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战士几乎都是一宿未睡,秦徐和韩孟靠在一起躺了一会儿,毫无睡意,轻手轻脚爬起来,拿着枪重新回到哨位上。
这里的哨位,再不是警备区机关那种展览柜台似的正方桩子,他也不再是身穿军礼服,目不斜视的机关兵。他看似闲散地踱着步,牛皮作战靴踩在砂石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低海拔地区已经是一派初夏的景象,南疆的高原上,半夜的凉风仍旧冷冽。他的眉头一直浅浅地皱着,剑眉下的眼眸里,燃着一团暗色的火。
他像狼一样巡视着四周,直至天边出现破晓的晨光。
日出时分,救灾队员们组织村民领取当天的食物。
储备着饮用水、单兵盒饭的物资车前,村民们歪歪扭扭地排了两条长队。经过前一天的袭击,他们大多数已经没有力气再与战士们讨价还价。但队伍里仍有不守规矩的人,领完一次后又排第二次,甚至指使孩子在战士面前耍赖。
赶来救灾的战士多是20岁出头的年轻人,对小孩天生抱有怜悯之心。但反恐队员们却个个不近人情,冷着脸往车边一站,任谁也别想多领。
韩孟睡了1个多小时,一脸困倦地从帐篷里出来,抬眼就看到秦徐提着一口袋东西疾步走来。
“醒了?”秦徐递上口袋,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声音又倦又沉,倒显得多了几分令人心痒的性感。
韩孟接过口袋一看,是一瓶矿泉水与一盒单兵自热食物。
土豆烧肉口味。
“赶紧吃了。”秦徐说:“困的话再睡一会儿。”
“不困。”韩孟撕开包装,“今天上午你们干嘛?”
“等命令吧,暂时不知道。”
“估计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哪能估计?”秦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瓶红色的眼药水,坐在地上正想往眼球上滴,手腕就被人握住。
韩孟拿走眼药水,坐在帐篷外的石头上,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过来,我帮你滴。”
秦徐“嗯”了一声,挪到韩孟腿间往后一靠,扬起脸道:“左右各三下。”
“好。”韩孟掰住他的下眼皮,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眼球往上面转。”
秦徐眨了眨眼,“为什么?”
“这样我才好滴在你眼白上啊。”
“为啥要滴眼白上?不都是直接滴吗?”
韩孟皱眉,“别告诉我你一直往黑眼珠子上滴。”
“那不然呢?”
“……”
秦徐撑起身来,“我滴错了?”
韩孟轻抿嘴角,叹了口气,右手环在他锁骨前,又将他按在自己身前,温声道:“头抬起来,记着以后都像这样滴在下眼白上,滴完后转转眼珠子,别在直接滴眼仁上了。”
药水包裹着眼球,秦徐终于舒服了些,靠在韩孟身上惬意地转着眼珠子,一些药水溢了出来,将他的眼睫涂得湿漉漉的。
韩孟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看着他们,迅速低下头,啄了啄秦徐的额头,又快速挪开。
秦徐立即睁开眼,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他装傻道:“起来了兵哥儿,靠在群众身上偷懒成何体统。”
秦徐站起来,在他后脑上削了一把,“听说下午有部队过来增援,这边直升机会回去一架,你也跟着回去吧。”
韩孟怔了怔,“那你呢?”
刚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果然,秦徐笑起来,“我当然得守在这儿。”
韩孟眉头拧着,眸子深不见底,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下头道:“知道了。”
秦徐没走,踢了踢他小腿,声音有种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到我们大营之后就别在新疆待着了,去成都替我踩踩地儿,说不定我去了你还能照顾照顾我。”
韩孟苦笑,“行吧。”
秦徐走后,韩孟在帐篷外坐了坐,出了一会儿神,心绪不宁地看着忙忙碌碌的战士,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原原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孟哥,陈导他们一直没有消息。”
他紧皱着眉,“问过反恐部队的队长了吗?”
原原点头,“齐格尔队长说,已经派人去找了,但范围太广,暂时没有消息。”
韩孟十指收紧,不安迅速将心脏包裹起来,胸腔传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陈导等人开着车逃离,如果已经离开震区,那么理应被外围接应的战士找到,如果一天一夜还没离开震区,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被控制住了。
韩孟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推断令他肩背不住地颤抖。
此时,一名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
他凝目一看,眉间的忧虑微微散去,嘴角向上一勾,扯出一个邻家兄长一般的笑。
那是地震发生时,他用身体护住的小男孩。
小男孩满脸是泪,跑到一半就不动了,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四肢剧烈地抖动,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用汉语哭喊着:“哥哥,哥哥。”
他有些诧异,上前走了一步,正想跑过去抱住小男孩,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突兀的枪声,秦徐一边向他冲来一边竭斯底里地喊:“别过去!他身上绑着炸……”
后面的话,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撞碎。
火光在眼前腾地而起,似乎还夹着小男孩无助又孤独的哭声。
韩孟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秦徐挡在他身前,将他拥入怀中,也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迟钝,是无法接受!
营地再次响起刺耳的警笛声,武装直升机在狼烟中升空,枪声四起,刚刚恢复宁静的村庄又一次被笼罩进层层硝烟。
秦徐猛烈地晃着韩孟的肩膀,喝道:“醒醒!”
韩孟一个激灵,眼中浮起森冷的杀气,“怎么回事?”
“恐怖分子隐藏在村民中,我们昨晚没能发现他们!”秦徐冲进帐篷,拿起步枪往韩孟怀里一塞,“他们在小孩与家畜身上绑了炸药,试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韩孟太阳穴痛得几欲裂开。
刚才那小男孩一定知道自己身上有炸药,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是炸死他,但小男孩最终选择了退缩。
如果不是小男孩最后退的那几步……
韩孟死死地按着太阳穴,疯狂地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时,几乎睚眦欲裂。
爆炸声再一次传来,另外3名孩童被炸弹吞噬,其余7名孩童被捆在一起,身上绑着当量未知的TNT炸药。
被活捉的恐怖分子狂笑不止,饮弹自尽。
那是一枚无法停止、无法剥离的定时炸弹,6中队与预备队的两名拆弹专家上前查看,摘下炸弹外壳后,脸色难看道:“1000克,线路复杂。”
齐格尔看了看时间,命令道:“立即疏散,马上进行拆弹!”
然而,两条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接踵而至。
恐怖分子挟持了《国境线》节目组成员,并将他们绑在2公里外的山洞中,洞中设置有定时炸药,将在10分钟后爆炸!
另一伙恐怖分子在5公里外的堰塞湖设置当量10公斤的定时炸药,如果无法在1刻钟之内拆除,堰塞湖将会决堤,造成洪灾!
空气凝滞,周围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队上只有2名拆弹专家,其中1名必须立即赶赴堰塞湖,而另1名……
齐格尔感觉到自己指尖已经没有知觉,眼前是7名幼小的孩童,2公里之外同样是一群生命!
6中队的拆弹专家已经跟随直升机紧急赶往堰塞湖,预备队的拆弹专家面色凝重,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他深呼吸一口,右臂几乎要抬向孩童,一名战士拿着卫星电话冲来,吼道:“队长,上面有指示!”
他颤抖着接过,放下时瞳孔中布满浓烈的悲戚。
拆弹专家驱车赶往2公里之外的山洞,齐格尔木然地张了张嘴,低声道:“所有人员,撤退……”
村民们哭喊着不肯走,战士们几乎是将他们拖到爆炸范围以外,齐格尔从车上拿下一箱备用的拆弹装备,迈步向孩子们走去。
突然,秦徐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冰冷得就像雪域上终年不化的雪,“队长,你不会拆弹。”
齐格尔苦涩地笑了笑,“不就是撞运气吗?如果我撞上大运,这帮孩子就得救了。”
“撞不上你就得死。”
“你这混蛋……”齐格尔皱了皱眉,“怎么和队长说话呢?”
“我会。”秦徐根本不理会他的玩笑,目光如炬,“我会拆弹。”
“什么?”齐格尔嘴角颤抖,“你会?”
秦徐从他手中拿过工具箱,凛然道:“几个月前,我每周来大营找尹天学射击,队长你知道吧?”
齐格尔哑然地点头。
“学射击的间隙,宁城教过我拆弹!”
