月悄悄瞪了容景一眼,回头对云明珠笑着道,“未来将有盛世,我容朝百年和平也是少说,国风不正,难以立世,举国上下,学礼知仪,板正不正风气,才能风气一新,上下清平。但是学礼知仪四个字说的可不是只有规矩,也不是要让人人都变成木偶一般。你如今照照镜子,再看看你我,是否和木偶一样?”

云明珠闻言转头看向菱花镜,这是一个四面的镜子,将房中各处都能照得清楚,镜中映出四个人影,容景、容凌、云浅月、她,前面那两个人姿态随意,闲适优雅,一大一小,怎么看怎么舒心,而后面两个人,一动不动,板板整整,当真如木偶一般,若是没有前面两个人比较,她还不觉,可是如今有前面两个人比较,如今真是怎么看怎么不舒心,她顿时皱眉,实话实说,“看着我和姑姑的确像个木偶。”

“何止像木偶,像板子上等着入锅的鱼,一动不动。”容凌道。

云浅月忽然卸了死板,拿过茶盏,抿了一口,姿态随意地对云明珠笑道,“如今你再看我呢!”

云明珠又看向云浅月,然后再看向镜子,镜子中的云浅月虽然依然端正,但不再死板,虽然随意,但是举手投足间姿态优雅,贵气清然,分外好看,她立即道,“姑姑这回不像了,只我一个人像。”

云浅月笑了笑,“这回这般比较下来,你对于学规矩,可有什么想法?”

云明珠毕竟还小,一时间对于认定的事情忽然有了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满眼疑惑,“难道不学规矩了?可是那学什么?”

她话音刚落,容凌忽然照着她脑门敲了一下,“你真笨。”

云明珠被敲得泄了气,顿时瞪着容凌,大声道,“我本来就没你聪明,你刚满一岁那会儿心眼就多得不得了,如今三岁了,心眼又多得快摞成山了,听我爹爹说你连奏折都会看了。有姑姑和姑父这样的父母,你自然比别人有得天独厚的资质。”

容凌撇撇嘴,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自然比你聪明多了,所有见到我的人都夸我。”话落,他看着云明珠道,“如今你可算有点儿人气了,否则以后都跟早先进宫时候那么没趣的话,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云明珠想反驳,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看向云浅月,委屈地喊了一声,“姑姑。”

云浅月忽然笑了,对她招手,“过来。”

云明珠立即如往常一般跑了过去,就要扑进她怀里。

容景刚要伸手拦住她,云明珠忽然站住,一本正经地道,“爹爹说了,姑姑如今肚子里有小妹妹了,我不能再和以前一样见到姑姑就往怀里钻了。”

容景不着痕迹地撤回手,也觉得自己对于云浅月怀孕过于紧张了,连个小孩子到她面前,也怕她有个闪失,不由摇摇头,忽然也笑了,“原来明珠这个小姑娘真是要变大姑娘了。”

“才五岁而已,哪里就变大姑娘了?”云浅月挖了容景一眼。

“你五岁的时候,都会在满朝文武面前算计人了。”容景扫了她一眼。

云浅月想着她五岁的时候,老皇帝四十五大寿,她在老皇帝眼皮子底下对夜天倾和夜天逸的府邸偷梁换柱,的确不是五岁的小孩子能做出来的,但她那时候不是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吗?哪里能和明珠比?她到底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嗔了他一眼,对云明珠道,“我刚刚与你说学礼知仪四个字,学的不止是规矩,你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我如今便解释与你听。”

云明珠点点头,立即欢喜地坐在她旁边,“我问过爹爹,爹爹说改日让姑姑教导我。”

云浅月看着她欢喜的模样,笑着道,“学礼知仪,先说的是礼,再说仪。在我们这个天下,礼用于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释名》曰:“礼,体也。”,《礼器》曰:“忠信,礼之本也。”,所以,礼是一个人为人处事的根本。是社会的典章制度和道德规范。这个社会,人有贵贱之分,有三六九等,礼自然也就分了三六九等。有了等级。作为等级制度的“礼”,说的是“名位”。也就是谓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作为伦理道德的“礼”呢,也就是孝、慈、恭、顺、敬、和、仁、义等。再说仪,一方便指的是人的外表或举动,比如仪态,仪表,威仪,也就是举止。再就是仪式,依仗,这说的是礼节。然

后是待人接物的礼物,谢礼。再有就是法治、准则,所以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之说。”

云明珠闻言似懂非懂。

“你还是太小了,这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你慢慢的就懂了。你只要知道,学礼知仪,说的不止是礼,还有仪。”云浅月摸摸她的小脑袋,看她苦恼的模样,想着到底是没有娘在身边亲自教导,父爱再大,也不能代替母爱。有些东西,不是男人能教的。

云明珠顿时泄气,“姑姑,容凌说得对,我的确很笨。”

“知道自己笨,就别钻牛角尖,你要是不懂,看着我娘如何你如何不就好了。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你学她,总没错的。”容凌给云明珠出主意。

云明珠眼睛一亮,“是啊,我学姑姑就好了嘛。”

“她是天下最好的女子是没错,但是……”容景看着面前两个孩子,斟酌着道,“不过还是别学她了,她的学礼知仪说的很好,做得可不怎样,在外人面前可以糊弄一下,但内里实则是个空架子,若是将来这容朝再出个纨绔小姐,你父王恐怕日日操心费神。”

云浅月对于容景拆她台已经习惯了,不由气笑,对他道,“那跟着你学吧!”

“我自然不行,男儿有男儿的规整,女儿有女儿的规整。”容景慢悠悠地道。

“那姑姑和姑父都不让我跟着学,那我怎么办?”云明珠苦恼地问。

“有了,你跟着洛姨姨学,总是没错的。”容凌人小鬼大地道。

云明珠眼睛一亮,看向云浅月,“对啊,跟睿王妃伯母学应该没错吧?”

“她自然比我好多了。若是跟她学,你将来啊,前途可是不可限量。”云浅月虽然不满容景说她没规整,但是要跟洛瑶比的话,她心服口服地退后三尺,的确比不了。

“那我就跟睿王妃伯母学好了。”云明珠欢喜地说着,随即想到什么,小脸忽然一跨,“但是爹爹说伯母肚子渐渐大了,不让我去她府里捣乱,我都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等她生了孩子,你再跟着学不就好了。”云浅月笑道。

云明珠顿时欢呼一声,高兴地连连点头,“到时候爹爹该是不拦着我去她那叨扰了。”话落,抱住云浅月的胳膊撒娇,“姑姑,你真好。”

“舅舅自然不拦着。”云离立即道,“如今你能丢开那破规矩,跟我好好玩了吧?”

云明珠刚要答应,又犹豫地看向云浅月,小声道,“我刚学没几日规矩,如今就泄了气,回府之后,爹爹会不会笑话我没长劲儿啊?”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她,“你还小,推迟些日子等待嫂子生了孩子再跟她学的话,你爹不会笑话你的。”

云明珠闻言大乐,立即对容凌道,“自然能跟你好好玩了。”

“走,那我们去玩。”容凌上前来拉她。

云明珠身子一扭,摇头,“现在不能和你出去,我今日进宫找姑姑,是有正事儿的。”

“除了学规矩,又有什么正事儿?”容凌不解。

云明珠踌躇了一下,抱着云浅月的胳膊试探地问,“姑姑,我听说这几日你给顾将军和沈大人择婚?”

云浅月眸光微闪,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也看向云明珠,她不动声色地笑道,“是啊。”

“那……”云明珠咬着唇,想要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怎么说,压制了片刻,似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求姑姑和姑父给我父王也择一个人进府?”

云浅月一怔。

容景似乎也没料到这小姑娘自己竟然提出来往云王府要人,他笑道,“怎么忽然想要给你父王择个人进府?”

“我……”云明珠看了二人一眼,垂下头,黯然地小声道,“我虽然没容凌聪明,但也不是什么也不懂,这京中与我们一般大小的人都有父母,只有我只有一个爹爹,没有娘亲……”

云浅月心里一疼,想起七公主,再看身边的小女孩,暗暗叹息一声。

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对云明珠温声道,“择个人进府是容易,但是这些年,你父王不再择人,你可明白是何原因?”

“父王是为了我好,怕有女人进府后,对我不好。”云明珠低声道。

“对啊,毕竟再择人进府,也不是亲娘,万一待你不好呢?你今日来求人,就没有想过后果?”容景温和地问。

云明珠咬着唇边,眼睛里有泪花闪闪,“对我不好也没关系,只要对父王好就可以了,父王总不能一直一个人,以前我还小,不懂事儿,如今我大一些了,也明白些事儿,父王他一个人没有人照顾,太辛苦了。”

“你是否听身边人或者府里的人说了什么?有人在你耳边嚼舌?还是想借你去你父王身边侍候?”云浅月开口问,眸光微微现出厉色。

云明珠摇摇头,“姑姑说这样的人,无非是一些小婢,从我记事儿起,有心思的小婢多了去了,但父王没心思,而且由姑姑从宫里派进府里管家的嬷嬷管制的严,她们没人会敢祸乱。”顿了顿,她又道,“只是我起了心思,觉得父王爱我,我自然更该爱父王,不能自私地因为父王疼爱我,就让他再不娶了。”

“这是真话?”云浅月看着她神色。

云明珠点点头,认真地道,“是真话,就算进府的女子待我不好,只要对爹爹好,我也无怨言。我现在还小,将来长大了,是要嫁人的,总不能因我耽搁爹爹。现在爹爹有我陪着,但我嫁人之后,爹爹就一个人了……”

“明珠姐姐好不害羞,如今就想着嫁人了。”容凌抓住机会羞云明珠。

云明珠小脸顿时通红,抬起头,瞪着容凌道,“我羞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早先还拉着我看那些朝中大臣家女儿的庚辰和画像来着,你才三岁,就懂这个,你怎么不羞?”

容凌一噎,没了话了。

云浅月在容凌脑门猛地弹了一下,佯装嗔怒,“是不是你对明珠说了什么?”

容凌眨眨眼睛,撅起嘴道,“才没有,我见她进宫了,是让她帮我给枫哥哥挑人,谁知道她竟然起了心思要给云离舅舅择人,这不是挖我墙脚吗?”

云浅月闻言不由笑了,“你连挖墙脚都知道了。”

“爹爹对孩儿教的好。”容凌大言不惭。

容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云浅月回头笑看着云明珠,见她看着容凌,小脸挂着明媚的笑,叹息一声,“你爹爹自你娘去后,不择亲的原因不止因你,也因为他爱你娘,没了想娶的心思。”

云明珠收了笑,低声道,“我出生娘就去了,我的生日是娘的祭日,爹爹每当那一天,都带着我去我娘的墓前守墓,我知道爹爹爱娘,但是……就算他再娶,只要心里有我娘,不忘了她,也就可以了吧!我爹想着我娘是一番情谊,但我作为女儿,不能不爱爹爹,娘亲在九泉之下,应该也是不想爹爹一直**的吧!”

云浅月点点头,有些伤感,将云明珠轻轻揽在怀里,“你姑父说的对,明珠如今懂事儿了,跟大姑娘一样了。你娘在九泉之下也是欣然的。”

“那姑姑同意了?”云明珠仰头问。

云浅月笑着点头,“我是你爹的妹妹,也不愿意他一直这样,本来想劝劝你爹爹,你也知事了,再与你说说这个事儿,既然你早慧,已经想到了,那我们就一起劝劝你爹爹,给他选个好的贤惠的女子陪他吧。”

“嗯!”云明珠重重地点点头。

“既然你给云离舅舅选人,我给枫哥哥选人,我们一起选吧!”容凌很快就抛开云明珠挖墙脚的不满,上前拉住她。

“好,我们一起选。”云明珠立即跳下椅子。

容凌见云浅月和容景再没什么事儿,不让云明珠再多待,拉着她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两个小人儿比来时活泼多了。

云浅月见二人转眼间跑了个没影,回头看向容景。

容景轻笑,“你还没出手,容凌便帮你解决了,打开了她的心思,这回不头疼了?”

“才三岁就会算计人,以后可怎么好。”云浅月摇摇头,今日云明珠进宫,容凌就将她劫走看那些朝中女子的庚辰画像,说要给容枫择人,间接地定然说了云离,人小鬼大。

“会算计人比被人算计强。”容景站起身,拉起她,“赏花去。”

“又赏花?”云浅月颦眉。

“不想赏也没关系,当散步了。”容景慢声道。

云浅月无奈,如今怀孕,只能听他的,于是跟着他起身出门。

当日,云明珠住在了皇宫内苑。容凌和云明珠都觉得京中这些女子大臣家的女儿配不上自家的哥哥和爹爹,所以,一日无果。

转日,云离下了朝,前来紫竹林接云明珠回府。

云浅月见云离到来,也不隐瞒,将她的想法和云明珠的心愿说与他听了。

云离愣了片刻,显然没料到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儿,一时沉默不语。

云浅月对他观察了半响,见他不如以前抗拒,但也没什么想法的模样,不由扭头看向容景,云离若是不同意,她还真没办法强求。

容景收到云浅月的眼神,揉揉额头,接过担子,对云离道,“七公主去了五年了吧!”

“是啊,五年了,转眼就过去了,珠儿也五岁了。”云离怅然。

“你可察觉过她何时有了这番想云王府进人的心思?”容景看着他。

云离沉吟片刻,苦笑道,“每次听到或者见到容凌喊娘,她便露出羡慕的神色,每次带她出府去别处赴宴,见到别的孩子都由娘带在身边,她偶尔也露出这等情绪,从前我觉得只要我百般千般爱护她便够了,但如今看来,到底代替不了她娘。”

“都过去五年了,哥哥对七公主的心意也算天地可鉴。守了五年,也够了。七公主九泉之下,也不想你一直这样下去。明珠的确需要一个娘。我虽然待她好,但毕竟是姑姑。”云浅月轻轻劝慰,“如今她自己都提出来了,哥哥也该有些想法了。”

云离低头看着桌案上的茶盏,不再出声。

云浅月知道只要想起七公主,他心里必然难受,虽然过去五年了,但七公主在他心里的痕迹太深,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除去,他若真不愿,虽然她在心疼哥哥,但也只能随了他。

过了半响,云离轻吐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道,“为她守了五年,也让我明白情之一字,哪怕这一生,对她的情都泯灭不去了。无论是记在心里,还是另娶,心里也就只有一个她了。另娶到没什么,但是我怕对那进府的女子不公,我的情意已经给了一个人,再难有情意给别人,而且万一她对明珠不好,这对明珠也不公平。”

云浅月抿了抿唇,斟酌着道,“哥哥说的也是,我和明珠虽然都有想云王府进人的想法

,不想你一直独身一人,你毕竟才二十四,一生太长了。但是也要考虑其它因素。”

容景闻言道,“这说来复杂,到也简单。不是不可为。你对其她女子再给不出情意,但也许会有一个一心爱你,哪怕你拿不出情意,也想与你在一起的女子,或者是有已经为情所伤,不奢求情意的女子。若是这两者,不在意你的心意如何,只想寻个陪伴,到也解了你的难处。而明珠那里,不是亲生,肯定不能奢求当她亲生对待,但是只要对她不差,还有我们从旁看顾,料想也无人敢怠慢了她,也就可以了。”

云离闻言叹息一声,“若是这样,我到也没话说了。虽然我说过除了七公主再不另娶的话,但若是明珠想我娶,想有个娘,想有人陪我,那我自然要应她,皇上和妹妹看着选吧!”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这话算是松口了。笑着点点头。

容景见云浅月神色放松,也跟着放松了神色,转了话题,与云离说起别话来。

云明珠听说云离来接她,欢欢喜喜地跑进内苑,之后听说她爹同意了,又欢欢喜喜地拉着他的手离开了皇宫。

至此,云浅月算是又了却了一桩挂怀已久的心事儿。

又过了两日,京中对于皇后为顾将军和沈大人择婚的消息愈演愈烈,甚至是流传出了京城,向四周各封地、郡县散播出去,几乎要闹到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如此这般火热,终于让沈昭坐不住了。

两日后,沈昭下了朝,跟着容景来到了内苑见云浅月。

云浅月见了沈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沈大人,今日终于得了空闲了?”

沈昭面上顿时现出窘迫之色,但到底这些年官场之中随着容景理政让他变了一个人,不过片刻,便正了神色,笑道,“您怀孕了,皇上要日日照顾您,睿王妃如今休了假安胎,睿王也要日日照顾睿王府,无暇理会朝事,朝中大部分事情都只我一人在处理,自然是日日繁忙,不得空闲。”

“既然这么忙,今日还来见我?”云浅月笑看着他,新朝建朝之后,容景按照个人能力进行设封,两王一侯,左右丞相,睿王南凌睿,云王云离,安平侯冷邵卓,左丞相沈昭,右丞相洛瑶,大将军顾少卿,这些人身受器重,分别掌管内阁和六部以及京麓重职。最重要的部门,自然是沈昭所在的天子内阁。如今容景、洛瑶、南凌睿都撂了挑子,可想而知,沈昭肩上的压力自然重了,这些日子不轻松也不稀奇。

“昨日皇上赐给我的一处山庄里,手下们挖温泉甬道,得了一块青鸾紫玉石,不敢私藏,给我递了上来,我见玉石极好,这种紫玉甚是罕见,想着如今您有喜了,又素来喜欢紫色,就赶紧给您送来了,算是贺喜您有喜,贺喜皇上要得公主了。”沈昭立即道。

云浅月闻言颦眉,抓住他最后一句话问,“你怎么知道这一胎是公主?”

沈昭闻言顿时笑了,“皇上喜欢公主,这一胎自然是公主。”

云浅月看向容景。

容景坐在一旁椅子上,面色含笑,对于沈昭的答案显然极其满意。

云浅月不由翻白眼,跟随容景身边这些近身人,恐怕没有谁不知道他想要公主的心思。一个个的不想得罪他,口口声声都说这一胎是公主,她忍不住道,“若不是公主,拿你是问。”

沈昭咳了一声,笑着道,“若不是公主,是皇子也是好的。”

云浅月气笑,“从前见你可是个耿直的,如今真是越来越本事了。”

“皇上教导,臣一直不敢忘。怕枉费皇上一番苦心,自然日日自省吾身,以求圆满,好为皇上分忧,辅助理政。”沈昭又咳了一声,诉苦道,“臣也不容易啊。”

云浅月看着他的模样,虽然不再是曾经那个沈昭,但难得一直保持一颗清明的心,不被政事和官场一些黑暗污秽,几乎从来不曾行差就错,已然难得。尤其是今日,显然在她面前不如以往随意,有些紧张,怕她对顾少卿一样对他因为拖着容枫灌酒之事儿而发难,所以带着三分讨好之意,她忍着笑问,“什么样的青鸾紫玉石,拿来我看看?”

沈昭立即从袖中取出,大约有手掌般大,泛着紫色的光泽,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接过,左右上下看了一眼,啧啧称赞,“的确是罕见的玉石,但你怎么肯定这是青鸾紫玉?”

