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有点阴,温度也在下降,司机接到自家小少爷的时候,还有点不可置信,因为小孩还特别小,居然自己坐飞机过来了。
心里暗暗责怪老板,居然真的让孩子一个人坐飞机。
小孩看见他举的牌子,走过来,白净精致的脸蛋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对着他叫道:“陈叔叔,早上好。”
司机赶紧应了一声,“诶呦,你好你好。”
他收了牌子,对小孩儿说:“走,我们出去。”
小孩儿背着个书包,司机要拿过来帮他背着,被他拒绝了,“不用了,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做,谢谢叔叔。”
司机讪讪地收回了手,心中暗忖这孩子倒是不娇惯。
但想想也觉得很合理。
这孩子早先走失了,具体的他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老板并未结婚,这孩子严格意义上算是未婚子,虽然老板对他还算疼爱,但处境颇有几分尴尬。
就像这次转学,孩子亲妈也不愿意跟过来,老板只能先送孩子过来上学。
毕竟C市教学资源怎么都要比南方小城要来的好。
老板在这边倒是有些房产和产业,但体量很小,重心都放在了S市,这几年其实已经有些想往国外转移的架势,但因为得了这个丢失的孩子……司机觉得情况会有变化。
老板在C市置办了一处房产,C市地价寸土寸金,司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但送到的时候看这房子外观就知道有些年头了,也不新,显然是买的人家的二手房。不过虽然是二手,但胜在占地面积很大,是一个独栋小别墅,放现在少说都要四五千万才能拿下。
这处房产给了小孩,还配置了两个保姆一个司机。
没有爸妈在身边,小孩倒是适应良好。
司机将人送到了住处,两个保姆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了。
现在的季节是11月份,天气很冷,下学期也过了一半,再过两个月都要过寒假了,本来小孩应该在爸妈身边度过一个寒假再去上学,但最后还是由他自己开了口,态度坚决地要继续上学,这才被送到C市来。
到了家,池望就拿出了手机,给父母打去了一个电话报平安。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那边传来了一个悦耳的男声,“喂。”
池望抿了抿唇,即使人不在面前,也还是很快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我到了。”
“好,你先在那边玩一段时间,过两天爸爸带你去学校。”
“嗯。”
男人在那边有点踌躇,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宝贝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爸爸给你买?”
池望有点客气地说:“没有,谢谢你。”
男人听出来池望语气里的疏离,心里叹息,不再多说什么。
挂断电话,池望在保姆的安排下放下了书包,被领着去了自己的卧室。
新家卧室很大,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露台,被布置了秋千和座椅,天气冷,这些暂时没法用,但想想到了春天,在外面晒太阳想来会很舒服。
池望这一年八岁,在南方小城上着一年级,他入学算是很晚了,没办法,要不是有九年义务教育,他可能都没法上学。
池望也是这几个月才知道他并非现在父母亲生,甚至来源都特别让人恼火,他是被偷的,他亲妈在志愿者的带领下找到他的时候,抱着他悸哭不止,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志愿者你一言我一语才让年幼的池望明白,这是亲妈来找他了。
他不是现在养父母的小孩。
这让池望很吃惊,虽然他总有这种怀疑,但真实现了总会觉得特别魔幻。
他被找到后,便没有再见他养父母那些人,从亲妈和别人打电话的只言片语里明白过来她想告养父母坐牢。
这事儿她全程没让他接触,怕他对他们有感情,舍不得,但池望想告诉她,他年纪虽然小,但也明辨是非,被她抱着的时候,池望心里也涌上说不出来的情愫,母子连心,在这种时候感觉分外明显。
他心疼她,从志愿者口里知道她一直在找她,花了很多钱,每条线索都跟进,每次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的苦,他没有经历过,也能感同身受,毕竟他现在住的地方真不算很好,是个很偏僻的村子,要找过来是有多艰难,他用脚趾头想都明白。
