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的拍摄已经到了后期，剧情的发展越来越悲伤，导致戏内戏外温差很大。
几位主演戏外欢乐，戏内轮流着哭，孔浏哭完sunny哭，sunny哭完王黎哭，王黎哭完恩倬哭……总之一群小苦瓜，各有各的苦楚。
演员们表演投入，有时候下了戏也不能立刻走出来，都还要在原地缓一会。
所以片场有时候非常割裂，一面是忙前忙后、收拾场地工作人员，一面是或站或坐流着眼泪的主演们。
又是一场哭戏结束。
成珍珠上前拍了拍金高音的肩膀：“辛苦了。”
她做为女主角，哭戏尤其多，下午还有一场哭戏，而且是大戏。
剧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为下一场天台戏做准备。
天台的戏份算是整个剧情的高潮点。
就是在这里，恶鬼朴中元附身在了恩倬身上，并握住了鬼怪胸前的那把剑。
他妄图借恩倬之手除掉鬼怪。
那把剑是神赋予鬼怪的诅咒，也是他千年不灭的缘由，没了那把剑，顷刻之间鬼怪就会烟消云散。
朴忠元借助恩倬的身体，已经握住了那把剑，幸好危急时刻，王黎及时赶到，将恶鬼从恩倬身上赶走。
只是，鬼怪已经抱着必死之心，所以，即使没有朴忠元作祟，他还是选择拔出了剑，并将之挥向了朴中元。
忠君之剑，终斩恶鬼。
鬼怪终于杀了朴忠元，他自己也要魂飞魄散了。
恩倬抱着他，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怀中，悲痛万分，更让她惊恐得是，她脑海中关于鬼怪的记忆正在消失。
……
这场戏金高音哭得浑身抽搐，她倒在垫子上埋着头，即使导演喊卡，也仍然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已。
她情绪感染力之强，就连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跟着鼻头一酸，有些共情能力高的小姑娘，甚至已经跟着一起掉了眼泪。
一边烟消云散后退场的孔浏，此刻也走到了跪坐着恸哭的金高音身边，伸手搂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金高音反手抱住了他，将头靠在他怀里。
成珍珠默默注视着两人。
这部戏恩倬的身世悲惨，成长过程又伴随着姨母一家的虐待和学校老师的霸凌，这样一个命途多舛的人物遇见了同样悲惨的鬼怪，两人带着温暖和悲伤彼此靠近。
这种情感，反而比单纯的甜蜜更加深刻。
两人入戏其实并不奇怪。
成珍珠正想着，突然和孔浏对上了视线，他半蹲半跪，怀里抱着金高音，正面对着她。
她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抬眸望向了这边。
意料之外平静无波的眼神。
成珍珠怔愣了一瞬，他眼中什么都没有，没有她想象中的悲伤和不舍，也没有拔剑后的解脱，只有平静乃至平淡。
他没有入戏，他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一下自己的合作对象而已，成珍珠一下子就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
白炽灯照亮的天台上，两人遥遥对视了一瞬，成珍珠率先移开目光，瞥向了他处。
大家都是专业演员，情绪上涌，一时难以自制也是可以理解的，金高音哭完就好多了。
她起身谢了孔浏前辈后，就在助理的搀扶下先下了楼。
成珍珠和李英福没有离开，两人站在天台的角落谈话。
这场重头戏，戏中的每一个角色都表现得非常完美，即使苛刻如李英福，对几人的演绎也无话可说。
“都是拿奖的好苗子啊！”
成珍珠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赞同，孔浏和金高音的演技是没得说，即使在电影领域，两人的演技也是拿得出手的。
两人正感慨着，孔浏突然就走了过来，加入了对话圈。
李英福本以为他有什么事，结果他一问，他又没什么事要说。
“我只是看作家和导演都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
“我们俩也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聊聊天”，李英福哈哈一笑，随意说道。
成珍珠看他穿着大衣，有风度没有温度。
天台的风本就呼啸，他现在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天这么冷，你先回房车休息吧，我和李导也马上就下去。”
李英福连连应声：“对对对。”
孔浏：“……”
他才刚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被作家赶走了，虽然赶的方式很温柔，但是结果是一样的。
都是委婉的拒绝。
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孔浏看了成珍珠一眼，成珍珠和李英福同样目光奇异地望着他，似乎不解他在拖什么，还不赶紧下去暖和暖和。
孔浏有些迷惑了，作家看着像是单纯为他着想而已。
应该是他想多了。
“怎么了，孔浏？”
李英福推了推孔浏，孔浏应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晃神了。
“那我先走了，作家你们待会也下来吧。”
孔浏转身离开了。
李英福望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他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孔浏算是内向的人，平时也不善言辞，今天主动凑过来，又没什么话说就已经很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他没话说还不想走。
成珍珠看都没看一眼他的背影，只是摇头淡淡道：“谁知道呢。”
不管她的事。
*
年后剧组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把《鬼怪》拍完了。
杀青那天，主演们都在场，按理来说，剧组应该给演员们准备鲜花的，剧组也确实准备了。
只是没想到，准备鲜花的不止是剧组，孔浏居然也准备了。
他和自己的助理一起，拿着几束乔麦花过来了。
将花束一一献给其他三位演员，还剩下一捧。
李东旭笑着调侃他：“是不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买多了吧！”
