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你暑假去哪儿玩？”萧遥咬着吸管喝了口奶茶，惬意地道，“我爸妈说带我去M国玩，我姐这个暑假不回来，我们就过去玩。野哥也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他问过了陈星野，想着多几个朋友更好玩，所以又来问陆长亭。
陆长亭没有说话，而是偏头看向了沈戾：“沈小戾，你暑假打算去哪儿玩？“
他父亲陆世渊平日里工作忙，好不容易调出了一周的假，要带柳撷枝去潮汐岛度假，跟他说的是：“你想去，就和我们去，不想去，就和朋友们去玩儿。”
陆长亭也没想好去不去。
沈戾摇了摇头：“我不去玩儿。”
他说：“我找了份暑假工，暑假攒点钱，给我妈妈买生日礼物。”
程昭的电脑已经用了很久了，沈戾依稀记得，应该就是今年的10月份，因为电脑坏了，在会议上，程昭的设计稿无法给客户展示，导致她丟了一个很重要的客户。
他毕业那年的暑假程昭换了新车，那天程昭太高兴，喝多了才说起这件事，她说，如果去年没有因为电脑坏了而丢掉客户，她早就可以换掉之前那辆破车了。
沈戾想给程昭买个电脑。
即使他攒了一些压岁钱，但对于还是学生的他而言，这仍旧是很大一笔钱。
“什么暑假工？“陆长亭听到沈戾说想攒钱，心里就开始思考自己怎么能帮上忙了。
“有个叔叔开了个店，我暑假去帮忙，工资日结。”沈戾顿了顿看向萧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萧遥，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萧遥说，“要我说你去打什么暑假工，这多累啊，不如你跟我们去玩，你要多少钱我可以借………”
陈星野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有没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
萧遥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咳，什么事你说。”
“我想请你跟我回家，然后跟我妈妈说，你想让我假期帮你补补课，和你一起学习，时间是每天晚上7点到10点。”
“小事。”萧遥应道，“没问题。”
陆长亭闻言，皱起了眉头：“你的暑假工时间是晚上7点到10点？”
什么工作时间在晚上？还这么晚。
沈戾见他皱眉，食指微微动了动。但他最后只是垂下眼，喝了口奶杀，什么也没说。
陈星野见气氛有些不对，打岔道：“沈戾，你叔叔开了家什么店，等我和萧遥回来，我们去店里照顾生意啊。”
沈戾摇了摇头：“他的店有些远，你们不用刻意来看我。而且叔叔和我妈妈关系很好，他会照顾我的。”
“我跟你回去。”陆长亭开口道，“萧遥他们要出国玩，这个谎容易被阿姨发现问题。我暑假就在S市，阿姨如果找你，我也能帮你圆谎。”
沈戾有些意外地看向陆长亭，他没想到陆长亭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的情况下，会愿意为他撒谎、圆谎。
萧遥小声嘀咕：“年级第一找人补课，这谎就不容易被发现问题了？"
陆长亭看了他一眼，萧遥闭嘴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陆长亭便跟沈戾回了家。
沈戾家离学校并不远，陆长亭手里拎着一个西瓜和一口袋蟠桃，默默记着路，跟沈戾上楼，然后记下了门牌号。
3楼3-1。
沈戾他们小区一梯两户，楼层不高所以是步梯，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从楼层间的窗户远眺出去，荷塘里的荷花摇曳生姿。
沈戾拿钥匙开了门，陆长亭还未进门，便被入户玄关吸引了目光。
拱形造型的玄关内嵌着鞋柜，墙上贴着花枝葳蕤的墻布，鞋柜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捧荷花，几支荷叶，如同一副清新秀丽的油画展现在他眼前。
沈戾弯腰给陆长亭拿了拖鞋，然后自己也换了鞋。
“妈，我带同学回来了。”
他提前和程昭说了要带陆长亭回来吃饭，这会儿，程昭也正在厨房里忙碌。
推拉的玻璃门一拉开，食物的香气就逸散了出来。
“阿姨好。”陆长亭跟在沈戾身后，走进客厅，和程昭打了个招呼。
“小陆，随便坐。”程昭见他模样生得好看，心里便生出了些喜欢。
她朝陆长亭笑笑，温声道：”菜马上就好了。桌上有水果、零食，饿了就先吃点。”