池望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明明是个生性活泼开朗的性格,到这种时候反而嘴巴被胶水黏住了,死活开不了口。
她寻亲的事情被报道了出去,池望又偷摸听到了她跟人打电话,对方似乎在骂她,把她骂得泪水涟涟。
池望就是在这种时候放下心里的别扭,坦率地喊她叫妈妈的。
他的妈妈穿着很朴素,但皮肤很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池望掏空了脑汁,终于想出来两个很贴切的形容词,典雅高贵。
他的一句妈妈,足够让她破涕为笑,挂了电话,将他抱在了怀里。
池望又开始觉得有点别扭,他很少体会这么温暖的怀抱。
在弟弟池澄出生之前,他虽然也被优待,但这种优待他明显能感觉到隔了一层说不出来的勉强。他养父母并不爱他,在池澄出生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悬在脖颈间的剑终于落下,乔玉珍池康年对他的嫌恶也来得理直气壮。
不过池望也没吃太多的苦,他长得漂亮,见人就笑看着就很讨喜,就算家里不给他留饭,左邻右舍也会给他塞点吃的,作为回报,池望会帮他们赶鸡赶鸭,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池望被妈妈抱着的时候,对自己说,其实也没有必要别扭,因为她是他的妈妈,亲妈妈,他们是母子,所以可以坦率诚实些。
小小的脑袋瓜很快就把自己劝好了,再次喊妈妈便显得更真情实感。
这极大的抚慰了女人痛苦的心境。
她有家不能回,她当初要结婚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很生气,他们给她的规划是嫁给一个教授,年纪虽然大,但在他们嘴里,年纪大能疼人。
杨青黛是个颜控,她见过那个教授,给她青涩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他甚至大了她15岁,年龄近40,甚至还有一个儿子,嫁过去就是当后娘。
她挣扎了,自己选了一个男人,萧文州有一张很英俊的脸,足够迷惑她,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嫁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的坚决,她没了家,父母扬言跟她断绝关系,两个哥哥也骂她不识好歹。
他们这样的家庭是很看重名声的,跟有钱人结合说出去也是很丢脸的,会被怀疑攀高枝,对于他们这样的书香家庭来说,学历才是最大的高枝,钱这些都是最庸俗的,最看不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所以和萧文州离婚的时候,杨青黛没有回家,而是自己离开,去了南方。
有这个孩子是一个不能再意外的意外,她没想过再要小孩,她很爱萧复这个儿子,但萧文州不可能让她带走萧复,所以她放弃了他,每每想到他也觉得这个孩子大概会恨妈妈把他抛弃,心里也退缩逃避,在知道怀孕后,也没想过打孩子,反而觉得这样也很好。
孩子爸爸她也不敢要,年纪太小了,所以她又当了一次逃兵。
孩子丢了,她心神俱裂,又想当逃避,想自杀逃避这种剜心之痛,但死了几次都没死成,被好心人送了医院,她才重新振作起来,她要找孩子。
她头一次对萧文州低头,想要让他帮忙帮她找孩子,但萧文州将她奚落讥讽一番,也不肯伸出援手。
父母也低头找过,被羞辱了一番也没有实际帮助,两个哥哥倒是愿意帮她找,但态度敷衍,断断续续找了一两年就没消息了,让她再嫁人生一个。
都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
索性终于找到了孩子。
小孩儿很活泼开朗,初次见面是在周末,杨青黛看着他带更小的孩子玩,脸上都是笑容,很仔细地照顾那几个小孩。后面杨青黛才知道那些都是邻居家的小孩,她这个儿子跟邻里关系处得很好,大家都喜欢他,只有他的养父母不爱他。
把人带回家,小孩儿脸上常带的笑容都收敛了许多,很拘谨不适的样子,杨青黛有心想缓解关系,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起诉池康年和乔玉珍夫妻俩。
没想到孩子会那么快想通,看着没什么芥蒂地喊她妈妈。
杨青黛很感动,又有说不出来的惭愧,她遇事就想逃避,要是当年真的死掉了,他呆在那个家里会多艰难?
