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方远那个事我还没问你,”对方的声音很快又从厨房传来,伴随着切菜的嚓嚓声显得异常镇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也不跟我透个底儿。”
方远他爸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盅,慢吞吞得喝了半口:“不就带回家吃饭那会儿。”
实际上,这事倒回去俩月,他就觉察出了点苗头。
说是察觉,不如说是碰巧。那天方远他妈在家找屋里的备用钥匙,他也被支使着去帮忙。
晃晃悠悠找了大半个屋子,最后拐进了方远的卧室。方远毕业搬出去住后,他那间屋就成了半个杂物室,空着的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
他爸随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便瞧见放在里头的文件袋。袋子的底部还印着一家耳熟能详的保险公司名字。
抽出来一看,里面是购买保险的合同和单子。
方远毕业后工作半年,就给自己买了两份保险——一份意外险一份健康险。
未雨绸缪倒也不是坏事。方远他爸接着往下看,意外险的受益人处填着的名字,是林择。
他向来不过问方远的事情,学习工作感情一律让他自己拿主意。所以儿子跟谁在打交道,跟什么人走得近,他都一概不知。就算方远他妈在饭桌上偶然提起,他也是左耳听右耳就出了。
后边就有这个人的身份证号。他看了眼出生年月,跟方远的年纪相近。倒数第二位是奇数,是个男的。
方远他爸思忖了半秒,然后默默得把东西装好放回了抽屉,转头继续找钥匙。
他说不准自己猜测得有几分对,但这事儿显然简单不了。他最嫌麻烦,懒得跟着掺和,让方远自己想辙去跟他妈说好了。
之后他有意提醒一句让对方悠着点,结果这小子面上答应着,转头就把人给带了回来。
“信了你才有鬼,”方远他妈拿着炝炒白菜从厨房里出来,“我发现你们爷俩是一个德行,嘴上都没着点实话。”
“说什么呢,”方婧文鼓着嘴巴有些不服气得辩解,“说方远就算了,干嘛要拽上我爸一起。”
她妈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话还没出口,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叮铃一声响。
方婧文手疾眼快地拿起来,坐在沙发上边晃脚边念:“方远祝你们端午安康。”
她妈啧了声:“我还气着呢,谁理他。”
方婧文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接着说:“微信还转了两千块钱给你。”
“还算有点良心,”方远他妈的口气明显软了下来,但随即又冷哼道,“别以为几个钱就把我给打发了,叫他下个礼拜回来做香辣虾。”
“得嘞!”
番外 六一吃糖
方远第二天就搬了过来。说是搬,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他房间里置放的东西本来就少,挪了些衣服,便显得更加空荡。
住在一起是林择定了心做出得决定。如今站在洗漱台前边刷牙边想着这事,他还是没什么真实感。
他有种跟方远定下来的感觉,又隐隐觉得这决定过于冲动。他们才二十几岁,以后的生活有很大的变数。现在随心所为,却说不清过两年或者二十年,会不会为当初的想法后悔。
方远现在不想结婚,也不想有小孩。那以后呢。
他不想他后悔。
林择足够聪明,却还是把自己饶进去了。未来的事没人能说准,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吐掉薄荷味的牙膏沫,漱干净嘴用毛巾擦了擦,抬头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直到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他才回过神来,伸手去握门把。
方远站在门外,视线相对,林择下意识地侧身让他:“我好了。”
他侧了一下没能出去,对方堵在门口,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林择抬头望去,对上了方远那双带笑的眼——是他很熟悉的不紧不慢得微笑。
对方压低身子凑过来,沉声笑道:“怎么,后悔了?”
方远说得合租,他很清楚,思绪却还是忍不住往别处飘散,顿了顿反问道:“你不怕吗。”
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方远游刃有余惯了,连慌神的样子都很少见,怎么会怕。
林择的表情太过认真,嘴唇抿得有点发紧。
他不知道方远不喜欢看他这副模样。像是带着自虐意味得紧缚自己,不愿放松下来让对方靠近。
方远低头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他咬得有点狠,随即又轻覆上去作安抚:“挺怕的。”
他伸手够住林择的右手,指腹在对方中指上摩挲:“戒指买来你一次都没戴过。”
林择条件反射得想要收回手,结果被攥得更紧地拽了过去。
“你不该招惹我,”方远低低地笑道,“但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对方的口气透着玩笑的意味,但他不知怎得却听出了点较真。
他发现方远总是在自己想抽走的时候,收紧手上的力度,在这些细微的地方显露出强势的一面,带着点孩子气。
林择觉得几分好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他越挣方远越用力,只好松了劲,就着这个姿势伸手抚住对方的后颈,稍稍压下来几分,吻在他嘴角。
“今晚月色正好。”
至于自己的疑问,交给时间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