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做一些平行世界的梦。
演唱会后，梁泊言没有喝酒。
助理过来问他要不要准备宵夜，他说：“你给我找点保护嗓子的吧，胖大海蜂蜜水什么的。”
如此反常的举动，助理却没有问为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梁泊言今天在后台热心接待歌迷时，突然被粉丝怒斥不好好保护嗓子，成天就知道喝酒。最后歌迷留下一句：“我讨厌你。”转身便走了。
搞得所有人愣在原地，连趁机拍视频的都没有。
他们当然知道喝酒不好，也不是没有劝过梁泊言。但梁泊言脾气再好也是老板，不听他们的，也没什么办法。哪像歌迷，高低算是个衣食父母，说的也是实话，把梁泊言骂一顿，还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助理想，如果梁泊言真的能借此机会，少喝一点酒的话，那位歌迷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李昭，你在打哈欠吗？”会开到一半，总经理停了下来，指名道姓地问李昭。
“是的。”李昭说，“我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
整个公司，也只有李昭敢这么跟总经理说话，原因之一是李昭技术在身，在这个小创业公司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原因之二……当然是这个人软硬不吃，情商为零。
总经理干笑两声，帮李昭解释：“这几天加班辛苦了，本来就该给你调休的，快去休息吧。”
“前天和大前天是加班了，昨天没有。”李昭说，“昨天看演唱会去了，回来没睡着。”
总经理说：“你差不多得了，快点滚去睡！”
李昭便滚了。
熬夜加班起码是有工作在身，昨天一晚上却是睁着眼睛怎么都没睡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搞些什么，难得见到梁泊言一次，还能当面说话，居然把梁泊言给狠批了一顿，说早就听说梁泊言爱喝酒的传闻，没想到是真的，太令他失望了云云。其实关他什么事呢？还不如说几句好话，找梁泊言多要几张签名照。
可惜，仅此一次的机会，已经被他浪费了。
他喜欢梁泊言有好几年。
最开始的原因很简单，好像是某个MV，很意识流，大部分的镜头都是梁泊言那张脸的大特写，配合着迷离的灯光，摄像头慢慢往下。都怪这个MV拍得太不正经了，导致梁泊言出现在了他也不太正经的梦里。
在那之后他才开始听梁泊言的歌，但哪怕只是普通的听众，反复听下去，也能听出来，梁泊言的现场像美玉上有了划痕，玉仍然是美的，可是那些痕迹也抹不掉。如果划痕再深下去，玉就要碎了。
他在休息室睡一觉起来，天都黑了，同事们也都基本上走光，总经理倒还在，他便去打招呼，说自己先回家了。
总经理说：“你昨天是去看的梁泊言演唱会吧？”
这个城市还没有繁华到一天能有两场大型演唱会的程度，很容易就能猜到。李昭便点头。
总经理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梁泊言的签名照，递给李昭：“我有认识的人是工作人员，昨天让他签了一叠，下午让人闪送过来的。”
李昭将签名照拿过来，收好，对总经理说谢谢。总经理让他别来这些虚的，好好写代码，公司发展起来了一定给他分红。
李昭想了想，对总经理说：“别来这些虚的，先发加班费吧。”
总经理又让李昭滚。
可是总经理也带给了李昭新的烦恼。
现在签名照都有了，拿下次见到梁泊言，还能干什么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签CD了。可是都是签在梁泊言的脸上，和签名照的区别也不大，几乎是同类项。
他想了很久，也很久没有遇到梁泊言，能让他发挥一下。
李昭依然会看到梁泊言的新闻，梁泊言似乎仍然在喝酒，总是在狗仔偷拍的饭局酒局里看到他。真是奇怪，质量是守恒的，梁泊言吃那么多饭，难道不该胖起来吗？仍然那么瘦。狗仔拍摄的低清画质里，只有梁泊言的侧脸轮廓那么清晰。
李昭的公司经过了几轮融资以后，变得富有了起来，又招了新的程序员。李昭没有升职，因为总经理说他不适合，不过酬劳却多了不少。
总经理说：“可以买辆车了。”