她总能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但现在要改也不晚。
她以后能带着孩子好好生活,过好自己的日子。
只是事情闹上了电视也不好,她抛弃的那个小男生也找上了门。
杨青黛当初抛弃他,她觉得也是情有可原。当年他高考结束,他们俩厮混在一块儿,这里头她的错误比较大,不小心怀孕了还被他知道了,结果他居然连学都不想上了,想跟她在一块儿,要照顾她生宝宝。
杨青黛是颜控,念书的时候也谈过恋爱,但都目标明确,只当学习的调剂,不会让恋爱越过学习,耽误她写作业的约会都一并推掉,她还没见过这种人,情情爱爱的能有学业重要?她直接说了要打掉宝宝,连夜收拾东西跑路了。
被找上门,当初上头的荷尔蒙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也只剩尴尬。
现在的处境和关系就是很尴尬,男人想跟她组建家庭,但杨青黛只想抱着儿子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但男人提出了一个她没办法拒绝的事情,那就是儿子的教育问题。
分手九年,男人已经念完大学,毕业五年时间已经成了S市商业新贵,凭借聪慧的头脑在S市占据了不小的市场份额。
杨青黛查过对方公司业务,已经接洽了M国硅谷,有往外扩展转移的架势。
杨青黛承受不了这样的期许,但儿子的教育的确是她心里的隐忧。
她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很难给池望一个很好的教育环境,而她出身在最重视学历的家庭,本身也被父母培养学了不少兴趣爱好,深知要学习兴趣爱好会非常烧钱。
所以她犹疑了,而男人则包办了控告池康年夫妻俩的事情,直接安排了最好的律师跟进,将这对夫妻俩以拐卖儿童的罪名判了12年,办得妥帖又完美,杨青黛压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对方跟孩子接近。
安排孩子入学,她也没吭声。
池望现在的名字改了,保留了望,随了男人姓,叫迟望,很巧合,男人叫迟润羽,听着很温润的名字,但见了真人就能感觉到对方包裹在冷淡外表下的勃勃野心。
因为这簇旺盛的野心,看的人眸子都像坠入了星辰,十分的灼亮,且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感。
池望一见他,就愣住了,心里想,他以后就想成为这样的人。
孩子亲近母亲是天生的,但要亲近父亲,就变得很艰难,池望没办法叫对方爸爸。
对方倒是也不着急。
他和妈妈住的小屋子六十多平,住下他们很轻松,但迟润羽一过来,就觉得很拥挤,他也不觉得哪里奇怪,身穿着笔挺贴合身材的西装,提着菜进了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颇有格调的马甲衬衫,袖扣挽起,露出昂贵的腕表,很自然地进厨房里做饭。
池望吃过几次他做的饭菜,做的比杨青黛的好吃,杨青黛跟他说悄悄话,以前他就是靠这手厨艺才让她在他家逗留的。
又说哪想到以前那么腼腆的小男生现在会变得这么喜怒不形于色。
池望才八岁,她也没跟他说太多,事实上池望早熟,已经懂挺多的了,也不能奢望在农村里长大的小孩纯洁如白纸。
池望念小学一年级,知识储备和三年级相当,更何况他也懂很多人情世故,知道杨青黛生他大概也不怎么合规,便小声劝她不要结婚。
杨青黛笑着问为什么。
池望很认真地说:“婚姻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既然你不喜欢他,就不要结婚,不要因为我去组建一个家庭。”
杨青黛惊讶于他说出来的话,她问:“你不想要爸爸?”
池望笑了起来,很开朗地说:“爸爸不一定需要,但是妈妈我一定需要。”
杨青黛便笑了笑,没说话。
她是早就没那种心思了,当初能跟迟润羽厮混,也是因为离婚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迫切想证明自己的魅力,荷尔蒙褪去后便显得她这些小心思格外无聊苍白。
不管怎么样,池望还是按照迟润羽的安排到了C市。
过了几天,迟润羽也到了C市,给池望安排入学。
池望跟迟润羽提了第一个要求,“我想跳级。”
迟润羽没有惊讶,只说:“学习会跟不上。”
池望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那就先跳一级。”
迟润羽一顿,问:“你一开始想跳几级?”
