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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锋芒 皮尔森柠檬 5821 2025-01-22 21:49:08

58章

先遣队来晚了一步,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差,毒箭蹤迹消失,房间内只剩躺在地上那具不声不响的躯体。

庄忖羽面无人色,捂着只做过潦草止血的腹部伤口,身体摇晃着撞开前面一衆人,最终跌在颜寂身旁。

小队组长当即分布任务,其中六人继续向前追蹤毒箭,余下两名队员守卫,军医正紧急给颜寂做心肺複苏,而庄忖羽像失了魂,胸口连起伏都没有。

颜寂的身体在大力按压下不停震颤,可眼看着时间飞速流逝,他依旧没有呼吸。

军医大汗淋漓,面上忧虑渐重,小队组长心一沉,扭头看向庄忖羽,只见他的脸颊不知何时已然被泪水浸透,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发抖。

两处伤口的血早已再次漫溢,把庄忖羽涂抹成一个血人,他的牙齿不受控地疯狂打颤,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晕厥,可那一口气生生吊着,仿佛怎麽也瞑目不得。

小队组长想要搀住庄忖羽的胳膊,人却忽然朝前扑去。

“不要....”庄忖羽自顾自地喃喃,颤巍巍地抓住军医正要挪开的手,停顿半秒,他忽然爆发出凄厉的叫喊,“他没有..他没有死!他没有死——松开我!!!”

空蕩蕩的房间裏回声剧烈,此时的庄忖羽已经失去了一切为人的自控自持,他声嘶力竭地挣扎翻腾,衣物在地板上剐蹭,染出一片大面积的鲜红,刺目淩乱。

仅仅是几秒钟的人手交替,后备军医接力给颜寂进行心髒按压时,庄忖羽的呼吸已经开始出现瘆人的卡顿,伴随着喉咙裏漏了洞般的嘶哑哀鸣,暗红的血一丝一缕交杂着往外返,污髒他原本皓白的齿列。

一次,一次,又一次....

庄忖羽被伤痛狠狠摁趴在地上,使尽力气擡起头颅望向颜寂的胸口,军医每摁压一次,都像是透过他的瞳孔摁在他左胸的伤口上。

那是一种比被匕首扎穿要更淩厉的痛,哪怕毒箭当初直抵他的心髒,也不会比这几个瞬间更疼痛难当。

身边有人一直在拉扯他,朝他说话,触碰他伤口的位置,可他不愿回应,也无法回应,只有嘴唇反反複複翕动,嗫嚅着没人能听清的话。

或许是还未抽身的魂魄感知到了强烈的牵扯,盘旋着想要落回熟悉的怀抱,地上的躯体在某一刻突然狠狠一震——

眼眸再度睁开,颜寂倒抽着气苏醒。

天旋地转,他陷在窒息的漩涡裏难以自拔,用力抠着脖颈上紫红的勒痕疯狂咳喘,咳到生理泪水顺着眼尾滴落成一小块洼地,他仍旧无意识地朝外干呕。

喘息难止,视线模糊,他分不清周边的事物,紧接着浓重的血腥气随着一个怀抱扑鼻而来,与此同时,他的侧脸落入了某人的掌心。

那掌心冰凉刺骨,他听见有人在哭。

哭声像延续了一辈子那麽长久,从最初的气息微弱到现在的声嘶力竭,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何以为终。他只是感到心空,怎麽也填不满,放不下,以至于站在奈何桥头,还是无法自控地回身望。

这一望,就再也走不了了。

“忖...”,颜寂努力发出声音,想要确认挂念之人的存在。

抱着他的人依旧哭着,可也在努力用带泪的亲吻回应他。

颜寂在庄忖羽的亲吻中舒展眉心,又在下一刻脱力地轻握他的手腕。

渐起的宫缩将胎腹生生拧小一圈,颜寂的腰像被看不见的鬼手一把掐住,打着颤往上挺,新鲜的血液自下身涌出,迅速覆盖那些干涸的血迹。

颜寂微张着唇,双目无神地大睁开。

庄忖羽手足无措,慎之又慎地托住颜寂的上半身,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临界值,给予颜寂的怀抱不甚安稳,而颜寂也根本没有抓握的力气,原本搭在庄忖羽手腕上的手缓缓垂落于地,宫缩松弛的瞬间,他狠狠咬破了唇角。

