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脑子里“嗡”的一声,撒腿就跑了进去,陈奶奶坐在客厅里愣神,看到他进来红着眼眶冲冲他点点头。
她的声音好像在砂纸上摩挲过,沙哑的惊人:“这间就是清欢的房间,你也进去看看他吧。”
“多谢。”瞿江生硬的说完就跑了进去。
沈泽红着眼眶站在一边,见他进来看了一眼又扭头看着床上的人,瞿风跪在床边握着冰冷的手轻轻叫他:“清欢,你醒一醒好不好?你不是答应我等毕业就结婚的吗?我连求婚戒指都选好了,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瞿江面色僵硬的看着床上清欢脸色已经成青紫色了,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知道为什么瞿风会突然发疯了,清欢就这么走了,瞿风要怎么办?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奶奶进来叫他们去吃点东西,她神情悲伤的说:“你们都出来吃些东西吧,要是清欢见到你们这么难受,他在天上看到心里也会难受的。”
瞿风搂着人谁劝都不撒手,眼底洇开了血色,胸口起伏不定,死死的抱着清欢,被子上放着他们俩的合照,上面的两人笑的那么开心,丝毫不知道未来的道路会这么艰辛遍布荆棘,让他难受的恨不能死去。
沈泽和瞿江两人见陈奶奶颤颤巍巍的端了饭进来,他们连忙伸手接了过来:“我们不饿,现在也没什么胃口,您吃吧。”
陈奶奶摇头:“清欢是个好孩子,他把身上的钱留给我们了,但是这钱我不能要,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要钱也没什么用,你们拿着给清欢好好办个后事,让他风风光光的走。”
沈泽闻言眼泪又流了下来,他连忙伸手擦掉,跟陈奶奶说:“他的后事我们会好好办的,您就放心吧,清欢留给您的那就是您的,您别让他在天上也不放心。”
瞿江叹了口气,他打电话让江市那边安排车来接人回去,清欢是在江市长大的,他的后事还是在江市办比较好。
陈奶奶喊住了他:“你先等等,清欢说他走后停灵一天,送去殡仪馆火化了,要把骨灰撒在海里,他很喜欢大海。”
沈泽眼眶红红的出去了,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没想到清欢会这么狠心,居然连个碑都不留给他们,骨灰洒进大海,他们日后就是想祭拜他都没了机会。
瞿江看着床上失魂落魄的侄子,长叹了一口气,问他:“小风你怎么看?”
瞿风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已经在慢慢僵硬了,他连忙拉过被子把人包了起来,把人跟寒冰一样凉的手塞进他衣服里,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暖暖,让他也暖和起来。
陈奶奶看的心里难受,她哑着嗓子,语气平和的说:“孩子,你就让清欢安心的走吧,他每天抱着你的照片看,心里肯定是很爱你,要是看到你这么难受,他在那边也不放心。”
瞿江他们都在小院里等着,直到晚上瞿风才出来,他看起来精神比早上好了一些,他一出来院子里的人都看了过去,就听他声音嘶哑的说:“就按清欢的遗愿来吧,骨灰洒进大海里,他很喜欢海。”
他只是很遗憾这几年他们没有一起来过海边,自己准备好在他生日当天的求婚戒指也没有用上,也不知道自己挑的款式他喜不喜欢?
清欢的后事基本上都是瞿江一手安排的,三天后去瞿风抱着骨灰在沙滩上站了很久,都没动手把他的骨灰撒出去,一月份的海边风很大,站了没几分钟人就从头冷到了脚,瞿风就跟雕塑一样从早上站到了晚上,后面的沈泽和瞿江两人站不住了,也不嫌脏,坐在沙滩上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海水已经淹到了他的小腿上,瞿风才动作缓慢的抓了一点点骨灰放在海里,他低声念叨:“你说你平时也不多吃一些,骨灰也才这么一点,我本来想分一点随身带着的,可是陈奶奶说那样你下辈子就投不了一个好胎,我有贼心没贼胆,考虑了一天还是舍不得,你这辈子就过的这么苦了,要是下辈子还这么苦该怎么办?我舍不得让你下辈子还过的这么苦。”
第二天瞿江就要回去了,沈泽也不能在这边多待了,他是医生,这几个月为了找清欢请了很多假,何况现在他也需要找些事分散注意力。
瞿江看着愈发沉默的侄子,他拍了拍瞿风的肩膀:“你也一起回去吧,实验室不是很忙吗?找些事情做才不会沉溺在悲伤里,你还年轻,要快些走出来。”
“不了,我想在这里陪着他。”瞿风拒绝了,这里这么冷,他不能把清欢一个人留在这里。
瞿江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把车给瞿风留下了,让他过段时间自己开车回来,司机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了,瞿江看着人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上车走了。
陈奶奶见瞿江和沈泽都走了,便问瞿风:“小风啊,我听你叔叔说你还没毕业?不如就先回去完成学业,等你有空了再来这里看看清欢。”
瞿风摇摇头,没说话,他随意穿了件清欢留下的大衣,去了海边看海,看着远处的海平线,眼底淡漠,这一站就是一天。
他在这个渔村一呆就是一个多月,每天都站在清欢往常站的地方看海,几个老人轮番上阵都劝不动他。
后来陈奶奶不劝他了,每天看着他大早上就去海边待着,晚上抱着他和清欢的相框睡觉,时间一晃就要过年了,他们老两口今年要去城里和儿子儿媳一起过年,陈奶奶不放心瞿风一个人在家,担心他没饭吃。
就叮嘱他:“小风啊,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也回去和家人过年吧,我们去了城里没人做饭,你这么久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了。”
于是第二天瞿风收拾东西回了江市,他奶奶去世几年了,他也好几年没有回过京市了,对他而言江市才更有归属感。
知道他回来后瞿江来了好几个电话说要过来看他,可是他比毕竟位高权重,年前事情特别多,他也没能抽出空来看看他,倒是沈泽晚上下班后来探望了他几次。
大年三十晚上瞿风一个人抱着去年清欢送他的玩偶熊坐在客厅里,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窗外偶尔有烟花的光亮照进来。
他的眉眼阴郁颓丧,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夜色,茶几上的手机亮了很久又灭掉,等会又亮了起来,他还是无动于衷的坐着,定定的看着外面。
过了一会手机彻底不亮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黑暗里的瞿风动了动,眼珠子缓缓的动了一下,他把手里的熊放到一边要去开门,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瞿江见屋里黑漆漆的,还以为他不在,直接伸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见瞿风在沙发上坐着,他叹了口气。
他一边换鞋一边念叨:“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爸妈说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又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