池望漂亮的脸蛋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来,“想跳两级,我想念三年级。”
迟润羽没有笑话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先看你二年级的成绩,如果好的话,爸爸再带你跳一级,你觉得可以吗?”
池望点头,“可以。”
迟润羽说:“跳级虽然很好,但基础也很重要,所以二年级的时候打基础,再顺带学习三年级的知识点,这样跳级老师也不会有话说,你觉得呢?”
他并没有因为池望年纪小,就大包大揽,而是很平和的、以一种平等的姿态与池望说话。
池望很喜欢这样的态度,哪个小孩不期望长大,哪个小孩不希望大人也能尊重自己呢,所以池望很难不喜欢迟润羽,但那句爸爸始终叫不出来。
他还要再看看。
小小的池望,心里总是有很多原则和主意。
池望通过了二年级的入学考试,本来试卷是不会给学生的,但迟润羽出面,把池望考试的试卷拿过来给他看。
池望一看,数学满分100,他才拿了72分,语文100分,他才拿了71分,算得上擦线过,因为及格线是数学70分,语文70分。
本来还要额外考奥数题,但迟润羽有些关系,就只考了两门。
考出来的分数不高,池望自觉惭愧,因为感觉很有说大话嫌疑,心里很不好意思,但迟润羽都没有多说什么,他也就没有在对方面前检讨自己。
他上的这所小学是精才育才学校,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学校的宗旨就是培养出多方位的人才,所以还很支持选修兴趣课。
迟润羽带着他一起选,拿到手里的一张厚厚的纸,密密麻麻地写着兴趣课,音乐的有钢琴课、小提琴课、大提琴课、古筝课等等,体育有击剑、马术、柔道、太极剑、弓道等等;艺术类有画画、插花、书法、摄影、围棋、雕塑、拉丁舞、国标舞、古典舞、民族舞、芭蕾舞等等;信息课有西方文学史、中国历史、汉语言教育、心理课等等;
池望看得眼花缭乱,他见识浅薄,只能不断地问迟润羽:“要上这么多课吗?”
他的世界观感觉都被重塑了,要知道他之前上的小学只有两门主课,那就是语文和数学,其他课比如美术课,老师会在黑板上画一些小动物,让他们仿画,音乐课就放歌给他们听。
结果到了城市里,小学居然要学这么多东西吗?而且绝大部分他听都没听过。
迟润羽低声跟他说:“每一门可以学最多三样,音乐课你想学钢琴、小提琴、大提琴、还是其他?如果你相信爸爸的话,爸爸给你选钢琴课,可以吗?”
池望迟疑了一下,问:“为什么要选钢琴?”
迟润羽说:“你的手指很长,很适合学钢琴。”
池望很贪心地追问:“手指长就适合学钢琴吗?不能都学吗?”
迟润羽一顿,笑了起来,“其实什么都可以,不过你都学的话,会很累,你难道不想学别的吗?比如击剑,摄影、围棋之类的。”
池望想了想,说:“我不了解,所以我想听你的,你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好了。”
迟润羽说:“那么音乐课我给你选钢琴,体育我给你选击剑,击剑的剑不会很重,太极剑那些道具太重,伤手腕,柔道跆拳道那些要实地演练,会很痛,等你再大一些改修,可以吗?”
池望点头,“可以,我听你的。”
这么说着,他有点腼腆地抿唇微笑,露出左侧一个小小的梨涡。
迟润羽看得微怔,随即微笑起来。
很快,他把池望的课程都选好了。
池望最后确认,除了两门主课,还要上其他八种课。
虽然很陌生,但这样紧张的安排让池望心里有一种被填充得很满的感觉。
回去的时候,他偷看了迟润羽,见他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才给妈妈打电话,说了今天去学校的事情。
杨青黛松了一口气,笑着问他喜欢不喜欢,池望有点腼腆地说:“还可以。”
杨青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妈妈过来陪你吧。”
池望赶紧说:“不要勉强,妈妈你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池望很会察言观色,能感觉到她似乎很不想来C市,池望不希望她为了自己妥协,这样会让他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难过。
只是他越这样,杨青黛越想过来。
所以没多跟池望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翌日池望就去上学了。
穿了学校发的校服,是衬衫领带和毛衣马甲的款式,外面的外套也是学校发的,纯黑的布料质感极好,穿上都能感觉到暖和,到学校就可以脱下来,因为学校都有暖气,连厕所都很暖和,不用担心屁股冻掉。
池望已经很努力地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但那咕噜咕噜乱转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没见识这件事。
这种学校的学生大多自诩高贵有礼貌,不过也有那种很会观察人的小孩子,看见池望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很没见识的样子,很天真无邪地问他:“你家里是不是没什么钱啊?怎么这么像土包子啊?”