韩孟赶过去,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徐。
秦徐正对着他们,身后是被死神抓在手中的孩子,“水平装置、按压装置、碰触装置、定时装置……宁城都教过我。”
“你……”齐格尔瞪着双眼,几乎说不出话。
秦徐半转过身,侧脸的轮廓在硝烟与日光中,显得冷峻而无所畏惧。
他勾起唇角,近乎骄傲地笑了笑,“队长,宁城这种全能特种兵是什么水平,你是知道的吧?他教出来的学生,起码不单是靠撞大运去拆弹。”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7名孩童。
韩孟低低地喊了声“秦徐”,旋即拔腿追了上去,扯住他的手臂道:“秦徐!”
齐格尔终于反应过来,赶上前去抓住韩孟,几名战士也扑了上来,齐格尔喊道:“韩孟,你放开秦徐,拆弹现场,无关人等一律退避!”
秦徐轻轻掰着韩孟的手指,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温柔到了极致的笑,“到外面去等我。”
“我不!”韩孟暴喝一声。
秦徐拧起眉,“没有时间了。”
“我跟你一起去!”韩孟两眼充血,抓着他的手臂死也不放,低喃道:“草儿,其实我这人很悲观的。你是战士,你有责任去拆弹,我不阻止你,我不能阻止你……但我,但我至少要陪着你!”
秦徐胸口陡然一软,痴痴地看着韩孟,嘴唇微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秦徐释然地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转向齐格尔,坚定地请求道:“队长,让他跟我一起吧,我保证,我发誓……”
齐格尔大震,秦徐看了韩孟一眼,“走吧。”
当所有人已经撤退至爆炸范围以外,秦徐冷静地握住剪刀,韩孟蹲在他身边,没有想到自己在直面死亡时,竟然已经如此平静。
高原上起了风,卷起小小的碎草。
秦徐专注地查看着线路,在最终选定一条线时,匆匆看了韩孟一眼。
韩孟目光温存地看着他,一瞬也舍不得挪开眼。
剪刀悄然合上,周围只有劲风吹过的声响。
尾声(上)
韩孟与惊魂未定的节目组成员搭乘直升机回到喀巴尔城,休整2天后前往喀什,韩孟飞往西部战区总部所在地成都,其余成员飞回北京。
离开喀巴尔城之前,所有人都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保证绝不把在库舒的经历发布在网络上。节目组多是年轻人,最开始时,几名对部队了解不多的小伙坚决不签,还私下建议导演将被劫持和被绑炸药的事搞大,以此作为噱头,宣传《国境线》。
导演怒目而视,喝道:“你们想都别想!”
韩孟心不在焉,难得与旁人争执,只说了一句话,“招惹谁都不要招惹涉密部队。”
因为这件事,《国境线》停止录制,最初定下的12期缩减为11期,库舒专题在经过西部战区与军委层层审核后,提前播放,恐袭一概不提,主题自然是“救灾”。
至于如何跟粉丝解释少1期,那就是公关的工作了。
韩孟到成都后向家里报了平安,跟谢泉请了假,住进战区疗养院几天也没出来。
已经回到了不会走在路上就被人爆头的城市,心神却似乎还留在那子弹乱飞、爆炸不断的边疆。
从小,他就知道南疆不太平,知道每年都有很多战士牺牲在反恐第一线。
但若不是亲眼所见,若不是自己也拿着步枪走在那片土地上,他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厚重的无畏与悲怆。
那是电视剧拍不出来的壮烈。
那天离开库舒时,他将步枪与剩下的子弹递给秦徐,二人紧紧拥抱,他说不出话,秦徐却异常坚定地耳语:“我会回来。”
猎鹰举办的选拔比武即将开始,各个部队选上来的尖子已经封训训练了接近一周。韩孟去现场看过,心里五味杂陈。
他很清楚,秦徐就算能赶上比武,最后也没有希望挤进50人大名单。
不是秦徐不够强,他的草儿连实战都经历过了,怎么会不如这些常规部队里出来的尖子兵?
但是秦徐太累了。
韩孟坐在足有2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障碍体能场边,看着战士们在各种器械上翻越飞奔,几乎能想象出秦徐体力不支,倒在途中的模样。
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库舒的震后重建工作正在进行,自上次的炸弹事件后,南疆各地均未再出现恐袭。比武前1天早上,齐格尔将正在巡逻的秦徐叫到身边,指着即将起飞的直升机道:“赶紧走,行李大营的人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直接去喀什机场,中午飞成都。”
秦徐略一怔,“我一人,还是……”
“还有塔克苏他们。”齐格尔拍着他的肩,勉强地笑着,“徐崽,加油,等你好消息。”
秦徐赶到喀什,同路的哈萨克族战士塔克苏拿着他的行李,他左右看了看,加上自己一共只有7人。
喀巴尔大营参加比武的队员是8人。
维族兵阿提力眼神暗淡,遗憾地说:“张强腿受伤了,在医院打石膏。”
抵达成都时已是下午6点,战区总部知道喀巴尔大营的情况,特意将秦徐等人安排到疗养院,住一人一间的套房。
负责接待的军官临走前递上7张赛程安排表,嘱咐道:“今晚早些睡,明天上午的比武从9点开始,你们6点半起来吧,去餐厅填填肚子,我7点开车来接你们。”
秦徐拿过安排表看了看,比武一共2天半,全是个人项目,第一天就是武装越野、泅渡等高强度耐力项目,次日上午是格斗,下午是障碍耐力,第三天才是射击考核。
晚餐后,队员们各回各的房间。
秦徐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不下来,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但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好在套房里有浴缸,他起来放了一缸子热水,躺进去闭目养神,以疏解疲劳。
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得外面有人敲门,他从差不多已经凉下来的水里起来,迅速擦干净身上的水,穿了条大裤衩就往门边走去。
“谁啊?”
“我。”
熟悉的声音将他好不容易引来的瞌睡尽数驱散,他站在门边,右手搭在门把手上,半天才道:“韩孟?”
“不是我还能是谁?”韩孟在外面道:“快开门,让我看看你。”
门开了,韩孟先是一愣,旋即侧身进屋,将手上的口袋往地上一放,将他用力拥进怀里。
秦徐上半身裸着,肌肉线条比当初在警备区时更加精壮美妙,韩孟抱了一会儿放开,将他从头看到脚,确定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后才放心。
秦徐坐在床边,仰着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每天都跟部队里的朋友打听。”韩孟从口袋里拿出两盒牛奶,倒进一个大号杯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今天中午听说你们出发了,我又问你们住哪里,对方跟我说住赛场所在部队的宿舍,我下午提着大包小包过去,结果扑了个空,人家又说上面考虑到你们太辛苦,决定安排在疗养院,每天派车接送。你看,我这才赶回来。”
秦徐往后撑着身子,直勾勾地看着韩孟。
韩孟抬眼,“看什么?”
“看你。”秦徐直言不讳,“看着心里踏实。”
微波炉“叮”一声响,韩孟转身将牛奶取出来,试了试温度,不烫,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罐蜂蜜,舀了一勺一边搅一边说:“我看着你心里也踏实。来,喝了早点睡。”
秦徐接过杯子,眉头微微一蹙,“太多了吧?”
“两盒而已,哪里多?”韩孟盘腿坐在床上,“喝吧,实在喝不完我喝。牛奶有营养又助眠,好歹补一下。”
秦徐扬起头,“咕噜咕噜”喝得一滴不剩,揉了揉胃道:“半夜不知道得起来上多少次厕所。”
韩孟笑了笑,拿走杯子时俯身舔掉他上嘴唇的牛奶沫子,温声说:“你肾那么好,最多上一次。”
秦徐半躺在床上,一杯牛奶下肚,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还好房间里冷气充足,不至于刚洗了澡就出一身汗。韩孟洗好杯子,抽出两张纸擦了擦手,坐在床边看着他。他被盯得不自在,拉过旁边的凉被搭在腹部,“你住哪儿?”
“隔壁。”
“……什么?”
“你隔壁啊。”韩孟说:“不想住酒店,托关系在这儿占了一间房。”
秦徐眉角抽了抽,骂道:“纨绔。”
韩孟不争辩,起身说:“我回去换身衣服洗个澡,等会儿来和你一起睡。”
秦徐坐起来,“我明天要比武!”