腹部猛胀回去,他捧着愈发鼓囊的下腹摔倒回庄忖羽臂弯,眉心溢汗,形色痛苦。

庄忖羽惶恐低头,想要发出声音,却只来得及咽下喉中血块,小队组长趁他没有防备强行把他架开,军医合力迅速把颜寂擡上了担架,往出口运送。

武直淩空而起,率先穿越硝烟滚滚的战场向后方飞去,庄忖羽人已昏沉,半跪在担架旁不肯离开。

得知颜寂孤身赴险时他才刚刚苏醒,那种万寒刺骨的感觉唯有此刻紧紧抓住颜寂的手才能缓解一二。

颜寂此前经历了什麽,他一丝一毫也不敢猜想,哪怕只是目光触及颜寂身上的伤痕,都足以让他想要立刻回到战场,亲自将毒箭的血肉一层层剥开,挑出毒箭身体裏的每一个细胞,碾成碎末,挫骨扬灰。

掌心裏的五指抽离开,颜寂半睁眼,指尖落在他被血浸湿的衣服上,气若游丝,“你的....伤..”

庄忖羽看着那没一寸完好皮肤的手指,突然又哭出声,情绪被伤得七零八落,像是无论怎麽努力也拼凑不起来了。

“我好害怕,我好怕,颜..颜寂......”

“唔嗯...”颜寂下颌线颤动,扶住紧缩的肚子闷哼出声,他想擡手再碰一碰庄忖羽,却发现这麽简单的小事,如今自己怎麽也做不到。

想要安慰一个人的心情从未如此迫切,庄忖羽还活着,还有呼吸,还能哭泣,他明明欣喜若狂,眼泪却与他的心意背道而驰,止不住淌。

庄忖羽伸手去蹭颜寂的泪水,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刻,他忽然跌下担架边缘,没能再爬起来。

回程的路无比焦灼,庄忖羽经历了两次体外除颤,备用血袋输完大半,人依然徘徊在休克的警戒线上。匕首刺破了他的腹腔,拉出一道几厘米宽的裂口,每增加一秒,内髒组织坏死的进度就向前一步。

军方联系医院,在半小时之后直接降落到医院顶楼停机坪,庄忖羽即刻被推往麻醉室,然而就在去的路上,他重新睁开了眼。

“不做....我..不做手术。”

他完全不配合,不知从哪儿生出的余力,强行扯掉了面部氧气罩,手脚同时发力险些带翻供氧仪,护士控制不住他,手忙脚乱,他好不容易得以逃脱,却在扶墙站起时撞上一人的胸膛。

匆匆赶到现场的方锐胸口剧烈起伏,捏住他的双臂把他往担架上搡,“你简直胡闹!”

庄忖羽早在数小时以前就应该被送进手术室,可他醒了以后异常顽固,除了接受止血处理,一刻也不离开总控室,得知颜寂的位置后更是不顾一切要跟着先遣队,等方锐他们来电拦截,人早就杳无蹤影。

冯越没阻止庄忖羽,不是无能为力,是词穷理绝。颜寂所做之事危险系数极高,如若一眼就是结局,那冯越明白自己无需多言,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庄忖羽也绝不会放弃去见那一眼。

“他快生了,”庄忖羽半步不肯退,努力抓紧方锐的衣袖,眼中是深切的哀求,“他...他身上全是伤,他很疼,他会害怕的....方锐你别逼我!”

“你要是死在这裏,他还活什麽!”方锐双目猩红,大声压制庄忖羽,可说到后面他也难再强硬,缓缓垂下了头,“我去看过他了,他让我来守着,你别...别让他再担心。”

産前大出血提前透支了颜寂所剩无几的精气,医生不敢贸然催産,只能给他注射硫酸镁强行压制他体内活跃的宫缩,方锐赶到的时候颜寂将将止血,被腹中胎儿折磨得气息奄奄,昏过去前交代了两句话,半字不离庄忖羽。

“我想守着他,让我守着,”庄忖羽魔怔一般,眼睛越过方锐,直直看着后方的道路,“我能撑住...”

“你撑个屁!”方锐气得不轻,直接招呼护士上前擡人。

庄忖羽勉强挣扎最后几下,使不出更多力气。

方锐小心把他放倒回担架,碰上他崩溃的视线于心不忍,轻拍他的颈侧道:“皓宇救回来了,这次好样的。”

庄忖羽的眼神总算出现细微波动。

方锐接着道:“安心手术,颜寂连毒箭那关都闯过来了,怎麽会不等你?”