“臣也不敢肯定,觉得是而已,不如让皇上辨别一下。”沈昭道。

云浅月将手中的石头递给容景。

容景拿过看了一眼,点头,“的确是青鸾紫玉,而且这样的紫玉石,大约万年才形成。天下间,怕是再难找出第二块,云山恐怕也没有。”

“只要是青鸾紫玉就好,您就收下臣这番心意吧。”沈昭立即作揖。

容景放下紫玉石,漫不经心地道,“这番心意难能可贵,容枫的事情可以抵消了。”

沈昭见容景这样说,心底顿时一松,巴巴地看着云浅月,等她放行。

云浅月忽然一笑,眸光闪过一丝狡黠,一闪而逝,慢悠悠地道,“这样的青鸾紫玉比惩治顾少卿站了三日来说实在是物有超值,容枫的事情与它比起来,倒也不算大事儿了。”话落,不等沈昭说话,继续道,“这样吧,难得你想着我,这个我就收下了。改日给你选一门好亲事儿,将超值的地方补上给你。”

沈昭闻言脸顿时一跨,连忙道,“国之将稳,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臣还没打算娶妻。”

“容国又不止你一个人,理政也不在一时半刻,和娶妻不冲突。”云浅月断然道。

沈昭不赞同,“怎么会不冲突,您看看您和皇上,睿王和睿王妃,还有……”

云浅月打住他的话,又气又笑,“国之安泰,要的不止是百姓平安,四海昌平,还有子民的生活富裕幸福,这是最高质量。我和容景也是这王朝下的子民,睿王和睿王妃也是,你和朝中所有官员亦是。虽然是执政者,但也是人。也要娶妻生子,享受家庭和睦,夫妻幸福。若是我们将天下建立得一片光明,而我们却无家庭快乐,无夫妻儿女幸福,那也是失败,而且还是最大的失败。你明白吗?”

沈昭顿时没了声。

“你从七岁就会抢别人家的女儿,如何没教会他这个?枉为半个恩师。”云浅月对容景发难。她可一辈子也忘不了七岁的他竟然吻了她的事儿。

容景脸微微羞赧,根根子也有些红了,但依然从容地揉揉眉心,“你那时五岁,也是懂了的,论启蒙来说,比我还早。”

云浅月一噎,脸顿时红了。

沈昭瞪大眼睛,显然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一时间看着二人,难得呆了。

容景轻咳一声,对沈昭正色道,“沈昭听旨,此事就这样定了,不准反驳。”

沈昭一凛,对于容景的旨意,从来不反驳,此时也不容他再想,立即习惯地躬身,模样如郑重地接受朝政大事儿的做派,“是,臣听旨。”

云浅月红色褪去,“噗嗤”笑了,也不再难为他,对他道,“今日午时就在这里用饭吧!好好谈谈你想选个什么样的妻子。”

沈昭脸一红,回过些神来,见容景微笑地看着他,他有些无奈地笑着点头。

这一日,云浅月又了却了一桩事儿。

无论是容枫,还是云离,还是沈昭,这样的人,都是朝中炙手可热的贵裔重臣,且年轻隽秀,沉稳有度,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只要他们吐口答应娶妻,那么举天下怕是挑不出不愿意的女子来。所以,接下来,自然好办的多,天下什么最不缺,就是女人了。

这一日,沈昭领旨择婚的消息传出皇宫,不胫而走,顿时京城沸扬了。

若说数日前云浅月虽然放出话,但是毕竟没有明面上的旨意,所以京中许多人还是持观望态度,如今有皇上的明确旨意,所有人不得不将这件事当做今年的最大事情来做。

沈昭是谁?曾经的天子门客,如今容朝的左丞相,可谓万人之上。

他的婚事儿是多少闺中女子挤破脑袋的事儿。焉能不惹人沸腾?

沈昭前脚迈出宫门,后脚便被好几位朝中大臣给堵住了,自然是堵着他探听消息。

沈昭心里苦笑,但面上不表现出来,凡有问者,一概肯定地点头,“这是皇上和皇后的旨意,也是我的福气。如何择人,择得何人,全凭皇上和皇后做主。”

这番话一说出,众人心里都明白,沈大人要娶妻,自然由皇上和皇后做主,不会草率。心里都寻思着如何将自家的女儿入得皇上和皇后的眼,虽然说顾将军府也要进入侍候的人,但到底顾将军有了嫡妻了,再进府女人顶多算个贵妾,不同于沈大人,进府就是嫡妻。

虽然都这么想,但又想着皇上皇后不可能不顾及沈大人的想法而直接给指定人,沈大人的态度也很重要。这个时候不上前推荐自家女儿,何时上前?

于是,一些人抛却不好意思,推荐起自家的女儿来,直截了当得多。

沈昭身为丞相,百官之首,向来以平和态度对人,不同于顾少卿,说翻脸就翻脸,他为人处事,无论是谁,也不会当场给人下不来台,所以,只能忍着耐心,静静听着。

一些大人将自家女儿的优点都说完了,见他每每颔首,认真静听,虽然不发表看法,但也知道他都听进去了,也就都满意了,纷纷散去。

走出宫门不远,一波散去,又来一波,沈昭的态度依然如故。

就这样,本来从皇宫到沈府也就半个时辰的路,偏偏这一回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

沈昭回府后,长吐一口气,疲惫地对管家吩咐,“从今日起,闭门谢客!”

“闭门谢客的话,那您上朝呢?总要出门啊。难道要休假?”管家不由询问。

沈昭揉揉额头,头疼地道,“如今皇上、皇后、睿王、睿王妃都无暇顾及朝政。我又怎么能休假?”顿了顿,他思量道,“今日夜,我悄悄从后门出去,如今别处不安全,我去寻太子和容枫,与他们挤几日吧!”

管家愣了片刻,试探地询问,“大人,您这一路被人拦截,也差不多了吧?应该只今日一日,明日该不会有人就此事难为您了。”

“怎么会没有?朝中百官,士农商贾,这京中住了多少人家?再往京外推,各地郡县,世家之人,若是得到消息,总要想办法来见我一面。甚至是各府夫人,怕是直接登门了。如此多的豺狼虎豹,我哪里应付得来?”沈昭连连叹息。

管家不由唏嘘,谁人都知道如今他们家大人的地位和声望以及受皇上器重,娶妻乃是这沈府的主母,将来进府,就是一品诰命,谁人不想来挤?大人的忧心自然不是没道理。他也叹息,“看来您还真得躲躲了。”

“只能躲了!”沈昭苦笑连连,“看来一块青鸾紫玉也不能讨得那人的欢心,这是借皇上来折腾我了,以后我可再不敢得罪她了。”

管家心神一凛,为自家大人捏了把汗,小声道,“皇后娘娘对刚刚回来的文伯侯可真好,连皇上器重的顾将军和您都要吃亏。”

“文伯侯和她曾经有着幼年相依为命的交情,自然比不过了。”沈昭摇摇头,话音一转,笑道,“不过这府里也是该有个女人了,皇后这也是为我好。”

管家立即点头如捣蒜,“大人,老爷和夫人日日盼着您娶妻,您一心扑在朝政上,他们二老等着盼孙子都急白了头发,前几日还说要去求皇上皇后,如今听闻皇上皇后要给您选妻,高兴得都睡不着觉了。这的确是好事儿。”

沈昭点点头,对管家吩咐,“去给我收拾一番,将衣物都准备齐全,半夜出门,我再去书房给太子写封求助信,你亲自给太子送去。”

“是!”管家应声。

“不准让老爷和夫人知道。”沈昭又吩咐。

“是,老奴一定不让老爷和夫人察觉您要出府去太子那避难。”管家连连保证。

沈昭虽然对避难两个字皱了皱眉,但也觉得这两个字最适合他当下的境况。

不多时,管家收拾好了沈昭的衣服穿戴文房四宝,都悄悄派人装了车,只等子夜来到。

子夜时分,万家灯火熄灭,除了东西南北四城守门和夜来更鼓寻街之人外,整个京城陷入一片静寂之中。

左丞相府后门,一辆马车出府,悄悄向皇宫而去。

皇宫门口,一个小人儿皱着眉头等在那里,正是容凌。

从容凌从云山出来,和云浅月回到这片土地,容景手下这帮跟随他的人对容凌好得不得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越过云浅月和容景,先送到他那里。尤其是顾少卿和沈昭这两个人尤甚。

如今沈昭受难,求到他面前,他自然二话不说,出手相帮。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沈昭从车上下来,管家背了大包小包跟在他身后。

“沈大人打算在我这避难多久?”容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询问。

“一个月皇后总该给臣选妥了人,暂且一个月吧。”沈昭无奈,他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有有家不能呆的地步。

容凌点点头,“食宿费你自己掏钱,我可不能让你白吃白住。母后给我的月银是有限的。”

沈昭应承,“理当如此,太子能让我住,食宿费臣加倍给您。”

容凌顿时满意了,招招手,“跟我走吧!你那个管家就回去吧!”话落,对暗处道,“墨菊,过来帮沈大人拿包裹。”

沈昭立即先一步从管家手里拿过大包小包,背在身前身后,连声道,“臣可不敢劳烦墨护卫,自己拿得动。”

墨菊连身都没现,影子也没露,显然大牌得很。

容凌回头看了沈昭一眼,笑了笑,对他道,“枫哥哥住在西跨院,那里有三间厢房,如今匀给你一间。如今你既然来避难,就不准逮住枫哥哥灌酒喝了。”

沈昭闻言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连声道,“臣再不敢给文伯侯灌酒了。”

容凌满意地点点头,领着他向自己的住所走去。早在两年前,他满一岁的时候,抓周之后,容景便将他踢出了紫竹院,另外在紫竹院的旁边给他另辟了院落,当做太子的东宫。对于他自己的东宫,有自主权,所以沈昭去他东宫避难,或者招什么人进入,他自己就能做主,不必过问容景和云浅月。

进入了东宫,容凌打着哈欠对贴身小太监吩咐了一句,便去睡觉了。

那小太监得了命令,点头哈腰地带着沈昭前去西跨院安置。

沈昭由小太监领着来到西跨院,便见其中一间房间亮着灯,透过浣纱窗子,一个人影坐在桌前,影像映出的人是容枫无疑,他将包裹都给那小太监,向那间房间走去。

来到容枫房门口,房门虚掩着,他在门扉上叩了叩。

屋中传出容枫低润的声音,隐含笑意,“沈大人请进。”

沈昭推开门进入,挑开帘幕,一眼见容枫坐在桌前,自己和自己对弈,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羡慕地道,“文伯侯好悠闲。”

容枫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沈大人深夜劳顿,奔波辛苦,可喝一杯酒水压压惊?”

沈昭立即摇头,苦着脸道,“你就别笑话我了,我以后可再不敢在你面前喝酒了。”

容枫看着他的模样,顿时好笑不已,摆手让他坐下,也卸了称呼,“你若还不困,你我下一局?”

“下一局。”沈昭点点头,坐在容枫对面。

夜深人静,皇宫幽静,二人秉烛对弈,偶尔闲话一句,到不失一桩优雅乐事。

紫竹院内,容景和云浅月自然得到了沈昭进东宫容凌处避难的消息。

云浅月笑着道,“沈昭果然圆滑。”

“不圆滑的话,他怎么能在丞相位置上坐稳,和洛瑶比肩?”容景微笑。

云浅月想想一国丞相,因为娶妻之事,不得已跑到太子宫里避难,这若是流传出去,对于他将来记载到史册上,也是一笔趣事了。

一夜再无话。

第二日,沈昭从东宫跟随容凌一起来等候容景上朝。

容景见了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昨夜睡得可好?”

“有太子福祉庇护,臣睡得再好不过了。”沈昭立即道。

容景点点头,笑着往金殿走去。

这样一连几日,沈昭都不曾出宫,上朝跟随皇上和太子一起上

朝,下朝跟随皇上和太子一起离开,不止朝中文武百官抓不到他空隙闲聊,文武百官的家眷内宅之人更是摸不着他的面,京中士农商贾府邸有心碰碰运气的人,更是连他影子都摸不到。

于是,京中更是沸腾了。

人人都猜测,沈大人如此受皇上和太子庇护重视,他娶的妻子一定是高门大户。只不过容朝的高门大户也颇多,不知道谁有荣幸。

沸腾的热潮一直连续了十多日,京中无消息传出,沈昭依然住在东宫,不曾露面。

愈发使得他娶何人为妻扑朔迷离。

这一日,云王府要续弦另娶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再度轰动京城,瞬间四下散开。

消息言,明珠郡主为父择妻。

一时间天下哗然。

这五年来,有不少人挤破脑门子想要往云王府塞人,奈何都无功而返。云王府是皇后的娘家,皇后罩着,无人敢将手伸进云王府内部祸乱,只能背地里走动,但不敢靠近水中心。是以,向来云王府犹如铜墙铁壁。而且云王自云王妃离世以来,一直没有再续弦另娶的心思,全部心思都给了独女明珠郡主的身上,不少人早就打了退堂鼓。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云王竟然要续弦另娶。那么进门后,可就是云王妃了,也就是后宫那位独宠一身女子的娘家嫂子了。

谁人不想?何人不愿?

尤其是明珠郡主为父择妻,那么只要选中的人,她定然不会进门就刁难。只要得了云王的心,再得了郡主的心,将来岂不是泼天的富贵荣华?

于是,***挤破头想要进沈府的人又立即转了心思,将目标对准了云王府。

云王府顿时间宾客盈门,媒人踏破了门槛,拜帖庚辰,女子画像更是在王府堆成了山。

沈府被围困了数日,外出采买米面粮油的小厮,以及主事儿的管家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相对于沈府的闭门谢客,云王府就高调得多。

云王府由明珠郡主坐镇,来者不拒,拜帖一律接收。不论是王孙府邸,还是富贵朱门,或者是蓬门荜户,或者是寒门人家,只要有庚帖进门,一律照收。

据说三日里,云王府的门槛就被踩坏踏坏,换了崭新的。

云离虽然不至于躲避到东宫,但也是采取了特殊的措施。云王府自然比沈府门第要高一筹,云王府自先朝在世时就有三千隐卫,新朝建立之后,容景下旨,隐卫变成明面上的府内护兵。一直以来云王都不曾有分派,只养着。这时,府内的府兵终于派上了用场,每日里拨百人护送他上下朝。

百名府兵佩刀挂剑,端严肃穆,将云离的车辇护得水泄不通,所以,文武百官见到此模样,自然知道云王不愿意就此事打扰他,所以,都不敢上前触霉头,寻常百姓更不敢了。

另外,云离发话了,“此事由皇上、皇后、明珠郡主做主。”,是以,这些人知道从云离这里走不通,便都拿着拜帖走郡主路线。

明珠郡主不学规矩了,这些日子忙着看拜帖和庚辰以及画像。忙得不亦乐乎。

这样一连又过了十日,云王府依然没传出明珠郡主首选了哪家女儿的消息。

京中各府邸各夫人们不由急得抹汗,可是也只能干等着,不能说送人进去就能送进去。

十日之后,东宫忽然传出消息,太子殿下为文伯侯选妻。

一时间消息不胫而走,京中再度哗然。

可是有了沈府和云王府的前车之鉴,这回人们都知道,就算再急着送人,也无可奈何。

文伯侯虽然刚刚入京,但是就得到了较高的关注。先是顾将军和沈大人拉着喝酒,之后是陪伴太子殿下入住在了东宫。虽然在朝中还没有职位,但是谁也不敢小看。尤其是文伯侯清逸隽秀,风采看起来比顾将军、沈大人、云王都要仪表出众,由太子殿下亲自选妻,能做他的妻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是以,京都城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沸沸扬扬。

又是十日,皇上散朝后,忽然对平安侯说了一句,“你也该娶妻了。”

只这一句话,满朝文武目光嗖嗖地射向平安侯冷邵卓。

冷邵卓这二十几年的光阴里,若是写传的话,也是***。他早年的荒唐,后来的改*归正,如今的洁身自爱,以及由曾经前朝的孝亲王府到如今的平安侯府,几度沉浮,依然屹立不倒,得皇上、皇后看重,也是一段传奇。

若是哪个女子能得平安侯青睐,不说一步登天,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如今的平安侯可不比曾经的孝亲小王爷。

一个人经过了大开大合,大起大落,沧海沉浮中历练一番,如今再沉淀下来,他早已经抛却了过往,实实在在地为人,踏踏实实地为容朝做事。

俗话说,浪子回头,千金不换。他是典型。

冷邵卓看着四周精光四射的眼睛,冷汗从背部噌噌流了下来,见容景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完这样一句话就走,他立即屁股后面赶紧跟上,不让朝中这些人有片刻围攻他的机会。

出了金殿,冷邵卓亦步亦趋地跟着容景。

容景也不回头看他,步履不急不缓地走着,似乎没发现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跟着。

不多时,来到紫竹林。

容景抬步走了进去。

冷邵卓抬步跟了进去。

来到内苑,容景迈步进了屋,冷邵卓也跟他如影子一般地迈步进了屋。

云浅月正在屋中缝制小孩子的衣服,见冷邵卓也跟着回来了,顿时一笑,“好些日子不见你了,今日你怎么有空了?”

冷邵卓咳了一声,看着她手里的小衣服道,“就算没有空,今日也要有空。”

云浅月愣了一下,挑眉。

冷邵卓不再为她解惑,而是走过来,看着她面前摊开的剪刀、针线、锦绸打量,“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

“小看我。”云浅月瞥他一眼,继续手中的事情,“等你有了孩子,我也给做一套。”

冷邵卓忽然没了声。

云浅月抬头打量他一眼,又看向一旁已经坐在桌前品茶的容景,她何等聪明,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事儿,笑着打趣道,“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只要娶妻,就要生孩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至于你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

冷邵卓叹了口气,“娶妻到也不是难事儿,可是这当头娶妻,和那几个人挤做一堆,皇上不是明摆着将我放在火上烤吗?”

云浅月自然知道这些日子无论是朝中,还是京中,还是天下各地,都被那几个举足轻重人物的婚事儿弄得沸沸扬扬,如今再加上一个冷邵卓,可不就如一锅沸腾的水?这还是拜她所赐。她若不是怀了孕闲得发慌,只能管些花媒之事,哪里有空为他们择妻?

“若不想被烤,就赶紧选出一个。”容景慢悠悠地道。

冷邵卓难得地对如今身为皇帝的容景瞪眼,气闷地道,“哪里说选一个就立马能选出来?又不是选白菜?皇上若想我娶妻,私下里说一句就成了,臣一定照办,到时候私下寻觅一个也就是了,可是偏偏您金口玉言在金殿上说了那么一句,您叫臣以后还如何踏实理政?”

云浅月“噗嗤”笑了,昔日这些人,偶尔逼急了就会对容景瞪眼,可见今日冷邵卓是被逼着了。她虽然日日被关在紫竹林不出门,但也清楚外面的动向。今日容景在金殿那么一说,冷邵卓不被人追着才怪。

容景嘴角微勾,显然心情很好,对冷邵卓道,“金口玉言已经出口了,收不回来了,但是政事自然不能耽搁,你看着办吧!”

