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某个盛夏的周末，晴空万里，冷夕踩着拖鞋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时针刚好指向上午九点。
今天倒是醒的早，他满足地伸个懒腰，揉揉刚睡醒的眼睛茫然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两个小孩一个星期前就送到萧南那里过暑假去了。
屋里安静得过分，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阐述着家里没人的状态。
冷夕在客厅无所适从地转了两圈，领导视察一样每个屋子都看了一遍，又特意晃去冰箱前面，检查上面有没有新的便签纸。
——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自从顾媛媛和顾思阳上小学后，家里每天都在鸡飞狗跳，不是顾媛媛在学校把人打了，就是顾思阳在学校被人欺负，顾媛媛又把人打了。
隔三差五就要被老师请去学校，顾淮予每次都被亲女儿气得抓狂，但又毫无办法，冷夕对亲女儿的包容程度堪比太平洋。
某次顾媛媛又是在学校跟人打架，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顾淮予还在录音棚，走不开，正犹豫间，冷夕打电话过来了。
顾淮予把事情简单说了后，冷夕当下便自告奋勇说他去。
临去之前还拍着胸脯好一阵保证：“老大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育她，小小年纪怎么能欺负同学呢！”
顾淮予想着让父女二人互相爱慕的滤镜碎一碎也挺好，便放他去了。
谁知等到顾淮予傍晚回家，一眼就看见沙发上两个人，一人舔着一个冰淇凌。
顾媛媛屁事没有，正在手舞足蹈地给自己亲爹重现自己的高光时刻。藏獒，是不是真的？”
满脸都写着“爸爸你是我的人生偶像。”还有一句隐藏的“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顾准予：“……”
“当然是真的，我刚不都跟你说了吗。”不等顾淮予回答，冷夕便冲顾媛媛竖起大拇指，还装模作样地吹起来了，“宝贝，你真不愧是你爸爸的女儿。”
顾媛媛第一次因为打架被夸，还有点不好意思，谦虚道：“我会再接再厉的。”
顾淮予：“……”
拳头硬了。
于是，二人在教育孩子方面产生了严重分歧，隔三差五都要掐一顿，甚至昨天睡觉前还因开学后要不要送女儿去学散打大吵—架。
然后一觉醒来顾淮予就不见了。
吵架归吵架，这怎么还上升到离家出走了呢？
冷夕又看了一眼手机，连个短信都没有，顿时垮起一张脸，怪委屈的。
正准备给顾淮予打电话，便听见有人敲门。
冷夕打开门看到人后话也没说，转身让人进来，自己继续敲手机。
来人把手里的快递随手放在鞋架上，扬声说：“你家的快递又送到我家来了。”
没听见回声，廖晟好奇地看了冷夕一眼，发现冷夕正撇着嘴敲手机，根本没看他。
屋里出奇的安静，他左瞧右瞧才发现端倪。
今天放假，而顾淮予竟然不在。
他忍不住问了句：“顾淮予呢？”
——杀人诛心。
刷的一下，冷夕哀怨地抬起头，语气里带着莫大的怨气：“离家出走，抛夫弃子了。”
廖晟：“……”
一句话，扎了两个人的心。
02
“这也值得吵一架？”廖晟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咔地一声打开后递给冷夕，还不忘八卦下，“所以最后吵出什么结果了？你俩谁赢了？”
冷夕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窝在沙发上，已经郁郁寡欢半天了，此刻听到廖晟最后一句话，可以说瞬间就支棱了起来，连可乐都忘了喝。
他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心梗了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你就只关心谁赢了？！”
二人对视半晌。
“……我也帮你发个短信间问去哪了，有可能就在楼下逼弯呢。”廖晟自然地转过头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敲起来，仿佛刚才无人说话。
“算！了！”冷夕愤愤扭头继续自闭，“你俩是一伙儿的。”
顾淮予不在，冷夕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滚，无聊透了。
诡异的沉默在二人间流转。
又过了半晌，廖晟准备放冷夕一个人静静，正要起身回家，还没等动，冷夕便“嗖”地一下转头看过来：“你要去哪？我跟你起去。”
廖晟：“……”
