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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锋芒 皮尔森柠檬 6859 2025-01-22 21:49:08

28章

生物钟早早唤醒庄忖羽,他没睁眼,把枕头扯下来抱到怀裏。

梦裏颜寂的体温犹存,他留恋地蹭了蹭枕头,上面有熟悉的香皂味,清净中混着属于颜寂肌肤的气息。

“醒了。”床边冷不丁传来这麽一声,庄忖羽下意识把枕头往怀裏带,眼睛睁开一条缝,弱声道:“颜寂?”

颜寂正垂眸整理腿上的文件,并未擡头,“嗯”了声,说:“起来吃早餐。”

庄忖羽对于离开这张床表示抗拒,又把眼睛闭上,“我没力气。”

颜寂冷漠道:“别装。”

庄忖羽只好慢悠悠爬起来,幽怨地看着颜寂。

颜寂眼神示意早餐在外面,随后站起身打算出房门,他没走几步,庄忖羽就从后面扑上去,本想把人囫囵抱住,奈何颜寂后面长了眼,轻轻松松矮身躲过,同时拉开房门大步出去。

庄忖羽尴尬地摸摸额角,尾随颜寂,一眼就看到杨琦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工作了。他脚步一顿,和杨琦对视几秒,直到颜寂叫他才继续往办公桌的位置走。

颜寂用文件袋敲了敲桌子,“吃完回去训练。”

庄忖羽又看了杨琦几眼,难得拘谨,老老实实坐到桌上拆早餐盒,就连颜寂离开办公室也没敢多问一句。

这顿早餐吃得无比尴尬,庄忖羽在颜寂面前可以百般卖弄撒泼,却不敢不经颜寂的同意就往外乱说。毕竟事到如今,颜寂并没有亲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能不尊重颜寂的意愿。

默默嘬了半天稀饭,他听到杨琦忽然笑了一声,问:“你很紧张吗?”

庄忖羽刚咬完一口肉包子,腮帮鼓鼓地看过去。

杨琦又笑了,说:“至今为止还没有其他人睡过颜队的床,你是第一个。”

庄忖羽被呛到,开始疯狂咳嗽。

杨琦看上去心情更好了,他放下手裏的活儿,椅子打了个转面向庄忖羽,“你对颜队什麽心思,其实我们都知道,只不过那时候我们都不看好,大概是因为我们想当然觉得颜队要和强者在一起吧。”

庄忖羽喝了水总算缓过一口气,平静道:“现在我也没他强。“

“我知道,”杨琦擡了擡手裏的记录表,“T⑧9和你的分差还有四分,选训只剩最后一个月了。”

庄忖羽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有一个月,还有机会。”

“如果失败了呢?”杨琦看着庄忖羽的眼睛问道。

庄忖羽不躲不闪,“射击项目还没考核,我不会失败。”

“凡事不能太肯定,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杨琦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但还是选择了继续说:“如果最终考核前你和T⑧9分数持平,并且同时沖线,这个时候你有机会撞开他且不被我们发现,你会这麽做吗?”

庄忖羽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脱口道:“颜寂不喜欢这样。”

杨琦迟了半拍道:“只是因为颜队不喜欢?哪怕你有可能因此失去入队机会?”

庄忖羽耸耸肩,“我说我自己也不喜欢那麽做,你不一定相信,毕竟口说无凭,人为了私欲会做出很多错事。但是颜寂不喜欢的,我一定不做,这点我绝不说谎。我一直想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不仅是在你们面前光明正大,在他面前,在我自己的良心面前,我都要做到。如果今年失败了,那就明年,后年,我赌他对我有感情。”

杨琦认真听完,朝他微微点头,“老方当初支持你,说实话我不太理解,我问过他为什麽撮合你和颜队,他夸你真诚。”

庄忖羽狐疑地眯眼,“他会夸我?”