冷邵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赌气道,“从今日起,我要住进皇宫避难。”

容景挑了挑眉,不留情面地道,“这紫竹院没地方让你避难。”

冷邵卓再度瞪眼,忽然有些恶狠狠地道,“皇上若是不让我避难,我就出外散播谣言,说如今皇后怀孕了,伺候不了皇上了,皇上有意择人侍奉。”

容景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云浅月瞟了冷邵卓一眼,忽然乐了,对他好心提醒道,“东宫有地方。”

“太子宰人的狠,臣今日空手上朝的,身上没钱去找太子求助。”冷邵卓摇头,见容景不语,立即笑着道,“要不皇上借臣点儿钱?”

容景忽然拿起一旁桌案上的砚台对着冷邵卓扔了过去。

冷邵卓不躲不闪,堪堪接住砚台,即便容景扔的力道不大,但他还是一个趔趄,随即站稳,抱住砚台,气闷顿消,笑道,“这只紫砚据说太子殿下求了皇上数次了,皇上都没给他,如今臣蒙皇上器重,赐给了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了。”话落,转身抱着砚台跑了。

容景看着他出门,并没阻拦。

云浅月见冷邵卓出了紫竹院向东而去,显然拿着砚台去孝敬容凌了,不由好笑。

容景揉揉额头,对云浅月道,“如今他也松了心思,你可是放心了?”

云浅月点点头,低声道,“从前繁花看尽,又有六公主出家,之后孝亲王殉国,他这两年虽然一心扑在政事儿上助你,但我总感觉他似乎没了生气,做什么都是淡而无味,平日酒肉不怎么沾,吃素居多,再这样下去,我怕他忽然有一天就要提出退朝出家了。如今既然松了心思,也让我放心了些。”

“你将这水搅浑得差不多了,再玩玩就收手吧!毕竟安胎要紧。”容景头疼地道。

云浅月笑着点头,“半个月后百花盛开,摆个百花宴,将京中适龄的女子都请进宫,另外各处封地世家的适龄女子那时候也该进京了。到时候逐一相看,合适就定下了。收尾容易。”顿了顿,她又嗔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玩吗?我是趁此机会看看我们治理了两年的天下,由人文而观风貌。天下被吵得如此热闹,说明饥荒恶疾还是少了,有了闲心关注些风月事儿了。也算是看到了成果。”

容景笑着揉揉云浅月头发,低声温润地道,“我盼着容凌快些长大,快些理政,你我也可以轻松了。届时,就算你想天山踏雪,碧海泛舟,有了闲心,我也能随你去。”

云浅月闻言脸上露出笑意,“你可真舍得你儿子辛苦。”

“他若怕苦,就早点儿成亲,早点儿生子,早点儿接政。届时就不辛苦了。”容景道。

云浅月脸一黑,用胳膊捶了他一下,瞪眼,“他如今才三岁,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等他儿子接政,你我都老得动不了了。这也算不得什么美事儿。”

容景愣了一下,赞同地道,“说得也是。那还是别那么快长大了。”

云浅月无语扶额,都说怀孕的女人智商低,容景陪着她怀孕,难道也降低智商?

即日起,冷邵卓住进了太子的东宫避难。

朝野上下除了上朝外,和沈昭一样,摸不到冷邵卓的面。

想攀附嫁女儿的人无计可施。

但是即便这样,平安侯府可不是冷清无人,自前朝孝亲王殉国之后,孝亲王妃,也就是如今的平安侯老夫人,便日日吃斋念佛,不理俗世,如今听说儿子要选妻,立马丢开了佛经佛道,亲自坐镇平安侯府。接收媒人拜帖,女儿画像庚辰,筛选择看起来。

平安侯老夫人毕竟年**辣,吃的糠,比别人吃的菜还多。择看了几日,为了避免与离王府、沈府、文伯侯府撞车,特意下了拜帖,请这三府的主事儿人进府相商,共同择看。

是日,太子殿下、明珠郡主、沈老夫人齐聚平安侯府。

画像、庚帖,在平安侯府堆成了山。

一连相商了三日,第四日,四人不约而同进宫找云浅月,手里同时拿了选中的画像。

云浅月在紫竹林的水榭凉亭里接待了几位主事者。

容景作陪。

包括小容凌,小明珠,每个人手里都不约而同拿了三张手里庚帖。

云浅月接过,一一翻看。容凌给容枫选择的三张画像的女子分别是:十大世家楚家嫡系一脉的嫡出小女儿楚菱,曾经有四大名门之称的蒋氏一脉江陵城主蒋烈的嫡出女儿蒋思雨,北地从不出世的欧阳世家的嫡出女儿欧阳茗。

这三张画像上的女子,或端庄大气,清爽怡人,或温婉柔美。

而且出身也是极好,贵裔名门。不得不说,容凌给容枫选的这三个女子,无论哪一个,都是拔尖的,说句不夸张的话,别说做文伯侯府的女主人,就算是做皇后,也是够格。

楚家自然不必说,是容景的外祖父家,楚家作为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对于儿女都是自小教养。没有拿不出手的女儿。

四大名门蒋氏,也就是平安侯冷邵卓的外祖家,曾经孝亲王妃的娘家。虽然天圣时候被老皇帝打压,但因为蒋氏家训,“蒋氏每一个儿女,手里都有一支实力,就如数根筷子,看着分开,但只要一方有难,必须八方支援。蒋氏每一代每一个儿女都谨遵家训,从无一人违背。”所以,这些年来,蒋氏看着没落,但其实在天下这盘棋里盘根错节,如大树一般成长着。尤其是蒋烈这一门,当初孝亲王妃帮助冷邵卓站队容景,写信给蒋烈,蒋烈投了容景,协助叶倩让江陵城成了阻止夜轻暖和苍亭南下平乱大军的阻力。所以,容景建朝后,封赐蒋烈继续是江陵城城主。她的女儿,据说可文可武,美貌全才。

北地欧阳世家,是曾经北崎国最大最神秘的世家。是独立于十大世家之外的一大世家。但比十大世家的半隐世状态来说,百年来,是彻底的隐世状态,家中子弟,从不出世。就算出世,也不像曾经的十大世家那般露出痕迹。天圣皇朝之时,北崎皇室一直想铲除欧阳家,却铲除不了,想重用,人家却不出世,北崎皇室拿欧阳家无可奈何。

外人不知欧阳家,但是云浅月却知道,欧阳家其实是百年前慕容皇朝的一支隐卫。随着夜氏夺权,慕容王朝崩塌,荣华公子弃江山协助夜氏,欧阳家的掌舵人心灰意冷,彻底隐世,再不被荣王所用。所以,百年来彻底销声匿迹。

从容景有心复国,想要收复江山,与夜氏对抗之时,才拿着当年的慕容先祖留下的那幅紫竹林图,前去了欧阳家。欧阳家见到了曾经的江山令,又被容景的风华所折服,才甘愿俯首,被他启用。当初的北青烨和北崎能被容景所用,全权仰仗有了欧阳世家这把利剑。

当然,这样私密的事情,无人所知。

难得容凌为了容枫,可谓是将人**贝的女儿画像和庚辰给淘了出来,不容易。

据她说知,这三家女儿的画像和庚辰是不再择选之列的。

云浅月看罢这三幅画像,笑着对容凌问,“你拿这三幅画像庚帖,的确是好。可是你可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嫁进京城来?”

“只要枫哥哥看重哪个,不嫁也得嫁。”容凌道。

云浅月弹了他脑门一下,瞪眼道,“小小年纪,学得如此霸道。天子可不是真的上天之子,为所欲为,想如何就如何。天下要学会宽容爱民,不霸道强行,不一意孤行。否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德无能,不能让人心服口服,不心甘情愿的话,谁会保你江山?”

容凌被云浅月敲得有些狠,不由呲牙咧嘴,嘟囔道,“娘,您怎么知道人家看到了枫哥哥这样好的人就不会嫁进京城来?”

“你枫哥哥可是看了这三幅画像?”云浅月询问。

容凌嘻嘻一笑,“枫哥哥还没看,我这不才选出来吗?先拿来给娘看看。娘要同意,枫哥哥那里一准同意。好办得很。”

云浅月又瞪了他一眼,将这三幅画像放下,看向云明珠。

云明珠立即呈上手里的三幅画像和女子庚辰。

云浅月接过一一翻看。云明珠选择的这三人分别是:平安侯冷邵卓的亲妹妹冷疏离,曾经荣王府的二小姐容景二叔家的嫡女容铃兰,曾经前朝文大将军嫡女文如燕。

这三个人云浅月不可为不熟。

不但相熟,而且还都有一番牵扯过往。

冷疏离是曾经孝亲王府的冷小郡主,自从太子夜天倾自刎,冷疏离退出了当时的贵裔圈子,在府中闭门不出,修身养性,当时的孝亲王妃可费了一番辛苦为她觅佳婿,但是她打定主意不嫁了。孝亲王妃拿她无可奈何。所以,一直到现在云英未嫁,蹉跎了年华,算起来有二十一了。

容铃兰是曾经荣王府嫡系分支一脉的嫡女,看清了当初形式,知道夜天倾不喜欢她,正巧南梁太子南凌睿来天圣,便将视线转投给了南凌睿,但南凌睿看不上她,额头被云浅月的绣鞋打了个口子,自此灰了心思,当年容景和夜天逸、夜轻染交手,荣王府除了嫡系一脉,被他连根拔起,送去了北地,容铃兰跟着走了。三年后,容景收复了天下,送去了北地顽强地活下来的旁支,被他一纸诏书招回了京,二老爷、二夫人挺不住北地湿冷毒障去了,独独剩下了她还活着,回了京。她不是如冷疏离一般想修身养性,终身不嫁,而是要为爹娘守孝三年,自此耽搁了,如今也是刚刚孝满不久,和冷疏离一般大,也是二十一了。容景对于荣王府旁支剩余的人脉,并没有封赏、重用,男子因能因才给了职位,除了容昔,一些人才华不大,所以官职大多是闲职。而荣王府女子在内院,他懒得伸手理会,婚事儿什么的便交给了各自的父母兄长。这些剩下的人中,独独容铃兰,他是另眼相看了的。经过北地三年的洗礼,容铃兰再不比当初。褪去了曾经的骄傲、嚣张、势利、跋扈,如今变得温婉大气。在回京的当日,见过她一面后,容景赐封了铃兰县主。算是无父无母之下,给了她一个保障。

文如燕曾经在容枫从天雪山来京之时,对他一见钟情,***便扑在了他的身上。文大将军是曾经天圣朝中太子夜天倾一脉的支持者,随着太子夜天倾被废除,之后和四皇子夜天煜逼宫失败,自刎之后,文大将军府虽然在摄政王夜天逸和新帝夜轻染上台之后没被治罪,但渐渐地退出了京中重臣的舞台。夜轻染当政时,文大将军不受重用,领着不轻不重的一个职位,但正因为如此,夜氏灭亡,容景建国,文大将军府算是保全了下来。如今文大将军虽然老迈,不再被启用,但是他的儿子文如澜是个有才华的人,能文能武,得了容景重用,在大将军顾少卿的手底下谋职。文如燕至今依然等着容枫,退老的文大将军和文夫人拿她无法,早已经不管她了,也是蹉跎至今,年岁与容铃兰和冷疏离差不多大。

云浅月看罢,拿着这三幅画像和庚帖看着云明珠问,“京中无数女儿,凭着你父亲如今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子也能有,芳华正茂者,琴棋书画者,能文能武者,含苞待放者,都可以求取,哪怕是继室,也不辱没了人家。你挑了这些日子,怎么偏偏挑选了这三人?”

云明珠似乎就等着云浅月问了,闻言立即道,“姑姑,我给父王选妻,如今肯定不能和容凌一样挑最好的,最般配的,我父亲要的不是别人的身份或者地位以及才华本事,而是能与他一起过日子的人。只要知冷知暖,我觉得也就够了。”

云浅月闻言反问,“你觉得这三人若是嫁了你父亲,能够知冷知暖?过日子?”

云明珠点点头。

云浅月看着她,顿时笑了,“这三人曾经在这京中,可不是默默无闻。论才华、本事、身份,寻常女子可是比不过。三府的底蕴都是深厚的。可不是你认为的低娶了呢。”

云明珠显然不知道曾经这三人搅得京中轰动一时,都传出了一桩或者两桩红粉艳事,她懵懂地看着云浅月,“姑姑觉得她们不合适吗?”

云浅月放下画像和庚帖,不答反问,“你父亲知道你选的是这三人吗?”

云明珠摇摇头,“容凌说这事情要姑姑做主,父王也说要我和姑姑做主,我先拿来给您看了,还没给父王看。”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问她,看向沈老夫人,沈昭的娘。

沈昭的娘见云浅月看来,立即呈上画像、庚辰,笑呵呵地道,“我选的这三人,不是什么高门府邸,正如郡主所说,只要能够踏实过日子,人品好,才貌、身份倒是次要,您帮我看看。”

云浅月笑着接过,一一展开。

一个女子是岭南蜀地被容景扶持起来的新晋皇商梁云的姐姐梁艳,一个是大理寺卿段宏的外甥女李玉妍,一个是昔日南疆丞相孙卓的嫡孙女孙敏。

这三人的确如沈老夫人所言,论门第,比容凌和云明珠选的就差了许多。

蜀地新晋皇商梁云是两年前,容景建朝之时,颁发了天子七策之后,他有经商的头脑和天赋,奈何是寒门子弟,无人扶持,于是,大胆地找到了睿王府,自引自荐。南凌睿考校了他一番,觉得的确是有经商头脑,于是甩手给了容景。新朝建立,百废待兴,缺的就是士农工商开辟新政的人才。商能发展经济,带动生产,所以,容景启用了他。果然他不负所望,两年里,便为容景在商界开辟出了一条商路,皇商名副其实,站稳了脚跟。容景的国库也是日渐丰盈。难得此人不骄不躁,踏踏实实,没有做出成绩就嚣张起来。她的姐姐也是极有头脑,家中只姐弟二人,姐姐一直在身后扶持弟弟。不用说,虽然没见过人,但想来也是个持家助夫的好女子。

大理寺卿段宏是前朝的老人,夜氏亡国后,他不像一般老臣一般,告老的告老,殉国的殉国,而是自荐扶持容景,整顿江山,希望尽快解决民生,使天下升平。这是一个清正廉洁的清官,且能自省吾身,约束府中子弟内眷,不做为非作歹之事。他的外甥女,自然差不了。门第虽然清贵,但难得的就是这份清贵。

昔日南疆丞相,是扶持南疆王室的近臣,在南疆王病逝后,同样受到了叶倩的重用。叶倩举国归顺了容景,一众老臣也悉数归顺了。容朝人才济济,百业待兴,风气上下一新,启用的大多是新人。但也有少数的有才干的清流老臣。昔日占据在天圣皇朝上为官的大理寺卿段宏是一个,昔日占据在南疆举足轻重的丞相孙卓是一个。都是门第清贵的府邸。孙卓如今是右丞相之下的辅助之臣。他的嫡孙女据说知书达理,求亲的不再少数。

云浅月看罢,笑着对沈老夫人询问,“沈昭也是同样没看过这三人的画像和庚辰了?”

“还没有呢!他的身份如今非同寻常,我和他爹虽然帮不上忙,但不能拖后腿不是?就怕选不好了,落了他的不喜。所以,先拿来给您过过目。”沈老夫人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沈家是百年前拥护慕容氏的旧部子孙,如今容景成功地建立了新朝,南疆国舅杜子詹完成了先辈们没完成的大业,终于吐了一口气,在新朝建立后,他请求容景,功成身退。说这些年压在身上的大山终于卸去了,他总算不辜负列祖列宗。新朝建立,人才济济,用不到他了,他想后半生为自己活活。容景准许了,如今他四处云游去了。以前的旧部,都悉数交给了容景。能用的人,容景启用了,不能用的人,容景给解散了。这沈家二老,自从沈昭被重用,封赐了左丞相,自然跟随他住在了京城,就等着他娶妻生子,含饴弄孙了。

沈昭如今在朝堂举足轻重,他的妻子人选自然要牵涉朝堂,慎重斟酌。

沈老夫人是明白人,依着沈昭如今的高位,他已经不需要妻子的姻亲为他政治上加注筹码了,要的也就是清贵人家,相夫教子的好女子,能够将来帮助夫君执掌家业,诞下子孙。

云浅月放下手中的画像和庚辰,看向昔日的孝亲王妃,如今的平安侯老夫人。

平安侯老夫人自从孝亲王殉国之后,一下子苍老了数岁,她唯一的女儿冷疏离打着不嫁的主意,日日在府中陪她诵经抄写经文,唯一的儿子冷邵卓没有要娶妻的打算,她身为母亲,对二人是操碎了心。她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是曾经四大名门蒋家的嫡出女儿,一生经历繁华波折不计其数,历经两朝,夫死殉国之后,她心态比寻常夫人平和得多。凡事都看开了,让她心里放不下的,也就是一对儿女了。

寻常时候,云浅月见不到她,她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见她对着儿子的婚事儿择选,人也精神多了。

平安侯老夫人见云浅月看向她,顿时将手中选中的三张画像和庚辰递给她,笑着道,“疏离那孩子我是拿她没办法了,能嫁出去,就碰碰运气,嫁不出去,他哥哥总能养着她。邵卓这孩子总归是冷府的根基,他若是不娶妻,我都无颜面对死去的公公曾经对我的一番看重,将我娶进冷府,我却没教导冷家的唯一子孙,也愧对冷家的列祖列宗。如今他肯娶妻,多谢皇上、皇后想着他,我到不求别的,只要有的人肯为他洗手作羹汤,我就满足了。”

云浅月笑着接过画像和庚帖,口中道,“冷邵卓自不必说,我和容景定然是要管的。人选也定然要配得上他。至于令爱,还要看她的想法和缘分。”

平安侯老夫人点点头,心里想着,多年如一日,皇后还是没变,直呼皇上的名讳。

天下人也就她敢直呼皇上的名讳了。

云浅月不再说话,看着手中的画像和庚辰。这三个女子的画像,无一例外,都是寒门闺秀。最高的人家,父亲是个五品官。她依稀有些印象,但都不深。这三家的女儿,也比前面三人选的逊色诸多。在这京中济济贵裔门第里,甚至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根本不值一提。

论门第,无一例外,都配不上冷邵卓的平安侯府。

论才貌,小户人家的女儿,有些才华也是有限。

论机缘,无非也就是占了个清贵之流罢了。

这若是放在昔日的孝亲王府,这样的门第之家的女儿,只配进冷府为奴为婢。就算为奴为婢,也许昔日的孝亲王妃都看不上眼。

云浅月放下画像和庚辰,暗暗叹息一声,即便冷邵卓得她和容景有着昔日帮扶的情谊,如今受到重用,容朝在容枫回京之前,只有一个侯府,就是冷邵卓被封赐的平安侯府。可是如今平安侯老夫人还是如此小心,生怕惹祸。

平安侯老夫人见云浅月只看了一眼,不像前面三人看的仔细,而且看罢也不言语,面色神色不明,顿时小心试探地问,“臣妇的人选可是选得不合适?”