他和冷夕如今的亲子关系已经比初见时好太多了，冷夕虽然一直没叫过他爸，但日常相处俨然已经接受他了，前年过年的时候，他甚至还和冷曼宁见了一面。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廖晟大体上是非常感激的，但这不妨碍他大部分时间还是承受不住冷夕。
以至于每每想到顾淮予，都隐隐觉得有些亏欠。
迎着冷夕的目光，廖晟滚到嘴边的“回家”二字愣是没说出来，临时拐了个弯，变成：“……我也想喝可乐，去拿。”
“哦。”冷夕又转过头。
廖晟拿可乐回来，想着冷夕总这样折腾也不是个事儿，忍不住发表评论了：“孩子虽然是你俩生的，但我觉得你在教育孩子上面实在是没什么话语权，最难的那段时间都是小予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你老抢夺人家的劳动成果，吵架了还不想主动道歉，是不是不应该？”
冷夕盯着他，缓缓道：“没看出来，你自我反省能力还挺强。”
“……”
这段太理亏，于是廖晟再次被怼闭嘴了。
眼看着气氛又要陷入沉默，冷夕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一下正襟危坐起来。
他看着廖晟，认真道：“所以，你们就是那段时间认识的吗？我们分开的那段时间，尤其是第一年，他是怎么过的？有人，欺负过他吗？”
冷夕早就知道顾淮予大学期间的生活如何，他也完全相信，以顾淮予的实力，是绝对不会被别人欺负的。
但唯有头—年他不确定。
Omega孕期受Alpha信息素影响极大，尤其是标记他的Alpha，甚至可以说是依赖到了根本离不开的程度。
而顾淮予一整个孕期冷夕都不在，他的信息素气味也实在独特，连替代品都不敢找。
冷夕从来都不敢细想，此时一提起这件事，更是忍不住眼眶发红，悄悄握紧了拳头。
廖晟看出了他的难受，立刻开解道：“哎没事，有我呢，咱俩信息素味道也差不多，总能起点作用。”
“……”
“你、你说什么？”冷夕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的懵逼之后，眼神中的刀子嗖嗖飞过，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扎墙上。
他失声叫道：“……你是不是觊觎我老婆？！亲儿子墙角都想撬？！”
廖晟眼看着冷夕撒泼，欣赏够了后哈哈大笑，这才轻飘飘道：“开个玩笑。”
“这种玩笑是可以乱开的吗！！！”
“下回注意下回注意。”
终于扳回一局，廖晟心情不错，有点想抽烟。他忍不住抿抿嘴巴，喝了口可乐压下突如其来的烟瘾，带着点追忆过去的口吻说：“我说我俩是偶然遇到的你信吗？我也很意外。”
03
要说顾淮予和廖晟的缘分，事情还要从顾淮予到金湾的第二个月说起。
虽然他天天吐槽冷夕生理卫生知识水平堪忧，但他作为一个装过Alpha的Omega实在也是没什么立场，因为他生理卫生课也没上过，除了一些安全性的基本常识，其他的也是不怎么清楚。
所以他知道终身标记过后Omega就不会再有固定的发情期，却不知道孕期离开自己的Alpha能这么难受。
但二人彼时已处于分手状态，他根本没资格再去打扰冷夕，只能自己排解这如荞麦般无限疯长的思念，仿佛要刺破胸腔，仿佛张一张嘴都能中出来，一刻不停地冲到冷夕身边。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渴求一样东西，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之时，这种思念更甚。
Omega对自己的Alpha这种思念，超越了人世间能够找到的所有浓烈的情感。
比恋更恋，比贪更贪，比爱更爱。
那是一个跟自己的灵魂骨肉、神经筋络都连在一起的人。
跟廖晟初遇的那天，正是顾淮予疯狂找冷夕信息素替代品的第五天，他几乎跑遍了全市的酒吧，但冷夕的信息素是顶级的杜松子酒，很多普通酒吧调出来的味道连一点点劣质的模仿都称不上。
他找得绝望，马上就要放弃了。
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他产检医院附近的小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新开业的酒吧，连个牌子都还没安上，俨然是这两天才装修好的。
店老板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此刻正在门口跟另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他们抽着烟，嘴里还说着不痛不痒的玩笑话，根本没注意有人走过来。
顾淮予走到店门前的时候二人齐齐吓了一跳，一个人的视线落在他已经微微圆了一点的肚子上，另个人则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二人关注点不同，最后的动作却都是手忙脚乱地按灭烟。
酒吧老板慌乱地请他进去坐，看着顾淮予过分年轻、还带着些少年期的面孔战战兢兢道：“这位同、同学，请问……”