庄忖羽眼睫止不住往下耷拉,他已经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仍想抓住最后的机会,“打局麻....我怕我..醒不来。”

方锐狠狠瞪他一眼,他却看向护士,一字一顿,“求你们。”

方锐拗不过,和护士确认后放行,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人推出来时像刚从水裏打捞起。

庄忖羽的肠组织受到二次创伤,在旧创面的位置又往裏切除了一部分,左胸伤口的腐肉被割掉大半圈,上身大面积缠着纱布,裸露出来的部分全是淤青和刀片划痕。

方锐上前看了两眼,心疼又气急,恨不能把人扇晕,“眼睛闭上!”

庄忖羽目光略有迟滞,局麻杯水车薪,强烈的余痛还在疯狂撕扯他的神经元,他暂时无法控制战栗的声带,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方锐。

此时后面走来一人,方锐让出位置,庄荣的脸赫然出现。

老爷子不久前才接到消息,先是致电军区揪着自己之前带出来的首长臭骂了一顿,随后就气势汹汹地来医院守着。

此时他大步上前,风雨欲来,可眼神一接触到庄忖羽破损不堪的躯体,一肚子气怎麽也撒不出来。

本也不该对庄忖羽有所苛责,庄忖羽和颜寂只是做了正确的事,他心有明镜,目光沉沉扫过几遍,让开通道,捏紧眉心摆手道:“推去病房吧。”

“颜...”庄忖羽急着出声,但嗓子裏像堆了石块儿,囫囵说不完整。

庄荣一路跟到病房裏,待护士把庄忖羽安置完毕,才大发慈悲地回应他,“我把他转院了,这裏病房不够,産科又挤。”

庄忖羽瞪庄荣,“可是...”

“随行军医也在,那边设备齐全得很,用不着你瞎操心,给我老实睡会儿,等有力气了送你过去。”

庄忖羽的眼神简直要吃人,要不是他动弹不得,估计这会儿能当场和庄荣干起来。

颜寂被不声不响送到另一家医院,物理距离已经足够让他心慌不已,分别的几小时裏也不知颜寂受了几轮痛,有没有人寸步不离地看顾,这让他恨透了自己此刻的软弱无力。

方锐看了庄荣一眼,低声道:“梁骞在陪,姜潜那时候生孩子他全程都在,他有经验。虽然和你没法比,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不是白让颜寂增加心理负担吗?听司令的,养点精神,颜寂那边还有硬仗要打。”

庄忖羽就这样被逼着睡了大半个钟,期间屡次惊醒,冷汗涔涔,手背上的针头都被他无意识挣脱了两次,庄荣实在看不下去,逼他吞了片止痛药,终于把他领去了颜寂的病房。

“噁—咳咳咳......唔呕——”

还没推门,裏间剧烈的呕吐声清晰入耳,庄忖羽瞳仁微缩,急急穿过外廊闯进去。

颜寂正侧对门口跪在厚绒地毯上,双手紧揪床侧的被单,头对着小篓深深埋下去。

梁骞擡头看到庄忖羽,眉关松了又紧,压低声道:“怎麽过来了,不是让...”

庄忖羽快步蹲过去,忽略了梁骞的疑问,“什麽情况?”

梁骞焦躁地叹气,“刚喝了催吐剂,定位器一直没出来,他胃很不舒服。”

庄忖羽一边听梁骞交待,一边把人从他手下揽过去,眸擡也未擡,只说了两个字:“我来。”

方锐站在门口,朝梁骞摇摇头,梁骞默默起身出了房间。

庄忖羽拿开颜寂的胳膊,轻轻把他扭转过来,压低身体把他的手交叉放到自己颈后,“手抻久了疼,靠着我。”

颜寂勉强睁开汗湿的眸,还未来得及打量庄忖羽的状态,又一股呕意直沖上来,逼得他掐住侧腹狠狠俯身,险些将内髒一并吐出。

庄忖羽紧抿唇,腾出手轻揉颜寂的胃部,颜寂头抵住他的肩,不要命似地喘,可喘又喘不透彻,隔几秒就犯恶心,胃裏像灌满了腐烂菜汁,痉挛着往外挤鹹水,他扶着肚子一遍遍沉腰反呕,额角青筋肉眼可见地明显起来。