孔浏玩笑似的否认了：“怎么可能，这就不能是送给成作家的吗！没错，这束花就是给作家买的。”
他说着，直接转身朝着成珍珠走了过来，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他将乔麦花递了过去。
“作家，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跟他们三个的寓意都不一样。”
现场围观人员哄堂大笑，明明都是一样的荞麦花，非说作家这个不一样，一看就是在找借口搪塞。
只有成珍珠心中微沉。
他的言语是嬉笑的，他的目光却是真诚的。
她垂眸望向他手中的花朵，这东西的花语是什么她很清楚，毕竟故事都是她写出来的。
乔麦花的花语是恋人。
成珍珠和李英福站在一起，这会孔浏还在和一旁李英福开玩笑。
“导演，你一个大男人，我就没有给你定了，这唯一的一束就送给成作家了。”
他这话一说，大家更确信他就是定错了，不然他不会只想着给作家订，而不给导演订一束的。
这不合理。
李英福毫不介意：“我要什么花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成珍珠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她直接顺坡而下，跟着其他人一起调侃了一句：“那就谢谢孔演员专门给我买的鲜花了。”
她和其他人表现一致，就当不知道。
剧组杀青没一会，就有人喊他们过去拍合照。
几人捧着花就过去了。
站位的时候，成珍珠本来想让四位演员站中间的，但是大家谦让来谦让去，最后商议出的方案就成了成珍珠和李英福站中间，主演各占两人两边。
孔浏和李东旭站在成珍珠这边，金高音和刘仁娜站在李英福旁边。
好家伙，把剧中两对小情侣都给拆了。
成珍珠觉得不妥，但是演员自己一个个都不在意，她只好原地站定了。
合照拍完，大家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晚上的聚餐。
*
网络上，成珍珠的《鬼怪》杀青了，这个消息插了翅膀一样，在剧组收工短短两个小时内传遍了网络。
剧组的合照直到晚上才发出去。
《鬼怪》官网刚有动静，立刻吸引了一大批网友的注意力，网友们兴高采烈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鬼怪》明天就要上映了呢。
【终于等到杀青的消息了，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了！】
【作家在爱情领域无人能及，虽然悬疑也很好看，但是还是更想看爱情戏！】
【下一步就是恐怖片了吧，好期待kkkk】
【作家的长相没得挑，鬼怪的新娘其实她来演也不是不可以。。。】
【珍珠和孔浏站在一起，还挺配的是怎么回事，这是可以说的么kk】
【长得好就是这样，作家站在演员中间毫无违和感，有违和感的只有李英福导演哈哈哈哈哈！】
【楼上赶紧住口，当心李导冲出屏幕打你hhh。】
【感觉作家身上有股神性，她要是演个超凡脱俗的角色说不定很出彩。】
这位网友说到点子上了。
其实这部剧的神，李英福一开始还真提议过让成珍珠来客串一下神的角色，反正戏份不多，她来演正好省得找演员了。
但是成珍珠不愿意，她对演戏不感兴趣。
当初在《请回答1988》里客串一把，那是为了自己的爱情，现在无缘无故的她图什么？
她反正是不想入镜，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演员来做吧，她就不献丑了。
*
晚上。
当网络上因为一张杀青合照热闹的时候，剧组的杀青宴才刚刚开始。
孔浏、金高音、李东旭、刘任娜轮流给成珍珠敬酒，成珍珠来者不拒。
李英福在一边也没能幸免。
成珍珠的头发挽在脑后，喝了酒再加上热气的熏蒸，她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红晕，在灯光下平添了几分生动。
孔浏望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突然出声了。
他对着成珍珠有些遗憾道：“跟作家合作很愉快，早知道就应该早点答应下来的。”
白白浪费了许多时光。
“其实没耽误什么，你答应的时机刚刚好”，成珍珠笑着安慰他，“其实你一直都在那里，准确来说，是我选择那个时候再去找的你。”
“所以不必苛责自己。”
这话说的孔浏一下子就清醒了。
没错，主动权从来都不在他手上，一切都太晚了，他其实根本没得选。
两人的对话平平无奇，没有人听出其中的机锋。
大家神色如常，已经开始聊起了其他话题。
孔浏被打击到了，垂眸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了。
“作家，我们合照一张吧？”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成珍珠在他对面，想要合照的话，他需要绕着桌子走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他和成珍珠的目光对上了。
这目光平静到有些冷淡，令他稍微炙热的心迅速冷却了下去。
短短几步路，他不知道为什么，恍然想起了作家的话。
风吹到哪页我就读哪页。
他第一次听到这话，只觉得作家浪漫，如今再回头看，才发觉这是彻底的无情和洒脱。
她不在乎书页衍生的故事，她在乎得是书页本身。
她在乎孔浏，但是她不在乎孔浏身上一切和《鬼怪》无关的故事，哪怕这部分故事她包含在内。
当孔浏来到成珍珠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
成珍珠没有拒绝合照。
另外三位演员看着两人自拍，也跟着意动，李东旭最先响应：“我们也要和作家拍！”
成珍珠统统答应了下来。
*
聚会结束，孔浏上传了杀青的九宫格照片。
剧组全员大合照，他和其他演员的合照，还有单人照……要说唯一比较特别的，恐怕就是他把自己和成珍珠的合照放在了最中间。
其他演员九宫格的中央，都是自己的单人照。
这点不同，没人察觉出来，其他演员也都发了和作家的合照，只是发出来的位置不同而已。
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孔浏看着平静的页面，默默放下了手机。
虽然心中还是带着点淡淡的遗憾和失落，不过，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