云浅月轻吐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冷邵卓母亲,中肯地道,“的确不合适。”

平安侯老夫人身子一僵,低下头,有些犯苦地道,“卓儿曾经放浪形骸,视女人如玩物,如今虽然改过,也受皇上和您器重,但到底是有了污点。臣妇也不敢拿他来糟蹋好人家的女儿。妻子若是尊贵,进门嫌弃他过往,岂不是臣妇的错?如今不求别的,只要有个贤内助,也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了。”

“夫人想的虽然有礼,但也不该如此委曲求全。都说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如今的平安侯洁身自爱,这京中多少贵裔门第还是对他看重的,多少家的女儿还是想嫁入平安侯府的。”云浅月摇摇头。

平安侯老夫人闻言叹息一声,“有皇上和您爱护,是他的福气。臣妇老了,老眼昏花,想的也是有限,这两年吃斋念佛,到不清楚外界的事儿。既然您觉得这三人不合适,就做主给他选一门亲事吧,臣妇老而无用了。但您有喜了,还费心操神臣子的婚事儿,臣妇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云浅月不由笑了,昔日这个孝亲王妃有多爱冷邵卓,能将冷邵卓宠成昔日那个样子,不用她说,天下谁人都知道。如今摆在冷邵卓的身份地位,她是不好给他选高门第的妻子。其实一是试探她和容景对冷邵卓的重视程度,二是希望她做主指一门亲事儿。若她同意她选的人,这小门户的寒门女子进府后,必然不敢嫌弃冷邵卓,觉得高嫁了,定然一心一意侍奉他奉承他,洗手做羹汤不在话下。若她不同意,定然给指一门婚事儿,那么奉旨成婚进冷府的女子,无论多高的门第,有圣旨赐婚这层,断然也不敢嫌弃他。无论如何,都是满打满算。

姜还是老的辣!

平安侯老夫人见云浅月神色,就知道她猜中了她的想法,到不尴尬,笑着道,“我就卓儿这么一个儿子,定然是千般疼,万般爱。心里是有些心思,到叫皇后您看笑话了。”

“夫人不必有负担。昔日与我有些友谊的人,我都是拿之当做兄弟看待的。他的亲事儿您放心,我和皇上定然不疏忽怠慢了他。”云浅月给出许诺。

平安侯老夫人闻言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

“娘,您还没说我选的那三人,您看重了哪个做枫哥哥妻子的人选呢。”容

凌插话道。

“这些画像和庚辰暂且先放在我这里,我拿给他们几个人先看看。十日后,在宫中摆个百花宴。将京中适龄的女子都请进宫,也将你们选中的这些人选都一起宣进宫。我暗中看看,再让这几个主角出来露露面。与他们过一辈子的人,还是得他们中意才是。”云浅月话落,提醒道,“不过你们选定的人选暂且不要外泄才是。”

容凌没得到云浅月准话,不满地嘟起嘴看着云浅月。

“好哦,到时候有热闹玩了。”云明珠则拍起手来,高兴地道。

“这也不失个方法,我觉得合适,冷老夫人,你说呢。”沈老夫人看向平安侯老夫人。

平安侯老夫人笑着点头,“我觉得也好。”

“那就这样定了!”云浅月命身后的凌莲、伊雪将这些画像和庚辰都收了起来。

又闲话了片刻,沈老夫人和平安侯老夫人怕云浅月劳累,齐齐告退出了宫。

容凌和云明珠毕竟小孩子心性,没得了准话,便丢开不理了,一起拉手去玩了。

云浅月看向容景。

容景站起身,伸手拉起她走回紫竹院。

二人回了房间,并没有就此事多谈。

转日,下了早朝,云浅月命凌莲、伊雪传话,让容枫、沈昭、云离、冷邵卓四人前来内苑找她。于是,四人下了朝后,便跟随容景来到了内苑。

云浅月命凌莲、伊雪将画像逐一摊开在四人面前。

四人都是聪明人,来时便做了准备,此时都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一抹苦笑来。

“又不是让你们四个上刑场?至于这副样子?”云浅月不客气地瞪了四人一眼。

“娶妻娶不好,如娶老虎,跟上刑场没大区别。”沈昭直言直语地叹息一声。

冷邵卓甚是赞同,连连点头,“不错,要是娶个母老虎,以后便没了自由了。”

容枫笑而不语,暗自摇摇头,似乎也是赞同二人的话。

云离也笑而不语,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没多大兴趣,但也不反感。

“什么话?难道天**子都是老虎不成?如今为什么给你们看,给你们选,就是要你们擦亮眼睛看,仔细地挑。你们再这个态度,我就真给你们每个人选只母老虎回家。”云浅月拿出了气势,拍了拍桌子。

四人看了她一眼,都齐齐噤了声。

这时,容景轻笑一声,忽然道,“你们看到了,擦亮眼睛,千万不要选这样的。”

“你是说我是母老虎了?”云浅月猛地转头看向容景。

容景揉揉眉心,“你比母老虎厉害多了。”

云浅月挖了他一眼,“今日你不准吃饭。”

“好。”容景点头。

“不行,说错了,今日我不吃饭了。”云浅月立即改口。

容景立即道,“不行。”

“那我比母老虎厉害吗?你说实话。”云浅月看着他。

容景揉眉心的手顿了顿,笑着摇头,“怎么会?你如此温柔体贴,天下何人能及?”

冷邵卓毫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

云浅月咳咳嗓子,也笑了,嘟囔一句,“这还差不多……”

因了二人的小插曲,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来,你们也别矜持了,都过来看看,选选。这是容凌、明珠、两位老夫人辛苦了数日,千挑万选出来的。若是你们觉得这里没有看中的,十日之后,百花宴里可以另行再选,若是有看重的,十日之后的百花宴,就着重地看看自己选中的人。”云浅月笑着对四人招手。

四人这回点点头,到也不再推拒了,都凑上前一起看。

云浅月喝着蜜茶,看着四人。她是真心希望这四个人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得到幸福。没有尝试过幸福的人,不知道幸福来了之后会让人有着多么美好的心情。夫妻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生活将变得不一样。

四个人看了半响,无一人言语,也无一人发言表态。

“怎么样?”云浅月打量四人半响,实在看不出中意哪个,忍不住询问。

四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

“你们倒是说话啊!”云浅月觉得从怀孕后,她的耐性实在是每况愈下。

“娶妻可是大事儿,总要看好了,人家娶妻都不急,你急什么?”容景拉住云浅月的手,温声安抚她。

云浅月也觉得有理,撇开头,静静等着。

半响后,沈昭忽然看向云浅月身后,笑着道,“您若真想臣娶个中意的,不如……”

云浅月一怔,看向他,他却住了嘴不说了,她纳闷,追问道,“不如什么?你倒是说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沈丞相何时说话吞吞吐吐了?”

“不如就将您身后的人许给臣一个。”沈昭吐出后半句话。

云浅月闻言转头,看向她身后,只见她身后站着凌莲和伊雪,二人似乎也没料到沈昭这样说,顿时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昭,似乎傻了。

容景忽然笑了,“你是看上凌莲了?还是看上伊雪了?还是两个都看上了?”

他话音刚落,凌莲、伊雪忽然离开了云浅月身后,齐齐惊得够呛,“沈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奴婢二人何德何能让您另眼相看……”

云浅月也回过神来,看着沈昭笑问,“对啊,你是看上了哪个?”

沈昭笑看着二人,刚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墨菊的声音,“主母,您可不能答应他。”

云浅月“哦”了一声,看向窗外,只见墨菊站在窗下,她眸光微闪,笑问,“我为何不能答应沈昭?”

“您若是答应了的话,属下去哪里找媳妇啊……”墨菊满腹委屈地控诉。

“你要媳妇有你们主子做主,与我何干?”云浅月佯装听不懂。

墨菊一噎,顿时语音带哭腔对屋里的容景道,“主子,属下作为您的第一小贴心,这些年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您可不能看着属下娶不到媳妇啊。弦歌和青裳连孩子都抱上了,属下至今还孤枕难眠呢。”

云浅月偏头看向容景。

容景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窗外,慢声漫语地道,“如今在说沈大人的婚事儿,与你娶媳妇何干?你放心,待沈大人的婚事儿了了,我定然给你指一个高门贵户的女子配你做媳妇,不会让你孤枕难眠的。”

墨菊顿时垮下脸,痛苦地道,“难得主子想着属下,但属下可不要什么高门贵户的女子。属下想娶的媳妇就是凌莲,她若是先一步被沈大人娶了,属下可不就没媳妇可娶了吗?”

他话音未落,凌莲已经羞得满脸通红,愤声道,“谁要嫁你?”

“难道你想嫁沈大人?”墨菊立即问。

“不嫁沈大人,也不嫁你。”凌莲撇开脸,耳根子都红了。

“原来你不想嫁我啊,可是我有一事儿不明,看来跟你说不通,还要请主子为我指点迷津了。”墨菊声音不紧不慢地地道,“去年的时候,主子和主母去看花灯,当时花市人山人海,你……”

“你住嘴!”凌莲身影一闪,人已经窜出了门外,一把捂住墨菊的嘴。

墨菊声音戛然而止。

云浅月看向窗外,只见墨菊被凌莲捂住了嘴,虽然不能说话了,但是一双眼睛看着凌莲红透的脸,兴趣盈然。凌莲气恼地瞪着他,二人站在一起,到是相得益彰。她转过头,对伊雪笑问,“去年出去看花灯那日,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

伊雪忽然笑了,捂着嘴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当时人太多,我和凌莲冲散了,后来是墨菊抱着凌莲回来的,只是凌莲不知为何晕倒了……”

云浅月“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伊雪,你个嘴贱的。”凌莲在外面气恼地骂了一句。

伊雪对窗外吐吐舌头,笑着不说话。

云浅月看着窗外慢悠悠地道,“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墨菊顿时扯开凌莲的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委屈,“主母,您就看在属下日日看顾太子,不眠不休的份上,赐给属下个自己中意的媳妇吧!否则属下若是看着她嫁给别人,日日为伊消得人憔悴了,可没法照看太子殿下了……”

云浅月“噗嗤”一声笑了。

“主子,您除了心疼主母和太子,也是最心疼属下了……”墨菊眼巴巴地看着容景。

容景放下茶盏,嘴角勾了一抹笑,不答墨菊的话,反而对沈昭道,“看来凌莲你是不能娶了。”

“属下谢主子大恩。”墨菊一喜,腾地站起来,拉着凌莲就走了。

凌莲挣脱不开他,红着脸,气恼地躲着脚,只能跟着他走了。

“那臣就娶伊雪姑娘。”沈昭看向伊雪。

伊雪呆了呆,张了张嘴,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一时间没出声。

“伊雪嘛,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云浅月慢悠悠地道。

“主母,伊雪只嫁属下,不嫁别人。”一个黑影从外面进来,转瞬间便将伊雪带了出去,干净利落,没有多余闲话,正是墨岚。

云浅月看向窗外,不同于墨菊的求肯,墨岚拉了伊雪就走,待她回神,连影子都不见了。她转过头对容景道,“你手下养的人何时变得跟强盗一样了?”

这个墨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少言寡语,和墨菊是两个极端。关键时刻,竟然用抢的。

容景揉揉额头,“媳妇不同于别的,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云浅月嗔了他一眼,不由好笑,转头看向沈昭,摊摊手,“我身边除了这两个,如今就剩下嬷嬷了,你不早下手,如今没的选了。”

沈昭苦下脸,不死心地道,“除了她们,红阁据说还有两个女子。”

“华笙去年嫁了苍澜,至于风露,虽然还没嫁人,但是早就被人定下了,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你确定你受得住花落的剑?”云浅月看向沈昭。

沈昭闻言叹息一声,“看来臣要打光棍了。”

“沈老夫人听见你这话非得气死不成。”云浅月瞪了他一眼,将桌案上的画像一推,“我知道你不是想真娶凌莲她们,不过是说笑而已,给我好好从这里选一个。选了哪个就说,不用顾虑,就算他们家是龙潭虎穴,不同意嫁来京城,我也给你弄来做媳妇。”

“臣多谢您爱戴。”沈昭顿时笑了,左右看了一眼,见容枫他们都看着他,他笑着在一堆画像里一指,“就她吧!”

云浅月凑身上前,只见他的手指在梁艳的画像上,顿时笑了,问道,“你确定?”

“确定。”沈昭点头。

“说说原因。”云浅月挑眉。

“梁云虽然有经商天赋,但是比其姐还是差了一筹。难得世人如今只知皇商梁云的名字,而不知其姐之才能。女子有才不难得,难得的是甘愿低调行事,不为扬名。姐弟二人从七岁起相依为命,家中没有高堂父母,一直孤苦无依。若非皇上开放天子七策,他们必然此生都没有出头的机会。臣想起,曾经臣在山野,砍柴、卖柴、读书,若没有遇见您,哪怕后来被杜国舅招纳父母旧部辗转跟随昔日的世子,也必定没有今日的成就。所以,她与臣命数大抵相同,也能有共同的话说,将来也必定是个贤内助。”沈昭道。

云浅月点点头,“这本来就是沈老夫人挑选出来的人,既然你也看重了,自然是好。不过梁艳你可见过?”

沈昭诚实地点头,“臣见过。”

云浅月眨眨眼睛,“对你如何?”

沈昭叹息一声,犯难地道,“避皇城如洪水猛兽,不远在京城待着。”

云浅月恍然,忽然将杯子拿起,又重重地放下,看着沈昭,又气又笑,“好你个沈昭,原来早就看上了人家,这是跟我绕弯子来了。给我下套,等着我往里面钻呢。她不嫁来京城,也就是不嫁你了。你要我帮着给你将她弄来京城吗?”

沈昭

身子一哆嗦,顿时上前,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云浅月斟了一杯水,陪着笑道,“臣早先的确是有顾虑,不想强人所难,但看了那么多女子画像和庚辰,除了高门绣户,就是清流贵裔,臣怕臣一个前身是砍柴的,寻常行为粗鲁,惹人不喜,将来岂不是不能夫妻和睦,所以,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梁艳合适臣。”

“只图合适?那感情呢?”云浅月竖眉看着他。

“感情再慢慢培养,臣打探了,她至今没有将哪个男子看在心里过,所以,臣只要娶了她,若是往她心里住,也还是有机会。”沈昭道。

“难得你个木头动起心思来也这般灵活。那梁艳恐怕还不知道你背后如此算计人家呢。”云浅月端起新满的茶喝了一口。

沈昭抹抹汗,看了一旁似笑非笑的容景一眼,谨慎地道,“臣昔日是从荣王府出来的,若是真没有那么点儿本事和心思,岂不是给您和皇上蒙羞?”

云浅月撇开脸,忍着笑,对他挥手,“去吧,既然选定了人,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沈昭松了一口气,这算是过关了,点点头,退了出去。

窗外,容凌的声音传来,“沈大人,你今日该搬出我的东宫回府去了吧!”

“不行,皇后一日没下懿旨,臣还还得在您宫里多住几日,不能出去。”沈昭摇头。

“那再多拿些银两给我。”容凌道。

“好说。”沈昭拱拱手。

容凌满意地放了他离开。

云浅月在屋中想笑,容凌这些日子荷包可是满了不少。给这几个人选妻,看来最得益的就是他了,趁机敲竹杠,没有比他做得更理所当然的了。他回头看向其余三人。

三人对看一眼,都无话。

“哥哥,你选好了吗?”云浅月目光落在云离身上。

云离毕竟是聪明的,对于自己的女儿云明珠自然了解,他笑着指着三幅画像庚辰道,“容铃兰、冷疏离、文如燕,这三幅是明珠给我选的吧?”

云浅月笑着点头,“难得这孩子将她们三个的庚帖给淘出来。”

“娶谁回府,对我来说,也是一样。这三人……”云离扶额,似乎难以决断。

云浅月看着云离,明白他心中所想,转头对容枫道,“文如燕你可还记得?”

容枫点点头,“记得。”

“她这些年蹉跎年华,也是为了等你。如今这三人虽然是明珠给哥哥选的,但是这文如燕却是个例外,不知道你对她作何想法?”云浅月斟酌着问,虽然她对文如燕不太喜欢,但是难得她一腔情意对容枫,足这一点,已然可贵。

“不行,枫哥哥才不要文如燕。”容凌从外面跑进来,不等容枫开口,断然道。

“为何不可?”云浅月看向容凌。

“无才、无德、无貌。”容凌对文如燕不屑一顾,“只有明珠姐姐那个傻子才会看上她。枫哥哥才华、人品、家世、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足以配个好的。才不要她。”

“你竟是真要替他做主了。”云浅月笑着瞪了容凌一眼。

“自然,枫哥哥说了,要我给他做主。”容凌立即看向容枫,“是吧?枫哥哥?”

容枫对他温和含笑,点点头,“不错,你做主就成。”

容凌顿时得意,将自己选的那三幅画像拿出来,放在云浅月面前,得意地道,“这样的女子论家世、容貌、才华都是顶尖,才是足以匹配枫哥哥的人选。”话落,他又看了一眼云离和冷邵卓,挠挠脑袋,似乎想起这二人对他也不错,有好吃的都给他送来,从来都第一时间想着他,不能厚此薄彼,只想着容枫,太不地道。他犹豫了一下,才大方地道,“我选出来这三幅画像,枫哥哥先选一个,剩余的两个就给云离舅舅和邵卓叔叔吧。”

“你倒是大包大揽了。”云浅月看着容凌,才三岁而已,这孩子都能为别人选妻了,是不是也太早熟了。

容景抿了一口茶,笑道,“容凌说的也不错,若是没意见,就这样吧!”

云离闻言皱眉,看着容凌选出的画像摇摇头,“这三家女儿的家世都太显耀了。”

“不错,臣可配不上这样家世里出来的女儿。”冷邵卓也看着那三幅画像摇头。

“这朝纲上下,你们若是说配不上,那么这天下就没有配得上的了?难道要朕给她们选进宫不成?”容景挑眉。

二人顿时噤了声。

“就这样定了吧!”云浅月见这三人实在没有沈昭对自己想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有主见,于是一锤定音,“就这三人了,你们三个分了。我没见过她们,你们也更没见过。几日后的百花宴,这京中的适龄女子,以及她们,我都给你们招进宫来。让你们碰碰面。之后再定下具体人选。”

“娘亲英明!”容凌欢呼一声。

“可是明珠的人选……”云离犹豫,不想拂了女儿的意思。

“明珠从小没娘,这些年你虽然对她也精心,但到底新朝建立,你也日夜忙着理政,对于某些方面还是疏忽了她。她小心思敏感,以为选了那三人是好的,必不会为难你。但是容铃兰、冷疏离、文如燕这三人,她们蹉跎至今,都各有缘由,也是自己选的路,不能让你来买单,负责她们的青春。”云浅月摆摆手,看向冷邵卓,对他道,“冷疏离是你的妹妹,待你大婚后,你妹妹的事情就你管吧!这京城多着未婚的男女,我总不能都管了。”

“她的姻缘您不必费心。”冷邵卓点点头。

“如今你月份小,这些事情我就让你做做罢了,待你月份大了,自然要收心养胎。”容景提出意见,他的媳妇,怎么可能让她日日操心别人的姻缘婚事儿?

