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和谢韵之的婚礼订在早秋，是中式婚礼，两人的婚服包括天天当天要穿的都是谢韵之特别定制的，两套大红的中式婚服上绣着龙凤呈祥，天天那件小的则绣着百花和祥云，华贵又喜庆。
杨晓乐对燕澜的婚服很感兴趣，一听说已经送来了，当天下班就赶着晚高峰跑去燕澜家看。
两套中式婚服各有一个绣着祥云暗纹的锦盒装着，燕澜正想把衣服抱出来让杨晓乐看得仔细点，杨晓乐忽然拉住他，“别别别，我这样看就好。”
燕澜表示没有关系，可以拿出来，杨晓乐还是摇头。
“我这样看就好了，拿出来还要费事收回去，完整的我等你婚礼那天看。”
杨晓乐大致看完婚服就让燕澜收起来，两人一起下楼。
“你们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燕澜拿出手机打字：昨天和韵之去看过，婚庆公司的人准备得很好，我们很满意。
“那就好，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来？”
燕澜：十五人左右，韵之这边也没什么关系亲厚的亲戚，主要是他工作上往来比较密切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
“那也很不错，不熟悉的人请来也会觉得很尴尬的，之前公司有同事结婚就请我吃酒，出了几百的礼金然后像根棍子一样坐在那里，周围都是完全不认识的人，那天我吃啥了我都不知道，可郁闷了。”
杨晓乐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般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出一张照片给燕澜看。
燕澜接过他递来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杨晓乐和边羡阳并肩站在一面全身镜前，两人身上各穿着身暗红色的明制圆领袍，胸前有一大片精致的祥纹。
因为照片上的两个人看上去太过般配，燕澜看得忍不住点头笑，竖起大拇指。
杨晓乐嘿嘿笑着拿回手机，“这是我们要穿去你们婚礼上的衣服，可帅了吧！”
燕澜点头。
杨晓乐走进客厅就看见天天还在贴着他那只养了一条鱼的鱼缸看，忍不住道：“你们家天天是有多喜欢那条鱼，我们上楼之前他就在看了，下楼了他还在看。”
燕澜看了眼聚精会神的天天：他非常喜欢。
杨晓乐走到天天身边跟他一起看，装饰精致的大鱼缸里正游着一条仙气十足的纯白小鱼，长长的尾鳍飘在水里像散开的裙摆，美得一尘不染。
“这是不是就是暹罗斗鱼？”
燕澜点头：天天的妞妞是暹罗斗鱼里的纯白半月，妞妞是这条鱼的名字。
“他怎么忽然开始养鱼了？”
燕澜：是有一次我和韵之带他出去玩，路过一家专门卖暹罗斗鱼的店，他一眼相中了这条，韵之就给他连鱼带缸买回来了，他养了好几天，越看越喜欢。
杨晓乐听得很羡慕，“谢韵之对天天真的没话说，有求必应的，要什么给什么。”
燕澜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谢韵之在物质方面确实从来没有委屈过天天。
两个大人加个半大孩子围着鱼缸看了一会儿后，没过几分钟，除了天天还在欣赏他的妞妞，另外两个大人都已经转过身面向茶几。
燕澜问他：今晚留下来吃晚饭？
“好，羡阳不在家，正好我也有点想阿姨的手艺了。”
燕澜：韵之今晚也不回来吃晚饭，有饭局要应酬。
“是喔，他好像一直都挺忙的。”杨晓乐端起茶杯抿了口红茶，看着杯垫上的星星图案突然喔一声，“我记得你有林见星师弟的微信，你看见他朋友圈了吗？”
燕澜不解地望着他，他是不怎么看微信朋友圈的。
杨晓乐笑得一脸八卦，“他谈恋爱了，女朋友可漂亮了，性感御姐型的，我听说大他六岁，是一家女性向杂志社的主编。”
两人因为学业繁忙后来也没怎么再和林见星接触，在校园里碰面了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燕澜听说他实习进了家不错的公司，没去考研，没想到再一次听到他名字竟然是交了女朋友。
“怪不得他条件不错在大学里却没听说跟谁谈恋爱，原来他喜欢比较成熟的女性，我一直觉得他蛮狗系的，感觉上是小奶狗那一型的。”
杨晓乐说着找出了林见星的朋友圈，燕澜看了眼九宫图，不住笑着点头：看来感情很好，每一张都拍得很漂亮。
“你和我想得一样，看他拍得那么好就知道他可喜欢他女朋友了，九宫图炫耀。”
晚上谢韵之回来的时候杨晓乐早就回去了。
燕澜给主卧卫生间的浴缸放满热水，两人一起泡了个澡。
谢韵之背贴着浴缸壁环住怀里的人给他按摩经常要画图的右手，忽然道：“婚礼后我们找个时间去旅行吧，就我们两个人，天天就留在家里跟阿姨在一块。”
燕澜笑着收回手：我不觉得天天会同意。
谢韵之抓回他的手继续给他按摩，“他都那么大了，而且我们就算说了要带他一起去，他也不见得放心妞妞在家。”
燕澜后脑勺往后一靠枕在他的肩窝上，等他按摩好了才把手抽回来：那你要怎么和他说？
“如实说，就说叔叔婶婶要去度蜜月，你在家要好好听阿姨的话，我们很快就回来。”
燕澜缓缓点头：你想好要去哪里了？
“也不算是想好了，只是有很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我非常需要像那样没有任何工作，只和你独处的时间。”
燕澜听得心里一动，点头答应了。
婚礼那一天，燕澜和谢韵之换上了大红的婚服。
两个男人的婚礼与平常的婚礼不同，燕澜不是女性，传统的婚礼流程有很多细节是没有办法在他身上实现的，谢韵之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女人，不说嫁娶，而是说相携一生的伴侣。
