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最近这段时间总在观察沈戾，他隐约察觉出来了一点不对劲————沈戾总是在看陆长亭，对陆长亭也过于亲密了。
今天他单独约了沈戾出来玩，想印证自己的猜想。
但人到了奶茶店，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想问出口的话几次到了嘴巴，都被他咽了下去。
萧遥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万一沈戾不是呢？
他咬着吸管喝了口奶茶，有些心不在焉。
沈戾抬眼看向他：“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是有个问题想问你。”萧遥坐直了腰，抿了抿唇，先是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问，“就是……你是不是和我是一样的……”
这个年纪的萧遥脸皮还没有成年后的那么厚，就问这么一句，耳根都红了，眼神也闪闪躲躲的，满脸都写满了“不自在”。
沈戾听懂了。
他想起后来萧遥也问过他是不是top的话，突然觉得有些想笑。但他没笑，在此刻的萧遥面前，笑是不合时宜的，那一定会让这个少年人生气炸毛。
“如果你想问我是不是喜欢男生。”沈戾轻声道，“是的。”
萧遥没想到他这么坦诚地就承认了，他怔愣了一瞬，声音更低了：“那你不觉得……”
他迟疑了一瞬，才接着道：“不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是有病的吗？”
沈戾摇了摇头：“喜欢不分对错，不论性别。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他骨子里的善良正直，喜欢他闪闪发光的灵魂，喜欢他和我同频共振。只是他恰好也是男人罢了。”
萧遥被他这番话惊住了，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然后剧烈跳动起来。
“喜欢同性也没错吗？可是……我们和他们不一样。”萧遥这段时间隐约发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他内心感到无比地煎熬和迷惘，可是听了沈戾这番话，他又觉得眼前浓重的迷雾都消散了去，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沈戾朝他笑了一下：“当然没错啊，你要允许一切发生，允许自己和其他人不同，总有人会接纳、包容和理解你的。”
萧遥端起奶茶慢慢地喝了一口，他好像懂了。
他朝着沈戾弯眸笑了笑：“沈戾，你知道吗，说我没错的人，陵哥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他也不敢告诉其他人，唯有和与他相同的人，才能吐露一两分自己心里的迷茫和压抑。
“陵哥是我的好朋友，他上大学了，在国外。”萧遥慢慢道，“大家都觉得他性子冷僻古怪，不爱和他玩，但是我觉得陵哥很好，也很厉害。不仅仅是成绩厉害，他懂得好多道理，能解决好多我不能解决的问题。他也跟我说‘喜欢同性没有错，遵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沈戾低头喝了一口奶茶，没有接话。
他知道萧遥在说范惊陵，但现在的他，是不认识范惊陵的。
萧遥又看了一眼周围，还把奶茶拿到嘴边挡着：“所以……你喜欢长亭吗？”
他就是瞧着沈戾和陆长亭的相处，有些亲密得近乎暧昧了。可能陆长亭本人没觉得，但他的gay达滴滴作响，怎么看怎么觉得沈戾看陆长亭的眼神都是喜欢。
“嗯。”沈戾眼里蕴着笑意，折出一点玻璃透进来的阳光，明明亮亮的，“我喜欢长亭。”
萧遥喉结动了动，缓缓地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真没想到沈戾如此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取向，还承认了自己喜欢陆长亭。
“你真勇，真酷！”萧遥喝了口奶茶压惊，然后才问，“你就不怕长亭他是直男啊……”
他甚至想心直口快地说喜欢陆长亭干嘛呢，他也不差的，不如考虑考虑他。
沈戾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的勇敢，是十几年漫长的时光一点点攒起来的，是被陆长亭用爱意养出来的。
他无法告诉萧遥自己来自十几年以后，彼时的他不仅和陆长亭在一起，还见过父母，交换了戒指，互许了终生。
他的眼神透过玻璃窗，散落无焦距地看向了远处。
他有好多喜欢和爱意无处诉说……从前是自己性子自卑怯弱，把喜欢都藏了起来，不敢说。
现在是他多出了十几年的记忆，那些与爱人共度的朝朝暮暮都还不曾发生，他无人说。
萧遥看他走神，以为他是因为自己那句“你就不怕长亭是直男”而伤心，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扯出一个笑来：“沈戾你放心，我帮你。”
沈戾有些疑惑：“嗯？”
“帮你追长亭！”萧遥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神情。
沈戾被他这话逗笑了：“我不追他。”
“啊？”
“学习为重。”沈戾认真道，“等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我再追。”
萧遥惊住了，眼睛都瞪圆了：“你知道长亭想考哪所学校吗？”
“B大。”沈戾一手托着下巴，不紧不慢地道，“然后出国留学。”
“可能我努力了也考不上。”他说，“但是，万一呢？”