杨琦补充道:“原话是‘虽然臭屁又没用,但颜寂又不需要人保护,颜寂这家伙就需要个真诚的恋爱脑把他捧手心裏,不然照他那样非把自己熬成舍利不可。’嗯,大概就是这麽个意思吧。”

“啊…哈哈”庄忖羽干笑两声,垮了脸埋头继续干饭。

杨琦忍不住上前揉了揉庄忖羽的头,“上届全军比武我们几个都去观摩了,你的进步真的很大,老梁还说你再磨练几年拿个前三都不是问题呢。”

庄忖羽哼哼,“再过几年我要拿第一。”

杨琦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说:“我们大家都很期待你能成为我们的一员,好好加油。”

庄忖羽眼眶微热,把最后一口肉包子塞进嘴裏,道:“放心吧。”

吃完早餐,庄忖羽归队,照常参与日常训练,期间乔诚频频把注意力投射到他身上,而他毫无良心,还趁机多拿了几分日常分。

晚饭时乔诚终于忍不住问:“你昨晚去哪儿了?我去医务室没找到你,又没回宿舍。”

庄忖羽略略思索,发现没有温和的谎言可用,于是说:“我去颜队办公室裏睡的。”

说这话时他虽然尽力表现出一丝愧疚,但他的演技显然不过关,因为乔诚眼裏的震惊和受伤呈指数级增长。

庄忖羽等他消化上一句话裏掩藏的信息,却等来一句,“颜队让你去办公室干什麽?”

庄忖羽沉默几秒,试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主动去他办公室裏睡的呢”

乔诚放下筷子,不悦道:“庄忖羽,我认为我们应该公平竞争。”

“欸不是,”庄忖羽无奈了,“我去颜队办公室怎麽就不是公平竞争了?难不成我去卖屁股吗?”

乔诚突然怒了,“你说什麽呢!”

庄忖羽往四周看了看,压住乔诚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努力,以往拒绝别人他可从来直话直说,不存在照顾他人情绪这个选项,要不是看在曾和乔诚并肩作战,且自己昨天还被乔诚照顾过,他真想直接把真相砸人脸上。

“是这样的,我呢,崇拜颜队,你知道的吧?”庄忖羽循循善诱,“昨天我被人坑了,我就想不通啊,自己怎麽能这麽犯蠢呢,于是我就想去找颜队给我开导开导。”

“嗯,然后呢?”

“然后什麽”

“然后你为什麽不回来睡?”

庄忖羽沉默了。

庄忖羽没耐心了。

庄忖羽问:“你很想和我睡吗?”

乔诚触电一样往后弹,眼神慌张地乱飘,“你别胡说!”

庄忖羽定定看着乔诚。

乔诚的反应在阅历无数的他面前简直就是一张白纸,他甚至无需求证就已经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他打算装糊涂装到选训结束,到时候不管他们谁留在风海,分别总能给乔诚一个缓沖期,让他慢慢接受他们之间没有可能的事实。

这麽一闹,乔诚确实不再追问了,此后好几天对庄忖羽的态度也是颇为淡漠,庄忖羽乐得自在,全身心投入到最后几场考核中。射击是他的绝对领域,诚如他之前所说,在射击的几次考核中,他一步步缩小了和乔诚的分差,并在最后一轮射击赛中反超乔诚,总分位居选训营第一。

至此,俩人之间愈发剑拔弩张,乔诚开始较劲,加练得比以前更猛,庄忖羽因此不敢偷懒去找颜寂,成天都和乔诚耗在练习场上。

终期考核初定于月末,就在大家都牟足了劲一较高下之际,出任务的警铃却先一步响起。红色戒备灯全部点亮,训练有素的队员们迅速集结在操场。

这种临时派遣的任务通常无法提前安排人员,基地有三支队伍在外未归,曲舟小队裏的一个火力手在上一个任务中负伤,至今还未痊愈。颜寂示意曲舟带上其他有行动能力的组员参与任务,留了方锐和另外两支小队驻守基地,并向选训成员发出招募,填补缺位。

颜寂言简意赅,表明了此次任务的危险等级,一切遵从自愿。换言之,这是良机,但如果把握不好,也可能断送自己的军旅生涯。

在场的人除了庄忖羽,都显示出了不同程度的犹豫,而乔诚在看到庄忖羽报名以后,成为了第二个硬着头皮加入阵列的人。

他们登上大型武直,颜寂简要讲述任务要求,调度人员,梁骞则负责配发武器和子弹。

拿到武器的第一时间,庄忖羽先检查了其真实性,乔诚觉得他行为奇怪,难得主动和他搭话:“你干什麽?”