顾淮予先一步道：“我成年了。”
“哦，那这位先、先生，您要点什么？我们家新店开业，这周之内所有酒水打七折。”说罢，他又偷瞄了一眼顾淮予的肚子，立刻补上一句：“饮料茶水纯牛奶，也都打折。”
“给我倒一杯杜松子酒。”
顾淮予迎着老板震惊的表情，还有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犹豫而不停蠕动的嘴唇，也补上一句：“我不喝，闻一闻而已，我喜欢这个味道。”
老板闻言立刻松了口气，麻利地给他倒了一杯杜松子酒，然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店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害怕他不注意喝下去出事，就这么在他眼前盯着他看。
更不用提旁边那个打从遇见开始就一直盯着他脸的人。
老板就算了，这另外一个人是怎么回事？顾淮予忍不住抬眼看过去，谁知道一眼就有点愣，这人怎么长得有点熟悉？
——这人就是廖晟。
廖晟看见顾淮予的一瞬间就认出了这是他亲儿子的男朋友。
冷不丁在金湾、在自己家楼下看见从未见过的亲儿子、的男朋友，很可能还怀着他的孙子孙女。
这种戏剧性过于强烈的狗血事件直接把他砸到眼冒金星，整整十分钟都不敢相信，生怕认错人了，也根本没心情管他这样盯着人家看是不是不礼貌。
当巨大的情绪波动将人淹没的时候，是没办法做任何决定的，所以廖晟也只能愣愣地盯着顾淮予看。
顾淮予也看了廖晟好几眼，却没想起来这诡异的熟悉感来源于哪，他想不起来他和这个人在哪见过。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酒来了。
顾淮予端起来闻了只一口，眉眼便失望地垂了下去。
不一样，哪怕最浅层的味道都不一样。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怎么可能一样呢。每个人的信息素都是独一无二的，更何况是那么独一无二的冷夕。
自己这样找线纯粹是浪费时间。
“谢谢，打扰了。”顾淮予付了钱，在老板的目送下正要离开，旁边一直看着他未说话的人却突兀地开口了。
只听见这个人说：“麻烦加一点橙汁进去。”
顾淮予听见他说的话忍不住回头看，而老板虽然疑惑，也按照这人说的做了。
橙汁滴进烈酒里，几乎是瞬间消失不见。
这人拿着这杯酒追过来，递给他，视线仍未离开他的脸。
但顾淮予却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个人好像很激动，好像在他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的是一阵巨大的、沉积多年的情绪，激动、惊喜、紧张揉在一起，导致他递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说：“这样会更像一点吗？”
他说的那样轻，像是在求证些什么，神情好像比顾淮予还要急切。
顾淮予半信半疑地接过来间了一口，而后脸色骤然一变：“你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
廖晟不错过顾淮予任何一个表情，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问：“你的、Alpha呢？他、他也来金湾了吗？”
沉默许久后，顾淮予迎着他激动的目光，缓慢地摇头：“他没有，他不会来金湾的。”
“你是谁？”
廖晟垂眸掩去期待落空带来的巨大失望，哑着声说：“我是，他妈妈的，旧友。”
他停顿两秒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而后重新抬起头，掏出自己的名片对顾淮予说：“我姓廖，叫廖晟，是一个音乐制作公司的老板，就住在这个小区。如果方便，我想请你吃个饭。”
鬼使神差的，顾淮予觉得这人不是坏人，于是二人一起吃了顿饭，顾淮予不久后也搬到了同一个小区，开始偶尔在楼下的酒吧打工。
后来某天，廖晟终于告诉了顾淮予他和冷夕真正的关系，而顾淮予早就有所猜测，很平静的接受了，只是问了一句是怎么知道他的。
最后二人一个见不到儿子，一个见不到爱人，相约抱团取暖，当天廖晟便说要从此振作起来，想做顿大餐给未出世的孙子孙女好好补一补。
于是当天顾淮予的晚饭是一顿配料过于丰富的炒饭。
04
冷夕听这些旧事听得眼圈直泛红，心疼之余也不忘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所以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你怎么没讲？难道你们之前见过？”
廖晟没想到自己激动之余说漏嘴了，愣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甚至有点结巴了：“哦哦，那、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冷夕不依不饶。
