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将主菜端了上来,方锦年恢复精神,对钟翎微笑道:“谢谢,我们吃饭吧。”
钟翎友情出手,一击即中,赶走了郑逸民,没有人在旁边盯梢,心情也很好。钟翎笑着和方锦年说话,大口吃蟹肉。
方锦年在高脚杯中倒上白兰地,递给钟翎,与他畅谈公司的事情。
钟翎入职以后,度过了最初的适应期,有很多想法,他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和方锦年交换意见,诉说心得体会。
钟翎非常专业,头脑清晰,方锦年把叉子放下,用心地听他说,赞叹道:“你说得很对。我一时可能做不到,慢慢调整,希望未来的三年里能有明显进步。”
钟翎笑道:“不着急,现在方氏的状态也不错。你要坚持住,先适应这种工作节奏。”
方锦年由衷地点头,喝了一口酒,继续和钟翎说话。
钟翎时不时发表意见,指点他一下。
骄阳一点一点浸入海水中,余晖袅袅,天光也变得温柔似水。海水冲刷堤岸,透着碧蓝。侍者将客人桌上的蜡烛点亮,歌者走向鲜花环绕的圆台,开始发声歌唱。
方锦年和钟翎聊得差不多了,两人停下来,听她唱歌。
长发的歌者将眼睛闭上,按着心口,唱了一首哀伤的情歌。她歌喉婉转,在琴音伴奏下满腔柔情地吟唱,像动人的夜莺一样。
一曲终了,方锦年和钟翎都若有所思,目光朦胧地鼓掌。
方锦年回过头,对钟翎笑道:“你向黛西求婚了吗?”
钟翎脸红了一下,一扫方才的精英姿态,腼腆道:“还没有。我不着急,要看黛西怎么想。她说等她做到主管以后才考虑结婚。”
方锦年有点吃惊。他和钟翎是同班同学,一起学商科经济,方锦年的成绩平平,钟翎学业特优。两人本来没交集,后来方锦年经常跑去神学院听课,发现钟翎也在,两人才熟悉起来。
那个时候,方锦年就听说钟翎喜欢黛西。黛西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很好,正义感强,方锦年觉得她和钟翎很般配。
钟翎对黛西万分倾心,追了好久才拍拖。不知何故,她对钟翎没那么强烈的感觉,两人好了一阵,又有些坎坷。爱情马拉松跑到现在也没修成正果。
方锦年也不知怎么讲,就笑着感叹:“你这么爱她。她早晚会答应你的。”
钟翎充满干劲地点头,羞涩地笑,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
钟翎幸福了一会,忽然想起方锦年遭遇情伤,眼下还没大好。钟翎好心建议道:“你要不要结交一些新朋友?下次我帮你看一看,有没有……”
方锦年打断他说:“谢谢。”
方锦年把话题岔开,问他:“如果黛西答应了,你会在这边按家吗?”
钟翎重新变回小男孩,呐呐道:“可……可能吧。”
钟翎向方锦年诉说自己的家庭计划,要买什么样的房子,搞什么样的家具布置,涂什么颜色墙粉,要几个孩子之类的,眼中闪着憧憬的光芒。
方锦年含笑听他说话,为他高兴,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曾经他也和钟翎一样……不,是比他还要幸福得多。
方锦年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海水。那一大片柔波好像一块深蓝的宝石,引人触摸,让人沉溺。时而温柔时而狂暴的海浪,蓄满了力量,就算没有暗礁也能把人挫伤。
当它温柔的时候,平稳的潮水会将你包裹住,托在浪花里,即使不费力气,也可以轻松地到达彼岸。然而,一旦它发怒咆哮,巨浪可以扑灭海上的一切,即使你坐着船也会被撕裂舢板,抛入海洋。
不幸掉入海中的人手脚抽筋,沉入海底,才发现海水是如此汹涌、苦涩。方锦年抖动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摸了一下自己受伤的手腕,惊魂甫定。
等他定下神,再去看海水。海水重新匍匐在他脚下,远远的,对他柔声细语,温柔地涌动着,慢得像流沙一样。
方锦年触景伤情,敛眉叹息了一声。
他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唇,转过脸看钟翎,好像在听他说话,神思却止不住的飘向了远方,飘过了海洋,飘向另一片完全不同的天空。
当年,郑逸民赶到机场,方锦年看见他欣喜若狂,逆着人流往电梯下面扑去,差点载倒。郑逸民迎上去,将他接住。两个人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接吻,一路亲了上去。