萧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考B大这件事听起来比追陆长亭还让人觉得不可置信。他觉得勇敢都不足以形容沈戾了，这岂止是勇敢，简直是壮志凌云。
“你真的。”萧遥端起奶茶撞了一下他的杯子，“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戾笑得眉眼弯弯，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有件事你能帮我。”
萧遥道：“你说，只要我能帮的，我肯定帮！”
“帮我保密。”
“那当然了！”萧遥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戾眼里笑意更盛，他没有说，还有杜衡也知道。
……
周一学校有场友谊赛，陆长亭他们和校队打，下午的放学铃声一响，好多人便呼朋唤友地往篮球场去。
萧遥中午的时候就和沈戾约好了，一起来看陆长亭的篮球赛，所以他早早地就拉着陈星野来占位置了。
“沈戾，这边！”萧遥看到沈戾，朝他挥了下手，“你怎么才来，幸好我给你占位置了。”
沈戾笑着走了过去，把手里的水递给他们。
“去了趟小卖部。”沈戾把剩下的水放在旁边，然后坐了下来。
“谢啦！”萧遥看到还剩了两瓶水，心照不宣地朝他笑笑。
陈星野拧开水喝了一口：“也不晚，比赛才刚开始。”
沈戾的目光看向球场，一眼就看到了场中奔跑的陆长亭，他向来是人群中的视线焦点，篮球场外好多女生都是为他而来，很多人都在看他。
他的动作敏捷，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精准地进球赢得全场欢呼。
中场休息，陆长亭擦了擦额头的汗，拍了拍队友的肩膀，然后往沈戾他们这边走来。
刚走到球场边上，就有人拦住了他。
是唐杳。
明眸皓齿的女孩今天穿了条白裙子，头发半扎半披，身形窈窕，手里递出去一瓶水，附近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沈戾手里也拿着一瓶水，还带着冰镇后的微凉，从他的手心，蔓延到他的手臂。
萧遥皱着眉头撞了撞他的肩膀：“你不过去？”
“不过去。”沈戾看着陆长亭和唐杳，慢条斯理地拧开手里的水，仰头喝了一口。
他没想和唐杳争什么，从前没想过，现在也没想过。他爱陆长亭，但陆长亭是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
他可以接很多人的鲜花，可以爱上其他人。
只是……
沈戾咽下喉咙中微甜的水，却觉得有些发苦。
他想陆长亭了。
十七岁的沈戾最喜欢他的小哥哥。
二十九岁的沈戾，心中挚爱是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只对他温柔的陆长亭。
不远处的陆长亭跟唐杳说了声“抱歉，不用了”，没接唐杳的水，而是大步朝着沈戾走了过来。
“水给我喝一口啊，沈戾。”陆长亭身上有汗，所以没有站得太近，他见沈戾手上的水已经拧开喝了，便直接伸手接了过来。
“新口味？”他看了一眼手上的电解质水的包装，“车厘子味，挺甜。”
沈戾笑了一下，佯装随口玩笑道：“有人给你送水，怎么还喝我的。”
“哪有人？”陆长亭又仰头喝了两口，太热了，他索性把还带着凉意的水瓶往自己脖颈上贴，“好热。”
萧遥故意问了一句：“你刚才怎么不接唐杳的水？”
陈星野也挺好奇，唐杳在学校的人气堪比陆长亭，大家都觉得他俩属于金童玉女，般配得很。
虽然他和萧遥都知道陆长亭和唐杳根本不认识，但刚才唐杳竟然主动给陆长亭送水了，陆长亭如果也回应，这不就有故事了吗？
陆长亭语气淡淡：“不认识，不接。”
他对唐杳的印象大都来自于朋友偶尔的谈论，漂亮、成绩好、家世好、性格好、什么温柔善良……反正都是夸奖的话。
所以他其实对唐杳的印象挺好的，也没想到唐杳会骗他。没有人喜欢被欺骗，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愚蠢，竟然会因为对唐杳的好印象而忽略一个女生怎么有力气把晕倒的他送到医务室去的问题。
不论唐杳是出于什么原因骗他，那个在同学们口中近乎完美的校园女神都被一个谎话拉下了神坛。
原本就不认识，没什么交集，以后也不必有交集了。
沈戾看着他脖颈的汗水，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来，递给他：“擦擦汗。”
“你的口袋像个百宝箱。”陆长亭扬眉一笑，撕开湿巾的包装袋，往脖颈和脸上擦了擦。凉凉的湿润的触感从皮肤蔓延开，格外舒服。
陆长亭又问他：“有巧克力吗？”
“没带。”沈戾说，“太热，会化。”
陆长亭眼里流露出一抹失望：“好吧。”
沈戾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教室有，等下拿给你。”
“全给我。”陆长亭自说自话，“好，下半场我节奏打快点。”
“谁说要全给你了？”萧遥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插了句话。
“沈戾说的。”陆长亭笑着看向沈戾，“是不是？”
沈戾眉眼带笑：“是。”
萧遥看看陆长亭，又看看沈戾，莫名觉得有些牙酸。
又是喝一瓶水，又是要巧克力的，陆长亭看起来也不太直的样子。
等陆长亭回到场上，萧遥他们又在场边坐了下来。
他看陈星野看球看得专注，往沈戾这边坐过去了一些，压着声音跟他道：“沈戾，要不你还是追……吧。”
他说得隐晦，还挤眉弄眼的：“我觉得你追……他，比考B大容易多了。”
沈戾看向场上的陆长亭，低声笑了笑：“不追，除非我考上B大，或者……他追我。”
莫逢君
这个番外会慢慢写，有脑洞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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