“行,待这些事情了了,一切听容公子的。”云浅月拉长音,对他讨好地笑道。

那三人对看一眼,也齐齐笑了。

这一番谈妥,除了沈昭,其余人只待百花宴再选定具体人选。

日子过得飞快,这一日,来到了百花宴。

云浅月下了懿旨,京中未婚适龄男女,都参加百花宴。

这也就是说,百花宴不止请了未婚女儿,也请了许多未婚男儿。

一大早,朝中凡是有品级的命妇儿女,以及受了皇后娘娘帖子邀请的子女,都陆陆续续地进了宫。一时间,宫中锦绣绫罗,红粉簪花,都齐齐做成了堆。

入目看来,一片繁花似锦。

宫中大太监总管带着一帮小太监宫女来回穿梭在水榭、凉亭、轩台、花阁等地。酒水飘香、果盘盈满。男子坐在一起,或诗文、或政事探讨,女子三三两两挤在一堆,聊些女儿心事或闲话家常。

人人虽然清楚明白,今日的百花宴,无非是选亲宴,但宫中消息瞒得紧,不让人知道的消息,绝对不往外面露半分,所以,具体人选,都还未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在一处远离了热闹之地比较幽静的亭台上,有两个女子坐在一起下棋。

一个女子身穿青蓝色的飘云水袖,折摆处绣了两朵山茶,一个女子身穿翠绿色的蜀地织锦,折摆处绣了两朵清荷。大约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前者如青山般黛雅,后者如碧水般幽静。看容貌姿容不是极其绝美,但贵在气质出众。拿出一个,万千女子中便是一枝独秀。

只听那穿青蓝色飘云水袖的女子走了一步棋,对另一个女子道,“欧阳姐姐可曾见过当今的皇后?”

身穿翠绿色的蜀地织锦的女子摇摇头,“不曾见过,楚妹妹的表哥是皇上,楚家一直是皇上的近亲之家,唯皇上马首是瞻,有着这层关系,应该见过吧?”

这二人正是十大世家楚家嫡系一脉的嫡出小女儿楚菱和北地从不出世的欧阳世家的嫡出女儿欧阳茗。

“当年表哥将她带进十里桃花林时,可惜我蒙恩师带走去了东海的凤环山寻灵慧姑祖授艺,也就错过了。半年前,我刚回来,楚家如今不比昔日,正因为是表哥近亲,才要低调行事,没得表哥召见,我不好进京,也就至今没见过。”楚菱摇摇头,似乎有些叹惋。

“今日就得见了!”欧阳茗笑了笑。

“我到希望不得见,万一得见,被她算计,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楚菱郁闷地道,“听说她最会算计人。”

欧阳茗眸光微闪,忽然笑了,“你哪里听来的闲话,说皇后会算计人?如今天下传的可都是皇后的母仪天下,德高厚望。”

楚菱翻了个白眼,“将表哥那样的人都算计到手了,如今她阿房独宠,后宫空置,表哥对她可是情深似海,一心一意,可不是会算计吗?否则你当谁都能做了我表嫂?”

“也是。”欧阳茗点点头,想起什么,放下一颗棋子,笑道,“怕是有来无回。”

“说你还是说我?”楚菱凑近前问。

“你我都一样。”欧阳茗看了远处一眼,因为这是一处地势高,所以很容易将这所花园看得清楚,远处一群年轻男子簇拥着几个人在中间高谈阔论,分外显眼,那几个人腰间的玉佩彰显了各自的身份。

楚菱顺着她目光看去,定在中间几个人身上,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有趣地道,“欧阳姐姐,你看上了哪个?”

欧阳茗噗嗤一笑,“这能是由得我看上的事儿吗?如今别人看你我尚且不及呢。”

楚菱撇撇嘴,对她道,“你就装吧!我认识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欧阳茗笑而不语。

楚菱看着她,“你不说看上谁,我就先选了啊!既然今日有来无回,不如选个中意的。将来也能琴瑟和鸣,省得夫妻失和,哀哀怨怨。”

“你倒是不害羞!”欧阳茗嗔他一眼。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羞什么!”楚菱爽利地摇头。

“既然如此,那你选吧!”欧阳茗撇开头,似乎不参与。

“我……”楚菱看着那几个人,目光来回在几个人身上搜索,似乎在打着主意。

“不过我提醒你,沈大人可就免了,据我的消息,沈大人有想法了。”欧阳茗提醒她。

“嗯?沈昭?他选谁了?怎么我没得到消息?”楚菱看向欧阳茗。

“梁云的姐姐,梁艳。”欧阳茗道。

“原来是她,她与我有些交情。当年我爷爷不同意我外出,我便偷偷出了十里桃花林,随恩师离开天圣,前去东海。不想在岭南蜀地不小心得了场病,蒙她给了个土方,将我治好了。既然是她的男人,我到不能下手抢了。”楚菱摇摇头,忽然眼中精光四射,“说,你是怎么得到了消息?这样的消息,瞒得紧,可不是谁都能拿来的?”

欧阳茗咳了一声,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语。

楚菱盯着她不放松,“到底是谁给你的消息?难道你暗中有珠玉结环不成?“

欧阳茗呸了一声,对她瞪眼,“你才有珠玉结环呢?”话落,见她似乎不问出来不罢休,只能叹了口气道,“是太子殿下昨日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

“容凌?”楚菱挑眉。

欧阳茗点点头。

“容凌竟然先给你送了信,听说他是为文伯侯选人的。这么说他是中意你了?”楚菱嘟起嘴,“论亲疏远近,我这个表姑比你要亲,他竟然厚此薄彼。”

“他是知道你根本看不上沈大人,才不用给你送信的。”欧阳茗笑了笑。

楚菱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沈昭的确不是她的菜。

“刚刚你想选哪个?再不开始,一会儿皇后该派人来喊我们了。”欧阳茗提醒楚菱。

“你看着,我先试试,看哪个最没趣,我就选哪个,有趣的留着给你。”楚菱站起身。

欧阳茗“哦?”了一声,不解地问,“为何挑没趣的?”

“因为咱们两个人,我有趣,你没趣,所以,我要挑没趣的,你要挑有趣的。阴阳互补,才能和美。”楚菱丢出一句话,轻巧地转身,轻飘飘下了高台,轻功端得是柔丝轻盈。

欧阳茗坐在桌案前看着她,并没有因她离开而有任何动作。

容朝帝后虽然能文能武,但是容朝子民大部分还是好文风,所以,京中子弟闺秀会武的人还是少之又少。楚菱忽然轻飘飘踩着繁花落在众人中间,顿时引起不少男子惊愕,女子轻呼,呼啦一下子人群散开了些。

那被围在众人中间的几人也蓦然抬起头向她看来。

那几人正是云离、容枫、冷邵卓、沈昭四人。

京中的年轻未许婚的文武百官几乎都来了,顾少卿是有妇之夫,自然早就排除了他。

这四人看到突然出现的楚菱,神色各异。

楚菱站稳脚,歪着头看了四人一眼,那四人谁也没说话,任她打量,片刻后,她一言不发地忽然出手,臂间挽着的丝带一分为四,对着四人的脖颈齐齐勒去。

四人一惊,云离手无寸铁,自然第一个就被缠住了脖颈。

冷邵卓虽然有些功夫,但也是微薄,一招没躲过,也被缠住了脖颈。

沈昭沾了桌上的墨汁在手里还没画出圈,但因她出手太快,便转眼也被勒住了脖颈。

唯一的一个人瞬间躲了过去,正是容枫。

楚菱眸光微眯,一招不得手,转眼又是一招。容枫依然躲过,面色早先的惊异褪去,如今不见丝毫惊慌。她微微竖眉,眼波轻转,忽然一甩手,将那缠住脖颈的三个人向不远处的碧湖扔去。

容枫一怔,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的意图,转眼间将那三人拽了回来,拉扯的瞬间,斩断了拴住那三人的丝带。那三人齐齐一个趔趄,算是免于掉湖。

二人交手,顷刻之间。无人看清楚菱是如何出的手,也无人看清容枫是如何出的手。

转眼几招楚菱没占到便宜,她杏眸一瞟,忽然抬脚踢了一旁的椅子,对着容枫打去,容枫抬脚轻轻接住椅子。她眸光闪过一丝狡黠,忽然凌空而起,容枫以为她又要出新招,静观其变,不想她什么招数也没有,在半空中忽然泄了真气,直直地将自己向容枫身上掉落。

容枫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否该躲开,还是该接住她。

“你若不接我,我今日摔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楚菱忽然说了一句。

容枫来不及细想,已然出手接住了她。

稳稳当当地,楚菱落在了容枫的怀里。

四周顿时发出轻呼声。

容枫微微蹙眉,似乎觉得不太妥当,刚要松手,楚菱已经先他一步轻巧地从他怀里跳出来,转身站在他面前,对他一笑,大声道,“文伯侯的妻子从今往后我做了。”

容枫看着她微愕。

楚菱却不看他,转过身来,看向四周的女子们,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剑,掷地有声地往二人刚刚交手的椅子上一放,清声道,“谁与我争夺,必三尺青锋以候!”

话落,她谁也不看,也不理会,再不多言,转身走了,方向是皇后的紫竹院。

头也不回,分外爽利洒脱。

四周静得如无人,风似乎都停了,数百人连喘息声都听不见。

楚菱不出片刻便被紫竹林掩盖没了影,众人依然回不过神来。

好半响,沈昭忽然拍着容枫肩膀大笑,“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容枫,你好福气啊!”

“怎么我看到了母老虎的影子?我眼睛没看花吧?”冷邵卓惊魂未定地走过来问。

“自然没花,刚刚她丢下那话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云离微微思量。

容枫扶额,静思片刻,忽然苦笑了一声,“月儿似乎对昔日的景世子说过。”

几人顿时恍然大悟。

冷邵卓看着紫竹林疑惑地问,“她是谁?你可知道?”

容枫抬起头,四下看了一眼,忽然拿起楚菱放在椅子上的宝剑,不答冷邵卓的话,也抬步向紫竹林走去。

冷邵卓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他什么意思?”

沈昭微笑,“什么意思?他既然被人家给定下了终身,自然不能在这待着了。”

“那你呢?你怎么还在这里待着?”冷邵卓看向沈昭,没忘记他早就将人给定下了。

“我定的人还没来,在这里陪陪你们。”沈昭笑得温和。

冷邵卓撇撇嘴,坐在刚刚楚菱和容枫交手的椅子上,他屁股还没坐稳,只听椅子咔嚓一声散架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周人顿时发出不可抑止地笑声。

沈昭心下郁闷,想起刚那二人交手,都是用了内力,这把椅子既然在二人手中过了招,自然承受不住,散架也是正常,偏偏他竟然自找挨摔。

“这个傻子我看没有女人愿意嫁他,我就定下了吧!”一个温软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对着冷邵卓笑道。

冷邵卓一呆,猛地抬头。

四周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欧阳茗不知何时站在了冷邵卓的面前,正含笑看着他,那笑意轻浅,到不是嘲笑。

冷邵卓虽然曾经阅女无数,但是早已经洁身自爱数年,此时见到这么的温软的女子,轻盈浅笑,端庄清贵,她哪怕不做什么,也让人知道出身贵裔之门,他看着她,一时间呐呐地忘了说话。

“果然是个有趣的!”欧阳茗抿嘴笑了笑,伸出一只手递给冷邵卓。

冷邵卓坐在地上,脑中飞速地转着,想了什么,似乎又没想什么,一时间呆呆怔怔。

欧阳茗似乎也不嗔怪,更是不觉得放低身价有什么介意,忽然蹲下身,径自将冷邵卓的手拽住,轻轻拉了他起来。

冷邵卓一个大男人在欧阳茗的手中便是轻巧毫不费力气地被她起,就如捡一片叶子。

欧阳茗待冷邵卓站稳,放开他的手,对他道,“以后你的妻子叫欧阳茗,记住了。”

冷邵卓回过神来,张嘴想说什么。

“我不想听拒绝的话,那样我会不高兴,我若不高兴,你就不用活了,我这手能拉起你,也能杀了你。如果你想说很高兴的话,那可以说说,我听了会很高兴的。”欧阳茗看着他,语气不高,不轻不重,偏偏有千钧的气势。

冷邵卓想说的话顿时吞了回去。

欧阳茗看着他,挑了挑眉,见他似乎不打算说什么了,笑了笑,解下腰间一个同心结塞进了他的手里,又伸手从他腰间扯下他佩戴的玉佩拿在自己手里,做完这一切,不再说话,转身走了,方向也是紫竹林。

待人走得没影,四周陆续地想起唏嘘声。

这样的女子,有柔有刚,悄无声息,显然武功丝毫不次于先前那女子。

欧阳茗……很多人都没听说过她。

不约而同地看向冷邵卓。

冷邵卓脸上的神色来回变幻,相当精彩,拿在手中的同心结如同烙铁一般。

“哈哈哈……这看起来也是一只母老虎。”沈昭拍着冷邵卓肩膀大笑起来。

冷邵卓打开沈昭的手,瞪了他一眼,“少幸灾乐祸,有轮到你的时候。”

沈昭咳了一声,偏过头去。

冷邵卓将同心结收了,叹息地拍拍一旁看着他笑的云离肩膀,“就剩你了,如今狼多肉少,自求多福吧!”

云离猛地咳嗽起来。

冷邵卓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土,再不多待,转身走了。向来是他调戏别人,如今轮到别人调戏他,这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本来四个今日选妻的男子,转眼间就去了两个。京中闺秀回过神来,顿时伤感了一阵。齐齐想着再不抓住机会,这两个怕是也轮不到了。于是,也没了矜持,踱步走上前。

“兄弟,我可不陪你了。”沈昭一看形势不对,转身就走。

云离脸白了一下,立即拽住沈昭,脚步跟着他挪动,“你不陪我,我陪你,你去哪里,我都陪着。”

沈昭趔趄了一下,但看着有人围上来,他不敢再多待,只能由得云离拽住他往前走。

待众人回过神来,二人已经快步进了紫竹林。

这个百花园本来就距离紫竹林很近,所以不消片刻,人就没了影。但是人人都知道,紫竹林是皇后内苑寝宫,没有身份的人和特许的人,是根本进不去,也不准许外人随意进入。所以,哪怕不甘心,但也不能追进去围困进入的人。

进入了紫竹林,不但沈昭松了一口气,云离也松了一口气。

二人对看一眼,眼中齐齐闪着心思,这样的红粉福气,美人眷顾,他们还是消受不了。

抹了抹汗,二人齐步向云浅月住的院落走去。

还没靠近房间,便听到里面传出女子或清泠、或温软、或娇俏、或洒意的笑声。

二人脚步顿了顿,依稀看到里面人影晃动,顿时有了打退堂鼓出去的心思,但转念一想外面的情形,只能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云王爷、沈大人,您二人来了?”凌莲、伊雪笑着迎了出来。

二人点点头,就着打开的帘幕进了房间。

只见屋中坐了数人,除了容景和云浅月,还有容凌和云明珠,也有楚菱和欧阳茗,容枫和冷邵卓,另外还有两个女子,穿戴不俗,容貌秀美。

沈昭目光定在其中一个身穿一身鹅黄柔丝锦缎的女子身上,定了定,忽然一笑,“梁艳,你总算来了!”

梁艳看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地道,“皇后的懿旨,宣我进京,不敢不尊。”

“不管什么原因,来了就好,来了就不准走了。”沈昭走过去,对容景、云浅月一礼,之后对她笑道。

梁艳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云浅月忽然轻笑一声,“人家来了自然是不走了的,你不必担心跑了媳妇。”话落,她对云离道,“哥哥,你过来见见蒋小姐。”

云离一怔,看向梁艳旁边坐着的女子,一身玫瑰红色的百曳绣裙,气质大气婉约。见他看来,那女子也对他看来,没有陌生,倒是微微一笑,他顿时有些疑惑踌躇。

“哥哥是不是觉得蒋小姐面善?”云浅月笑看着二人。

云离静静思量,孤疑地道,“是有些面善,可是我不曾见过蒋小姐啊。”

蒋思雨抿唇一笑,不予答话。

“蒋小姐曾经在云县待过一年,那时候哥哥还没从云县进京。”云浅月笑着解惑。

云离顿时恍然,云王府旁支几年前从云县搬进了京城,他小时候是在云县长大的。虽然时过境迁,每个人都变了模样,但依稀有些过去的影子,怪不得他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蒋思雨。

“人家如今可是奔着哥哥来的,早先到了我这里,就将你给定下了。说不管谁选了你,也要退后,过不了她这关。”云浅月笑着道。

云离脸顿时一红,想说什么,张张口,似乎难以启齿。

“云王若是看不上我,倒是不好强求。”蒋思雨忽然笑道。

云离还没说话,云明珠立即大声道,“父王看不上我看上了。他不答应也不行。”

云浅月顿时大笑,“明珠和我一样,我也看上了。你父王的确不答应也不行了。”

云离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撇过头,但还是道,“能得蒋小姐看重,是我和明珠的福气。就怕委屈了你,你该是知道我的事情。”

“要委屈我就不来了!”蒋思雨爽利地道。

“那便好。”云离暗暗吐了一口气,身子蓦然轻松起来。

“你看,都解决了!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竟然也这般简单。”云浅月伸手捅捅一旁的容景,笑着问道,“你给择个日子吧!让他们一起完婚好了。”

“一个月后的初八宜纳娶。”容景显然早将日子看好了。

“怎么样?你们可同意?”云浅月问向屋中的人。

几个人对看一眼,早娶晚娶,早嫁晚嫁,都是一样,于是都点点头。一个月虽然紧张,但是紧赶慢赶的话,还是来得及。

事情就此商定。

这一日百花宴,虽然云离、容枫、冷邵卓、沈昭四人都选了亲,喧嚣沸扬了数日的京都各府邸女儿无一入选,但京中这些人听说那四位小姐的背景,也就没了怨言。毕竟那四位的家世,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幸好在百花宴中,除了这四人外,又有几对年轻男女相互爱慕生了心思,回府后,各自禀明了父母,斟酌之下,都觉得双方可以结亲,也就齐齐欢喜了几家。

所以,这一场自容景登基后,云浅月大肆举办的百花宴算是完满落幕。

接下来,便是筹备娶亲。

四人娶亲的事儿,该准备什么,该进行什么步骤,自然不用云浅月操心。就算她想再操心,容景也是不准了。

所以,京中既选亲之后因为四大府邸筹备婚事儿又忙了起来,而云浅月却是闲了下来。

一连几日,闲在房中,云浅月又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没了精神。

“你可真是连一日也闲不住。”容景看着云浅月的模样,无奈地叹息。

“谁说我一日也闲不住了?我如今都闲了十日了,除了吃就是睡,都快成猪了。”云浅月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嘟囔。

“可是你也没长肉。”容景头疼地道。

“人没精神,自然不长肉了。”云浅月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没良心,容景日日好吃好喝地侍候她,她却是根本没胖起来。

容景揉揉额头,有些无可奈何地道,“那你说,你再做点儿什么事情才能有精神?”