“我还不知道你明天要比武?”韩孟朝门边走去,“放心吧,我只是想陪着你。”
9点多,韩孟洗完澡回来,秦徐还没睡着。他动作极轻地上了床,关掉几盏大灯,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捉着秦徐的手道:“睡吧。”
秦徐闭上眼,困意几乎瞬间袭来。韩孟摸了摸他扎手的短发,吻着他的额头,“晚安,草儿。”
一夜无梦。
秦徐5点多起来上厕所,韩孟已经离开了,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早,我提前回去了,省得被你战友看到。今天加油,老攻在现场给你爱的buff。
秦徐勾起唇角,又睡了一会儿,6点半与战友去楼下的餐厅时,还特意看了看隔壁紧闭的房门。
7点,军官如约而至。
秦徐坐在商务车最后一排的窗边,侧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
韩孟滑下车窗,随意地将左手搭在车窗上。
无名指上,是一枚金色的戒指。
秦徐一惊,连忙往锁骨上摸,这才发觉红绳上空空如也,一直挂在上面的金戒指已经不翼而飞。
飞到了韩孟的无名指上。
到地方后,军官领着7人拿编号背心。排队时,秦徐随意地看了看,身着迷彩的战士们几人一组活动着身子,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他轻轻叹了口气,穿上编号背心时与另外6名战友击掌鼓劲,转过身时嘴角却浮上一丝苦笑。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就算他装得精神奕奕,自信十足,但全身几乎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呼累。
刚从反恐前线撤下来,又舟车劳顿,单单休息了一晚上,体力根本得不到恢复。他与6名战友赶来成都,很大程度上已经是为荣誉而战。
果然,上午的20公里山林越野才进行到一半,另一名来自喀巴尔大营的汉族队员孔旭就因为体力不支退出比赛。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孔旭懊恼地抱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秦徐跑完20公里时直接瘫倒在地,紧接着的定向越野差点没有找到足够的坐标点。他抱住孔旭,没力气说太多安慰的话。塔克苏走过来,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背,沉声道:“咱们这次尽力就好。”
下午的武装泅渡,塔吉克族战士帕朗沙被淘汰。秦徐掐在规定时间上岸的时候,几乎已是神志不清。
岸边有不少后勤队员,一些体力不支的战士被抬走,他躺在岸边缓了很久,模糊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韩孟穿着后勤队员的迷彩,直接将他抱到了休息区。他接过冰镇矿泉水一饮而尽,再开一瓶,发泄似的从头浇下。
韩孟只是看着,什么也没说。
晚上回到疗养院,喀巴尔大营的比赛队伍就只剩下5人了。晚饭有些沉闷,帕朗沙为了给大家鼓劲,还自作主张跳起塔吉克族的民族舞,可是腿脚实在无力,中途不过是撞到了座椅,就重重摔倒在地。
秦徐连忙起身扶他,他却伏在地上不愿起来,肩膀颤抖,压抑地哭起来。
睡前,韩孟照例热了一杯牛奶,秦徐捧着出了半天神,看着牛奶低喃道:“我练了这么久射击,还想露一手呢,但现在看来,我可能撑不到第三个比赛日了。”
韩孟捧住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其实当你决定留在喀巴尔执行任务时,就已经有所准备了吧?”
秦徐一愣,2秒后低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苦涩地说:“是我自己放弃了。”
“有没有一点后悔?”
秦徐缓缓出了口气,“没有,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任务。何况如果我没有留下来,那天谁去救你?但……还是有些遗憾吧,毕竟为这次比武准备了这么久。”
韩孟与他额头相抵,“不管明天结果如何,你和你的战友,都已经是最好的军人。”
次日,秦徐撑过了格斗,却最终倒在障碍耐力场上。
同时被淘汰的,还有塔克苏与阿提力,而另外2名战友已经在上午的格斗较量中退出。
他们离开得无声无息,没有喝彩也没有祝福。
因为同场竞争的战士里,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不堪一击,没有人知道他们刚刚从真正的战场离开,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但宁珏与洛枫却是知道的。
他们远远地看着秦徐被人从障碍场抬走,却也只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洛枫问:“特招吗?”
宁珏摇头,“秦徐不是唯一有特殊情况的人,不能开这个先河。”
洛枫笑,“他不是你看上的好苗子吗?”
“那也不能随便招。”宁珏顿了顿又道,“不过倒是可以让他先去军校深造,咱们这边给指标。”
秦徐在医务室里打点滴,傍晚时分才醒过来。韩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温声道:“醒了?”
他点点头,嘴角轻颤,半晌后低声唤道:“韩孟……”
“嗯?”
“你过来。”
韩孟有些诧异,但还是站起身来,坐在床边,摸了摸秦徐的脸,“怎么了?”
秦徐一头撞在他肩上,轻声说:“韩孟,我难受,你抱我一下。”
尾声(中)
秦徐也没难过太久,发泄一通后就好了。韩孟陪他回疗养院,看他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忽然喊道:“草儿。”
他抬起头,“嗯?”
“这戒指就放我这儿。”韩孟摸了摸无名指,“挺好看的。”
“被人发现怎么办?”
“不会。平时我戴中指上,反正也能戴。没人时再换到无名指上。”
秦徐眼波一闪,抬手要取脖子上的红线,“行吧,那这个我就不戴了。”
“等等。”韩孟按住他的手,从衣兜里变戏法似的摸出另一枚男士戒指,“换这个好了。”
秦徐一看,铂金的,虽然没有镶钻,但看着怪闪人的。
韩孟拉过他的左手,将戒指戴在他无名指上,“送你。”
他耳尖有些热,在戒指上摸了摸,“也是周生生?”
韩孟嘴角抽了一下,“另一个牌子。”
除了周生生,秦徐就只知道嫌他没钱的蒂芙尼了。
于是又问:“是蒂芙尼吗?”
韩孟咳了咳,“嗯,蒂芙尼。”
秦徐干笑,“你这一枚够我买十枚周生生了吧?”
韩孟略无语,“恐怕不止十枚。”
“得!”秦徐将铂金戒指从无名指上取下来,挂在红绳上,“以后我也给你买蒂芙尼。”
晚上两人久违地做了一次。韩孟相当温柔,韩孟被贯穿时几乎只感到了没顶的快感。他抬起双腿,紧紧地环着韩孟的腰,享受着一记一记的撞击,贪婪地吻着韩孟的唇,毫无章法地索取。
释放之后,韩孟扶着他去浴室清理,他腿脚发软,摔了一跤,韩孟弯腰拉他,他却跪在地上含住韩孟腿间之物,玩闹似的舔弄起来。
韩孟:“想做?”
秦徐:“嗯。”
韩孟无可奈何,抬着他的下巴道:“你力气太大了,发起情来跟野兽没区别,我得先自个儿扩张一下。”
秦徐一听就笑了,吮着他的东西含糊不清道:“你自己扩张啊?”
韩孟撇下眼,“不敢劳烦草哥。”
韩孟用手指扩张时,秦徐就坐在马桶盖上看着,手撑着下巴,眼睛眨都不眨。韩孟囧得不行,红着脸道:“你能到床上待着去吗?”
“不能。”秦徐说:“我现在去床上待着,你等会儿自己过来吗?”
“那不然呢?”
“我扛你过去。”
“……”
秦徐站起来,张开双臂,“好了么?我要扛媳妇儿了。”
韩孟翻了个白眼,洗了洗手,十分配合地往他身上一倒:“扛吧,扛吧,扛把子!”
其实秦徐也就野兽过一次,后来一直做得很小心。但韩孟对那次记忆犹新,总觉得秦徐做着做着就会把持不住,脑袋一热,就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虽然就算秦徐耍横,他也能承受下来。
秦徐将他罩在身下,一边吻他一边缓慢进入,在最深处时停顿了很久,直到感觉他不再发抖,才一深一浅地律动起来。
温柔的性爱,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夜里,两人躺在一起聊天,说起双方家人,又说起未来。秦徐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半撑着身子看韩孟,头一次用了粉丝专用的称呼,“萌萌。”
韩孟被雷出一声鸡皮疙瘩,差点跳起来,“你干嘛?”
秦徐噗嗤一声,“不干嘛,随便喊一喊。”
黑暗里两人在很近的距离里对视,秦徐亲了一下韩孟的嘴唇,说:“咱俩这情况,怕是得当挺长一段时间炮友吧?”
韩孟吻回去,“炮友也挺好的。”
“我也觉得。”秦徐躺平,闭上眼道:“反正我暂时是想不出如何对付我家里人了,也不能让部队知道我的取向,不然根本待不下去。”
“我知道。”韩孟压在他身上,舔了舔他眼皮,“草儿,我会一直保护你。”
秦徐睁开眼笑,“去你的,明明就是草哥保护你好么?起开,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韩孟往上撑了撑,不至于整个人贴在秦徐身上,又道:“草儿,你刚才喊我萌萌。”
“怎样?”