婚礼会场的大门外，两人各牵着红绸的一端，等着会场里正在说开场词的主持人。
谢韵之见燕澜一直低着头捏着手里的红绸，知道他心里应该不如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平静，便伸手去握他的手腕，分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紧扣，紧得手指关节隐隐发白。
他什么也没有说，但燕澜神奇地平复下了心情，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只是脑子仍是一片空白，好像想了很多的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直到会场里的主持人喊到他们两人的名字，两人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燕澜这才回过神来。
婚礼的现场布置得很传统喜庆，中间有一条由无数鲜花铺就的小路，一身明制汉服的杨晓乐和边羡阳一左一右分站在小路旁。
等他们走过来就提起手边的花篮抓起花瓣往他们身上撒。
尽管在场的人不是很多，但燕澜还是很紧张，他一手抓着红绸一手紧牵着谢韵之，和他十指紧扣牵得紧紧的，照婚礼流程跨火盆再跨马鞍，直至走到台上，三叩首拜天地。
燕澜是孤儿，没有至亲，而谢韵之父母和哥哥都已经过世了，也没有能坐高堂的长辈，两人的二拜高堂就是对着两张空椅子。
拜完天地便是同牢礼和合卺礼。
燕澜和谢韵之行完同牢礼后，天天给他们端来了两杯合卺酒，那双宝石一样的蓝眼睛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儿，忽然抿唇笑得眉眼弯弯的，惹得谢韵之忍不住伸手捏了他还剩一点点婴儿肥的小脸。
燕澜则是搂过天天的肩膀，把他搂进怀里，抱他抱得紧紧的。
台下的杨晓乐看得眼泪汪汪，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抽出了一张纸巾一边看着台上的燕澜一边抹眼泪。
边羡阳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好玩，举着手机开启录像拍他，“这么感动吗？”
杨晓乐侧身躲开他的手机擤鼻涕，带着哭腔骂他，“等我哭完你就死定了。”
“看来你很喜欢中式婚礼，那我们的婚礼也办中式的吧。”
“还没求婚的人在说什么梦话。”
“已经在准备了，你要不要期待一下？”
杨晓乐怔了一下，气得转过身打他，“什么叫要不要期待一下！你懂不懂什么叫惊喜！”
从台上回到台下的天天正好看见了杨晓乐在捶打边羡阳，看上去用的力气不大，像是在闹着玩，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们走过去，劝架似地拉住杨晓乐的手肘，然后指了指已经下台向来宾敬酒的燕澜和谢韵之，意思是可以回座位上了。
杨晓乐抹了抹眼睛，这才拉着边羡阳和天天回到自己他们那一桌，等着燕澜和谢韵之走过来。
这场婚礼受邀的人并不多，十来个人分坐四桌，很快一桌桌敬酒的两人就走到他们这桌来。
燕澜看见了杨晓乐的红眼睛，好笑地伸手轻轻贴了一下他的脸颊。
杨晓乐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哭有点丢人，轻咳了一声给自己找场子，“我只是太感动了。”
燕澜端起一小杯酒，杨晓乐也端起酒杯和他的轻轻一碰。
“默默，我特别替你开心。”
燕澜笑着点点头。
“我刚刚会哭是因为忽然想起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大一入学报道那会儿，你拖着行李箱走进宿舍，那时候怎么也想象不到我们会成为那么好的朋友。”杨晓乐盯着手里的酒杯看了会儿，“剩下的……都在酒里了。”
一旁的边羡阳听得忍不住捂脸笑。
燕澜也笑，连连点头，食指指腹点点酒杯，意识是我的话也都在酒里了，随即一饮而尽。
婚礼敬酒即使只有四桌客人，喝得不算多，但对不胜酒力的燕澜来说已经足够让他脑袋发昏。
谢韵之看他坐在位置上只是笑，不见他拿起筷子就知道他这是醉了，好笑地拉起他出去透透气醒醒酒。
会场门外的走廊尽头有一个露天的阳台，早秋夜里的风有点凉，好在两人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算薄，站在阳台上也不觉得冷。
燕澜脸颊红红地靠在谢韵之的肩膀上，眨眼的频率轻而缓，看着是真的有点醉了。
谢韵之转过脸亲了他额头一下，“会头晕难受吗？”
燕澜缓缓摇头。
谢韵之抬起手搂住他的肩膀，脑袋和他挨在一块，“刚才杨晓乐和你说的话我其实听得也很有感触。”
燕澜只是眨眼。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穿着校服呢。”
燕澜静默了几秒，抬起脸看他，眼里藏着惊讶和疑惑。
谢韵之笑着贴过去亲他，“在留仙湖边，我教你挣钱，祝你早日得偿所愿成为理想之人，你做得很好，很坚强，我特别为你骄傲，你已经是我心目中的理想之人了。”
燕澜看着他红了眼眶。
谢韵之紧紧抱着他，“燕澜，我们要好好过好每一天。”
燕澜贴在他的肩上重重点头。
“和天天一起。”
燕澜再点头。
“我爱你。”
燕澜抱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回应——我也是，很爱你。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