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喻听秋所言,谢寻微往生的实质更像是利用西难陀转世明光的漏洞,为自己重塑肉身。与其说是往生,不如说是重生。可叹千百年来无人发现这个可怕的漏洞,否则定会有许多人利用明光的缺陷,达到永生的目的。
目不能视着实不便了些,不过经过数百年累世修炼,谢寻微对风流的控制越发得心应手,甚至出神入化。第二次重生,十八岁这年,谢寻微已能控制周遭十丈范围内的风流,无数细小的风就像一根根纤细的琴弦,将声音的振动准确无误地传导到他的耳中,他甚至能感知到旁人的心跳、脉搏和呼吸。
术法精进值得高兴,遗憾的是第二次重生至今,师尊恪守师徒之礼,从不曾对他逾矩半步,更只字不曾提起他们往日的缠绵。那笨蛋约莫是铁了心,要当一个正正经经的好师尊。他怅然想,鬼怪会憋出病来么?
他推开窗,侧耳听,院埕里师尊的声音遥遥传来。
“去个屁,不去。”百里决明蹲在地上除草,“爷忙得很,没工夫去你们什么劳什子大比。还开经筵,大爷我道法高深,你们那帮小兔崽子听得懂么?”
“哎哟,百里长老,您就当出门散个心嘛。”姜贺的孙子姜用弱,如今的姜氏主君苦口婆心劝道,“小郎君身体羸弱,依我看,就是天天窝在山里头才这样。您好歹带他下山玩玩儿,和同龄的郎君娘子说说话儿,交几个朋友嘛。”
百里决明除草的动作滞了下,姜用弱说的对,天天让寻微搁山上闷着,是不太好。
姜用弱一看有门儿,继续游说,“小郎君肌体无恙,却至眼盲。长老可还记得,我们上回会诊推测这病根极有可能不在肌体,而在魂魄。这次天都山大比,来的不仅有江左仙门,还有近几百年来声名鹊起的北国部族。听说他们那儿有不少稀世奇宝,或许便有可以医治小郎君的法宝利器。长老不妨下山来,晚辈为长老引荐。”
“你不早说!”百里决明气道,“听你叨叨叨一大堆,这才说到正经。”
姜用弱赧然笑道:“依您的意思,这就是答应了?大比要一个月,经筵隔日一次,开十五天,长老意下如何?”他从袖里掏出一沓纸,“这是经筵弟子名录和他们的课业,长老可以看一看,熟悉熟悉。各家仙门的好苗苗都在这儿了,特别是我那小侄姜晚,才十八岁的年纪就得了上上品的评定。宗门创办以来,最年轻的上上品子弟是穆家先祖穆知深穆宗主,他那会儿都二十好几了。”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百里决明无语,穆知深那会儿宗门草创不久,他是宗门头一个上上品,能放在一块儿比较么?
百里决明接过那一沓纸,赶他走,“行行行,你滚吧。”
姜用弱不断叮嘱百里决明务必要来,得了百里决明的肯定回答,这才喜滋滋走了。百里决明回到屋里,打量手里这一沓道论,琢磨着拿来垫桌脚行不行。
谢寻微听见面前衣物摩擦,便知是百里决明坐在了他对面。师尊开坛论道,可谓他平生所见第一稀罕的景儿。姜用弱只知师尊道法高深,却不知道这厮仗着天赋英才,从来不肯好好背经书。要他论道,他大概只会说:“打他丫的!”
百里决明翻阅那些课业,翻一张,说一句:“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垃圾。”
“这张也是垃圾。”
“垃圾。”
翻到最后一张,一卷长长的纸轴,摊开能拖到地上。
百里决明半晌没言语,谢寻微好奇问:“这一份呢?”
百里决明对着光看,一卷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足有一半的字儿他不认识。其他的字儿他虽然认识,连缀在一块儿又看不懂了。
他拧眉:“土、奇,这不是俩字儿吗,怎么还能合在一块儿写?还有这什么,石鬼?山差?”他骂骂咧咧,“字儿都不会写,垃圾。现在的仙门儿郎就这水平?”
谢寻微摇头苦笑,师尊说的那几个字,大约是埼、磈和嵯。
百里决明翻到最末尾,看看这篇狗屁不通的道论是谁写的。
末尾署名:姜晚。
字迹端庄,神清骨秀。
“字儿写得挺好看,可惜写出来的是垃圾。”百里决明评价,把这些道论收在一块儿,垫在桌脚。
天都山大比眼看就要来了,谢寻微为了防止笨蛋师尊经筵上传授歪理,押着百里决明写下了十份洋洋洒洒三千字的道论。基本上是谢寻微说,百里决明照他说的誊写下来。谢寻微还要押着百里决明再写五份,百里决明写得手抽筋,死活不肯,耍赖道:“最后五次经筵我放火给他们看。”
谢寻微扶额,“师尊难不成又要火烧天都?”