“只有我粉丝才那么喊我。”
秦徐一时搭不上话。
韩孟又说:“萌萌男神是要操粉的。”
“我操!”秦徐一个激灵,一把将韩孟踹开,“啪”一声摁亮床头灯,“你真操粉?”
网上流传着各种韩孟操粉八卦,当事人有男有女,说得梨花带泪,却一丁点儿锤都拿不出来。
韩孟捂着小腹,一副吃痛的表情,“你踹到我肾了!”
“肾在后面!”
秦徐心头蹿起一阵火,一把将他按在床尾,干脆利落地骑在他腰上,“你他妈真操过粉?”
韩孟笑得胸口接连起伏,“不就是操的你这个粉吗?”
如果不是实在没什么力气了,秦徐觉得自己还应该上韩孟一次。
次日上午,秦徐与战友一道回新疆。韩孟没去送,但在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一颗很丑的草,一旁却标注道:萌萌的草。
秦徐嘁了一声,暗道:哪里萌?明明很丑!
同一天,韩孟离开成都,飞往北京,正式开始配合剧组,进行高密度的电视剧宣传。
已经很少有粉丝还记得“草哥”了,现在的CP圈已经是韩丁的天下。丁遇既郁闷又庆幸,郁闷的是自己不得不与韩孟合作卖腐,庆幸的是借着这一波强势炒作,他人气暴涨,国民度飙升,又因为《淬火》成功转型,已经接到好几个正剧片约。
韩孟还是像以往一样不回应八卦与绯闻,下半年的活动全部谢绝,任何真人秀、电影电视剧一概不接,消息一经传出,网上竟然刷起“萌萌拍军旅剧走火入魔,即将退出娱乐圈参军”的话题。
谢泉问:“你真打算暂停工作?”
他点了点头,“我还有太多地方需要学习,而且往后想走得更远,不能只靠野路子。”
谢泉道:“你想好了就行,公司这边没有问题。”
“想好了。”他问:“泉哥,补习班联系好了吗?”
“放心。”谢泉点开手机上的日历,“8月初开始,正好在《淬火》播完之后。”
“行。”韩孟起身,又道:“开播之后我想去C市。”
谢泉一怔,“秦徐在新疆。”
“我知道。但我挺想去那儿待上一段时间。”
谢泉想了想,“好吧,带原原一起吗?”
“给他放个假吧。”韩孟说,“泉哥,还有件事儿你得帮我。”
“什么?”
“帮我在C市看一套房,高档楼盘,能拎包入住的那种。”
谢泉扶额,“要不要我给你买个独栋别墅?”
韩孟笑了,“别墅倒不必,但我想在C市有个能落脚的地方。”
谢泉叹气,“因为C市是你和秦徐重逢的地方?”
“泉哥你太了解我了!”
“……”
6月底,最后1期《国境线》播出后,韩孟收拾好行装,从北京来到C市。
谢泉替他看的楼盘在江边,视野非常好。他隐瞒了自己的C市之行,大热天里裹得像个粽子,一进屋就抱着空调吹。
手机响起来,他拿起一看,眉眼微弯,盛满笑意。
秦徐在电话里兴奋地说:“我要去念军校了,西部战区的直属陆军指挥学院!不是我家给找的关系,是我靠军功‘挣’来的!”
“云南那个?”韩孟有些诧异,“喀巴尔大营那边有名额?”
“不是我们大营批的!”秦徐嗓门有些大,韩孟却不舍得将手机拿远,听他说:“是战区总部直接给的名额,一共3个,我和塔克苏、阿提力一起去!”
韩孟对“战区总部直接给名额”的说法有些疑惑,但也没细想,又问:“什么时候呢?今年9月还是明年春节后?”
“今年9月,不过我8月就去,提前适应环境。”秦徐越说越激动,“而且大营给我们仨放了半月假,7月中旬开始,8月初直接去昆明报到。”
韩孟心脏一收,正想问“我能来找你吗”,就听秦徐说:“你在哪?我来看你!”
他低头笑起来,迎着江风道:“我在C市。”
“什么?C市?”
“嗯,我买了一套房。”
“我靠!”
“以后这儿就是咱俩的家了。”
秦徐在C市最热的日子,背着一个巨大的迷彩包走出火车站——这回是部队掏钱,且并不紧急,按规矩只能买火车票,他从喀巴尔坐军卡到喀什,又从喀什坐火车到乌鲁木齐,再坐2天多的火车达到C市时,整个人都蔫了。
好在兵哥儿的身体都是铁打的,他在火车站边的麦当劳买了个冰淇淋,几口下去就充电完毕。
韩孟戴着鸭舌帽、口罩、大墨镜来接他,他盯了半天才站起来,小声说:“你至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韩孟说:“上次我说摸出去吃大排档,你他妈都不准,说我一出去就会被粉丝堵。我来火车站这种地方接你,能不全副武装吗?”
秦徐想了想,“那倒是……不过你别跟我提那次吃大排档的事儿。”
韩孟不解,“为什么?”
秦徐哼了一声,站在一辆长安福特前,诧异道:“这车是你的?”
“对啊,刚买。”韩孟道:“C市这种车最多,开着不显眼。”
秦徐将迷彩包丢在副驾座,径直拉开驾驶座的门。
韩孟:“……你想开?我坐哪儿?”
秦徐抬眼,“你躺后面去。把帽子口罩墨镜都摘了,我看着都嫌热。后面没谁看得到你。”
韩孟乖乖钻进后座,摘下口罩帽子后,顿时轻松不少,趴在椅背上笑,“还是咱草哥会疼人。”
“废话。”秦徐拐上主干道,四平八稳地开着,经过一处家乐福时问:“要不要去买点吃的?”
“放心吧,你要来,我早就准备好了,吃的用的一应俱全。”
“哦……”秦徐开了一会儿又问,“那咱们等会儿吃什么?”
韩孟想都没想就说:“吃你。”
秦徐差点踩刹车,骂道:“你妈的!”
“哈哈哈哈哈哈!”韩孟笑得前仰后合,突然道:“我想起你为啥不让我提大排档的事儿了,因为那天晚上我给你开了苞儿啊!”
秦徐恶狠狠地盯着后视镜,咬牙切齿道:“草哥等会儿弄死你。”
尾声(下)
谢泉给韩孟挑的是一户江景跃层,150多平米,客厅和主卧都有几乎占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视野相当好。秦徐还未进门,就被兴奋的蛋蛋扑了个满怀,他有点惊讶,蹲在地上一边给蛋蛋挠痒一边问:“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它是我的汪,当然跟着我。”韩孟找出早就准备好的拖鞋,将一人一狗赶进屋,关上门就要亲秦徐。
秦徐利落地一闪,捂着嘴道:“别!”
韩孟挑眉,“哟,还不让我亲了?”
“不是……”秦徐挤在墙根往后退,“浴室在哪?我要先洗个澡。”
韩孟笑道:“我又不嫌弃你。”
“我嫌啊!”秦徐蹙眉,“我在路上折腾好几天,整个人都臭了。”
韩孟眼角勾了勾,走进主卧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衣,靠在浴室门边道:“来洗吧。”
秦徐在浴室一待就是一个小时,终于洗过瘾了,拿起衣服一看,才发现没有内裤,于是喊道:“韩孟,我的内裤呢?”
韩孟正经地说:“哦,没给你准备内裤。”
“!”
“出来遛鸟呗。”
秦徐竟然也不扭捏,“哗啦”一声拉开门,全身赤裸走出来,人鱼线上还挂着水珠,腿间的阴影中悬着沉甸甸的巨物。
韩孟咳了一声,“你还真遛啊?”
秦徐二话不说,大步上前,抓住韩孟的手腕就往沙发上推。韩孟急忙喊:“窗帘还没拉上!”
“你少来!”秦徐将他压在沙发上,“你家在22层,外面是嘉陵江,难不成谁还放无人机来偷窥你?”
韩孟知道推不开秦徐,干脆握住秦徐半硬的性器道:“裸男,你坐火车辛苦了,要不你躺着,我来?”