庄忖羽认真把枪托重新装回去,揣着手审视对面那些正式队员的神情。曲舟接收到了庄忖羽的视线,用口型对他说:“不要逞能。”

庄忖羽不再看他,回答乔诚,“我之前参加过风海的选训,有时候实战只是幌子,骗我们呢。”

乔诚若有所思,又听到庄忖羽说:“但这次恐怕是来真的。”

乔诚下意识激他,“你不会怕了吧。”

庄忖羽冷笑一声,“我怕什麽,我出过的任务还少吗。”

“比我少。”

“啧,你闭嘴吧。”

此后的行动都按照颜寂的安排,颜寂带人先行潜入,探明敌情,另外的小队兵分两路,安插在密林裏建立掩护。

虽然庄忖羽不放心颜寂去打头阵,但他也明白自己跟过去并不一定能起到什麽作用,只好老老实实按要求守在后方,承担哨位。

前方静默了大概一个小时,他们绕周围一圈检查过敌方暗哨的情况,随后就一直卧在热带雨林的炎热空气中,等待下一步指令。

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又一滴汗顺着脸颊滴落到眼前的枝叶上,庄忖羽心焦地用齿尖扯掉嘴角的死皮,透过红外仪一次又一次扫视对面的情况。

静默依然在持续,通讯频道裏没有一丝声响,于是身边的动静被无限放大——虫蛇爬行,热汗下滑,队友因缺水而上下滚动喉结,巨大的叶片老化掉在身上。

每多等一秒,颜寂他们出事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庄忖羽心裏七上八下,总无法太平。

晚上九点半,沉默骤然被枪声打破,只见对面西南角的位置冉冉升起一束蓝色信号弹,那是颜寂小队通知救援的标志!

庄忖羽迅速反应,疾驰如豹,在夜色中疯狂穿行向前。他的手心全是冷汗,握在枪上一片滑腻,可神色未见多大变化,几乎是加入战局的瞬间就适应了快节奏的交火。

熟悉的枪声,芜杂的坡地,淩乱的身影,一切都争先恐后地通过五感涌入脑海。可逐渐地,事态开始脱离控制,敌方不知何时新增了狙击手,给他们的撤离带来了极大的阻碍,己方队员三三两两开始挂彩,而犯罪团伙的头目还没被揪出来。

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庄忖羽原本正带着人质躲在掩体后面观察战局,想要借机找到狙击手所在位置,可就当他确定好了攻击目标,梁骞忽然开始擡手指挥撤退。

庄忖羽咬咬牙,愤恨地看了远处一眼,不得不听从指挥,带人撤离,但在这个过程中,颜寂不见了蹤影。

庄忖羽追上梁骞询问情况,梁骞只说:“我现在代行指挥,先送人质离开,后续安排救援。”

庄忖羽本就紧绷的情绪一下炸了,他怒吼道:“你什麽意思!我问你颜寂呢!”

梁骞抓住庄忖羽的手臂,沉声道:“听从命令。”

庄忖羽的眼球布满血丝,脖颈涨红,“放开。”

然而此刻的梁骞显得格外不近人情,大声道:“T⑧9T20,过来按住他,带上去!”

庄忖羽在他说话的同时一脚踹上其大腿,使了十分的力挣脱束缚,一步步往后退,“他们什麽都做得出来!我以前的队友被救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肉全被踢烂了,何况颜寂是领导,他等不起!”

有炮弹从后方炸开,追兵越来越近,梁骞吼道:“出来执行任务的第一条準则是什麽!”

庄忖羽不回答,转身就想潜入丛林,却被另外两个选训兵合力摁到在地。

乔诚怒道:“如果失去第一指挥,我们要无条件服从第二指挥,服从命令是铁律!你别沖动!”

