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劲地把喝醉酒后格外难缠的冬栖带回来后，两人站在冬栖家门口，陷入了沉思。
“家钥匙呢？”沈脉扭头询问。
冬栖定定地看着他。
沈脉淡定回视，好脾气地等待着面前这个醉鬼的回答。
冬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头撞到了他的怀里。
沈脉：“……”
他闭了闭眼，有些无奈，然后扶住这人的肩。
“钥匙在哪里，告诉我再睡。”
“你喜欢谁啊。”
“……钥匙在哪里。”
“你喜欢谁。”
“钥匙。”
“喜欢谁啊。”
“……”
沈脉有些无力，又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跟面前这人接话，多少也有些失了智的意思。
“你很好奇我喜欢谁？”半晌，他低头，认真地询问。
明明自己也知道，面前这人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甚至可能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嗯。”冬栖闻言抬眼看他，楼道里的灯光从上面打下来，照亮了他的大半张脸。
因为酒精而显得有些发亮的眼底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沈脉忽然感觉有点挫败。
他敛了敛眸，手臂上卸了力，任由面前这人靠到自己身上，使他们之间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一个有些别扭的拥抱。
“你。”他轻声说：“喜欢你。”
*
纠缠了大半天也没问出来钥匙究竟在哪里，沈脉只好索性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一进到他的房间，冬栖就熟门熟路地倒在了他的床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沈脉盯着床上的人，半晌，捏了捏眉心，认命地走到厨房去打算给这醉鬼倒杯水，顺便百度一下醉酒的人该怎么照顾。
下次绝对不能再让这人喝这么多酒了。
沈脉面无表情地想。
厨房里水壶烧水的动静轻轻地响着，沈脉懒得开灯，倚在料理台边上浏览着手机上搜索到的内容。
啪嗒一声轻响，水烧好了，他放下手机从柜子里拿了个玻璃杯，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蜂蜜，拧开后挖了一勺放到杯子里，又想起来蜂蜜好像要用温水泡，于是先往里面倒了一些凉水。
外面这会儿忽然下起了雨。
雨声一开始很小，而后迅速变大，雨滴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噼啪作响。
沈脉愣了愣，而后面色如常地将热水倒到杯子里，用勺子搅了搅，然后端着蜂蜜水回到房间。
只是脚步略微有些急。
厨房到房间的距离不算远，没几步他就走到了房门口。
但在推开门的前一瞬，他的动作还是顿了顿。
房门被打开，床上不省人事的少年早就失去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趴在床上酩酊大睡的小猫。
虽然心中的猜想已经基本得到了证实，但还是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让人惊讶。
沈脉走到床边，把蜂蜜水放到床头柜上。
他站在床边盯着小猫看了很久，然后蹲下来伸手，很轻地揉了揉睡得正舒服的猫咪的头。
*
冬栖醒来的时候怔了怔，而后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宿醉后有些难受，他撑着坐起身，大脑缓慢地开始工作。
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他记得自己在ktv喝了不少酒，后来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有人问自己谈没谈恋爱，他说没有，然后后面又有人问沈脉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沈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冬栖沉默了一下，忽略掉了自己心里微不可查的异样，继续往后回忆。
然后，然后干嘛了来着……
发生什么了？
后面的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像是一幅幅不连贯的画面浮在脑子里，冬栖努力回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回过神来，他四处看了看，惊恐地发现自己现在好像不在家里。
“叩叩。”
两声清脆的房门被叩响的声音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发现沈脉正站在门口，俨然已经穿戴整齐了。
“起床洗漱吃早饭，卫生间里有一次性洗漱用品。”见他看过来了，沈脉友善地提醒道：“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冬栖：“！！！”
“我家的备用钥匙在门口的地毯下面，沈哥拜托你帮我去拿一下衣服，我马上。”他说着，也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迅速从床上弹射起步起冲进了卫生间里。
沈脉任劳任怨地去帮人拿衣服。
*
经过一早上的鸡飞狗跳，等终于到了公交车上落座后，冬栖才算缓过来了一口气。
他拿起手机和陈筱沟通：【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断片了】