云浅月眼睛一亮。

“告诉你,准备他们婚礼的事情,你就别想了。人多繁杂,万一碰到你,他们就不用大婚了。”容景掐灭云浅月刚露出的苗头。

云浅月顿时又泄了气,“如今天下一切太平,朝中除了他们四个的大事儿,也没别的事儿,我还能做什么精神精神?”

容景抿唇,揉额头的手更重了些。

云浅月看着他,暗暗想着曾经天下什么事儿能难得住容景?可是如今对于她怀孕,彻底让他难住了。日日看着他似乎比她这个孕妇还难受似的,就觉得也算是一种无聊中的慰藉。

“世子,小姐,文伯侯来了。”凌莲在外面轻声道。

云浅月抬头,无聊地摆摆手,“他不准备婚事儿,来这里做什么?让他回去准备去。”

容景放下揉额头的手,却对凌莲道,“你出去告诉他,如果有办法解除你家小姐的无聊,就让他进来,没办法的话,就准备婚事儿去。”

凌莲笑着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不多时,容枫走了进来,珠帘挑起,微微探身,见到二人都没精神地对坐,顿时笑了。

“看着你还算精神,怎么样?楚菱合你心意吧?”云浅月上下打量容枫一眼。

“楚菱自小聪明,十岁就将楚家的家传武学全部学会了,闯出了真武堂。外公亲自试炼她,带在身边教导了三年,后来无可再教,便另外给她寻了个隐世的女尼在家受教。不想只用了一年,那女尼便也无可再教。因为惜才,那女尼便对外公私下建议,说她有个师叔,是东海九环山的灵慧姑祖,她的所学不及灵慧姑祖的十之三四,楚菱天资聪颖,于武学极有天赋,又不会固步自封,心境洒意,若是得遇灵慧姑祖,还能再精进一个层次。外公觉得她已经十四,快到及笄之龄了,也该许亲了,女孩子慧极必伤,就如当初我的母妃一般,也是聪明绝顶,武学奇才,偏偏因为父王逝去,她痴情殉夫,多大本事也是无用。因此觉得她学的差不多了,便不同意,想就此罢了。楚菱去磨了外公几次,都无功而返,后来竟然跟随那女尼偷偷溜出了十里桃花林。一去就是三年。半年前才回来,是以婚事儿耽搁下了。若是这样的女子都不合心意,这天下间也没有合心意的了。”容景慢悠悠地道。

容枫闻言笑了笑,走过来,静**下,并没说话。

云浅月眨眨眼睛,笑道,“楚菱是个有趣的,聪明绝顶,却又洒意随性,性情我是极其喜欢。有这样的夫人,你以后的生活该不会枯燥无趣。”

“自然不会无趣,据说如今她日日住在文伯侯府。”容景道。

云浅月一怔,见容枫眉间露出无奈的情绪,她忽然笑了,“楚家虽然在京中有宅院,但到底没有文伯侯府的宅院舒适。快要大婚了,还顾忌那么多做什么?住就住了。”

“你若是知道她日日在我眼前晃,不是拉着我做这个,就是拉着我做那个,我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容枫头疼地道。

“她初来京城,认识的人又少,如今楚家的亲眷都还在路上,她无人陪着,闹着你些也没什么。”云浅月向着楚菱说道,“你要知道,即便她见多识广,但毕竟也还是个小姑娘,大婚这种事情,没经历过,她想必心里也是紧张的,只能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罢了。”

“我刚回京城,才没几日,事情太多,还要筹备喜事。”容枫叹了口气,“再日日应付她,别的事情便也做不好了。”

云浅月见他似乎实在苦恼,可见被缠得够呛,顿时好笑,“这样吧!你让她进宫来陪我玩。这样你就能专心准备婚事儿了。”

容枫看了容景一眼,“我今日是想带她进宫,但她说表哥太厉害,还是躲远些好。”

云浅月“噗嗤”笑了,用茶盏的杯盖敲了敲桌面,笑盈盈地看着容景道,“她定然是知道你日日看着我,寸步不离,有你这尊瘟神在,她来了也不敢放开和我玩,才干脆不来。”

容景挑了挑眉,忽然问容枫,“你既然进来了,是有办法了?说说什么办法?”

云浅月想起他早先说若是容枫有办法不让她无聊的话,就让他进来,不由看容枫。

容枫笑道,“月儿有喜,的确是大事儿,但也不必看她太过,日日闷着,把她闷坏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想着,如今天下太平,不如就让月儿出宫去北山村庄小住几日。那里有农家田舍,山清水秀,民风朴实,对于她养身也是极好。”

云浅月眼睛顿时一亮,大声赞同,“这个注意好,这些年我也没住过农家的庄子。”

“不行!”容景否决。

云浅月顿时瞪眼,“为什么?”

“因为如今你给他们四个人找了婚事儿,政事儿上这段时间他们就要少担些担子,还有两个半月洛瑶就要生了,小睿哥哥自然也理会不了朝事儿,容凌还小,其它人做不了这几个人的事儿,我就必须在朝中坐镇。不能陪你去。”容景道。

云浅月想想也是,但还是不甘心地道,“你不能跟去也没事儿,让凌莲、伊雪、墨菊、墨岚都我跟去,他们不够的话,再加上弦歌、青裳,或者再派十二星魂都跟了我去。有他们在身边,出不了事儿。我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

“那也不行,他们跟去,我也不放心。”容景摇头。

云浅月泄气,看着他无奈地道,“容景,我如今才怀孕两个月而已,真不必这样。”

“三个月之内本来就要谨慎小心。”容景道。

云浅月叹了口气,看向容枫。

容枫对于容景将云浅月看顾得滴水不漏也是无奈,见她求救的眼神,试探地建议,“我的想法是就让楚菱、欧阳茗、蒋思雨、梁艳这四个人都跟了去。她们如今在京中只待嫁而已,一应事情都有家里的人筹备了,她们也是闲得无事儿。蒋思雨、梁艳有没有武功我倒是不知道,但是楚菱和欧阳茗的武功都是极高。有她们四个人跟着,再派十二星魄跟去,另外若是不放心的话,再从宫中的禁卫军抽出五千人护卫。正如月儿说,她本身也不是个弱女子,这么多人看顾,当时无碍的。”

容景皱眉,一时间似乎在沉思,没说话。

“好容景了,你就给我放几日假吧!”云浅月伸手拽住容景的袖子央求他。

容景看着她都快成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眼巴巴地求他,也反省自己的确看的太死了,不由心软下来,“只准住七日。”

“七日也好!”云浅月顿时笑逐颜开。

容枫不由也笑了。

此事商定之后,容枫离开,云浅月当即便命凌莲、伊雪前去准备七日吃穿用度。

凌莲、伊雪一直跟随云浅月圈在皇宫,也是憋闷了,闻言立即高兴地下去准备了。

容景叫来墨菊、墨岚嘱咐一番,又吩咐择选五千禁卫军随扈,安排好人手之后,还是觉得不妥当,沉思半响,忽然起身,换了便服,做出门打扮。

云浅月疑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容景看了她一眼,“去睿王府。”

“找哥哥有事儿?”云浅月讶异。

容景“嗯”了一声,也不多说,转身出了房门。

云浅月因为要出门心里高兴,也就不理会他要去睿王府做什么了。

入夜十分,容景才从睿王府回来。

云浅月探究地打量容景脸色。容景什么也没说,如常一般拉着她上床睡下。

竖日,早朝后,云浅月吃罢早膳,收拾妥当,凌莲、伊雪来禀告,说楚菱等四人的车辇已经来了,等在宫门口。

云浅月看向刚下朝后的容景,容景有些不舍地点点头。她抱住他的腰蹭了蹭,欢喜地由凌莲、伊雪等人簇拥着出了紫竹林。

她走后,容景揉揉额头,低声呢喃了一句,叹了口气。

“爹爹,我也要跟随娘亲去。”容凌今早才得到消息,匆匆跑来求容景。

“不准!”容景拒绝。

“您也不去,我也不去,娘亲身边没我们看顾,您放心吗?”容凌使用迂回政策。

容景瞟了他一眼,“你大舅舅也去,有他看着。”

容凌脸一跨,小声道,“可是我也想去啊……”

“我比你更想去。”容景面色不快地哼了一声,意思是我去不成,你也不能去。

容凌彻底没了声,他心中清楚,爹爹做的决定,没个更改的道理。既然不准他去,他无论怎么磨,也是去不成的。便小大人一般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叹气。

容景不理会他,本来还有一堆政事儿要做,可他却同样没有什么精神。

相比父子二人的没精打采,出了宫门的云浅月却是有精神得多。

楚菱、欧阳茗、蒋思雨、梁艳的马车已经等在宫门,四个女子或洒意、或温婉、或娇美、或大气,一起站在那里,真是让阳光都明媚了些。

云浅月心情很好地对四人招手,“你们不用自己单独坐车了,都来与我一起坐车吧!”

四人对看一眼,云浅月的马车是昔日景世子沉香木打造的马车,自然奢华宽敞,也不拒绝,齐齐笑着见了礼,依次上了车。

有人一路闲话解闷,云浅月心情自然又好了几分。

队伍走起来,要出北城门,自然正途径睿王府。

睿王府门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前后簇拥着百来人的随扈,似乎准备出行。

楚菱是个闲不住的主,上车后,一边与云浅月等人说着话,一边挑着帘幕不时往外看。当见到睿王府门口的马车,立即道,“看来是睿王和王妃也要出府。”

“嗯?”云浅月向外看了一眼,“嫂嫂还差两个多月就生了,他们要去哪里?”

“据说睿王武功极高,平时出门身边跟随一两个人也是多的,似乎喜欢独来独往。可是今**的车左右百名随扈呢,可不是睿王妃要出门吗?”楚菱猜测道。

“也是。”云浅月点点头,对外面道,“凌莲,你去问问,哥哥要去哪里?”

“回小姐,不用问了,睿王和睿王妃也和咱们一起去北山的农庄小住几日。”凌莲笑着道,“昨日世子出宫去睿王府,应该就是为了请睿王也陪着您一起去。他不放心我们,怕对您看顾不周。有睿王在,他自然放心。”

“这个容景!”云浅月恍然,不由好笑,那个人从昨日到今日早上只言片语也没对他透露他的担心紧张,感情都埋在了心里。将他哥哥也不惜拉出来了,埋怨道,“人家嫂嫂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他也真是不怕折腾人家。”

“还有两个多月要生也是可以出门走动,一个月的时候可不能出门了。如今只要小心,不是大事儿。”欧阳茗笑着道。

“表哥是紧张您。”楚菱羡慕地道。

“都是姓容的,你得了容枫的心,将来他也必不薄带了你。”云浅月好笑地道。

楚菱脸微微一红,但洒意地道,“就因为他姓容,我才选了他。要不就那么个温吞的性子,玩不会玩,凡事拘束克制,要多没趣有多没趣。”

“容枫的好,你慢慢就知道了。”云浅月见她虽然说的都是容枫的缺点,但眉眼间闪着亮光,语气不由多了几分温暖。这些人里,她最想容枫幸福,楚菱的性子般配容枫,她似乎能料到幸福了。

楚菱红着脸低低咳嗽了一声,放下车帘,虽然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欧阳茗、蒋思雨、梁艳都笑看着她,各自想到了自己选择的人,心中也对以后多了几分期待。容枫、冷邵卓、云离、沈昭这些人,向来就是被天下关注,关于他们的事情,传得多,听得多,自然不陌生。她们都是聪明的女子,早就摸准了几人的性情,以后如何对待,心中自然都有了计较。

云浅月含笑与四人说着话,队伍走向北城门。

南凌睿和洛瑶的马车自然跟随队伍一起,走在后方。

大约走了五十里地,来到北山别庄,自然不用云浅月操心,墨菊等人早就将别庄提前打理好。当日,云浅月歇下后,她和洛瑶是孕妇,在南凌睿的监督下安置休息。楚菱等四人忍不住到庄外闲逛。

转日,云浅月心情很好地在一众人小心翼翼的陪同下出外散心。

虽然这里距离京城五十里,但也有了一种远离繁华的山野风气。

当日,云浅月舒舒服服地玩了一日,在皇宫里憋闷了数日的阴云一扫而空。

虽然下河抓鱼,田地里除草这样的事情她不能做,但看着跟随她来的这些人做这些事情也分外美好。她嘴角时时挂着笑容,没良心地半分没想起宫里面因为她离开而没精打采的那两个人。

大约是她心情太好,连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在第三日的时候,她的身体有了不对劲。

一早起来,闻到饭菜的味道就想吐,勉强忍着吃了些,但刚吃完又吐了出来。

这样一来,可吓坏了凌莲、伊雪等人,急得六神无主,连忙派人去喊南凌睿和洛瑶。

南凌睿得到消息,和洛瑶从西跨院急急进来,看到云浅月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模样,顿时蹙眉,问道,“吃坏了东西?”

云浅月摇摇头,有些无力。

“请太医看了吗?”洛瑶立即问。

“刚派人去请了,太医住在后院。”凌莲连忙道。

“早先不是好好的吗?”洛瑶蹙眉,询问凌莲从昨日晚上回来田庄后具体都做了什么。

凌莲将昨日云浅月从外面回来后到今日早上她做的事情都仔细地说了一遍,之后道,“小姐一直好好的,心情也好,昨日晚上还多吃了一碗饭呢,可是今早起来就不想吃饭了,勉强吃了些,又吐了出来。”

洛瑶沉思,打量云浅月,半响道,“会不会是有了妊娠反应?”

众人一怔。

“对了,我记起来了,你怀孕开始的时候也是有几天不想吃东西,勉强吃了就吐出来。”南凌睿恍然道。

“宫里的嬷嬷也说过,头几个月,是该有些反应,不过根据各人体质来说。如今妹妹刚两个半月,若是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洛瑶道。

正说着,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向外看去,只见跟随来别庄的两名太医院医术较好的太医走了进来,另外楚菱、欧阳茗四人听到消息,也匆匆跑了过来。

两名太医进来也来不及请安,急急忙忙给云浅月看诊。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两名太医。

两名太医心里也紧张,天下谁人都知道,皇上对皇后是疼在心尖上,更别说太医院的人了。皇上医术冠绝,太医院从来就是摆设,若非如今朝中事情忙,几位重臣要娶妻,皇上离不开皇宫,也不会没跟来陪皇后散心,派了他们跟来,所以,他们自知头上压的担子多重。

半响,两位太医轮番把脉后,对看一眼,彼此交换了个诊断情况一样的信息,才由其中一位太医开口,“娘娘这是有了妊娠反应,该是无恙。”

“要不要开药?”凌莲立即问。

“这个……”太医斟酌着,额头有大颗的汗珠子落下,“皇后娘娘的身体一直是皇上调理,臣不敢开方子。不过要是严重,是该吃两副药,要是不严重……”

“真是磨叽,我也懂医术,我来给表嫂看看。”楚菱推开两位太医,靠上前。

两位太医顿时惶恐地后退一步。

楚菱给云浅月把脉,片刻后,松开手道,“就是孕吐,如今看是无事儿。毕竟今日才有反应。开药的话未免太早了。而且表嫂的脉搏和常人不同,可能也是体质的关系,这种脉搏,我倒是从来没遇到过。”

“她的确和别人不同,那还是别开药了。”南凌睿道。

楚菱点点头。

“墨菊,你现在就去收拾,我们即刻返程回京。”南凌睿对墨菊吩咐一句。

“是!”墨菊在听说云浅月难受吃不下饭的第一时间就急了,如今见南凌睿吩咐,立即下去准备了。

“不行!”云浅月在床上顿时坐起身。

“你如今没有说话的权利。”南凌睿瞥了云浅月一眼,断然道。

“我刚来这里,既然是怀孕的反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云浅月拽住南凌睿的袖子。

南凌睿瞪了她一眼,“来时他说了,若是你有丁点儿不适,即刻给他传消息。你若是不想他折腾的来这里,就赶紧回京。”

“你瞒着点儿不就好了。这是每个女人都会出现的问题,没必要大惊小怪。”云浅月可一点儿也不想走。早先她吃了吐也吓的够呛,但很快就觉得应该是怀孕的反应。上一胎怀容凌的时候,可能因为整个心思都在解毒活着上,容凌开始也乖,就没什么反应,如今这一胎娇气了。

“瞒?你认为如今还像你在东海时一样能瞒得住?就算你想瞒,十二星魄还敢瞒?有了那次的教训还不够?”南凌睿打开她的手,语气有些凌厉,“你知道他为何去睿王府请了我跟你来?就是怕这里面的人没人能治得住你。”

云浅月委屈地松开手,暗暗叹了口气,本来说好七天,如今刚三天就要回去了。只能怪如今这胎太娇气,上一次墨阁、红阁联手密织了一张网,也正因为容景要分出心思应付夜轻染,才让她瞒到了他见容凌的那一刻。那一次,容景发了怒,墨阁险些解散,从那以后,她身边但分有蛛丝马迹,他都第一时间知道,墨菊他们得了教训,哪里还敢再瞒他?如今消息怕是早传回京了,她若不回去,难道真等容景亲自来逮她回去?看来只能回去了。

“妹妹若是想再出来,就等平安生下孩子之后,以后有的是时间。”洛瑶安慰云浅月。

云浅月点点头,有些歉意地对楚菱、欧阳茗四人道,“都是我这胎娇气,你们左右也是待嫁,回京用到你们的地方也不多,我先回去,你们就留在这里再玩些天吧!”