廖晟难得的沉默了几秒，然后咬着牙，声如蚊蝇：“你俩谈恋爱的时候，我有照片，找人拍的。”
一句话说得极其艰难，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冷夕：？
“我怎么不记得……”冷夕话说一半停住，他脑海里突然涌现一个很久远的记忆，而后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缓缓睁大双眼，转头怒视若廖晟：“靠，高中偷拍我那个小六果然就是你找的！这么大岁数了还找人偷拍一个高中生，你要不要脸！”
“诶？！我亲儿子长成什么样我总得知道知道吧，我十几年在你这查无此人，到时候面对面走大街上都不认识。”廖晟也怒了，“小小年纪不学习，啊，就知道早恋，还装成Omega早恋！顾淮予还愿意陪你玩也是脑子不正常。”
“再说了，”廖晟声音弱下去，“后来不就没再拍了么……”
冷夕不再吭声了，齐齐沉默一会儿后，竟破天荒地主动解释一句：“那时候我俩还没在一起呢。”
“搞暧昧和谈恋爱有什么大区别吗？”廖晟发出灵魂质问。
“还是有点区别的……总之，算了，偷拍的事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要不然你也不会认识他，更不会帮忙照顾。”说到这，冷夕扭过头，甚至有些不自在，缓了一会才继续说，“还有媛媛和思阳出生那天的那个电话，是你打的吧？”
“虽然我没接起来，但还是，谢了。”
廖晟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冷夕已经猜到了这件事，便也不再否认，认真地回了句：“咱爷俩不用这么客气。”
冷夕没再说话，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他听廖晟讲了些过去的事情，也不自闭了也不忧伤了，从沙发上蹦起来，准备做回他的乖乖小甜豆。
他决定在顾淮予消气回家之前把家务再做一遍，然后认真道歉认错，并且再也不跟他老大吵架了。
家里有个人影响他拖地，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撵人：“要是没别的事，你可以回家了。”
原来这一遭只是负责给某人调节心情的，工具人廖晟无语了，翻个白眼就要走，临走前看见门口鞋架的快递上大写的几个字，还报复似的回身大声念了出来：“复、合、维、生、素。”
“年纪轻轻的身体怎么就不行了呢？”说罢嘭地一声关上门溜之大吉。
冷夕气得追到门口对着门吼：“说准不行呢！！！我可行了！！”
吼完，冷夕侧眼看着鞋架上的快递，一边琢磨着顾淮予怎么想起来买维生素了，不会真的暗示他呢吧，另一边又开始担心是不是顾淮予最近身体出问题了。
他三下五除二拆了快递，然后傻眼了，几乎是瞬间就槽在原地，心跳都停了一秒。
——快递盒子里放着一盒包装精良的复合维生素。
维生素没什么，重要的是盒子左下角写着：含叶酸成分，括号，适合孕早期服用。
冷夕：“……”
天边仿佛劈过一道雷，冷夕满脑子只剩四个大字：“草，完球了！”
05
顾淮予早上临时接到公司一个电话，新录的demo还有些制作上面的问题需要他处理。
他出门的时候冷夕还没起，他想着以冷夕平时周末赖床的水平，等他起了自己早就回来了，于是便没在冰箱上留条。
一上午忙过去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等他终于忙完有时间看手机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他一边往公司外走一边翻着冷夕发过来的微信，嘴角无意识地微微勾了起来。
“予哥，辛苦您周末一大早跑一趟。”新招的实习生小姑娘跟他道谢。
顾淮予快乐地跟她挥挥手：“没事，弄完了你也早点休息，有别的问题再打电话。”
然后快步往家里走去。
冷夕自从拆开快递之后就无心打扫卫生了，顾淮予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场景就是某个身高腿长的大美人正跪在地上发呆，手里还拿着一块湿了的抹布，机械化地在茶几上来回擦拭，他擦的那块地方干净得都能反光了。
就连有个人进屋了都没发现。
顾淮予心里崩不住笑，但毕竟昨天才吵过架，脸上仍装的很严肃，故作冷漠地说：“今儿起这么早？怎么，问心有愧啊？”
冷夕瞬间一个哆嗦，终于反应过来是顾淮予回来了，刷地一下转头看过去，迅速地差点扭了脖子。
冷夕看着顾淮予略有些冷的脸，心乱如麻，吵架的事早让他不知道忘到哪去了，他满心所想都是顾淮予对他这么冷漠是怀孕了、信息素不稳定的原因。
视线不受控制地下滑、下滑、下滑，然后落在顾淮予平平的肚子上。
他兀自盯了一会儿，然后竟慢慢地盈满了泪水。