长长的电梯到头以后,郑逸民搂紧方锦年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去找行李。找到行李之后,他们换好登机牌,去过安检登机。上飞机之前,郑逸民把方锦年圈在怀里,不停地吻。
方锦年神魂颠倒,一下忘记面子这回事情,趴在他怀里给他亲,好像要渴死一样张开唇瓣,与他唇舌交融,不时发出溢满幸福的呻吟。亲吻中,方锦年的眼睫毛粘着泪滴,不断地颤动。郑逸民一点一滴,细细地把上面的水珠亲掉。
周围的人都离他们远远的。
他们俩飞向东南亚,破坏了订婚计划,方锦年的父亲大为震怒,封锁他的账户,要缉拿他们。方锦年持有投资人签证,可以轻松赴美。为了将郑逸民带入美国,他们俩想尽办法,动用国内外所有人脉,辗转腾挪一番,为郑逸民开出学生签证,终于进入了美国。
他们到达大洋彼岸的那一天,刚刚下过一场雨,外面空气很清新,地上却是湿的。郑逸民把方锦年抱起来,不让他的皮鞋弄脏。
方锦年环住郑逸民的脖子,激动地呜咽着,地图都拿不住,掉在地上。郑逸民没法弯腰去捡地图,就一手拽行李,一手抱着方锦年,去找出租车。
方锦年不懂经营,但是对瞒天过海无师自通,他走前将父亲的账户偷偷设成了父子共同持有,可以从上面提取资金。他父亲精明得很,很快就发现并掏空账户。方锦年心中愧疚,拿出的钱很少,只够打点初期生活。
他们租房子定居在芝加哥,剩的钱寥寥无几。
郑逸民的资历在美国不够看,拿着学生签证找不到工作,只能先打工。方锦年的履历很完美,他懂两门外语,可以找到好工作。方锦年对经济没兴趣,也不想被父亲抓到,他到一个研究所做助理,挣点钱应付日常花销。
安定下来后,他们就粘在一起,撒不开手了。
他们两个都被人宠惯了,互相宠起来更不得了,无所不用其极。
没有人照顾方锦年,郑逸民每天早上六点钟爬起来,打扫卫生,烤黄油土司。方锦年不爱吃外面的饭,嫌脏。郑逸民拿淡奶油做蘑菇汤,熬得香浓无比,再从超市买最贵的鳕鱼,料理给他吃。
方锦年不爱油烟的气息,也不爱吃炸的东西。乘他不在家的时候,郑逸民抓紧时间做饭,再给饥肠辘辘的自己炸个猪排吃掉。
假日期间,郑逸民外出打工,为了让方锦年一个人的时候心情愉快,他把所有的地方都擦干净,将浴室刷得洁白,又把灶台擦新,连锅底都擦成银色,才放心的走了。
洗衣店的价钱贵,洗得不够完美。郑逸民专门买个熨斗,还有各种清洗剂,亲自给方锦年洗衣服,一件一件给他熨好。衣服上如果粘了绒毛,郑逸民就拿滚筒反复清洁,直到一色无垢为止。他弄好衣服,再弄鞋子,把方锦年鞋上的灰擦掉。
郑逸民爱冒险,疯狂地喜欢对冲基金。方锦年不惜一切代价,打通关节,让他有机会去基金公司实习工作。郑逸民念念不忘玩金融,方锦年把运通金卡拿给郑逸民烧,自己不用。不管郑逸民想做什么,方锦年都无条件支持他。
经济走势难以预测,郑逸民不幸折戟沉沙。方锦年安慰他,辞掉喜欢的工作,去不喜欢的地方上班,多挣一点薪水。
新工作距离远,需要乘地铁。方锦年不喜欢乘坐地铁,上面人多拥挤,气味混杂。方锦年上一天班就累了,吃不下饭。
郑逸民铺天盖地的心疼发作,想让方锦年舒服一点,于是第二天陪他上车,把他抱着怀里保护,不让别人碰到他。郑逸民每天护送方锦年上班,回头再上课打工,等方锦年下班又去接他。
方锦年靠在郑逸民身上,被他的气息环绕,觉得上班好幸福,坐地铁好幸福。不适的感觉都消失了,眩晕感不断浮现。地铁这么稳,当然不会晕车。车不晕人人自晕。
方锦年恨不得经常有人跳进地铁隧道里,自杀一下,堵住列车。这样郑逸民就会更加紧张,柔声抚慰他不要担心,再脱下外衣裹住他,叫他睡一会。
方锦年埋进郑逸民怀里,好像掉进装满蜂蜜与牛奶的陶罐。活了这么久,他猛然发现天堂不是在天上,而是在地下的隧道里。
这个悖逆的念头叫人咋舌。方锦年真心忏悔一下,又义无反顾地跌进郑逸民怀里,手脚发软,拔都拔不出来。
方锦年从小到大,从来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第一次尝到贫穷的感觉,他并不觉得很难受,反而时常有一种快乐飞升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做慈善还不一样。方锦年对着上帝祷告,感谢他的恩赐与指引。如果他早知道,抛弃财富和地位能如此幸福,让郑逸民倾心相待,他一秒钟都不会迟疑,早早就这么做了!