“我们还是随您一起回去吧!以后要玩有的是时间。”欧阳茗摇摇头。

楚菱等三人也摇摇头,齐齐表态。她们是陪云浅月出来的,自然要跟她一起回去。

云浅月见她们不留,也不强求,遂作罢不劝。

不多时,墨菊准备好,凌莲、伊雪扶着云浅月,一行人启程回京。

马车比来时快了很多,但难得这一道路途平坦,到不颠簸。

来得北城门,凌莲在外面悄声道,“小姐,景世子在城门口等着了。”

云浅月就知道他虽然得知她回京的消息,就算不半路上接着,也会接到城门,点点头。

楚菱、欧阳茗四人对看一眼,自然不能再在车里待着,齐齐下了车给容景见礼。

容景点点头,脚步比寻常快了一倍,转眼就上了云浅月的马车。

云浅月这一路依然不好受,总觉得胃里有什么翻滚,但吃的饭早就吐出来了,没东西可再吐,只能呕酸水。短短时间,她没照镜子,自然不知道自己如今脸色发白,额头有虚汗,模样分外孱弱。

容景上了车后看见她这副模样,眼神冷了冷,拿过她的手,给她把脉。

“太医院的两名太医把了脉,楚菱也把了脉,只是孕吐,没大事儿。”云浅月看见他神色发冷,勉强打起精神。

容景不言语,把着脉不松手。

云浅月又暗暗叹了口气,她争取数日,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这副样子回来,以后她没生这胎之前,就算宫里面再闷,她也是别想再出去了。

半响,容景放下手,神色稍霁。

“不用吃药吧?就是吃了,也一定会吐出来的。”云浅月可不想再吃药了,这两年,苦药汤子不知喝了多少,如今只要想想,就想吐。

容景“嗯”了一声,将她抱进怀里,虽然神色不善,但动作却是轻柔的,拿出娟怕擦了擦她额头的汗,对她道,“不用喝药,但是饭必须吃。”

云浅月也知道饭必须吃,孩子需要营养。

“就算吐,也要吃。”容景强调。

云浅月点点头,身子懒洋洋地让她抱着,闻到他身上清雅的气味,才觉得舒服了些,不由得轻轻吐了一口气。

马车进了城,南凌睿、洛瑶回了府。容景吩咐一句,也让楚菱、欧阳茗等各自回了。

不多时,回到皇宫,马车停下,容景将云浅月抱下车,径直进了紫竹院。

云浅月折腾了一上午,也累了,容景将她放到床上后,她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容景吩咐凌莲、伊雪照看她之后,便换了衣衫,去了厨房。

今日厨房掌厨的人是昔日荣王府侍候的人,见容景来了厨房,也不奇怪,都齐齐退后。但心里想着,世子从登记后,一直繁忙整顿朝政,有三年没下厨了吧。

容凌得到云浅月回宫的消息,立即跑来了正院,进来之后,便闻到一阵饭菜香味,和往日不同,但他也顾不得理会,冲进了云浅月的房间。

他进来,云浅月不觉,依然睡得熟。

容凌站在床边看了片刻,又低声小大人一般地询问了凌莲和伊雪一番。才放下心,有了心情,对二人问,“你们听到西院小厨房传来的香味了吗?做的是什么?”

“世子在做芙蓉烧鱼。”凌莲笑着道。

容凌顿时睁大眼睛,“我爹?他……会做饭?”

“世子自然会做饭,做得还很好吃呢。”伊雪笑着道。

容凌一听,顿时向小厨房跑去。在他的小心里,爹爹虽然无所不能,但不包括做饭。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那个小厨房是娘亲特意留出来的,只为了她偶尔给他们父子下厨,但从来没见过爹爹下厨。

云浅月睡得正香的时候,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她动了动鼻子,那香味由远极近,越来越浓了,她心思先比人早醒转,想着这是芙蓉烧鱼的味道。

可是有三年没吃到芙蓉烧鱼了呢。

不多时,两个脚步声进了屋,一前一后,一大一小。

只听那小的脚步声的小人悄悄地说,“娘亲还睡着,爹爹,你将这个什么芙蓉烧鱼先给我吃吧,等娘醒了,你再另作一份给娘。”

“你一个人能吃得了三条鱼?”那当先的脚步声反问。

“嗯……吃不了,但如今娘睡着,等她醒来,不是凉了吗?我听凌莲姐姐说,怀孕了不能吃凉的东西,就因为这样,娘亲都不做冰激凌了,我也好些天没吃到了。”那小人道。

“那就喊醒她。”那大人道。

“那您去喊醒吧!我先吃着。”那小人儿着急地先坐在了桌前。

“等你娘一起。”那大人弹了他脑门一下。

那小人嘟着嘴,只能点头。

这一大一小,正是容景和容凌。容凌跑到厨房去,亲眼见到了容景做鱼,期间还做了两个小菜,对他的崇拜顿时又上了一层楼。

容景来到床前,轻轻敲了敲床沿,见那人儿似睡非睡,温声道,“新做的芙蓉烧鱼,起来吃了再睡。你若不起来,都被容凌吃没了。”

云浅月本来在香味和困意间做挣扎,闻言顿时没了困意,睁开了眼睛。

容景对她一笑,伸出手臂将她抱了起来。

容凌暗暗想着爹真厉害,一句话就喊醒了娘亲。

芙蓉烧鱼的诱惑力有多大,云浅月一直以来就知道,但是没想到这个菜还有止吐的作用。吃过饭后,她没吐。虽然还不太舒服,但人到底是精神了些。

容景看着她总结道,“看,你只能在我身边,我才能照顾好你。以后别的心思别乱打了。免得弄得人仰马翻,你可不是小孩子了。”

云浅月心有不甘,“总不能天天吃芙蓉烧鱼吧?再好吃的东西,十天半个月也腻了。”

“明天再换着样给你做。”容景道。

“你下厨?”云浅月问。

“嗯!”容景颔首,“一直下厨到孩子出生为止。”

云浅月见他说得认真,又看他本来是洁净的人,身上粘了油渍也不顾了,不由得有些愧疚,窝进他怀里,低声道,“我好好养胎,再不乱想别的了,免得让你操劳。不就是还剩下七个半月吗?我坚持得住。你也不用日日下厨,可能就反应这几日,过几日就好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这样子才乖。”容景见她终于吐口不再怕闲得慌,吻了吻她额头。

因此事商定,云浅月从那日后分外乖觉。

虽然依然有反应,但可能因为容景照料得周到,每日下了朝回来,变着样的给她做东西。她的难受很大程度地减少了。至少不是刚吃了东西就吐出来。

云离、冷邵卓、沈昭、容枫等人自从云浅月身体不适回京后,集体商量了一番,就让夫人们提前上阵,四个本来待字闺中准备做新娘子的人,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接手了各自的婚事儿准备,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儿。

四个女子本来也不是弱女子,都有本事,所以,对于自己的婚事儿,是心有成竹。

这样一来,云离、沈昭等四人便抽出了空,又全力接回了朝政上的事儿。

于是,容景轻松了,可以专心管云浅月了。

云浅月知道因为自己,弄得这京城朝纲上下人仰马翻,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这回是真从心里听从了容景的安排,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概不想了。

虽然这回依然是闲下来,但因为心情不一样,不再心浮气躁,到是不觉得闷了。

容景或者陪她散步,或者陪她下棋,或者陪她赏花,或者两个人一起下厨。虽然容景对照顾孕妇没经验,但因为他太了解云浅月,也将她照顾得井井有条。

时间一转即逝,来到了四人大婚这一日。

因为孕妇的原因,又因为婚礼嘈杂,四人共同大婚,云浅月不可能每一家都亲自去贺喜,她目前的身子禁不住折腾,更不可能只去一家观礼,岂不是厚此薄彼?索性就都不去。

容景自然要陪着云浅月,于是两个人商定之下,由太子容凌出马,四家错开时辰行大礼,容凌挨家去贺喜。古人都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对于容凌来说,人人都不会认为他是个三岁的小孩,毕竟大多都知道他天赋异禀的说法。

太子代表皇上和皇后。

容景则带着云浅月登上了观赏台,观赏台可以览视整个京城的情形。

这一日,锣鼓喧天,鞭炮声响不断。是新朝建立以来最大的喜事儿,自然热闹非凡,轰动京城四方,百姓们都里三层外三层地看热闹。

容景和云浅月相偎依着,容景面含微笑,云浅月脸上也尽是满满的笑容。

国家国家,有国也要有家。

从今往后,皇权下的政权才算是彻底巩固了。

论古礼,新婚第二日新人要进宫拜谢皇恩。云浅月自然知道新婚第二日新娘子肯定不舒适,都不是外人,她不愿意折腾她们。于是将想法和容景说了。

容景笑着让凌莲、伊雪提前去传了口谕,让他们休息三日,第四日再进宫。

这样,回门的日子也就往后推了一天。

第四日的时候,云离等人一起进了宫。

云浅月打量每个人的神色,一个个眉目舒展,她不由笑了。

这一日,留他们在宫中用膳。紫竹院里分外热闹。

转日,四对新人一起回门。

第二日,下了早朝后,一连夹着尾巴做了数日人的顾少卿跟随他来到紫竹院。

云浅月见到顾少卿,挑了挑眉。

顾少卿对云浅月一个长揖作到底,之后学了墨菊往日的模样,笑嘻嘻地赔了好一番不是,将云浅月逗笑之后,趁机求了一件事儿——请她下一道顾将军府只一妻不纳妾的懿旨。

云浅月觉得早先让他在宫门口站了三日,翠微提心吊胆也担惊受

怕也些日子,顾少卿受了教训,比往日也低调了些,也该够了,于是,痛痛快快地下了懿旨。

顾少卿捧了懿旨美滋滋地出了紫竹院。

宫门口,有一位大理寺的大臣见他笑得合不拢嘴,不由讶异地问道,“顾将军可有什么喜事儿不成?”

“诺,这就是喜事儿。”顾少卿毫不吝啬地将手中的懿旨给他看。

那位大臣接过懿旨,看罢后不由愣了,除了九重宫阙里面那两位,睿王府那两位,新大婚那四位,这满朝文武,容朝上下,哪个府邸不是三妻四妾?古来一直如此,实在寻常,就连他家还有一个妻,三位妾呢,男人活一辈子,有个温婉的妻子,再有几位柔软体贴娇媚的小妾,也是享受,可是偏偏这位顾将军捧了个让他不纳妾的懿旨笑得见鼻子不见眼睛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看完了吧?看完了就给我吧!”顾少卿夺过懿旨就走。

那位大臣回过神来,追上他,小心地问,“顾将军,您……这么高兴?”

“拿了这份懿旨,我也要有儿子了,你说我该不该高兴?”顾少卿挑眉。

那位大臣愕然,有儿子是该高兴。他虽然一妻三妾,姑娘到生了四个,可一个儿子还没有呢。他家的高堂**都急白了头发。不由问,“懿旨和儿子有关系?”

“你这老头可真笨,不知道你怎么坐上大理寺卿这个位置的。我的府邸从落在京城,内外一直有别有用心的人闹腾,不平静,我的夫人无法安心有孕,如今有了这道懿旨,府内可就太平了。她可不是就要有孕了?”顾少卿用懿旨砸了那大臣脑袋一下。

那位大臣被砸得恍然大悟,直到顾少卿走远,他才摸摸自己的脸,明明今年他才三十五岁,哪里就是老头了?这个顾将军,说话真是不讨喜,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人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做他的妾。

顾将军府的皇后懿旨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成功地为翠微挡了内外的风刀霜剑。

当日,翠微就穿戴整齐地进宫谢恩了。

这一回,宫门自然没人拦她,成功地进了紫竹院。

云浅月含笑与她说了半日话,又留她用了膳,她心里早先被折磨的那些不快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因了她父王是云浅月的亲舅舅,南凌睿是她哥哥这一层,她真心地喊了回表姐。

喜事儿过了十多日,京中的闹腾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云浅月的孕吐在容景的照料下时轻时重,容景对她是半分也不敢疏忽。

容凌偶尔不满地对容景道,“爹,娘这一胎还没生出来你就已经偏心了。我好可怜。”

容景闻言气笑,重重地在他小脑瓜上弹了一下,“本来该你我共同照顾你娘和妹妹,可是如今你还没长大,也就不强求你照顾了,你哪来的可怜?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你娘亲前两日忍着不适给你做了冰激凌,难道都喂进小狗的肚子里了?”

容凌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不满尽退,抱住容景大腿讨好,“娘亲和爹爹最疼我。”

容景毫不留情地扒拉开他,拉着云浅月出门散步。

容凌蹦蹦跳跳地跟在二人身后,想着若是小妹妹出来,他也可以拉着她小手走路。

都说女人怀胎十月辛苦,那自然不是说假的,经历过怀孕到生产的女人都知道。

云浅月不再孕吐之后,却渐渐的腿脚发肿,有时候半夜突然醒来,不是饿了,就是腿酸,再也睡不着。容景只能半夜起来伺候她,小厨房里时刻准备着做饭菜的食料,他任劳任怨地为她捏腿,陪她说话。

每当这时候,云浅月就感慨,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即便这一胎比怀容凌时候受折磨十倍,身边有这么个人陪她辛苦,她也不觉得苦了。

两个月后,洛瑶产子,母子平安,睿王府大喜,南凌睿将阖府上下重赏。

那一日,云浅月听说洛瑶生产,自然坐不住了,容景陪着她去了睿王府。

南凌睿给孩子起名南延。意味南梁虽然不国,但也应该记住曾经的南梁国。如今南梁子民尽数归容朝统治,南梁还是在容朝大国日渐富强下延续子孙。

云浅月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当初她的外公、舅舅,南梁上下,举国相送,归顺容景。是多大的亲义才拱手山河。她和容景一直铭记。

当日,容景下诏,赐封南凌睿之子南延世子之位。

一般孩子要三岁之后才能由王爷请封世子,有的人到及冠之后才请封世子成功。而容景一纸诏书,先赐封了世子。可谓昭示睿王府的地位和南延的地位。

时光说慢不慢,说快不快,一晃云浅月怀孕十个月了。

她怀孕被发现的时候是桃花开满山野的时候,如今已经进入腊月,连梅花都已经开了。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寒冷的。但是云浅月所在的房间,摆了几个火炉,暖如春日。

临近生产,接生的嬷嬷,奶娘,侍候的宫女,小孩子的衣物,都早已经准备妥当。

人不缺,东西更不缺。

这一日,云浅月早上起来,便感觉一阵阵不适,容景这几日都免了早朝,更是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每看到她皱紧眉头,他的心就提起来。

外面,等候的接生嬷嬷更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同样紧张地等着。

云浅月毕竟生产过,为了好生产,她慢慢地在屋中踱步,饿了随时补充吃食。

响午的时候,云浅月感觉羊水破了,镇定地让凌莲扶她上床。

容景先凌莲一步扶起她,云浅月顿了一下,对他道,“要生了,你出去。”

“要生了赶我出去?哪来的道理?”容景竖起眉头。

“你别在产房待着,你在这里,我生不出来。”云浅月不想容景待在这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古人,也习惯了古人的礼法,尤其是男人不进产房,人们都说进了产房见了血腥不吉利。这个说法她到不是多在意,只是不想他看到满床血腥,从此心底落下痕迹。

“胡言乱语。”容景叱了她一句,干脆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外面等候的四位接生嬷嬷涌了进来。

云浅月躺在床上,依然坚持,“容景,你出去!”

“不要说话了,留着力气。”容景将她一缕散乱的发丝拂开,温柔且固执。

云浅月皱眉,伸手推他,“你没听过男人不进产房的说法吗?快些出去!你放心,这四个接生嬷嬷都是接生多年的,我有她们照顾,肯定不会出事儿。”

容景见她固执,面色有些冷然,“不就是不吉利?我还怕不吉利?你是我的妻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女儿,我就要看着你生,看着她出生。天下什么事情我都不怕,还怕个产房?”

云浅月一时无语,明显地感觉鲜血不断地流出来,她忍着难受,对他软了语气,“好容景了,我不是怕不吉利,是不想你看到以后难受……”话落,她看向凌莲、伊雪。

凌莲心领神会,上前劝说,“世子,您就依了小姐吧!您就算不怕,小姐怕啊。”

“你怕什么?有我在,你别怕。”容景像个执拗的孩子,固执地抓着云浅月的手。

凌莲毕竟也是未嫁人,自然不好再劝说,只能住了口。

一位接生嬷嬷走过来,诚恳地道,“皇上,皇后娘娘毕竟以后还要和您一起生活,这生孩子,满眼都是血,她是怕您见了,以后过不去心里的砍……”

容景神色一顿,看着云浅月,云浅月对他无奈地点头。他何其聪明,顿时就明白了意思。是怕他们以后的某些生活有影响,但他自认为没关系,他爱她,爱她所有。这个有什么好顾忌的?摇摇头,“不会有什么砍,你放心。”

云浅月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痛得越来越厉害,已经顾不得了。

“世子,既然您不出产房,那也别在这里,接生嬷嬷都没办法靠前。”凌莲见他把着床头,这里面没人敢说,只能她开口。

容景也知道虽然天下难住他的事情不多,但是不包括给女人接生,只能对云浅月道,“我就在屋中,你不要怕。”话落,离开了床前。

云浅月疼得抽气,但心中也有些好笑。谁怕了?看他的脸比她的脸还白呢!

频繁的疼痛袭来,云浅月想叫,但是碍于容景在屋中,就那么直直如柱子一般地站在正屋地上看着她,她想叫也叫不出来了。她不叫他还如此,他若是叫,他指不定什么样呢。

疼得实在受不住,她虚弱地对凌莲道,“给我一块帕子。”

凌莲意会,连忙将准备好的帕子塞进云浅月嘴里。

云浅月死死地咬住。

容景身子颤了颤,对她道,“女人生孩子不都是叫的吗?你这样会不会憋坏?”

云浅月说不出来话。

“世子,您放心,没事儿的,顶多把帕子咬坏。”凌莲安慰容景。

容景点点头,不再说话,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云浅月。

好在云浅月早已经善于忍耐。对于她来说,生孩子比她在万年寒池下受的苦轻多了。

四位接生嬷嬷各有分工,一位帮着她不停地擦汗,一位教她呼吸,两位盯着下面。

这个孩子着实磨人,如此两个时辰后,云浅月已经浑身虚汗,帕子换了无数块,她几乎没了力气,可是孩子还没出来。每次她感觉要出来了,可是在伸缩中又不上不下地僵持着。

容景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浑身的衣服早已经湿透,可是他恍若未觉,脸色发白,不停地紧张追问,“怎么还没生出来?你可有不适?”

前一句话是对接生嬷嬷说的,后一句话自然是对云浅月说的。

“回皇上,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这般,照皇后娘娘这个情形,恐怕还要一个时辰。”一位接生嬷嬷立即回话。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对媳妇如此重视。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九五之尊。就算是古来宠冠后宫的女子,也没得哪个皇帝如此捧在心尖上。

折腾了两个时辰,云浅月早已经有气无力,声音低不可闻,“没有不适,你……别担心。”看着他如此煎熬,她有些心疼。

“你没事儿就好,别说话了,再坚持一个时辰。”容景声音有些僵硬。

云浅月艰难地点点头。

接下来,疼痛都没有间隔了,连续地传来。所有感觉放空,只剩下了疼痛。帕子不再顶事儿,凌莲靠近床头,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云浅月看了凌莲一眼,撇开头,咬在了自己的手上。

容景看得清楚,僵硬的身子顿时冲上了前,拿开她的手,让她咬他的。

云浅月疼得眼泪汪汪,眼帘被泪水盖住,只能咬住他的手,但心里清楚是容景的手,哪怕再疼,也舍不得咬深了。

容景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这一刻恨不得替代了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多久,一位接生嬷嬷说,“孩子露头了。”

云浅月神智已经不清,闻言回了些神,感觉又有了力气。

容景僵硬地转头去看,血污中,他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皇后娘娘,用力。”四位嬷嬷几乎同时开口,只要是顺产,一切都好办。

“小姐,我看到孩子的头了,快用力啊。”凌莲惊喜地道。

伊雪颤抖地出声,“对,小姐,您再用一把力,孩子就出来了。”

云浅月点点头,希望在前,自然感觉全身都充满力气。这三年来,容景即便再忙,还是将她身体调理的很好,没有道理她此时软弱得没力气。

一阵剧痛,只感觉身体里如滑板一样,滑了下去。

“出来了!”一位嬷嬷惊喜地接过孩子。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一位嬷嬷一边剪脐带,一边道喜。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都虚脱了,但还不至于昏睡过去,松开咬着容景的嘴,虚弱地道,“这个小东西,真是磨人。”

“生了就好。辛苦了。”容景转头看了一眼,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全身松懈下来,手紧紧地握住云浅月的手,将头埋在她颈窝。

云浅月动不得,见他的模样,有些好笑,“吓坏了吧?”