“……”百里决明疑惑地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我烧过天都山?”
谢寻微心下一惊,自知失言。他不动神色抚了抚指上筒戒,面色如常,道:“师尊忘了?我十二岁那年,师尊吹嘘自己火法天下无敌,自个儿说的。”
“我说过?”百里决明回忆。
谢寻微笑眯眯,“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呢?”说着,他歪了歪头,做出疑惑的样子,“我忘了问,师尊为何要烧天都山?”
“呃……”
以前的事儿百里决明不想提,提了难免会让谢寻微知道他们的曾经。百里决明不想往日旧情陷住寻微,说不定寻微以后会爱上旁的人呢。他的人生很长,不应该困守在百里决明身旁。想到这儿,心里难免酸涩,百里决明想自己真他娘的伟大。
姜用弱说北国部族有奇宝,兴许能治好寻微,百里决明一定得问问。寻微治好了眼疾,他就能重新看见这世间的姹紫嫣红,他会有更美满的未来。
百里决明随便敷衍了几句,到厨房去烧洗澡水。五日后,姜用弱派来车马,接百里决明和谢寻微去天都山。抱尘山长老开坛论道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仙门齐聚天都山,四下里人山人海,一眼望出去,乌泱泱一片,是望也望不断的人头。
车马一来,山道上人潮涌动。卫士开道,百里决明的马车艰难行进。青衣郎君端坐在他身侧,朦朦的双眼笼着一层雾气似的,别有一种脆弱的美丽。
“快看,是活的谢寻微!”有人狂叫。
更有人追着车高喊:“谢郎君,我愿做你的眼睛!”
马车上的青衣郎似乎听见了这喊声,微微侧过脸颊。接着一顶幂篱啪地盖在他脑袋上,马车前的竹帘子也唰地一下放下来。白纱笼着他的脸,他昳丽的容色若隐若现,像雾里的花儿。
百里决明气道:“你别听那些人的花言巧语,都骗人的。”
谢寻微刚要安抚他,一个修士冲进马车,卫士拉他的腿,他扒拉着油壁,死活不肯走。
一看就是觊觎寻微美貌的猪狗,百里决明提脚欲踹,那修士一把抱住百里决明的腿,叫道:“百里前辈,我仰慕你很久了!求您收我为徒吧,我愿意为您端茶送水,就算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师徒恋,我也是可以的!”
百里决明惊了。
谢寻微微笑着抬起脚,准确无误地踩中他的脸,把人给踹了出去。
“师尊,”他慢条斯理地说,“莫听那些人的花言巧语,都骗人的。”
马车终于重新行进,然而走了一截子路,又停了。百里决明忍无可忍,姜家念叨了几百年要整治仙门歪风,整治来整治去就整治出一帮追着马车发疯的小兔崽子?他决定放火烧这些混账东西的头发,看他们还敢不敢追马车。
他撩开帘子,却见并没有什么人追马,那些儿郎子弟都规规矩矩站在山道旁边。马车停了,不是因为一群人,而是因为一个人。那是一个年轻人,身姿挺拔秀丽,傲然如松。他立在马边,身负一柄裹着白布的剑。
这谁?百里决明脑袋大了。
那年轻人抬起脸来,直视百里决明的双眼。两人对视的刹那间,百里决明眸子一缩。马车里的谢寻微,捕捉到百里决明错拍的心跳。
年轻人眉目清隽,与百里决明记忆里的故人轮廓重叠。他折身作揖,清泠泠的嗓音平淡而坚定,“晚辈姜晚,恭候前辈多时。晚辈斗胆挑战前辈,请前辈拔刀。”
姜晚。百里决明终于对这个名字有了概念,姜用弱口中那个仙门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姜氏门庭的芝兰玉树,宗门最年轻的上上品子弟,原来就是他。不必窥探心域,道行到了百里决明如今的境界,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魂魄本身。暌违数百年,百里决明万万没有想到,他的阿叔转世投胎之后还是这般嚣张。才十八岁,就敢挑战抱尘山的百里决明。
早就意料到他们总有一天会在尘世中再相遇,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拔刀么?百里决明默默地想,虽然是转世,当众把这家伙暴揍一顿,似乎不太给面子。
但是好想揍他。
百里决明决定不拔刀,单手教训他一顿,正准备开口,就见车轼上轻飘飘落了个红色人影。这人燕子一样轻盈,她落在车头的瞬间,车马没有丝毫摇晃。
“你们这儿好热闹啊,比我们北地热闹多了。”来人说,“人也好看,江左的人都这么好看么?”