那段日子,没钱享受艺术,没钱吃好菜,住好屋,什么都要自己辛苦,然而方锦年觉得没有什么不好。
两人夜夜春宵,躲在屋子里恩爱,被翻红浪。
方锦年埋在凌乱的被子里,双腿被郑逸民捉起来,亲吻一番,捉得紧紧的。他满身细汗,被吻过的肌肤泛起色泽,任由搓弄。
郑逸民稍微润滑一下,轻易就能进入方锦年,与他结合。方锦年如此酥软,温暖,像一块浸水的暖玉似的,将他纳入身体,发出喘息。
郑逸民将他腰身提起来,在他的腰下垫了个枕头,从上到下,激烈地捣弄他,好像把他揉进身体。方锦年用手揪紧床单,随着他上下颤动,发出一阵吟叫。
他们买的廉价铁架床在大力折腾下,发出吱呀声,在地板上微微移动。
在郑逸民一阵深入冲击之下,方锦年逐渐支持不住,雪白的脚趾慢慢蜷缩起来,往下滑动,双腿无力地弯曲痉挛着,被蹭红的大腿根逐渐张开,将柔嫩的内里完全打开。
郑逸民放慢节奏,更加深而缓慢地侵入这具身体,每一下都能听到方锦年发出长长的呻吟,尾音带着哭声。
郑逸民并不放过他,捏紧他的腰,感觉到方锦年滚烫的翕动着,含紧了他,越来越粘稠,好像花蜜都要流出来了。
郑逸民重新凶猛地冲刺,去亲他的嘴唇,叫他心肝。
方锦年好像被捣成了春泥一样,完全没有力气应答。他发丝沁着汗水,粘在额角,嘴唇被吻得娇红欲滴,张着嘴呼吸。
在一下又一下的刺入中,方锦年快要喘不上气一样发出颤音,无力地敞开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颠簸着,抽搐着,跟不上节奏。
郑逸民将方锦年的腿放下来,扑到他的身上,将他完全覆盖住,插进深处,一记热液喷洒在他的五脏六腑上。方锦年好像被烫化了一样,发出哭叫声,猝不及防地射了出来,将被子弄脏,软倒在床上。
郑逸民精力充沛,兴头上来弄一次往往不够,要反复弄。方锦年身上脏了就要洗澡,郑逸民就抱他去浴室。郑逸民在浴缸里放一池水,然后跳进去,继续跟方锦年颠鸾倒凤。
方锦年没有力气,但他舍不得让情郎憋着不射,更怕他欲求不满,跑到其他地方撒播。
两人就在水里继续缠绵。
郑逸民能一直把方锦年弄到失禁,喉头颤动,无意识地收缩。方锦年在水中,靠浮力和郑逸民的手臂托住他,载沉载浮,无力合拢身体,莲瓣片片盛开,任他亲吻狎弄。
郑逸民将他宠爱到啜泣,花心浸满了雨露,在水波中开放得艳色撩人。
饕餮之后,郑逸民会将方锦年捞起来,放回沙发上。睡觉之前,郑逸民把床单换好,喂方锦年喝水,然后一起到床上睡觉。
方锦年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补充流失的体力。
醒来之后,方锦年最喜欢让郑逸民给他穿衣服。郑逸民帮他拢上衣襟,将他环在怀里,重新扣好扣子,顺着下巴吻一口,方锦年顿时容光焕发。
郑逸民体力好,早就爬起来把罗宋汤炖好,做了土豆泥和菠菜,为了显得讲究一点,米饭上撒了芝麻和细海苔条。
方锦年吃了两口,觉得土豆也不是那么讨厌了,细软香糯,好吃得很。
郑逸民有时候周末要打工,他穿上牛仔裤,套了件破T恤,挥了下手就要出门。方锦年觉得他这身打扮不好,叫他换一件衣服。郑逸民就换一件衬衫,人模人样地出去了。
方锦年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方锦年周末不爱出门,在家休息,休息的主要内容就是回顾郑逸民的一颦一笑,想着想着,就心醉神迷,心脏都不够负荷。倒一杯白开水,喝下去都是蜜糖的味道。
郑逸民下班后,很快回家,带了苹果派给他吃。
看方锦年没出门,郑逸民就牵着他的手,一起到月色下散步。
方锦年翻阅着记忆,觉得那两三年的日子没有哪一天不开心,不快活,恍若美梦。他在郑逸民身下摆出过最羞耻的姿势,与他纵情相拥,感觉到灵魂都在欢爱中融化了。
只要郑逸民喜欢的,他都愿意去做。在裂痕出现之前,郑逸民对他也非常好,宠爱得很,从不惹他不开心。
方锦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对方,感觉到对方也爱着自己。这种幸福的感觉强烈得可怕,无法取代,深入在骨髓中,再也不可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找到。
方锦年感到心口一阵撕裂的痛,默默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