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过后,金灿的斜阳照进院中,玫瑰在光下娇艳绽放,花瓣上还有雨时留下的水滴。
屋内敞亮一片,禁闭的窗户隔绝了外面大部分声音。
谢钧闻生病了,在床上躺了两天没能好,怎么都不退烧,家庭医生来看过,输液吃药全来了个遍,始终没有退烧。
霍沉遇这两天哪也没去,就坐在床边,他握着谢钧闻的手,一刻舍不得松开。
旁边的医生盯着手机看了大半天,没能问出什么,叹声气说:“霍总,可能是谢总这几天太劳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不然我们再等一个晚上?”
医生四十多岁的年纪,见得多了,明知谢钧闻没有大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退烧。
昨晚,霍沉遇送谢钧闻去医院检查过,但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就是简单的发烧,等烧退了就好了。
可是谁会连着两天持续高烧39度?
问题是,怎么都查不出不对劲。
霍沉遇用手背感受谢钧闻额头上的温度,脸色稍有些沉。
“我晚点再来,您可以试着跟谢先生说几句话。”医生说罢,抬起脚步离开了房间。
霍沉遇沉默看着床上的人。
此刻的谢钧闻,来到了一间六面纯白的放屋里,角落里的桌上摆着一台计算机,明明没有人,但键盘响着,鼠标也在动,并且有人在说话。
“虐够了,是时候和好了”
“别骂了,别骂了,言鹤这个角色是不错,但不符合小说的题材,我是要追妻火葬场又不是换老公。”
“私生子的剧情莫名其妙搞砸了,虽然加大力度拉配角出来挽救,但读者们好像不太满意。”
“今天得来个大的。”
谢钧闻:“?”
言鹤?火葬场?换老公?拉配角挽救?
“在雪山上和好多浪漫啊,太阳升初时来一个日出之吻!”
“谢这个角色太重要了,有什么活让他来抗,真是省了我不少心。”
谢钧闻听半天,可算听出不对劲了。
这不就是在说靳礼和蔺锌的事吗?
雪山和好,看来那天的确是要和好了,可把他折腾的不轻。
有什么活都让他来抗?
真是想得美。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碰到这样的事,但是他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生被摆弄。
谢钧闻走到计算机桌前,看到白色的显示屏上打出了一行又一行的字,里面还有他的名字。
键盘的声音很闷,低头往下看,能看到每个键被按下去的痕迹。
“和好就大结局了,等着一天等太久了。”那道声音含著明显的激动。
谢钧闻看到计算机上快速多了几行字,居然是他赶到雪山的剧情,他极力劝解蔺锌原谅靳礼,愿他们和好如初,还说靳礼知道错了,让蔺锌别那么小气,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对谁都好。
“……”
谢钧闻看得额角突突地跳,正当他忍无可忍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变安静了,键盘不再跳动,鼠标闪了两下熄灭光亮,计算机屏上的字也跟着停了。
在这段剧情下方,写着‘全文完’三个字。
他拉开椅子坐下,前后看了这页剧情。
就如那道声音所说,故事的结局,是蔺锌和靳礼站在山顶接吻,而他站在旁边感动的落了泪。
“???”
他还感动?
没气死就不错了!
谢钧闻深呼吸,手覆盖在鼠标上面,点开目录,心平气和地去看前面的剧情。
一篇电子书,详细记载了蔺锌和靳礼的经历,他作为旁观者,出场的地方和记忆里的帮衬没有什么两样。
事情的转变是从私生子事件发生变化的。
谢钧闻发现那里的剧情有过好几次修改云版本,就像是他们在剧情里挣扎的波动,一次次的修改换成了私生子罗祈失踪,靳父重病,他在其中沉寂了下来,没有跟靳礼透露私生子相关。
靳礼一个人从痛苦中走了出来,接受靳氏,逐渐变得沉稳,掌握靳氏后,抽时间去讨好蔺锌。
整篇下来,他没有看到霍沉遇的名字,连程尧燃的名字都没看到。
谢钧闻想起程尧燃和靳礼遇到车祸的剧情,特意翻看那里,发现那里开车的人是靳礼的司机。
这里面没有提到他开娱乐公司的事,他熟知的许多人,许多名字,没有一个出现在这里。
有人写下了靳礼和蔺锌的故事,慕梓臻作为导火索,而他是帮衬靳礼的好兄弟,除此之外,里面还出现了靳礼的父母和亲戚,蔺锌那边的亲人没有一个人露面,甚至没有提到过霍家。
谢钧闻坐在计算机桌前看了几个小时,坐得腰快僵了,眼神却盯着计算机显示屏,一刻不舍得移开。
看到最后那章,明明没有人操纵,上面的文本又发生了变化。
写得是雪山崩塌,蔺锌和靳礼共同埋葬在了雪山下,他捡回了一条命,却永远只能躺在病床上当一个植物人。
谢钧闻气笑了。
什么神经剧情,搞来搞去都在恶心人!
