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过年,岑夜阑过得颇为头疼。
岑玉牙坏了,牙疼得厉害,脸颊都肿了,苏沉昭给开了止疼的方子,叮嘱道一定不能再吃糖了。
岑玉当时捂着脸乖乖点头,转头牙稍稍不疼了,又忘得一干二净。更不省心的还是元徵,分明知道岑玉吃不得糖,却受不住岑玉撒娇央求,岑玉拖着嗓子叫几声阿爹就晕头转向的,满口好好好,吃吃吃,御厨新研发出来的点心只管上。
没两日,岑玉又牙疼了,偏还不敢让岑夜阑知道,收拾了小包袱,便想躲到孟府去。孟昙宠她宠得厉害,比之元徵有过之而无不及,岑夜阑要收拾她,元徵在也不管用,有孟昙在,她爹说不定还会放她一马。
还没出门,就被岑夜阑提住了后领子。
岑玉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岑夜阑,牙疼,说话也含糊不清,爹爹。
岑夜阑淡淡道,去哪儿?
岑玉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一旁佯作观红梅的父亲,含含糊糊地说,玉儿……玉儿不去哪儿。
岑夜阑松了手,捏着她的脸,看着一侧微微发肿的脸颊,皱眉道,昨日又吃了多少糖?
岑玉声音更小了,没吃——一点儿,父亲给了一点儿,见形势不对,补充道,太妃娘娘也给了一点儿……
元徵清咳了一声,说,阿阑,别吓着了玉儿,玉儿昨儿真没吃多少,就浅浅地尝了尝,这都怪御膳房,我让他们弄两个新点心,谁知道他们——
岑夜阑:你闭嘴。
元徵闭上了嘴。
岑玉耷拉了下来,抓着岑夜阑的袖子,老老实实认错,爹爹,玉儿知错了。
岑夜阑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揉了揉眉心,蹲下身,道,玉儿,沉昭叔叔怎么说的?
岑玉小声道,让玉儿少吃甜食。
岑夜阑道,你为何不听?
岑玉抿了抿嘴唇,可怜兮兮地说,爹爹,玉儿知错了。
岑夜阑看着小丫头泛红的眼睛,叹了口气,说,玉儿,你牙疼,这得听沉昭叔叔的,他是大夫,不然以后牙都坏了。
岑玉知道岑夜阑不生气了,抱着他的手,道,玉儿知道了。
岑夜阑问她,疼不疼?
岑玉抓着他的手去碰自己的脸颊,道,疼,都肿了,她瘪了嘴,玉儿都变丑了。
岑夜阑又气又心疼,道,日后还胡来吗?
岑玉用力摇头,又看向一旁眼巴巴看向她的元徵,说,爹爹,这也不怪父亲,是玉儿贪吃……
元徵适时开口,说,阿阑,我知错了,一定看着玉儿,不让宫里人再给玉儿甜食,瞥见小丫头睁大的眼睛,补充道,在玉儿好之前。
岑夜阑扫了元徵一眼,没搭理他。
元徵拖长了嗓音,阿阑。
岑玉有样学样,爹爹。
岑夜阑:……
生气。
当天晚上,元徵就被岑夜阑赶出了将军府。
元徵揣着袖子看着紧闭的大门,幽幽地叹了口气,成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
元徵说,你见过被扫地出门的皇帝吗?
成槐:奴才什么都没瞧见。
元徵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突然,门嘎吱一声开了条缝,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岑玉。
元徵当即凑了上去,说,是不是你爹爹回心转意了?
岑玉摇摇头,严肃道,爹爹说父亲今日若是翻墙,明日也不必来了。
元徵:……
元徵:玉儿——
岑玉拍了拍元徵肩膀,承诺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说好话的,让爹爹早日原谅你。
元徵哭笑不得,拍了拍岑玉肩膀,道,父亲可都靠你了!
岑玉郑重点头。
过了一会儿,元徵揉了揉岑玉的小脑袋,说,牙疼不疼?
岑玉说,沉昭叔叔煎了药,吃了,不疼了。
元徵道,不疼也不许再吃点心了,看你爹爹今日脸都黑了。
他说,我可好多年没见过你爹爹黑脸了。
岑玉乖乖地应了声。
元徵笑道,回去吧,外头冷,别冻着了。
岑玉搓了搓元徵的大手,说,那爹爹也早些回去。
元徵说,好。
他看着岑玉缩回了小脑袋,不觉一笑,月光皎洁,心中也一片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