陈筱秒回：【昨天你都醉成什么样了，是学委把你扛回去的，你记得谢谢人家】
东西：【有这么夸张？】
陈筱：【有，你跟个树袋熊似的扒人家身上】
东西：【……】
冬栖收起手机，然后扭头看向沈脉，不好意思道：“沈哥，昨天麻烦你了。”
沈脉没回答，而是问道：“昨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冬栖想了想：“从包厢出来开始我好像就有点记不清了。”
沈脉：“……”
冬栖觉得沈脉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但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他于是紧张地问：“我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嗯。”沉默了半晌，沈脉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座位，平静地叙述道：“你昨晚一进小区门口就故意去撞8栋边上绿化带里的树碰瓷，然后站在那里跟它讲了半个小时大道理，让它跟你道歉。”
冬栖的表情如遭雷击。
“我和路过的保安大爷都没能拦住你。”沈脉看着他的表情，神色自若地接着补刀。
“录了视频，要看吗？”
“……”冬栖闭了闭眼，虚弱道：“不用了，能删掉吗？求你。”
“下次还喝这么多吗？”
“不喝了。”
沈脉点点头，神色淡淡：“下次再喝这么多，我就把视频发到班级群里。”
后半段路程里，不管冬栖怎么祈求，沈脉都充耳不闻，靠在位置上闭着眼假寐放冷气。
因为某个人怎么样都不肯透露家钥匙藏在哪里，他昨晚睡了一整晚沙发，这就算了，又得知面前这人喝醉后什么都记不得了，昨天的告白像是告给了空气，他难得有些不想说话。
*
宿醉的后果就是精神不振，冬栖一整天都有点打不起精神。
陈筱坐在他边上玩手机，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一错不错，看得津津有味的。
“看什么呢。”冬栖靠在桌子上，扭头懒洋洋地发问。
陈筱看得入神，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回答他，于是冬栖自己凑过去看。
“讨论一下沈脉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他看着帖子大大的标题，下意识念了出来。
陈筱吓了一跳，下意识收起手机。
犹豫了一下，他又问冬栖：“你要看吗？”
冬栖忽然感觉有些没劲。
“不想看。”他又靠回去。
陈筱点点头。
不看也好。
他看着屏幕上一条又一条的冬栖如是想。
不知道为什么，冬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有点奇怪。
但是他描述不太出来，又想不到原因，只是感觉心里有点堵得慌。
尤其是一看到沈脉。
他把这归结于这人手上还留着他的把柄。
*
冬栖今天一整天的情绪都有些不佳，连季卓都看出来了。
“沈哥。”季卓悄悄指了指冬栖，小小声的询问：“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沈脉也有些无奈，面前这人今天已经没来由的闷闷不乐一整天了。
而且莫名其妙的，他好像成了这人的撒气对象。
平日里课上课下闲着没事的时候都会找他聊天，从大橘小橘聊到宠物店老板的猫，话多得很，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找他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哄哄啊。”季卓恨铁不成钢。
“……”沈脉沉默半晌：“怎么哄？”
*
早上不是骑车来的学校，所以下午也是坐的公交车回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你不高兴？”车子晃晃悠悠地行驶了半程，沈脉忽然开口。
冬栖本来正垂着头盯着鞋子发呆，闻言愣了愣，然后扭头看他：“我没有啊。”
他是真觉得自己没有。
“那今天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沈脉又问。
“我……”冬栖闻言刚想否认，又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于是扭过头继续盯着鞋尖，轻声道：“……没有。”
边上的人没说话，像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也可能是不耐烦了。
冬栖垂下了眼睫。
他今天的情绪确实来得很莫名其妙，找不到原因也很令人心烦意乱。
而且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和沈脉没关系，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有些迁怒边上这个人。
他好莫名其妙。
他想。
要不还是道个歉吧。
冬栖斟酌着，刚想开口说话，边上的男生却先出声了。
“对不起。”沈脉说。
冬栖：“？”
冬栖愣了好几秒，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你，你对不起什么？”半晌，他有点懵地道。
“不知道，但是你不高兴了。”沈脉敛着眸，像是在反省自己。
“如果是因为那个视频，我已经删掉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后还喝这么多，在没人照应的情况下会很不安全。”
“……能原谅我吗？”他好脾气地打着商量。
沈脉说话的语气很轻，甚至有点像是在哄。
冬栖忽然感觉心跳得有点快，还有一点点呼吸不上来。
耳朵也有点烧得慌。
他抿了抿唇，听到自己应了一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