刚听廖晟讲完故事，冷夕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上一次他不在，顾淮予有多难受，这次他绝对不会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暗自下定决心后，他“嗷”地一声扑过去抱住顾淮予，边把人往自己怀里按边说：“我错了，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老大对不起呜呜呜，这次你说什么是什么，生不生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绝对不会让你再那么难受了，我爱你。”
说罢，又把顾淮予从怀里拉出来一些，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眼睛，动作轻柔地像是在捧着一个汉朝古童。
“……什么、什么生不生的？”
顾淮予被冷夕的态度锤懵了，他本来只是想冷着脸逗逗人，没想到冷夕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是一阵道歉和稀里糊涂的表白。
然而还没等他详细询问，空气中的味道就变了，冷夕二话不说放了信息素，还无比温柔地将他严丝合缝地裹起来。
顾准予：？？？
标记过后Omega没有固定的发情期，不代表就完全没有发情期了，反而因为只能对一个人发情而更加敏感。
顾淮予无意识贴近冷夕，脑子却已经像一团浆糊了：“你、你干什么啊，不就吵个架，至、至于这样么，也没不让你睡……”
冷夕完全没往这方面想，眼看着顾淮予脸色红润了许多，立刻觉得自己终于做对了一件事，信息素不由得又浓郁了一份。
他低声问：“现在舒服点了吗？”
“……”顾淮予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冷夕的脖颈处，有些贪态恋地轻嗅了几下，手上的动作也不矜持起来，抓着冷夕的手就往自己衣服里塞，但嘴上却骂着，“冷夕你烦不烦人，现在还是白天呢，要点脸行不行。”
——说着就把人按地上了，茉莉花香浓烈得呛鼻。
冷夕被按在地上，终于意识到顾淮予想做什么了，瞬间一动不敢动，脸都吓白了。
他吓得直磕巴，发出微弱的抗拒声：“老、老大，老大。现在还不行吧，孩子、还有孩子呢……”
“你有病吧，这种时候提他俩？”顾淮予直接堵住他的嘴：“现在只有你和我。”
顾淮予一双手四处乱抓，终于摸到了茶几边上的抽屉，然后从中间熟练地掏出来一个塑料小包包塞进冷夕手里。
一双眼睛含着一汪水一样地看着他。
冷夕看着顾淮予的眼神，忍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塑料小包，并用了这辈子最强大的意志力，又一次进行了抗拒：“我、我在网上看，前三个月不能进行这种运动，胎不稳呢。”
抗拒完，他来不及细看顾淮予的表情，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木已成舟，顾淮予还要塞给他一个塑料小包包。
冷夕一口气说：“我都知道了，你怀孕了。”
顾准予：“……”
箭在弦上，兜头一盆冷水，再浓烈的感情，如今也被怀孕这两个字衬托得没情绪了。
顾淮予终于知道冷夕刚才为什么这么诡异了，他真的很想敲开这个人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想要发火的冲动：“请问，我都不知道我怀孕了，你怎么知道的？”
冷夕愣住了。
他下意识伸手指了指沙发上那套维生素礼盒：“你买了营养品，今天送到的。”
顾淮予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瞬间一阵无语加失语，第一时间连解释的语言都得组织一番，一刹那间，连离婚的心都有了。
“这是我三天前买的，要送人的，当时你还在场。”顾淮予一字一句，“是我、师兄的、老婆，怀孕了！”
冷夕：“……”
忽然就是一阵牙疼，恍惚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于是冷夕小心谨慎地问：“秦、秦冉老婆？”
顾淮予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然后幽幽道：“不求你多聪明，就求你有点基本的记忆能力，这也很过分吗？！”
“……一点也不过分。”冷夕乖巧认错，“我错了！”
他这一天情绪起伏太大了，过山车似的，此刻踏实下来，瞄着顾淮予冷酷的侧脸，想着顾淮予刚才水汪汪的目光，终于开始心猿意马起来，搂着人开始哼唧。
“滚呐，没心情了。”顾淮予没好气儿地说，一脚给他瞪出去。
“心情可以重新培养嘛。”冷夕滚了一圈又原路滚回来，没皮没脸地重新将人接住，换了个姿势压在身下，侧头吻住他的唇。
顾淮予侧身躲了几下，最后仍然设躲过，被冷夕偷袭得手，直接抱去了卧室。
夏日无限好，春光遮暖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