秦徐眸光一凝,想着有一阵子没做了,先让韩孟享受享受也不错,于是十分干脆地躺下,一腿搁在沙发上,一腿侧向沙发外,踩在地板上,半睁着眼看韩孟:“来吧。”
韩孟俯下身去,含住他的东西轻轻吞咽。他闭上眼,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右手肘支在身后,左手向前一探,玩着韩孟的耳垂。
韩孟越含越深,他扬起头,腿也不自觉地又打开了几分。韩孟慢慢吐出来,又舔吻着他左边的囊袋,一路吻到腹股沟,又吻到大腿内侧的细嫩皮肤。
他连指尖都酥麻起来。
韩孟直起身子,冲他暧昧地笑了笑,将齐膝短裤退至臀下,露出早就硬起来的性器。他非常配合地抬起腰部,双腿大张,挺起腰部,方便韩孟长驱直入,哪想韩孟却按住了他的腰,跪在他身上,握着他的兄弟,缓慢地坐了下去。
他半张着嘴,直到被温湿紧致包裹起来,才诧异又享受地喊道:“韩孟?”
韩孟虚眼睨着他,眸光流转,眼角勾勒着说不出的魅惑。他心神一怔,就着交合的姿势,重重往上一挺。
“唔……”韩孟腰身一软,泄出一声迷醉的呻吟。
秦徐握着韩孟的腰,双手掀开T恤的衣摆向里探去。韩孟上下起伏,没多久脖颈上就出了一层薄汗,哑着声音喊:“草。”
秦徐将他的T恤挪到胸口之上,直起身子亲吻他胸前的突起,他浑身一凛,脚趾微微痉挛。
秦徐翻身抢回主动,抽插得却并不粗暴。高潮时,秦徐从他身体里退出来,和他的性器握在一起,射出一片淫靡。
韩孟买了很多菜,在宽大的厨房指挥秦徐炒菜炖汤。
秦徐已经穿上了内裤,外面还罩了一条宽松的五分睡裤,但上身还是光着,小麦色的皮肤配着恰到好处的肌肉,性感得感人肺腑。
韩孟少爷出身,什么菜都不会,此时却围了一条蓝色的围裙,好像自己才是那个下苦力的人。
秦徐切着莴笋头,郁闷道:“其实我做菜真的不好吃。”
“怎么不好吃?”韩孟抄着手说:“在瓦汗时我又不是没尝过。”
“哎……”秦徐叹气,将切好的莴笋头丢进锅里,“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下午的,韩家不知是午餐还是晚餐的“大餐”上桌,有莴笋头炖鸡、土豆烧牛肉、番茄洋葱排骨汤、凉拌茄子、肉末豆腐。韩孟流着口水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嘴里表情立即变得十分抽象。
秦徐嘴角轻轻一撇,又见韩孟夹起一块牛肉。
一尝,“呸”一声吐在桌上。
韩家少爷惊异道:“草儿你怎么回事?手艺退步这么多?”
秦徐将他吐掉的捡进垃圾盒里,无奈地说:“其实一直是这样,只是上次在部队大家抢着吃,吃什么都觉得香……”
苦心准备了3个小时的饭菜,两人谁都吃不下去。
最后韩孟只好叫了小区外挺有名的一家麻辣烫,和秦徐一起在阳台上支了张桌子,就着江风撸串,吃得相当满足。
天黑之后,韩孟戴了帽子和口罩,带着蛋蛋去江边散步。
回来时秦徐已经躺在阳台边的凉板床上睡着了。
韩孟蹲在地上静悄悄地看他,心痒痒的,吻了吻他的眉心,又吻了吻他的人鱼线。
7月的C市如同火炉,秦徐赖在家里不愿出门,韩孟除了遛狗也不怎么出门,两人几乎每天都做,从客厅到阳台,从浴室到书房,从主卧到客卧,处处挤占着蛋蛋的生存空间。
秦徐在露了失败的一手后再也不下厨了,韩孟倒对做菜来了兴趣,在网上下载了一个夏天食谱,每天变着方儿投喂秦徐。
虽然不想打击韩煮夫,秦徐还是在被塞了一嘴寡淡无味还有一股腥臭的凉拌鸭肠后忍无可忍地吐了。
《淬火》因为各方面的运作,上了央视黄金时段,秦徐每天都等着看,可真开始播时,又“被迫”与韩孟黏糊在一起。
电视里韩孟与战友一起挥洒青春与热血,电视外韩孟却与自家的真兵哥儿做得喘息连连。
有一回,秦徐刚被韩孟射在里面,侧头就看到电视里韩孟被敌人俘获,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死活不松口,一副烈士的模样,顿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韩孟。
是赖在自己身体里不愿出来的淫魔?还是一心报国的战士?
大概都是。
不过其中有一集,两人都看得很认真。
那是韩孟从山崖上跌落下来的一集。
秦徐定睛一看,不那么确定道:“这是我?”
韩孟一把将他捞自己怀里,“不是你还是谁?”
“当时导演不怎么满意吧?”
“是啊,谁让你是个不入流的替身演员呢?”
“那怎么……”
“因为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替身了。”
同居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淬火》就到了大结局。
剧末,在一切归于平淡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串白色的小字:
在这个时代,或许英雄情怀与理想已经显得幼稚和荒唐。
但是,它不应被嘲笑。
因为正是那些幼稚的人、荒唐的理想,悄无声息地捍卫着我们喧闹又安稳的生活。
韩孟低声说:“我在库舒认识了一位班长,他跟你一样,以前也是机关兵,因为心头的那点儿情怀与理想去了边防连队,地震的时候,他牺牲了。如果不是他在离世之前让我从枪械库抢出步枪和子弹,库舒恐怕已经……”
秦徐安静地听着,韩孟深吸一口气,释然地浅笑起来,“告一段落了。对柯幸、柯扬,对自己,我都有了交待。”
过了一会儿,秦徐问:“今年你真要去考中影?”
韩孟白他一眼,“文盲,是中戏。”
“考得上吗?”
“考不上我找关系啊,上次不是说了吗。”
“瞧不起你。”
“……”
“我去军校都是自己堂堂正正拼出来的,你念大学还要靠关系,丢不丢人?”
韩孟咧嘴,中气不足道:“我开玩笑而已。”
“呵呵。”
“我真自己考!”
“不是很相信你。”
“自己的老攻都不信?”
秦徐一笑,“我比较信我老婆。”
韩孟踹了他一脚,不料脚腕却被抓住。秦徐压上来,“是老攻还是老婆?”
韩孟现在在身手上已经彻底不是秦徐的对手了,果断认输道:“是老婆!”
秦徐俯身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乖。”
8月初,分别的日子即将到来。
秦徐去警备区机关探望祁飞、许连,还有警卫连的兄弟。祁飞见到他眼睛都红了,许大山、强老三更是直接哭了出来,许连拍着他的背,看了老半天,感叹道:“咱们草儿出息了,一看就是个了不起的军人了。”
离开机关后,秦徐又按祁飞给的地址去一个街道派出所看刘沉锋。
退伍半年,刘沉锋身上那股压抑的戾气已经散尽,如今已是成天笑呵呵解决居民难题的称职片儿警。
看到以前的兄弟都过得不错,秦徐心情也一片明媚。
回家之前,他又去了曾经鄙视过他的那家蒂芙尼,毫不犹豫买下上次看中的钻戒。
韩孟被捉着手套上这枚闪瞎眼的钻戒时,眼皮跳个不停。秦徐抬起头,眼中全是得意,“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秦徐扯出脖子上挂着的铂金戒指,“是不是比你这枚壮观?”
所谓的壮观,其实就是多了枚骚包的钻石。
韩孟“呃”了一声,不情不愿道:“算是吧。”
秦徐一把捞过他,将他按在墙上亲,低喃道:“收了我的钻,就等于上了我的船。”
韩孟低眼笑,“那你收了我的戒,就是我的妾?”
秦徐一愣,“你还有正房?”