庄忖羽剧烈扭动,后方枪声越来越近,武直巨大的机翼旋转起来,除去还在地面争执的几人,其他人员都已经安全登机,只等令下。

啪!

对峙间,庄忖羽狠狠扇了乔诚一巴掌,他的声音裏淬了恨,“我不能失去颜寂。“

不知何时被抽出的匕首抵住乔诚的腰眼,庄忖羽左右扫视压在身上的两个人,“让我走。”

乔诚被激怒,用力回了庄忖羽一巴掌,“有本事你就捅我,你个疯子!”

庄忖羽趁他松手的一瞬间脱离了桎梏,想朝反方向逃,却又被梁骞擒住。

梁骞用枪托狠狠砸上庄忖羽的后颈,在庄忖羽失去意识的十几秒内把人拖上了武直。

武直腾空而起,乔诚和另外一名选训队员惊魂不定,声音有些发颤,“梁队,我们什麽时候能回来救援?颜队受了很重的伤吗?”

梁骞垂头看向距离越来越远的地面,说道:“这次我们获取到的信息有误,很有可能是线人叛变,回去后你俩来複盘,等武器配给到位,立刻折返。”

乔诚还想发言,却忽然感觉到手边一动——原本躺在身边的庄忖羽苏醒,,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跳下了飞机。

没人来得及捞他,只见他一路跌入丛林,撼得底下的树冠颤了又颤。

曲舟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趴到窗边拼命往下看,张余行的手被他掐红了一大片,吼道:“操!你别掐我!”

不久后,梁骞从望远镜裏观测到庄忖羽跑到一小块空地上,朝空中比了个手势,然后也不管空中的人看没看清,头也不回地跑了。

梁骞缓缓放下望远镜,深呼吸做了五个来回,实在是忍不住,朝着下面大吼:“你他妈狗娘养的!”

乔诚和另一名选训成员面面相觑,似乎意识到了什麽,而梁骞很快为他们解答了疑问。

他转过头,能看得出来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但失败了,火气大得想砍人,“没错,这只是僞实战,本来想测试你们是否服从命令以及战场应变能力,但很显然,你们的好伙伴T90搞砸了。没关系,任务终止,我们回去吃早饭,让那狗娘养的被颜队揍死吧。”

说完,他终于憋出了一个微笑,对面的两个选训队员往回缩了一下,完全不敢吱声。

丛林裏。

庄忖羽一边往回奔袭,一边高速运转大脑。他计算了自己身上携带的武器数量,构想了一个拖延战略,只要他能保持一直在暗处骚扰,制造恐慌,那麽敌方的精力就很难集中在颜寂身上,时间久了,他们还会对随时可能折返的救援和报複有所顾忌。以他的射击水平,他大概率能够一点一点削弱敌方的兵力,而只要梁骞他们早点带着武器回来,颜寂就能获救。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失败被捉,敌方也会把他带回去审讯,那他的价值就是帮颜寂分担审讯压力,不管怎麽说,他留在这裏都能减轻颜寂的痛苦。

可越靠近敌方基地,他越意识到不对劲。

首先,在遇袭之后,敌方没有增加暗哨,甚至连之前的暗哨也撤走了。其次,刚刚激战过的区域明明应该留下很多痕迹,可事实是那裏像被打扫过。最重要的是,敌方基地的侧门洞开,且无人把守。

这实在太诡异,超出了他对阴谋的认知範围。

他在原地观察了半个小时,总算看到有人出来,然而这些人居然有说有笑,把外面的掩体给撤走了。

庄忖羽目光越来越沉,面色风雨欲来。

他拨开前方的草木,径直穿过空地,走入了营地内部。

在一扇大门面前,他停下脚步。

透过半掩的门缝,他看见了单手叉腰站在不远处的颜寂。颜寂对面也站着好几个人,都已经褪去僞装,身着军装,正在和颜寂说些什麽。

颜寂看起来情绪不高,手中反複把玩着一个小而圆的物体,那是通讯器。

属于指挥官的通讯器,可以接通队内任意成员的频道,这意味着颜寂很大概率听到了此前的一切争执,而他明明听到了一切,明明把庄忖羽骗得心髒险些停跳,却还那麽淡然地站在这裏。