“以后下班可以不拼车了，”这是李昭理解的奢侈，“单独打一辆车。”
在演唱会巡回结束的日子里，公司觉得梁泊言曝光率太低，又给他接了综艺。
主题是让明星去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传菜员、清洁工、外卖员、网约车司机，诸如此类。还没收了他们的私人手机，第一天由节目组发五百元人民币，规定只能用酬劳所得，解决吃饭住宿问题，连节目组借的五百块钱，都要从酬劳里扣除还给节目组。
当梁泊言抽签抽到网约车司机，被困在一辆车里的时候，他合理怀疑这是公司在逼他戒酒。
不过，梁泊言是个聪明人。通过网约车平台的资格考试后，他并没有马上就开始工作。而是用网约车软件叫了一辆车，跟司机攀谈起来。很快，司机就加上了他，把他拉进了司机群里。这下，找活就快多了。
“兄弟们！”司机群喜欢发语音而不是文字，“XX写字楼现在好接单，这些人都下班了在叫车，我刚刚一过来就拉到一个去城南的大单。”
梁泊言一看定位，离自己也不到一公里，便开车赶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在新手保护期，很快，平台就给他派了一单。而且还不是特惠快车，能拿到手的钱足足有五十块。
到达指定地方以后，他给乘客打电话：“喂，我到大门口了，怎么没看到你？”
乘客说：“我点的是二号门。”
梁泊言忙说抱歉，准备再开过去，乘客却说：“算了，我已经走过来了。”
他还在想这位乘客脾气真不错，等到乘客上车，却是愣了一下。
节目组本来就是要求做出明星被认出来时的反差，不让他们戴口罩，但凡这位乘客稍微抬一下头，都能发现这是几个月之前曾经见过面的歌手。可惜，他一坐下来，就拉开背包的拉链，取出笔记本电脑敲着键盘。
梁泊言忍不住多嘴了：“还在工作呢，车上灯光暗，回去再看吧。”
李昭本来不准备答话的，他吃过司机的亏，一旦接了茬，就再也停不住了。可是这个司机的声音实在太过耳熟，总让他想起梁泊言，甚至觉得多听几句也不错。
反正也不是太重要的工作，李昭便听话将电脑放到一边，又闭着眼睛休息了起来。
梁泊言想，让这人正眼看一下司机真是很难。他又打开音乐软件，开始播放起自己的歌。
李昭不但没睁眼，还听得更享受了，闭着眼睛夸了句司机：“这歌挺抒情的，适合休息的时候听。”
这招行不通，还是反着来吧，梁泊言把音乐停了，说：“也就那样吧。”
这下李昭生气了。
他想反驳一下这个比他还没有眼色的司机，但一对上后视镜，便觉得哪里不太对。
又从后座打量了一会儿司机的侧脸，李昭才问：“你是梁泊言？”
“对啊。”梁泊言笑着说，开上了高架桥，“是不是很巧。”
“嗯。”李昭说，“为什么开网约车？”
“录节目啊。”梁泊言说，“我还没有这么快破产。”
那这个车里肯定都是摄像头了。
“我这几个月都没怎么喝酒了。”梁泊言居然还记得上次演唱会的事情，邀功一样说，“跟人吃饭都是喝白水。”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可是李昭说：“只是你说的，无法证实。”
“那我怎么证明？”梁泊言乐了。
李昭本来想说别再跟人出去吃饭，但是想想仍然有漏洞，如果梁泊言想喝，在家不也能独酌吗。
“在你家门口放一个酒精探测器，”李昭想了想，“每次回家必须呼气，像指纹一样，跟房门联通，如果检测到有酒精含量就会自动关闭门锁，并报警。”
“不至于报警那么严重吧！”
“只是一个比方，”李昭说，“也可以把饮酒信息发送到谁的手机上，让他知道你喝酒了。”
“真的没有！”梁泊言快要举手投降，“我怀疑我公司就是故意搞鬼，让我抽到当司机这个选项的，这样我一喝酒就变醉驾要进局子了。”
这么说的话，梁泊言说最近没喝酒，可信度倒是加大了很多。
李昭想，其实自己该道歉来着，关他什么事，管这么多。
可是梁泊言却毫不介意，说对李昭留下了印象。又说：“你那天签名照都没拿走，要不要我回头给你补一张。”
“我已经有了。”李昭说。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呢？”梁泊言说，“不过我现在只有开车赚的钱，贵的东西买不起。”
如果没有摄像头，李昭可能会说让梁泊言跟他睡一觉，反正梁泊言也不会答应，仅此两次的见面，口嗨又不坐牢。
但是一辆车里不知道有多少收音器和摄像头，他就不能这么说了。
“去我家吃顿饭吧。”李昭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