“正房小妾都是你。”韩孟抬腿往他腰上一勾,“男票炮友都是你。”
这天晚上小区停电了,韩孟在阳台上铺了一张凉席,点了一盘蚊香。秦徐热得睡不着,忽然察觉到身边飘来一阵凉风。
韩孟拿着自己的应援扇,侧躺在他身边,轻轻给他扇着风。
他翻了个身,想抢过扇子,韩孟不给,温声道:“睡吧。”
秦徐没多久就睡着了,韩孟却一直摇着扇子,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两人离开C市的日子是同一天。
秦徐早上的火车,韩孟下午的飞机。
清晨,韩孟开车将秦徐送到火车站,秦徐没让他下车,在车里与他吻了十多分钟。
韩孟说:“去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秦徐道:“你才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加油啊萌萌,托关系上大学挺丢人的。”
韩孟笑起来,“下次见面时,给你看我的录取通知书。”
“好。”秦徐已经下了车,逆着光的高大身影越发挺拔。他嘴角一弯,眉眼在阴影下显得成熟而温柔,“我走了,保重。”
韩孟潇洒地敬了个礼,“保重。”
福特转弯,慢慢地驶向来时的路,后视镜里帅气的兵哥儿越来越小,直到彻底看不见,还站在分别时的地方。
韩孟抿着唇,无名指上的钻石闪闪发光。
(完)
番外一:相思病
1月底的北京,寒风就像夹着锋利的刀片,卷起的雪花铺洒在脸上,如冰针一般扎得人生痛。
今年的春节来得早,2月初就是除夕。春节之后,中戏、北影的艺考初试就将开始。
已经是北漂考生们蓄力冲刺的紧要关头。
高档健身会所,落地窗明亮无尘,韩孟上半身赤裸,微躬起来的背部拉出一道漂亮的脊线,蝴蝶谷因为用力而显得突兀性感,薄汗经灯光的烘托,渲染出蜜色的诱惑。
他穿着一条红色的低腰短裤,手上是同色拳击手套,英气的眉微皱,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摇摇晃晃的沙包。
汗水从脖颈流向锁骨,蜿蜒向下,滑过整齐得如同玉雕般的腹肌时,总会折出一个小小的幅度。
短裤的腰带有些松,人鱼线暴露在外,隐入裤沿的地方,几乎能瞧见丛林的边缘。
但韩孟无所谓,这间VIP包间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放在窗边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响,他瞥了一眼,稳住撞过来的沙包,一边解开手套,一边向窗边走去。
屏幕一闪一闪,他弯腰拿起来,手指一划,不咸不淡道:“泉哥。”
“你又让蒋老师调整时间?”谢泉语气不太客气,“这阵子你调整多少次了?培训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韩孟拿过栏杆上的正方形毛巾披在身上,撩起一角擦汗,眼神有些冷,像蒙上了一层寒霜。
他说:“我状态不好,上课学不进去。”
谢泉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回事?”
“半个月前吧。”韩孟靠在栏杆上,肩膀与脸颊固定着手机,拧开一瓶冰镇运动饮料,灌了一口,轻轻出了口气,“感觉有点……可能碰上瓶颈了,每天都很焦虑,一去培训班就坐立不安,浑身精力又没地儿使,烦。”
谢泉叹气,“你现在在哪?”
“老陈这儿。”
“又去健身?”
“不然还能干什么?”韩孟语气带上几分自嘲,“几年都没这么闲了,不去培训班,还真不知道该干啥。”
谢泉顿了一会儿才说:“韩孟,你这么下去不行,再过十多天就要初试了。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知道吗?你名气摆在那儿,加上你家的关系,要念中戏肯定没问题。但你专业考试的录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发在网上,如果你表现不好,到时候还不被人戳着嘲?”
韩孟眸光不经意地闪了闪,低声道:“我知道。”
“这样吧。”谢泉说:“我马上联系心理咨询,有问题就尽快解决,不要拖。”
“不用。”韩孟有些不耐,眉头皱得更紧,“不用了,我自己知道调整。”
挂断电话,韩孟出了一会儿神,拍了拍脸,再戴上手套时,似乎连打拳都提不起兴致了。
他烦闷地扔掉手套,踢翻脚边的饮料瓶,眉间像凝了一层冰,随着他皱眉的动作,发出细小的冰凌碎裂声。
再次拿起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头脑一热就拨了过去,意料之中的关机。
军校允许使用手机,但训练和执勤时间,秦徐从来不开机,也不会将手机带在身上。
韩孟低声骂了个“操”,点开微信,在对话框里写了一大段,又全部删掉,最后连一句“我想你”也没发出去。
他双手捂住额头,手指插入发间,心脏就像被猫抓一样,整个胸腔都浮着一层难以疏解的痒。
他不去见心理医生,一来他向来厌恶对陌生人袒露心思,二来他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如何能解决,根本不需要医生指手画脚。
他想秦徐,想得抓心挠肺。
夏天在C市分别后,两人一人进了纪律严明的陆军军官学院,一人暂停所有工作,全心准备艺考。开学没多久,秦徐买了个手机,不玩游戏不上微博,但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与韩孟你来我往,相互撩骚。
这时间不长,往往只有军校宿舍熄灯之前的十多分钟。
即便如此,韩孟也相当满足了。
11月中旬,军校放了一天假,秦徐跑去酒店开了个房,还与韩孟玩了一下午又骚又浪的视频play。
那阵子韩孟学习劲头十足,状态极佳,托关系请来的几名老师都说,照此下去,通过专业考试不是问题。
但进入1月后,韩孟渐渐没了状态,最近半个月更是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培训班上不下去,亲友聚会也全部推掉,闲来无事只好在健身房消磨光阴。
只有强迫自己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时,他才能隐隐感到仍和秦徐在一起。
秦徐还是每天晚上跟他贫几句,偶尔关心关心他的学业。他不想让秦徐担心,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秦徐心思没他那么缜密,他如果不说,秦徐就察觉不出他哪里不对劲。
而且行至年末,军校也忙了起来。
云南地处西南边陲,昆明几乎算金三角的毒品流往内地的最后一扇闸门。军校的学员们不仅要训练、上文化课,还时不时被调去高速公路关卡和市内重点区域支援武警。
秦徐已经连着在火车站站了一周的夜哨,全副武装,荷枪实弹,与在南疆那会儿一样得时刻高度警惕。和韩孟交流感情的时间从晚上变成中午,而且因为军校课业紧张,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韩孟经常盯着他的微信头像发呆,特想说“要不我来看看你吧”,又觉得自己像个失信的小丑。
当初明明说好“拿录取通知书”来见,此时非但没有拿到那张证,还连考试都没参加。
去昆明倒是方便,见个面打个炮也耽误不了秦徐多少时间,但对方问起来意该怎么说?
我想你想得发慌,不见你不操你我就无心学习?
这话不是不能说,可拽了20年的韩少心里膈应,总觉就这么空手去了,会在秦徐面前丢份儿。
但这点儿瞎讲究的面子,还是给柯扬给戳破了。
《淬火》播出后,柯扬小火了一把,下半年独自接了2部剧,忙是忙,但该关心韩孟的时候,从来不含糊。
他跟着韩孟的日子长,前些年名义上是韩家的小仆人,实际上早就被韩孟当成亲弟弟来对待。韩孟有个啥,他比助理和经纪人的反应都快。
几天前,柯扬从片场回北京,韩孟装得屁事没有,该上课上课,该锻炼锻炼,还带他去部队的靶场打了几梭子。
但他还是看出韩孟不对劲。
心头没事儿的时候,他这捡来的兄长眉间一定有一股玩世不恭的痞气,目光像铮亮的剑,能戳到人心坎儿里去;心里憋着啥的时候呢,痞气虽然还有,但剑明显生了锈,说不上迷茫,但沉沉沓沓的,像平白裹了一层泥。
柯扬在韩孟自个儿的家里住了一晚上,上午离开时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忒想秦哥?”
韩孟怔了一下,目光闪了闪,“放屁。每天都联系,有什么可想的。”
柯扬已经得到了答案,脸上没什么表情,“想得慌就去见见他吧,军校又不是反恐大营,没那么严。”
韩孟嗤了一声,“我还需要你来教育?”
柯扬耸耸肩,拖上行李箱,走了。
韩孟在健身房睡了一觉,天色已沉,城市在窗玻璃上倒影出重重轮廓。他被手机震醒,迷糊间本想摁掉继续睡,虚眼却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
竟然是秦徐。
他立即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手指在眼角揩了揩,这才接起电话。
“在干嘛?”秦徐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嘈杂的噪音。
韩孟瞥一眼墙上的电子钟,伸了个懒腰,“刚下课,准备去吃饭,你呢?”
秦徐的声音有点冷,“你没去上课吧?”
韩孟额角轻轻一跳,两眼眯成一条线。
秦徐问:“你想见我?”
韩孟险些噎住,立即干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想见你这种事还用问?”