从空中跌落时庄忖羽对周遭一切没有实感,可那些被树干划破的皮肉,还有被断枝插穿的虎口,好像都在这一刻爆裂开来,带着污血往外淌,让他遍体生寒。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颜寂回过头,被庄忖羽失望至极的视线死死拧住。

气氛如遭冰封,室内再无人说话,庄忖羽就那样站了几分钟,离开前留了一句话,“我最恨有人拿生死和我开玩笑,颜寂,你尤其不应该。”

后来颜寂组织人员把场地複原,送兄弟部队的人先行离开,随后带庄忖羽坐上了返程的直升机。一路无话,庄忖羽抱臂睡觉,眉间是解不开的结,颜寂向他递去伤药和胶布,他也置之不理。

回到基地,队员们都识相地没来靠近庄忖羽,乔诚独自一人坐在庄忖羽斜对面吃夜宵,周遭气压也出奇的低。

庄忖羽几乎没动碗裏的东西,一直在用勺子戳食盘裏的食物,而不远处的颜寂早早收了盘,离开了食堂。

庄忖羽忍无可忍,唰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把食盘甩到收纳区,将摆在前面的颜寂的碗撞出去,哐当碎了一地。

颜寂走得不快,像是知道庄忖羽会跟上来,他进入办公室后并未锁门。很快,庄忖羽闪进来,并一脚把门踢上,反手上了锁。

他的声音沙哑至极,镇压着极为沉重的情绪,“颜寂,你对我有一点在乎吗?”

颜寂看着窗外,许久无言。

“所以我这几年,只是单相思,你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庄忖羽握紧了拳头,呼吸在颤抖,他冷笑一声,道,“是我想错了,你是风海大队长,你怎麽可能会脆弱,你也完全不需要我的爱。所有人都崇拜你,敬仰你,你什麽都不缺。”

他哽了哽,继续说:“我担心你担心得要发疯,我被他们轮番收拾,从空中跳下来,手上被带走一大块肉,你都听得清清楚楚吧…在你眼裏,我就像个小丑对不对?当初不识好歹要追你,这麽多年了还不放弃,还那麽自以为是,还……”

“够了!”

颜寂忽然打断庄忖羽,转身朝庄忖羽走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如同尖锐的冰棱刺向沸腾的火焰,无限压缩整个空间的气体。

颜寂忽然擡手,擡手狠狠薅住了庄忖羽的头发。

他强行压制住庄忖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夜色不及他的瞳孔漆黑,可明明他那麽愤怒,庄忖羽却好像在那双眸子裏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悲戚。

“我不要你来救我。”

颜寂一字一句,凑近庄忖羽的脸畔。

“我要你服从命令,任何时候都服从命令,听明白了吗?”

庄忖羽犯了犟,舌头把口腔内壁顶出一个包,随后他突然伸手抓过颜寂的衣领,狠狠把人拉得更近,“我不明白,我也不想听!”

“庄忖羽!”

“颜寂!”庄忖羽拍开颜寂的手,转守为攻,暴虐地一把推向颜寂的胸膛,直把人摁上桌沿,“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对我,有没有感情?”

颜寂侧过头,领口被庄忖羽扯坏,胸口狼狈地起伏着。

“说话!”庄忖羽忽然发起狠来,平地扫开办公电脑,同时死死钳住颜寂细而紧韧的腰部,像摆布玩具一样把颜寂整个人甩上桌面,擡膝罩上去。

各类物体被暴力清空到地上,发出噼裏啪啦的嘈杂,许久才平息下来。

庄忖羽垂头,发丝蹭到颜寂的额角,颜寂低喘了一声,将混乱间插入掌心的圆珠笔拔开扔到远处。

庄忖羽见状,把他受伤的手也捉过来,啓唇噬去溢出皮层的血珠,而后紧紧攥住。

颜寂徒劳挣扎着,手腕被庄忖羽攥出筋骨扭动的脆响。

气到极致的庄忖羽就像一只负伤的狮子,越是见血,越是无坚不摧。他兇狠地对待颜寂的每一个身体部位,掐在颜寂腰上的手誓要掠走颜寂肺泡裏的每一缕空气,直掐得颜寂肌层抽痛。