那是个窈窕的女郎,捧着脸儿,左手手指带了个暖玉戒指,乌溜溜的大眼睛神采飞扬。
她一出现,人群中立刻有人窃窃私语,“是北族的女君兰若!今天当真是热闹,抱尘山、姜家、北族齐聚一堂呐!”
百里决明怔住了,他愣愣望着那个女郎,甚至忘记了呼吸。过往的记忆纷沓而至,蝴蝶一样来而又散。
女郎眨眨眼,道:“老前辈,虽然我知道我很漂亮,但是你看得也太直白啦,我不喜欢老人家哦。”
她扭头,扯住姜晚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姜晚没有防备,被她拽了个正着。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百里决明的目睹下,女郎将柔艳的嘴唇贴住姜晚的脸庞,大大地“啵”了一声。
姜晚:“……”
他一寸寸侧过脸,盯住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他的眉目背着光,显得凌厉又高寒。
兰若一点儿也不怕,高兴地笑道:“你真好看,我一见就喜欢。我母亲说你们江左很看重清白,现在咱俩有了肌肤之亲,你就是我的了!”她拍拍他的脑袋瓜,“我还有事,晚上来找你玩儿!”
她说完,往人群里一掠,人就不见了。
百里决明看了看天色,百无聊赖问:“还打么?”
姜晚沉默半晌,作了个揖,“叨扰前辈了。”
他转身离去,百里决明也回到马车里。车马启动,摇摇摆摆往房舍走。
谢寻微还戴着那幂篱,隔着一层白纱,百里决明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轻轻笑了一声,问:“那女郎好看么?”
“好看啊。”百里决明随口答道。
他阿母转世,能不好看么?没想到这俩人一个投生在北地,一个投生在江左都还能碰见。
“是么?”
谢寻微抬起手,抚上百里决明的胸口。这动作来得太突然,百里决明一下僵硬了身子。
“寻、寻微?”
谢寻微笑着,雾蒙蒙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奈何寻微眼盲,否则真想看看,这个让师尊停了心跳的女郎,该是何等美貌?”
百里决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寻微好像生气了。
前尘他不愿意提,下意识解释:“呃,一个故人的女儿……”
“故人?”谢寻微保持着微笑,“我竟不知,师尊原来有朋友。”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越描越黑了,早知道该说实话的。百里决明额头冒汗,道:“那个,其实她是……”
听着师尊咚咚加速的心跳,谢寻微的笑容越来越阴沉,逼师尊说又能说出什么来呢,都是谎言罢了。他收回手,道:“师尊不必再说了,寻微只是随便问问罢了。纵是喜欢又如何,我身为弟子,怎敢置喙师尊的私事?”
见他这样子,百里决明一下急了,掰过谢寻微的肩膀,对着他飞速道:“她是我阿母的转世你别误会了我心里只有你!”
一时间,空气好像凝固住。
谢寻微怔了片刻,柔柔笑弯了眉眼,“师尊心里只有我?”
意识到说漏嘴了,百里决明浑身气血朝脑袋涌。本来打算好好当师徒,绝不跨越雷区的,怎么就露相了!谢寻微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百里决明一下捂住他的嘴,“不许说话,安静。我不听!”
百里决明捂着他的嘴,一直捂到马车停在房舍门口。
天都山不敢怠慢百里决明,拨给他们的房舍是最好的。知道谢寻微目盲,早早就把庭院里的花盆全部靠墙放,免得绊倒他。为了方便照顾寻微,百里决明和寻微睡一间屋子,宗门特地在屋里置了两张榻。其实谢寻微早已不需要百里决明帮助他,他的风流“看”到的东西有时比眼睛更多。但谢寻微没说,任由百里决明把他的行李摆进寝居。
百里决明心里有鬼,一宿没跟谢寻微多说话。晚上月光静静,听着寻微平稳的呼吸,他翻了个身朝墙躺,不自觉想起兰若。阿母虽然变了容颜,骨子里还是一样的张扬艳丽,兴许阿母在玛桑生活的时候,就是兰若这个模样。北国部族他知道,自从他献祭血肉超度天下阴魂,姜氏继承玛桑大祭,北地的鬼域荒土逐渐消失,人们重新在那里繁衍生息。人们形成了好几支部族,联合在一起便是北国。
他回头看了看寻微,睡得很深,他闭上眼,鬼魂离窍,贴着墙根出了门。
宗门变了模样,原先被业火烧过的地方建起了天街,房舍一座挨着一座,有些是经堂、藏书阁,还有好些辟作茶房,供弟子休憩品茗。飞天栈道连接高楼,灯笼高挂,这都三更半夜了,有些屋舍还灯火通明。许久不下山,当真成了乡巴佬,即使视野暗了几个度,百里决明也感到眼花缭乱。
在客舍找着了北族使者的休憩处,兰若的屋子是空的,那家伙不知道去了哪儿。百里决明四处乱转,决定去找阿叔,绕了半晌,到了宗门高高的僻静处。有个地方亮着灯,孤零零的一盏,同宗门那块亮堂地隔了好一段距离。百里决明想起他阿叔那个离群索居的脾气,悄无声息进了那处小院。
一进门,就看到阿叔和阿母两个人站在一块儿。阿叔在切菜,刀子底下咚咚响。他身材高挑,远远看,像一根笔挺的修竹。百里决明很欣慰,做饭是勾引阿母的好法子啊,阿叔终于开窍了。
“离开。”阿叔冷冰冰道。
“你为什么要自己做饭啊?”阿母问他,“你们宗门不是有膳堂吗?我今天去吃了,很好吃欸。”
“练剑错过了时辰。”阿叔一边下面,一边道,“离开。”
“你下的是什么面,好细啊,比我们北地的细好多,可不可以给我也下一碗?要一大碗,我吃得很多。”阿母歪着脑袋看他,“对了,咱们还没互通姓名呢。我叫兰若,你呢?”