庄忖羽不停顺抚他的后颈和背心,等了近十分钟,高声叫来军医。

“一定要现在弄出来吗?再这样吐下去他会脱水。”

军医面露难色,“颜队随时会分娩,用力可能会把定位器推进肠道,如果分娩过程中出现肠梗阻,会非常危险。”

庄忖羽还想说话,手腕却被颜寂圈住,“我....再试试。”

可惜时间并没有给颜寂继续尝试的机会,没过几分钟,熟悉的痒再次缠上了他。

那痒堪比百爪挠身,火烧火燎,他压制片刻,忽然急促道:“忖羽,我...”

“怎麽了?”庄忖羽垂头贴向他,小心翼翼地等他继续。

可颜寂忽然收了声,不像力不从心,更像是难以啓齿。

“我在呢,”庄忖羽心慌地看着他,轻抹他的脸颊,“不怕。”

颜寂又埋头干呕了几下。

身上的痒越来越严重,十指的伤口隐隐烧痛,他愈发喘不过气,恍惚间脖子上的勒痕再一次灼烧起来,有人重新用细链狠狠绞住他,要硬生生让他断绝呼吸。

耳边有人说了句什麽,他根本获取不到有效信息,本能驱使他寻找庄忖羽的身影,可当看到那张脸近在咫尺时,他却开始怀疑。

幻觉侵袭了他。

病房裏空间扭曲,暖黄色的软包墙壁和不久前四面灰色的水泥墙交替闪现,重力仿佛增强了好几倍,持续把他往地表拽。

他擡手朝前探,想触碰灰色墙壁,那是他在空无一物的房间裏唯一的凭依,他快忘了自己为什麽不肯倒下,孱弱的自我意识只是一直朝四肢发出指令,让他无论如何坚持住。

“颜寂,颜寂你看着我,颜寂....”庄忖羽握住颜寂乱伸的手臂,用力把人抱入怀裏,“是我,你看看我好吗?”

颜寂感知到柔软的包裹,十指勾起想要不管不顾抓烂这层束缚,发洩*体裏难言的痛苦,可当指尖碰到那片温热,他却下不了手。

在外守候的军医听见异响推门而入,扫了一眼神色便黯下去,庄忖羽焦急地望着军医,可他怎麽也没想到军医会提出要把颜寂绑起来。

“**注射四十八小时内是瘾症高发期,颜队体内的**应该还没代谢干净,难受起来怕他伤着自己。”

庄忖羽难以置信,“毒箭给他注射了**?!”

“现场有针筒,裏面的残留物我们检测过,浓度不算特别高,但无法确定量。”军医点头刚说完,忽感一阵头皮发麻。

话音落地一剎那,庄忖羽闪现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像食肉猛禽骤然张开利爪,势要狠狠掏人心窝。

颜寂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像要避开身后站着的外人,身体佝偻着往庄忖羽怀裏躲,不停地发抖。

庄忖羽稳住怀裏的人,垂头看了一眼,嗓音极沉,“我不会让他伤到自己,不用绑。”

军医犹豫道:“这只是刚开始,颜队现在还能控制自己,万一之后发了狂六亲不认...”

“什麽发狂?”庄忖羽忽然盯住他,手掌轻轻盖在颜寂耳朵上。

他的脸冷下去,透着股不怒自威的严厉,话语却柔而恳切,“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请别这麽说他,他一路坚持到这裏,这次也一样可以。”

军医一愣,垂头道:“理解...抱歉。”

庄忖羽朝他低头,“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单独陪陪他吧。”

军医担忧地看了颜寂几眼,交代道:“我们会一直在外面守着,任何问题,随时呼叫。”

待门重新合上,庄忖羽用指腹微擡颜寂的脸庞,“透透气,这裏只有我。”

颜寂还在疯狂地颤抖,瘾症越发严重,夺走了面部神经控制权,他的牙关咯咯作响,嘴角也被涎水濡湿,狼狈得不成样子。

“...别看。”