颜寂呼吸愈发艰难,轻轻闭上了眼。

微弱的月色中,庄忖羽看到了颜寂濡湿的睫毛。

他磨了磨牙,把头埋到颜寂肩膀上,在他的锁骨处留下一个深深的咬痕。

颜寂擡手握住他的后颈,音色不稳,“庄…忖羽,如果将…”

“我不和你谈这些,我就问你喜不喜欢我。“

“嘶——你!”颜寂低呼出声,庄忖羽竟生生扯碎了他的上衣,一边亲吻他的胸口,一边用力揉搓他的头发。

这种极度陌生的感觉太过怪异,庄忖羽的气息像蛛网一般附着在他的胸膛,湿痒黏腻,这让他浑身都烧了起来。

情急之下,他偏头咬住自己的手腕,不允许自己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庄忖羽却不让颜寂如愿,非把颜寂的腕子扯开,用唇去堵颜寂的嘴,在把颜寂吻得浑身瘫软以后,他沉声去咬颜寂的耳廓,“喜不喜欢…喜不喜欢我?”

颜寂大口大口地汲取新鲜空气,擡手掐住庄忖羽的喉咙,想把人撬开,但很显然他现在的一切动作都是徒劳,庄忖羽势在必得。

“颜寂。”

庄忖羽另一只膝盖也跨上办公桌,探身勾住窗帘,用力一拉。

窗帘微摆,空出条若隐若现的缝隙。

眼前陷入短暂的漆黑,而在漆黑以前,颜寂看见了藏在庄忖羽衣摆之下,紧实有力的腹肌沟壑。这种体位带来的绝对压制让颜寂眼前发昏,他想重获自由,却再次被庄忖羽摁住。

庄忖羽重新俯身,压在颜寂肩上的手如同孔武有力的兽爪,在颜寂的皮肤上留下深红印记。

他转而捧住颜寂的侧颈,板着脸沉声道:“今天你真的惹怒我了,所以我不会再惯着你。”

湿润的吻落在乳尖,若即若离。

颜寂睁大了眼,生理恐慌促使他从庄忖羽身下暴起,一拳用力把庄忖羽嘴角揍出了血。

他说不出话,心髒蹿得厉害,只能强装镇定,警惕地盯着庄忖羽,从桌上跳了下去。

庄忖羽擡手抹去血渍,眼神肆无忌惮地黏在颜寂裸露的身体上,“想过招?行,你要不把我揍到爬不起来,今晚你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颜寂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疾风一般上前就是一个猛攻,庄忖羽简直被他气笑了,堪堪躲过他的偷袭,压低下盘把人撞出老远。

两个人格斗到一块儿,肢体交缠。颜寂逐渐占据了上风,终于寻得一个时机出手,却在庄忖羽擡手格挡时生生剎住车。

微光下,庄忖羽右手虎口上赫然有个巨大的血洞,狰狞可怖,如同恐吓。

颜寂不知怎的,忽然感觉被人泅了咽喉,万千后怕急急袭来,他放弃了攻击,眼神却更为锐利。

庄忖羽警惕地停下动作,而颜寂紧接着上前捏住庄忖羽的下颌骨,力度大得几乎要把庄忖羽整个人擡起来。

他声色低沉,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再私自跳机,你就给我滚出风海。”

庄忖羽歪歪头,甩开颜寂的手,在颜寂虎口上轻轻咬了下,同时精準把握住时机,上前又是一手揽住颜寂的腰把人扔回桌上,慢条斯理地重新把颜寂压了回去。

他的粗暴惹得颜寂痛喘一声,贝齿隐在唇间,紧紧咬合。

而庄忖羽本人的喘息同样粗重,那是因为吸饱了压抑太久的欲望。

这一刻,庄忖羽终于抵住颜寂的额头。

在认认真真把颜寂的五官欣赏了一遍以后,庄忖羽似笑非笑道:“颜寂,你就是欠*操。”

作者感言

皮尔森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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