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雉这样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作风,使得这场晚宴上宾客也都神色各异,陶怡盈更是铁青着一张脸,她那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脸色的难看。
她不知道是使了多大的毅力才按捺住要对林雉当场发作的冲动,并且坚持到了最后,没有提前离席。
在这古怪的氛围里,只有林雉自己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甚至在最后点评了一下家里新的主厨煎的牛排。
自这场林雉完全不给陶怡盈留情面的宴席之后,鲜少再有人要与林雉牵线,别管林雉身患难言之疾是真是假,但是他都能在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到底使得一些人没法在明面上再向林家提议,说出来好像是要把自己家中的小辈往火坑里推似的。
总之,林雉这样荒唐无礼的言论,让他确实轻松了一阵。
至少在大学四年间,陶怡盈没有再张罗过林雉的相亲事宜。
而随着林雉的年龄增长,他越来越成熟,陶怡盈对他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甚至在后来的三年里,林雉与许睿在大学的寒暑假里,都不怎么回去林家老宅了。
林雉本科读完之后读了国外上商学院的研究生,许睿则是留在了国内,考了当年高考错过的,第一喜欢的学校。
林雉头脑聪明,而且生活很有规划,在和许睿异地恋的时候,频繁地坐飞机飞回来,更许睿在床上滚上一夜,第二天再在许睿醒来之前离开。
直到有一天,许睿睁开眼发现林雉还在自己身边,一直持续了很多天都没有离开之后,他才恍惚地察觉到,林雉已经毕业了。
他用一年半的时间在国外读完了研,而这个时候,许睿还没有毕业。
林雉开始接手林家的一切,这使得他耗费了一些精力。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见缝插针地增加和许睿相处的时间。
在某些会议还未开始的间隙,让司机去学校将许睿接过来,和他共进晚餐之类的。
几乎没用多长时间,林雉的办公室已经有了一些许睿的私人用品。
显示出来一些许睿待过的痕迹。
比如漆黑的真皮沙发上,有几分破旧的绒毯,正对着的茶几上,铺开的一些稿纸。
在闲暇时间,许睿也会被接过来,在林雉的办公室里画画。
这天和往常一样,许睿被司机接到林氏,他身上背着画板,一脸的学生气,穿着休闲,走在林氏集团的大厦里,穿梭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群之间,更显得有几分稚气。
但是林氏从被林雉接手以来,公司里的人现在已经对这样的景象见怪不怪。
因为林雉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想要费心遮掩他和许睿的关系。
许睿来到林雉宽敞的办公室里,发现林雉并不在。
他把身上的画板拿下来,绕到办公桌那里,拉开了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画笔。
等待林雉的时间并不漫长,许睿很有办法消磨自己的时间。
突然的一声门响,惊扰了许睿,他手一抖,手中的笔就掉落到了地上。
发出了“啪”的一声声响。
抬起来头却发现,并不是林雉。
而是一张许睿没什么印象的陌生面孔,或许见过,但是许睿不太记得。
那人看长相,和林雉林戚,能寻得出一两分相似的意味。
陌生男人身后还跟了几个人,许睿都不认识,但是出于礼貌,而且他猜测对方可能是林家的人,于是许睿朝对方想要露出一个友好的表情,就像是在打招呼,但显然许睿并不太擅长。
他做的不太好。
因为从对方的角度看过去,许睿甚至身子都没从桌子后面露出来,他还保持着刚才捡笔的动作,半蹲在桌后,只露出来半张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几分见到生人的无措。
不知道是许睿腼腆内向的性子惹得他们发笑,还是他们交头接耳中短暂地分享了个什么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许睿扒在桌子后面,看见他们在半敞开的门那里,低着头,靠近彼此,嘴唇张合几下,发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哄笑。
许睿感到一些不自在。
因为他们笑完,再望向自己的目光,总有丝说不出的古怪。
总归,不是很友善。
好在他们发现林雉不在之后,看见许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没有再往里进了。
门被关上的时刻,许睿肩膀才松懈下来,蹲得有些发麻的腿伸直,站了起来。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刚才进办公室打头的那人转身之后,依旧走在这群人的最前面。
几乎是门刚合上的下一秒,他们这群人就非常肆无忌惮地议论了起来。
“那小哑巴倒是比小时候长得好看一些……”
“这么说你之前就见过?”后面的人问。
“之前去林勤生还活着的时候去过林家一次,远远地看见过。”
“倒是不知道什么手段,把林雉迷成这样,而且不是说不了话吗,那叫床呢,不会也叫不出声吧,你们瞧瞧刚才他那样子,简直被林雉养废了吧。”
“你懂什么,这样的才带劲呢,越是叫不出来……”那人的尾音隐没在一串不怀好意的猥琐笑声里。
“说到这里,林雉也没好到哪去吧,那小怪物,接手林家之后就翻脸不认人,陶怡盈那时候都没敢对我们这些老人这么赶尽杀绝的,他一上来倒好,下手未免过狠了些。”那人说到这里,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真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人还信佛,前一阵不是刚捐了一大笔香火……”
话音落下,那人话还没说完,就卡住了。
林雉身后跟着一名助理,从走廊拐角走了出来。
他身着一件深色的西装,看起来质感昂贵,衬托得他身材挺拔,异常白皙的手腕骨那里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那上面带着一串佛珠。
几人目光落到正在议论的正主身上,都是脸部僵硬非常。
“呦,大侄子,我们几个就说找你呢!”就在最前面的那人正思索着说些什么好打个圆场糊弄过去的时候,突然被林雉迎面一拳砸倒了。
“啊!”那人只来得及发出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就被砸倒在了地上。
林雉站在那里,居高临下望着他,他将手腕上的佛珠往前拽,串珠卡在糊口的位置,握紧了拳头。
他语气平淡,甚至有几分慢条斯理地:“哦,你想知道睿睿在床上怎么叫吗,他呀,大多时候会咬着枕头,闷闷哭,只会发出来抽泣的声音,只有弄得狠了,他才会呜呜呜地又哭又叫。”
那人倒在地上,被林雉手握着串珠往脸上砸。他的脸上很快就流出来鲜血,众人不知道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施暴场面吓住了还是对林雉轻描淡写的表情,与语气不符的违和动作感到惊惧。。
躺在地上的那人很快就发不出声音了,呼痛声也越来越小。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终于被许睿打开了。
推开门就看见这样一幅仿佛凶案现场的场景,许睿当场失去反应,有不可置信地望着苍白英俊的脸颊上已经被溅上血点的林雉。
林雉听见门响却未停下动作和声音,好像打定主意要让对方做个明白鬼。
“至于我为什么会信佛。”林雉眼皮垂下来望着脚边已经辨认不出来面部的人,他最后回答道:“那自是因为,我次次求佛,佛都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