要么和好,要么死。
他一个外人还受牵连!
谢钧闻看了大半天,意识到了现在的主要问题。
他怎么来到这里的?
又是为什么而来?
想得正出神,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谢钧闻抬起头,那道声音愈发熟悉,也愈发清楚。
他眼前的画面骤然发生了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看得他头脑眩晕一片,头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听见几道声音在说话。
其中一道声音离他很近,并且很熟悉。
谢钧闻眼皮子特别重,他想睁眼看看霍沉遇在跟谁说话。
“霍总,谢先生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三天高烧不退,这是没有问题?”
“您消消气,可能是……”
“我要准确答案。”
“霍先生,您真是为难我们主任了。”
“他收了我那么多钱,来之前保证过能查出问题所在。”
“那您也要……”说话的人陡然顿住,惊喜道:“谢先生睁开眼睛了!”
霍沉遇倏地低头,对上了谢钧闻茫然地目光。
谢钧闻清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三天高烧不退是在说他?
什么情况?
他不就是做了个梦吗?
谢钧闻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贴了个微凉的手掌,他费力抬起眼皮看向霍沉遇。
霍沉遇眉头紧皱,下一刻又松懈,语气尚有困惑:“不烫了。”
刚给谢钧闻检查过的医生说了声‘不可能吧’,连忙走过来试探温度。
谢钧闻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试探完,又来一个人贴着他的额头试探,接着又是一个,下一只手即将碰到额头的时候,被霍沉遇拦住了。
“够了,不用挨个来。”霍沉遇看向年纪大的医生,“怎么样?”
医生满脸疑惑,把体温计递过去,“明明刚才烫成那样,现在怎么降了那么多,先量一下吧。”
霍沉遇看着体温计,没有动。
医生:“新的,消过毒了。”
霍沉遇接下。
谢钧闻眼神扫视一圈,发现房间里站了五六个人,他张嘴含住霍沉遇手里的体温计,迷迷糊糊地想着事情。
他看到的那些剧情,还有那间房间,究竟是一场梦还是什么?
而且,他怎么会无缘无故高烧三天?
完全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他嘴里的体温计被拿出来,上面显示体温正常。
一屋子人满头雾水。
年纪大的医生提议:“霍总,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抽点谢先生的血再走,如果化验结果有问题,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这种现象太奇怪了,霍沉遇也有所担忧,他轻轻颔首,让出位置方便医生抽血。
谢钧闻没有反抗,半坐起身,任由医生在他胳膊上抽血。
等一屋子的人走了,霍沉遇问他饿不饿。
谢钧闻问出压在心底的疑问:“我睡了三天?”
“高烧三天,睡了三天。”霍沉遇说完,目不斜视地看着谢钧闻。
谢钧闻还有问题要问,没来得及开口,看到霍沉遇眼睛有点红,他不由怔愣,抬起手臂,摸了摸霍沉遇的脸。
“你怎么了?”
“我很害怕。”
霍沉遇弯下身抱住了谢钧闻。
抱得特别用力,好像怕失去一样。
谢钧闻回拥住霍沉遇。
“怕什么啊?”
“怕失去你。”
“不会的,生了场病而已。”
霍沉遇没有吭声,抱得更用力了些。
谢钧闻三天都在打营养液,没有吃东西,四肢软绵没有力气,现在被这样抱着,多少有点喘不过气。
他推不开霍沉遇,呼吸频率有了变化。
霍沉遇意识到这点,手臂没圈那么紧了,但是没有松开他。
谢钧闻靠在霍沉遇怀里,轻声说:“我还没跟你过够呢,舍不得离开你。”
霍沉遇微微侧头,吻着他的耳朵。
吻很轻,有点小心翼翼了。
“霍沉遇。”
“嗯。”
“我想你用力亲我。”
“不能用力,你没吃饭。”
“你快点,我允许了。”
“不行。”
谢钧闻放弃交流,手臂搂住霍沉遇的脖子,吻上了他的薄唇。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们身上。
亲了很久很久,两道身影一同倒在了床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