“那你来啊,难不成还让我请假去北京看你?”秦徐语调提高了几分,“柯扬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你有点儿魂不守舍,可能害了相思病,让我多关心关心你。”
“这孙子……”韩孟在栏杆上拍了一下,心头那股子膈应劲儿又上来了,沉声道:“我没事,你呢?怎么这个时间有空给我打电话?”
“没事个屁。”秦徐呛声道:“老子刚巡完逻,准备回队。你别跟我瞎辩,来不来就一句话,正巧春节前我们有2天假,给你治治相思病。”
韩孟没答,反问:“你在哪儿巡逻?还是火车站?”
“没了,换到城南的长途汽车站了,管来往版纳州的车。”秦徐那边更吵了,“哎你来不来?我就2天假,你不来昆明,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飞一趟北京。”
“别!”韩孟道,“好好给我在学校待着。”
“那你呢?”
韩孟笑起来,“我说草儿,你这是借题发挥吧?”
“啊?”
“说柯扬跟你说我害了相思病,其实是你想我想得发疯吧?”
“……滚你丫的。”
韩孟几乎能想象出,秦徐这会儿耳尖一定红了。
“这样吧,反正离你放假还有几天,我这边再安排一下,定了什么时候过去,提前给你打电话。”
秦徐哼了两声,“随便你。”
冷冷的声音,韩孟却听出了勾人的热意。
放下手机后,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积郁多时的焦虑像退潮般悄然淡去,离开健身房时,他将大衣搭在肩上,哼起了《淬火》的主题曲。
搭上飞往昆明的航班时,他没跟秦徐说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昆明属于西部战区,他熟悉得很。一到昆明先去酒店扔了行李,就跑去找14集团军的兄弟叙旧,末了借了辆车,直奔城南长途汽车站。
那天晚上秦徐没排上班儿,偌大的站前广场上,悍然停着5辆步兵战车,戴着钢盔的士兵手持盾牌与微冲巡逻,战车上居然还有狙击手。
韩孟没瞧着心上人,围着汽车站兜了一圈儿,兴致缺缺地开回酒店,估摸着秦徐开机了,才在微信上问:“今天累吗?”
“还好。”秦徐过了十几分钟才回,“今天文化课考试,英语可能及不了格。”
韩孟乐了,“不是吧,第一次考试就挂科?”
“操,老子听力一个都不会!”秦徐发来一串语音,语气悲愤,“坐我旁边那傻逼瞅我的选择题,我就瞅他听力呗。看他答题时写得忒胸有成竹,我还以为他全听懂了。妈的交卷一问,他说他一句都听不懂,全是蒙的!早知道我还不如自己蒙!”
韩孟笑道:“兵哥儿也作弊啊?”
秦徐说:“兵哥儿也有苦衷啊!”
“那明天呢?”韩孟又问,“还考吗?”
“不考了,就考今天。”秦徐说,“明天开始,吃睡都在汽车站,熬到放假。”
韩孟心痛了,但忍着没说,“我订好酒店和机票了,你放假前一天来。”
秦徐的声音立即明亮起来,“成!”
第二天,韩孟起了个大早,帽子口罩墨镜,捂得跟恐怖分子没差了,才开车去汽车站。
军校的学员已经就位,轮流在车站里、站前广场、附近路段巡逻。韩孟找了半天,才在站前广场的西边看到穿着防弹衣的秦徐。
他的草儿晒黑了,真人比照片和视频更明显。隔得太远看不清眉目,但即便是远远地看着,也有种久违的踏实感。
中午,学员们换班,秦徐回装甲车上吃饭,中途上了个厕所,然后又钻进车里。韩孟想,一定是睡午觉去了。
下午秦徐没巡逻,韩孟百无聊赖地绕着车站转,直到太阳快落山,才看到秦徐又上岗了。
这回还是在站前广场执勤。
天色渐晚,广场上的人也少了。9点,秦徐和人换了岗,韩孟本以为他要去站里安排的宿舍休息,却见几个战士从装甲车里拿出两把吉他。
秦徐接过其中的一把,坐在花坛上就唰唰弹了起来。
韩孟瞪大眼,嘴有些合不上。
花坛边聚集着七八名战士,估计都是军校的学员,秦徐和另一人弹着吉他,三个手机放着音乐,声儿特大,像乡村非主流架在摩托后座的音箱。战士们正五音不全地吼着歌,有人还即兴斗起舞。
秦徐侧对着他,借着路灯,他能够清楚看到秦徐脸上的笑容。
傻乎乎的,没心没肺,一看就是早与同学们打成一片。
他垂下眼笑起来,自言自语道:“笨草。”
一些赶夜车的旅客站在近处观望,一位小女孩儿扯着母亲的衣角问:“妈妈,他们怎么不唱军歌?”
母亲笑道:“那你得去问他们呀。”
秦徐此时扯着嗓门吼的,正是韩孟当年在春晚上扭腰翘臀唱的歌。
唱得太屁,队友们笑着嘘他,起他的哄,他干脆丢了吉他,拿着手机当麦,手机里还放着原唱。
他学着韩孟的样子,扭得那叫一个东施效颦。
韩孟在车上都快笑疯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秦徐会在大庭广众下嗨他的歌,还嗨得一脸陶醉。
简直跟高潮了一样。
不过秦徐这首歌没唱完,因为实在是唱得太烂了,中途就被几个队友赶下台。
一帮人在花坛边闹了半个多小时,快10点时被一名教官模样的军人赶跑。韩孟看着秦徐和人追打着冲进站里,这才打了个弯儿,向酒店开去。
接下来的几天,韩孟都跟个斯托卡似的,成天在城南汽车站附近转悠。秦徐晚上不执勤就跟战友在花坛边鬼嚎,曲儿翻来覆去换了几个,每首都是韩孟的歌。
以前在一起时,韩孟好几次逮着秦徐听自己的歌,秦徐不屑得很,白眼一翻,鄙视道:“你那些歌也好意思叫歌?词智障曲没调儿,不知道你怎么唱得下去。简直是为了红,尊严都不要了。”
韩孟拿出手机偷偷录,心道我看你还敢不承认。
斯托卡当到第4天,也就是秦徐放假前一天时,出事了。
韩孟跟着执勤的战士兜兜转转,偶尔放下车窗拍照录像,露出的还是一张疑似恐怖分子的脸。步兵战车上的狙击手早就觉得不对劲了,那天韩孟刚到站前广场,还没来得及瞄他家男票在哪儿,就被一杆狙击步枪瞄准。
战车上顿时涌出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警,顷刻间就将他团团围住。
秦徐赶到时,“恐怖分子”已经从车上被拽了下来,墨镜口罩全给扒了,正用手挡着脸,费力地解释:“你们给14军的段成打电话……”
前阵子《淬火》在央视热播,当兵的没几人没看过,他再怎么挡脸也没用,已经有战士指着他喊道:“邢木可!”
秦徐“啊”了一声,挤开战友,正想去拉他,就被他一记眼刀刮得定在原地。
这事儿最后还是由14军机关的几名干部出面解决,韩孟给出的理由是未来拍戏需要,前来观摩战士们的日常巡逻情况。
因为涉及军队,解决得也快,韩孟没上头条,甚至没有娱记知道他来了昆明。
但秦徐不好受了,心神不宁,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
照狙击手的说法,韩孟这孙子已经来好几天了,成天盯着战士们转,晚上很晚才离开……
别人相信姓韩的是来观摩日常巡逻,他能信?
信了才有鬼!
韩孟摆明了是冲他来的,专职斯托卡,一分儿都不掺假!
一想到自己动情地唱那孙子的歌,还他妈时不时扭着臀伴个舞,秦徐的脸就红得跟发烧似的。
班长还真以为他发烧了,下午给他放了假,让他提前休息。
离开汽车站,他连军校都没回,一个电话打到韩孟手机上,吼道:“姓韩的,我操你祖宗!”