颜寂使出浑身的劲,只说出低弱的两个字。

可这微不足道的两个字让止痛药全然失效,疼痛翻涌着席卷全身,庄忖羽忍不住哽咽。

“好,我不看,不看....”,他一边出声安抚一边托起颜寂的膝弯把人抱回床上,颜寂十指若即若离地抠住他的手臂,像是要用尽全力留住他,又像努力想要放弃依赖他。

庄忖羽躺上床,用膝盖轻顶开颜寂的双腿,小腿勾缠,以下盘压制的姿势把颜寂下半身固定好,随后掀起被子裹住颜寂,身体前倾与颜寂交颈。

“抱会儿就不冷了,想吐别憋着。”

颜寂紧紧闭眼,机械性小幅度摇头,“你..别在....这裏。”

庄忖羽亲吻他的耳尖,“嗯。”

颜寂眉皱得更深,庄忖羽一边应着他,一边又抱他愈紧,完全没有要顺着他离开的意思。

他努力抵抗幻觉,分不出精力推开庄忖羽,此刻胃腹又肆虐起来,他不得不握拳抵住腹部,另一只手拼命抠住枕头。

庄忖羽不声不响,与他的右手十指交错,压于身下,同时用力控住他另一只手腕,压制着他往枕上发洩。

颜寂的眼眶在此期间越来越红,尽管虚弱,*瘾引发的疯念还是让他折腾不止,他开始无意识地扭动低喊,而庄忖羽始终不动如山,保持原本的姿势压制住他的四肢,让他只能通过抓挠枕头去发洩。

乳胶不硬不软,源源不断地吸纳颜寂的暴虐,终于把这次的瘾一点一点消耗殆尽。

庄忖羽大汗淋漓,手术伤口隐隐撕裂,他往自己口腔内壁狠狠咬了几口,勉强吊起精神替颜寂换了套病服,喂他喝了些水,让医生进来重新挂针。

颜寂连睁眼的力气都丧失,定位器还没被逼出来,哪怕催吐剂效力减弱了他还是胃疼得想吐,宫缩也从未彻底停下,时强时弱地蹉跎着他,他捂腹疲弱地喘,呼吸节奏越来越缓慢。

庄忖羽用毛巾沾去他脸上的汗珠,指尖拨开他潮湿的发丝,低声呢喃:“过去了,没事了。”

颜寂眉梢还在颤,他半梦半醒,难耐地弯曲僵硬的腰,把自己蜷起来。

过了一会儿,庄忖羽听见颜寂梦呓:“他..手术...怎麽样?”

庄忖羽顿住,意识到颜寂是在说自己,趴到颜寂耳边安慰道:“手术很成功,他来陪你了。”

颜寂半晌没再说话,呼吸中鼻音却变得沉重。

庄忖羽鼻腔一酸,轻蹭他的脸颊。

颜寂睡不安稳,手掌始终离不开高隆的肚子,像怎麽揉抚都难舒坦,庄忖羽扶他翻了几次身,他的眉心仍未有舒展的态势。

淩晨四点左右,追捕现场传来消息,毒箭在风海和老挝警方预先设置的关卡落网,双方已办完交接手续,不日就能将人押送回国。

多年毒瘤终得拔除,本该是最激动人心的好消息,病房裏衆人却无一能露出笑模样。

为了走到这一步,他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余皓宇痛失手臂,大脑重损,至今躺在重症监护室,庄忖羽遍体鳞伤,堪堪强撑,有四名战士为此永远失去了生命,受伤之人更是数不胜数,而为他们争取到关键线索的颜寂此刻卧床不起,高烧不退,葬送了腹中双生子安稳临世的机会,换来一身不知何时才能止息的伤痛。

庄忖羽的拳一紧再紧,面色阴郁。

方锐敲开房门,说:“我必须回风海了,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梁骞会留在这裏。”

“嗯。”庄忖羽头也没回。

“文霜这几天会按时来送餐食,你和颜寂得补补身体。”

庄忖羽没回应。

方锐大步走进来,拎了把庄忖羽的衣领,严肃道:“别胡想,这裏有最好的医疗条件,颜寂不会出问题。”

庄忖羽拍开他的手,死命搓了搓脸。

“我没事,辛苦嫂子。”

方锐目光沉沉看他几秒,离开前伸出手,满含疼惜地揉乱了他的发。

“走到今天不容易。”

庄忖羽双肩微颤,把脸深埋入掌心。

“不管多难,不要放弃。”

作者感言

皮尔森柠檬

皮尔森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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