阿叔没搭理她,垂着眼眸用筷子拨沸水里的面,将一盘青菜和煮好的鸡肉倒了进去。
阿母兀自逛着他的小院,栅栏底下摆了好多圆圆的大簸箕,里面晒着红通通的浆果和绿色的薄荷叶。她在桌上看见他刚写好的道论,低头研究了一阵,道:“原来你叫‘姜日免’呀。”
“……”阿叔闭了闭眼,似使劲儿平了平气,“天色不早,请你离开。”
“啊……可是我很想吃面。”阿母眼巴巴盯着他的锅,“咱们亲都亲过了,你为什么总赶我走?要是是北地的儿郎,早就让我留宿了。”
阿叔沉默了许久,问:“吃完面就走么?”
兰若拼命点头。
阿叔捞出细面,盛了两碗。一碗大的,一碗小的。鸡肉不多,他全部搁在了大碗里,递给兰若。兰若高兴极了,道了声谢,抓着筷子斯哈斯哈吃面。阿叔吃得慢条斯理,一小碗面吃到一半,兰若已经吃完了,一抹嘴,道:“你的面好好吃!我走啦!”
她蹦蹦跳跳跑远了,光看背影就知道她很高兴。留下那个干干净净的空碗,碗底白净得好似可以映出人影儿。阿叔大概是第一次看见吃得这么干净的碗,愣了好一会儿,视线下移,瞥见碗沿上殷红的口脂印子。他眸色一暗,把碗放进了水盆。
这一世他们相遇,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百里决明觑他阿叔,好像还是个锯不开嘴儿的闷葫芦,他很为阿叔担忧。飘回肉身,睁开眼,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他悚然扭过头,刚想要放火,却见寻微安静的睡颜。这小子怎么跑他榻上来了?百里决明动了动,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手背碰到了寻微赤裸的腰,温热柔腻的触感,让他不自觉战栗。
寻微没穿衣裳。
“寻微?”他哑声唤。
“嗯?”谢寻微懒懒应了声,贴他贴得更紧。
“你是不是起夜上错床了?”他问。
谢寻微抱着他的手臂,“好困……不想起来了……”
他将腿搭在百里决明腿上,百里决明腿脚一僵,他能感觉到,寻微连裤子也没穿。
被窝里面,寻微赤条条的,灵蛇一样贴着他。
“你为什么不穿衣裳?”百里决明硬着头皮问。
“热……”
“那你睡过去点儿。”
谢寻微低低道:“没位子了,再往外就要掉下去了。师尊若不信,自己摸一摸。”
摸?怎么摸?若是抬起手臂,绕过寻微去摸他背后,势必要同寻微贴得更紧。
百里决明浑身硬梆梆的,像块石头,他不敢动弹,稍微动一动,都会碰到寻微温热的腰身。寻微是不是在勾引他?百里决明想,可是没理由啊,寻微不记得前尘往事了,寻微转生以来他们师徒未曾越过线,他更不曾对寻微表示过什么。
“师尊害羞么?”寻微好像清醒了些,嘟哝着问,“你我皆男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没错,百里决明想,大家都是男人,睡在一起很正常吧!
不穿衣裳……应该也不奇怪吧!
谢寻微的膝盖往上抬了抬,碰到百里决明的那处,百里决明登时僵成了石偶。
“咦,师尊怎么硬了呢?”黑暗里谢寻微眨了眨眼,气息喷洒在他耳畔,“师尊,你对寻微动歪心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