看到陆长亭手里提着的水果，她有些意外：“来家里玩怎么还买东西。”
程昭在一旁挂着的毛巾上擦了擦手，然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陆长亭便双手把买的水果递了过去：“也没买什么东西，天热，吃西瓜消消暑。”
程昭对上他漆黑澄明的眼睛，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了：”好，你们先坐，我把西瓜冰镇上。”
陆长亭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打量着客厅的布置。
沈戾家并不大，客厅和餐厅一体，暖色复古的装修和许多别出心裁
的小设计让整个家显得温馨又漂亮。
“你家好漂亮。”他接过沈戾递过来的冰镇可乐，喝了一口。
“我妈妈是设计师。”沈戾语气骄傲，那是为程昭。
陆长亭声音放低了些：“阿姨看起来好年轻，一点都不像你妈妈，像姐姐。”
程昭眉眼温婉，笑起来明眸善睐，更是漂亮。沈戾随了她，有一双碎星似的眼睛，总是含着笑，眉眼一弯，唇角一勾，便像东风吹动的小桃枝，不争春色，也春意盎然。
“她年纪本来也不大…“沈戾垂眼，也把声音放低了些，“我妈妈念书的时候成绩很好，跳过级，二十岁那年大学毕业，可惜意外有了我，不然她应该继续读研深造。”
程昭跟他说不后悔，可是难免遗憾。
这些年程昭其实挣了一些钱，可是她从来没有主动提想继续读研的事，她把钱存着、攒着，想给他买房。
重来一次，沈戾觉得自己当初有些蠢。
他早该发现，程昭时常翻看自己大学时那些设计稿，时常看更深奥的专业书。他早该意识到——程昭很遗憾没有继续深造。
他开“洁酒”的启动资金有一半都是程昭给的，等酒吧生意好了，赚钱了，他给家里换了房子，也给程昭换了车，搬新家的时候看到程昭整理这些年保存着的设计稿，他才后知后觉，然后才提起让程昭重新读研的事。
晚了一些。
沈戾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如果不能……
那他想把这些事提前一些。
都是钱。
慢慢来吧，沈戾想，他现在能做的事情还是太少了些，就连去酒吧找个兼职都因为年龄问题屡次碰壁。
陆长亭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第一反应想问沈戾的父亲，可是看看家里的布置，就不像是有男主人的样子，所以他压下了心里的话，只是拍了拍沈戾的肩膀：“等你上大学以后，阿姨如果想考研深造，你可以鼓励支持她去的。”
沈戾没想到陆长亭会这么说。
他愣了一瞬，然后抬眼看向陆长亭，眼睛明亮如星，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我也是这么想的。”
程昭在厨房里喊了一声：“小戾，来拿一下碗筷。”
“来了。”沈戾应了一声，起身往厨房去。
陆长亭的目光落在了零食盘子里的巧克力上。
他捻了捻手指，然后伸手，拿了两块巧克力，他迟疑的瞬间，厨房里响起了水声，大概是在洗碗筷，哗——哗——哗——水流声停了。陆长亭起身，随手把巧克力放进了口袋里。
是阿姨说，饿了先吃点的。
他饿了，但他想吃了饭再吃巧克力。
摆好碗筷，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摆满桌，陆长亭洗了手入
座，程昭递给他一碗雪梨银耳羹：“小戾说你喜欢喝糖水，阿姨也不会
做别的，熬了点银耳羹，你尝尝，糖不够可以加。”
陆长亭起身双手接了过来：“谢谢。”
冰镇过的凉意从指尖蔓延开，却叫陆长亭心里泛起一股暖意。他舀
了一勺银耳羹尝了尝，抬眼看向程昭笑笑："好喝，很甜。”
“尝尝菜。”程昭说，“我厨艺不太好，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在程昭笑意盈盈的目光下，陆长亭夹了一块清蒸鱼吃。
“好吃。”
又夹了一筷子红烧牛肉，咽下以后才真诚地称赞道：“这个也好吃。”
沈戾看看陆长亭，又看看程昭，恍惚有种空间重合了的感觉。
十七岁的陆长亭跟他回家吃饭，程昭满眼笑意，喜欢得不行。
二十七岁的陆长亭跟他回家见家长，程昭也是笑眼盈盈，喜欢得不行。
陆长亭真的太好了。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男朋友，他都太好了。
太招人喜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