韩孟心里也虚,架不住他吼,摆正姿态道:“要不你还是来操我吧。”
秦徐一到酒店就将韩孟推床上,一股子汗味儿压上去,掰着韩孟的下巴,亲得跟野兽撕咬猎物似的。
韩孟嘴皮破了,血的腥味流连齿间,两人都愣了一下,秦徐目光就像射出的钉子,将他狠狠钉在床上。
他抬手在秦徐屁股上一摸,差点直接探人家股缝里,喘着气道:“草儿,你都馊了,先去洗个澡。”
秦徐撑起来,撩起衣服闻了闻,是挺臭。
韩孟躺着顶胯,硬起来的家伙正好顶着秦徐那儿,一下一下的,磨得两顶帐篷越来越大……
秦徐忍不了了,解开皮带就把自家兄弟掏了出来,抓过韩孟的手,不由分说道:“你先给我打出来,泄了火再洗澡。”
那性器沾着汗,味儿却并不难闻,反倒有种令人着迷的雄性气息。韩孟舔了舔嘴角,将自己的也掏出来,和秦徐的放在一起,双手快速套弄。
两根尺寸惊人的东西相互摩擦,绷得铮亮的龟头彼此挤压,经络因为充血而暴起,挑衅似的炫耀着力量与征服欲。
秦徐扣住韩孟后脑,舌头扫荡着对方的口腔,长着薄茧的手覆盖在两个龟头上,施虐般地研磨。
子弹在胯间爆发,精液喷薄而出,落在浓密的丛林地带,像久旱降下的甘霖。
射精的时间绵长,秦徐最后又打了几下,往上一挪,骑在韩孟胸口,把剩下的那点儿子孙一股脑射在韩孟突起的锁骨上。
韩孟骂了声娘,反应极快地在胯上一抹,啪一声捧住秦徐的脸。
秦徐:“……”
韩孟大笑,“间接颜射。”
秦徐翻身起床,丝毫不计较脸上的精液,中指一抹,睨着韩孟,探出舌头舔了舔。
那眼神,戏谑中带着挑衅,说不出的勾人。
韩孟也不含糊,下床勾着他的脖子道:“成,等会儿我给你咬。”
秦徐在花洒下冲了几分钟就被韩孟拽浴缸里,韩孟蹲在一旁给他搓背洗头,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地享受,直到软哒哒的兄弟被脚趾踩住。
他猛然睁开眼,只见韩孟正坐在浴缸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儿被脚趾蹭了几下,迅速起了反应,圆润的前端骄傲地翘起来,茎身上的经络渐次苏醒,被毛发覆盖着的囊袋又硬又沉。
他握住韩孟的脚踝,哑声道:“别在这儿瞎搞。”
韩孟浸入水中,环着他的脖子,“这儿怎么了?咱俩第一次不是在浴室?”
说起第一次,秦徐心里就憋屈,按住韩孟的背脊,一把扣向自己,中指挤在韩孟的股缝上摸索,“真想操死你。”
韩孟扬起头,咬着他的唇道:“你来。”
从浴室一路吻到床边,两具赤裸而精壮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像油画中偷欢的天神。
韩孟跪在床上,浑圆的臀部高高翘起,大腿肌肉紧绷,几乎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
秦徐伏在他背上,胸肌压着他的脊背,胯部打桩似的狠推猛送,火热的性器像榫头一般嵌在他体内,疯狂地顶撞着前列腺,每次只抽出一点,再次顶送时却插得更深。
韩孟将整张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咬着牙一声不吭,捏着拳头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血液流经交合的地方,顿时就像遇上火星的辣油,刹那间撩遍全身,整个身子都像架在欲火上烤。
偏偏还欲罢不能,渴望更多。
忽然,腰部被人掰住,体内的巨物暂时停止动作,他愣了一秒,旋即天旋地转,被秦徐翻了个面儿,正面压在被褥间。
秦徐居高临下,剔透的汗水从俊美的脸颊上滑下,砸在他的人鱼线上,沿着那曼妙的走势,带着撩人的温度,滑向丛林之中。
秦徐说:“看着我操你。”
韩孟往后撑着颤抖的手臂,肌肉突起,跟着心跳突突跳动。
他换了口气,声音又沙又沉,透着浸满蛊惑的毒药,“操啊,用力点儿,爷看着。”
秦徐像被点了火一般,抬起他的双腿向上方一折,欺身压上,欲火从眼中倾泻而出,抽插得更加迅猛。
韩孟脚趾痉挛,发出一声浪过一声的呻吟,身体在韩孟的操弄下发抖,发红的眼比任何一次在舞台上更加风情万种。
身下的人就像一记无解的春药,秦徐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高潮前的冲锋分外猛烈,直至射精时也未停下来。
世界安静了,韩孟的双腿无力地撇开,过度紧绷的大腿肌肉时不时跳动几下,胸前的红豆过度充血,肿得像熟透的樱桃。
秦徐一口咬住,贪婪地吮吸。
韩孟按住他的头,用力将他往下推,命令道:“给我舔。”
韩孟已经射过了,茎身、小腹、毛发上挂着淫靡的液体。秦徐从他身体里退出来,向下滑去,从他的小腹与耻毛上舔过,将精液一滴不剩卷入口中,舌尖又在大腿内侧扫荡,吮出一个个新鲜的草莓,最后埋在他腿间,张嘴含住被精液包裹得油光水滑的龟头。
韩孟坐起来,曲起膝盖,双腿向外打开,扶着秦徐的后脑,垂下眼睫,喉咙发出一声舒服的浅吟。
秦徐握着根部,手指粗暴地揉捏着饱满的囊袋,舌头顶着突起的经络,双唇包着牙齿,时不时往肉棒上恶作剧似的一咬。
他慢慢往深处吞咽,将着火的龟头往嗓子眼儿里吞,口腔收紧,手指离开囊袋,挠搔着探向后穴,刺入那一张一合的小口,在敏感的肠壁上搔刮。
深喉的感觉美妙至极,韩孟收紧腹部,右脚下意识地抬起,踩在秦徐背上轻轻摩挲。
秦徐由得他放肆,一边继续服务他的前面,一边在后穴探入两根手指,轻车熟路地找到让他失魂的所在。
浅浅一按,就听见上方传来一声淫叫。
他抬起眼皮,看着自己的人,眼神霸道又温柔。
韩孟与他对视,微闭着的眼中水汽迷蒙,眸底的冷光像一道闪电,在漆黑的眸子里拖出一记让天地失色的火光。
秦徐含得更深,喉管挤压着粗大的性器,每一次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激得韩孟颤栗失神。
韩孟紧抿着唇,浑身血液叫嚣着冲向下体,秦徐的口腔与手指撩得他就像被快感抛入云巅,肠壁重重一收,高潮像巨浪一般打来,他被卷入海底,无法呼吸,连挣扎都失去了力气。
精液爆入口腔,秦徐并未停下手指的骚弄。他用力舔吮着跳动的性器,周到地为韩孟延长快感。
韩孟失声叫喊,胸膛起伏得像起风的海面。他想推开秦徐,但秦徐几乎纹丝不动地埋在他腿间,甚至又来了一记深喉。
射精的时间被迫拉长,射出最后一股时,他踩在秦徐肩膀上,轻轻踹了一脚。
秦徐撑起身来,舔掉嘴角淌出的精液,笑着吻他的肚脐,与他如同雕琢一般的人鱼线。
终于缓过一口气,韩孟翻了个身,将秦徐罩在身下接吻,声音沙哑道:“我要你含着我的老二睡觉。”
秦徐噗嗤一声笑了,歪着头道:“哪儿含?”
“下面的嘴。”
这天最后一次做时,韩孟搂着秦徐,紧实的胸膛贴着对方宽阔的后背,在前列腺上发狂般地撞了上百下,最后碾压着那一点,咬着秦徐的后颈,射出一股接一股热浪。
秦徐被咬出了血,韩孟舔着唇角,像一匹孤傲的狼。
性器已经软了下来,却留恋温存与甜蜜,舍不得退出来。
韩孟懒洋洋地又动了几下,意犹未尽地准备抽出,秦徐回过头,睫毛已经被生理性眼泪打湿,剑眉皱着,声音粗重中夹着几分颤抖,“要出来?”
韩孟笑了,吻他的眼皮,舔掉眼角的泪水,“还真想夹着我睡一夜啊?”
秦徐没吭声。
韩孟环着他的腰,玩着他耷下去的兄弟,又笑,“开玩笑呢,真含一夜岂不是松了?”
秦徐有点怒,“放屁,你才松!”
韩孟不跟他争,退出时带出一线精液,抓住他的手腕,笑语道:“起来,洗澡去。”
秦徐执了几天勤,前阵子又考了几场试,着实累了,躺在浴缸里没多久就睡着了,最后还得劳烦韩家少爷给扛回床上。
两天后,韩孟开车将秦徐送回军校,又去14军还车,飞回北京时,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当天就约培训老师重新制定冲刺课程的时间,再没缺过一堂课。
谢泉本来已经联系好了心理医生,见他不知为何满血复活,倒也深感安慰。
相思病这种东西,大约操一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