“没有。”容景声音极低。

“还嘴硬呢!”云浅月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个人啊,她不知道在佛前烧了多少柱香,才得他相爱。上天给了她多少苦,如今就给了她多少福。

容景不再言语,身子微微轻颤。

千军万马,沙场对敌,即便与夜轻染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也没能让他怕半分。

云浅月说对了,今**是真的怕了。

或者从知道她怀孕的那一日,害怕就多于欣喜。

很多老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就如一脚踏进鬼门关。

“是男孩还是女孩?”云浅月养回些力气,声音也大了些。

那位抱着孩子的嬷嬷闻言立即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是位……”目光落在容景身上,话语顿时顿住了。

“是个男孩?”云浅月看着刚刚她和容景说话间,已经清洗完,用小被子裹住的孩子,挑眉问。若是女孩,接生嬷嬷不至于这个神色。

“是,是位小皇子。”那嬷嬷长舒一口气。

云浅月顿时笑了,如今京城的人怕是都知道容景想要一位公主,从怀孕那日几乎独断地让所有人都一致随着他的想法改了口。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还是位皇子。

“皇子也好,也是你和我的孩子,你笑什么?”容景抬起头,眼睛微微红。

云浅月看着他,越发忍不住笑了,但她刚笑了两声,因为

震动,便疼得抽气。

“你呀!得意忘形,忘了早先的痛了?”容景叹息一声,直起身子,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道,“累了一日,睡会儿吧!孩子你放心,有我看着。”

云浅月点点头,看了孩子一眼,闭上了眼睛。

“把他抱过来给我看看。”容景对接生嬷嬷道。

“小皇子好漂亮呢!将来怕是也和太子一样,是个隽秀至极的人儿。”接生嬷嬷将孩子递给容景。

容景小心翼翼地接过,刚出生的孩子,他还没见过,此时见了他,只见小小的,软软的,皱巴巴的,但皮肤倒是白,嫩嫩的,根本看不出什么隽秀的模样。他不太相信地挑眉,“将来他能比容凌俊?”

凌莲顿时乐了,“世子,这才刚出生的孩子,自然看不出来多俊俏,但就我说,小皇子已经算是好看的了。您和小姐都长得好,太子也长得好,将来这小皇子长大自然差不了。”

“容凌有弟弟了!”容景点点头,感慨一声,虽然他想要个像云浅月的女孩子,但是又添一个像他的男孩子也自然不会不喜欢。为了他,从知道怀孕那一刻,从春末一直折腾到冬日。可谓是煞费苦心。

“世子,给我吧!您也休息一会儿。”凌莲见容景抱着不松手,一个劲地看,就知道他喜欢。

“把容凌叫进来,让他也看看弟弟。”容景摇摇头。

凌莲应声,对外面喊一声,“墨菊,让太子进来吧!”

此时的产房,早已经由伊雪带着人收拾干净,屋中虽然还有血腥味,但已经不太浓了。

容凌一直被墨菊、墨岚看着。急得他不停的调教,但也不能让他进产房。幸好陪着他一起的还有南凌睿和洛瑶,另外还有容枫、沈昭、云离、冷邵卓、顾少卿以及五人的媳妇。他们都是听说云浅月要生,匆匆进宫的。

所以,院外站了一群人。

容凌被放了行,立即跑进了屋。来到容景身边,睁大眼睛,“爹爹,这就是妹妹?”

“是弟弟。”容景强调。

“怎么是弟弟呢?爹爹不是一直说是妹妹吗?”容凌看着容景怀里的小东西,好小啊。

“爹爹又不是万能的,料错有什么奇怪。总之你记得,这个是弟弟。”容景道。

容凌点点头,欢喜地道,“枫哥哥说弟弟可以陪我骑马射箭,妹妹可以陪我钓鱼赏花。”

“嗯,他说的对。”容景颔首。

“可是他怎么这么小啊?能陪我做这些吗?”容凌实在是怀疑。

容景笑了一下,“他长大了就会了。一年就会走了,之后你可以带着他玩的。”

容凌点点头,想想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到也不失望,看着他好玩,要求道,“我能抱抱他不?”

“不能!”容景拒绝。

容凌嘟起嘴。

容景解释,“他太软了。我抱着他都不敢动,你抱坏了怎么办?”

容凌不满顿消,又看了片刻,才跑到云浅月床边瞅着她。

“你娘累了,你别吵醒她,我们出去吧!”容景抱着孩子起身。

容凌不舍得离开床头,临近产期的半个月里,生怕他碰到娘,他都没见到娘了。摇摇头,“爹,我不吵醒娘,就在这陪她。”

容景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走了出去。

他刚出得房门,外面的人顿时涌上前。自然都听说了云浅月生的是皇子,一个个笑着上前恭喜,轮番看他怀里的孩子。

洛瑶先将孩子抱过来,笑着道,“一个接一个生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生位公主?”

“这还不容易?下胎接着生呗。”顾少卿轻松地道。

容景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洛瑶抬头看了容景一眼,她何等聪明,看容景神色,恐怕短时期不会再让云浅月有孕了。不由感叹,多大的意志,还能让他从产房出来依然站在这里?连她生孩子的时候,南凌睿都没敢进产房,只骑着门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守在门口,趁人不注意,偷偷看一眼,脸就已经白得跟纸一样了。何况他在房中一呆就是一日?

“生孩子哪里那么容易?你当擀面条呢?擀了一条又一条?”翠微嗔了顾少卿一眼。

顾少卿咳嗽了一声,从他请了旨意,两个月后,翠微就怀孕了,如今还有几个月就生了。他也是日日小心翼翼,不敢气她,更不敢像以前一样在家里当大爷,颐指气使。

梁艳在一个月前也查出了怀有身孕,沈昭自然喜不自禁。

容枫和楚菱,欧阳茗和冷邵卓,云离和蒋思雨,还没有消息。容枫、冷邵卓、云离这三人自然不同于沈昭,心里多少有些过去的牵绊。一时间还是放不开。但是三位夫人都是个善解人意的主,自然都采用了慢火熬汤的攻略,谁也不急。

云离本就心软,对待蒋思雨又是云县的旧识,隔膜在她进门后没几个月就磨少了。但考虑云明珠的感受,蒋思雨主动提出,等明珠郡主大一些,过二年他们再要孩子。

云离分外感动她的体贴,对她更好了些。

蒋思雨本来就温软,对待云明珠当成是自己的女儿,有些什么事情也不避着她,蒋思雨虽然开始有些不适应,别扭了几日,但小姑娘开朗,很快就真正地喜欢上了她。如今一家人处得和乐融融。

冷邵卓似乎依然没从百花宴那日回过神来。他一直想不透欧阳茗为何选了他。依照欧阳茗的才华和容貌,家世和本事,她本来应该选更好的。但是偏偏选了他。他自觉配不上她。不说曾经有那么些年少轻狂,放荡无忌的日子,就说如今他虽然洁身自好,但是论才华、容貌还是不及她。若是有什么拿得出手,家世勉强算一个,毕竟平安侯府是新朝建立的第一个侯府。但是欧阳家是真正的几百年的世家,家世比他更不差,根基也深。

百思不得其解间,就让他对待欧阳茗一直恍惚。

欧阳茗开始也不理会他,但看他好几个月还回不过神来,终于忍不住骂他,“早先还当你是个有趣的,原来真是个傻子。”

冷邵卓被骂了也不言声,终于问出口,“当日你为何选我?”

“楚菱那小丫头早就看上容枫了,我和她交好了几年,自然不能抢了她的人,当时进京的时候,太子又给我一封信,说沈昭看上了梁艳,他自然也不能选。云离虽然好,但我知道蒋思雨是专程为他进的京。四个人就剩你一个,你说我还能选谁?”欧阳茗斜睨了他一眼。

冷邵卓的脸色顿时暗了,“这么说你是没人选才选我的?”

欧阳茗不答他的话。

冷邵卓顿时怒了,“那你也可以不选,凭你的家世本事,不选也没人难为你。”

欧阳茗终于见识到了冷邵卓的怒意,这么些日子以来,她见的最多的是他神思不属,恍惚疏离的表情。这个看了太多女子的男人,有着不同寻常男人的经历,孝亲王府浮浮沉沉,当年人人都以为孝亲王府随着孝亲王殉国会没落,没想到他生生硬撑了起来,为人处事越来越沉稳妥当,才华虽然不及这京中那几位,样貌也不算是极俊美,但是他身上早已经有了一种属于他自己的独特魅力。这种魅力,放眼天下,有的人不多。

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句话随着她越接触冷邵卓,自然体会越深,早先选他是为了几分对他的好奇,毕竟浪子回头的男子不多,尤其做到冷邵卓这个地步。而且能引起他好奇的男子也不多,所以才觉得可以试试嫁他。但越接触,心渐渐地为他沉迷了。但她自然不告诉他她的沉迷。欧阳茗是谁?她是欧阳家最聪明才华的女子。她在被他发觉她的心沉迷之前,要先将他的心攥到自己的手里。

冷邵卓见她半天不语,怒极,甩袖而去。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欧阳茗顿时笑了。她怕笑出声会被冷邵卓听见,于是趴在桌子上,肩膀颤动,笑得无声。

一阵风吹来,门框似乎发出了响声,她并没抬头。

等她再抬起头,顿时愣了,因为冷邵卓不知何时竟然又打开门,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冷邵卓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笑够了?”

欧阳茗的笑容僵在脸上,忽然觉得不太妙。

“不管你什么理由嫁给了我,但既然你进了这个府,与我拜了天地,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妻子。这辈子也别想改了。”冷邵卓走进来,忽然将怔愣的她打横抱起,声音魅惑,“顾少卿府都已经传出了有孕的消息,你我该加把劲了。”

欧阳茗要说什么,被他堵住了口。

鸳鸯帐里,春宵几度。欧阳茗哪怕再是个有本事的女子,但是在床笫方面,十个她也不及冷邵卓,自然被收拾得下不来床。

转日,冷邵卓神清气爽地去上朝,一改数月来的恍惚,眸光清明。

众同僚都奇怪他的变化,那日连容景都多看了他一眼。

平安侯老夫人自从欧阳茗进府,就全心地关注二人变化,如今终于等来了变化,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儿子想通了,喜得连给祖宗烧了好几株香,又亲自跑去关照了欧阳茗一番。

欧阳茗下不来床,倚着床头红着脸陪着婆婆说了半响话。

平安侯老夫人自然极其满意这个儿媳妇,她想过给儿子娶什么样的媳妇,但从来没敢想娶欧阳茗这样家世样貌本事的,即便昔日孝亲王府赫赫声威,但也不能抢了谁家不愿嫁的女儿。

欧阳茗待婆婆离开后,觉得这回面子丢大发了,气红着脸扔了枕头。

当日,冷邵卓毫无疑问地没进去欧阳茗的房间,只能睡了书房。

一连半个月,欧阳茗没让他进房间。后来他又赔礼又道歉又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能进了房门。心里暗暗想着,果然是母老虎,既然知道她心意了,以后还是少惹她吧!

虽然夫妻二人努力,但几个月过去,还是没音讯。

太医院的太医前几日为二人查了身体,双双无恙,孩子什么时候来到随缘,二人到也不急。平安侯老夫人知道二人身体无恙,也宽下了心。

而容枫和楚菱,与冷邵卓和欧阳茗的情况又不一样。

在百花宴上,楚菱选了容枫,二人出了宫之后,容枫就将楚菱请进府中,和她摊了牌。

容枫那日说了他昔日是如何在云浅月的帮助下逃出了文伯侯府那一夜的灭门,如何去了天雪山,如何在云浅月的帮助下拜师,云浅月又如何跑去了雪山深处守了一个月为他抱回了一只小老虎作伴,他曾经暗中发誓,这一生,一定对她好,以她为先。又说了他本来是不打算成亲的,但是不想她一直为他的终身大事儿挂一份心,也不想让景世子以为他还有什么念着她的想法。既然曾经不曾争取,这一生自然也不会争取,对她的好,只需要记在心里,看着她好就够了。她的幸福,是他最大的安慰。

林林总总,所有的事情,容枫并没有瞒楚菱,都倒给了她。

最后,又对她说道,“我这一生,可能都做不到像景世子对待月儿那样对你。你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楚菱认真地听着,听罢翻了个白眼,“你喜欢表嫂,这我早就知道。”

“不是喜欢,是早已经跟生命一样了。不需要爱她,不需要得到,只需要看着她好,我就好了。就如……就如东海的玉太子对她一样,她若是有什么事情,哪怕舍了性命,舍了你,舍了一切,也会冲上去。”容枫道。

“这话虽然有点儿伤人,但我大度,就不介意了。你放心,选了你我是一早就做了准备的。不会反悔,也不会后悔。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我不需要排你心中第一位,第二位就成。反正她如何有表哥捧在手心里,有什么事情有表哥顶着,你想冲过去,恐怕都用不到。只需要和我过得轻松快乐的日子就成了。我别的不求。”楚菱洒意地道。

容枫抿唇,“你真如此想?不反悔?不会后悔?”

“自然!本姑娘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一言九鼎。”楚菱梗起脖子。

容枫叹息一声,“就怕你以后会后悔,日久天长,难免不怨怼。”

“我说不会就不会,婆婆妈妈,想得真多。”楚菱嗤了一声,“我自小是被当做楚家的接班人培养的,即便表哥回了楚家,接替了家主的位置,但我爷爷一直都知道,他

不可能困在楚家这一席之地,早晚要腾云直上。所以,我自小什么事情都见过,又去东海待了三年。人情冷暖,世间百态,不说都尝过,但也思出几分味道。这世间,什么也不如寻常的幸福重要。你不需要有负担,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只需要知道,表嫂希望我们幸福,不希望你这一生都孤身一人,我对你如今的喜欢总有一日会变成爱,我也会让你渐渐地喜欢并且爱上我,我们会是夫妻,会有一生的时间让你适应,定会举案齐眉,将来儿孙满堂。”

容枫早先还从容,听到儿孙满堂四个字,脸顿时红了。

楚菱看着他脸红,顿时大笑,“你看你,多纯情,我莫不是捡到了宝?”

容枫轻轻咳了一声,撇开脸,对她道,“既然你如此想法,那我们就这样定了。”顿了顿,他斟酌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楚菱含笑点头,“太子说最好的那个便宜我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便宜了。”

容枫不由又脸红,楚菱发觉他越是脸红越是俊逸了。

二人因为有这一番推心置腹,所以,大婚顺利,大婚之后,容枫尽力对楚菱好,楚菱对容枫喜欢渐渐变成了爱,随着大半年相处,她发觉容凌果然没说错,她是得了便宜了。

楚菱有些闲不住的小毛病,当然这跟她天性有关,天性爽利洒意,生活中自然带出来了。偶尔还有些小迷糊,伴随着她这种爽利洒意的性情,便有些可爱了。

容枫含笑地包容着她的小缺点,只要沐休,他都带她出府去玩一日。尽量满足她的要求,每件事都尊重她的想法和意见。

文伯侯府一直跟随容枫身边的侍从好不容易盼来了女主人,自然上下恭敬。

二人谁也没有刻意地想孩子,容枫新来京城,跟随容凌入朝,和同僚相处关系,了解京中目前情况,很多事情要做,还是忙的,毕竟容景因为云浅月怀孕,将很多事情交给了三岁的孩子,三岁孩子即便再天赋异禀,也是孩子。这时,他身边的容枫便起了关键性作用。

因此,从进京到如今,容枫并不轻松。

楚菱每日里洗手做羹汤,日日将容枫打理得极为妥当。虽然她爱玩,但只要容枫没空,她也不强求着他陪她。两个人的寻常日子过得轻松,互相知冷知暖。

对于二人的相处方式,云浅月是极为满意喜欢的。早先她担忧的阴云一扫而空,怀孕期间的不适在知道二人的情况后,都不算什么了。

如今楚菱肚子里还没有消息,自然也是不急的。

孩子被轮番抱了一圈,最后又回了容景的手里。

楚菱好奇地问,“表哥,孩子起名字了吗?”

“容轻,自月明。”容景道。

“容轻?”楚菱皱眉,思索半响,也不得解,遂问道,“表哥怎么给起这个名字?”

容枫在一旁笑得温和,“皇上的寓意是这个孩子以后凡事轻拿轻放,一生无忧。希望他活得快意一些,故而选了个轻字。而月明恐怕是联系容凌的字云开一起的。云开月明这个寓意是美好的。”

楚菱恍然,“原来是这样!那这个名字就是极好了。”

云浅月母子平安,众人一番恭贺之后,都出了皇宫。

凌莲将孩子抱走,容景疲惫地回了房间,见云浅月睡得熟,容凌跑到床里侧挨着她也睡了,他看着母子二人,笑了一下,也不惊动他们,在云浅月身边躺了下来

。这一年他身心疲惫,如今总算是心落到了肚子里,不多时也睡了去。

皇后平安产子,消息传出,普天同庆。

半个月后,东海得到消息,玉太子带领太子妃亲自前来恭贺,随他们来的还有三公主菱钰和驸马风烬。

容朝京城因为他们的到来再度热闹异常。

玉太子和太子妃在京城住了月余才回东海,三公主菱钰和风烬则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容朝国力稳中上升,风气渐渐直逼东海国风。

大约因为亲身经历了云浅月从怀孕到产子,容景短时间没有再要孩子的打算,即便他多么喜欢有个像云浅月的女儿。

三年后,云浅月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和他提了一下,他却摇摇头。

云浅月觉得他可能被当日她生产给吓坏了,在心里留下了痕迹,不由暗暗叹息。

顾少卿在她生容轻的第二年生了一子,取名顾岚;沈昭在同一年也生了一子,取名沈墨;冷邵卓在第三年也生了一子,取名冷子谦;容枫在同年年底也生了一子,取名容浅;云离最晚,蒋思雨今年年初才有孕,如今快生了。

真应了洛瑶那句话,生一个是男孩子,再生一个还是男孩子,怎么就没人生女孩子?

难道在他和容景治理的容朝京城偏爱生男孩?送子观音只送子不送女?

每次宫中的宴席,以容凌为首,一帮子小子,没一朵鲜花。

她正叹息,凌莲进来禀报,“小姐,云王妃生了!”

云浅月一怔,立即问,“生的是男孩女孩?”

凌莲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她顿时笑了,“是位小世子!”

“又是男孩。”云浅月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云王府有子才是最应该,最起码,如今哥哥是儿女双全了。”

“是呢!”凌莲笑着点头。她也奇怪,怎么这京中几门贵裔的府邸都生男孩呢!

第四年,在云浅月和容凌、容轻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说服了容景要个女儿。

当年秋天,云浅月再度有孕,转年六月,在人人的期盼下,她产下一女。

容景爱极,赐名容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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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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