池望察觉到对方没什么恶意,所以咧嘴笑得很纯天然,“我不是土包子,我是茶树菇。”
小孩愣住了,“什么茶树菇?”
池望随口说:“茶树菇好吃。”
小孩:“……鸡同鸭讲。”
虽然池望长得好看,但在座的小孩哪个不是精英家庭出来的,长相都是择优出来的,自然各个都不差。
池望又是中途插班进来的,所以都没什么人理会他。
被孤立了池望也不在意,很自然地跟同桌搭话问:“请问,我要怎么知道下节课上什么课呢?”
他同桌是一个小男生,戴着厚重的眼镜,性格有点腼腆,被池望搭话了也有点不想搭理的样子,结果池望伸手去摸他的手表,嘴里说:“哇你这个手表好好看,多少钱买的啊?”
他这么说,同桌就骄傲起来了,“这是我爸爸去国外给我买的,要3500欧元,你知道欧元吗?欧元和人民币的汇率是1比七到八,你算算我这手表要多少钱?”
池望:“……”
池望露出白痴的表情,“欧元?什么欧元?汇率是什么?”
同桌大呼小叫起来,“天哪,你居然不知道什么叫欧元,汇率都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啊?”
池望:“从东土大唐来的。”
同桌:“??不要念西游记的台词啊!!!”
池望:“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笑容澄澈干净,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坦率纯粹,反而让同桌没好意思继续笑话他了,“……算了,我告诉你吧,七块钱人民币就等于一块钱欧元,你会乘除法了吧,3500乘汇率7,就是我这手表国内的价格了。”
池望一个心算,“要两万四千五百块啊?”
同桌打了一个响指,“没错,要两万四千五百块。”
池望很给面子的:“哇好厉害啊,居然要这么贵。”
他眼睛亮闪闪的,同桌看了莫名其妙的脸红了一下,确认似地问:“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池望反问:“这还需要问吗?我像女孩子吗?”
同桌脸红着说:“像。”
池望手放在腰上,要给自己扒裤子,同桌赶紧拦住,有点服气地说:“不用这样证明啊。”
池望笑了起来,“想的美,我吓你的。”
不知不觉就跟同桌熟悉起来了。
池望总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他想,总能跟任何人成为朋友,只一节课过去,不仅同桌被他拿下,连前桌都被他勾搭上了。
两个人一起跟他说学校情况。
说他们学校最最帅的男生是高年级部的,叫谢司珩,同桌告诉他:“谢司珩家里是我们C市最有钱的,只要勾搭上他,家里的生意都会好很多,你也要努力勾搭他,知道吗?我们能同校就是机会,只要发展成发小,长大了以后助力会特别大。”
池望都傻了,“什么?什么?为什么要勾搭他?发小又是什么?长大了为什么就会有助力?”
池望对这些门道一无所知,同桌也傻了,“你这都不知道吗?你从哪儿来的啊到底?”
池望说:“我刚从乡下过来上学,对不起了,我真没懂。”
他这么说着,脸上也没什么自卑的情绪。
同桌就跟他灌输了一些生意经。
池望叹为观止,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面前的人都是个小孩子,身高比他高点,但百分百就是个小孩,念二年级,结果就这么有头脑了,什么开公司他听都没听懂。
心中不禁感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出来后果然能学到很多东西。
虽然不太能听懂,但池望都记在心里。
上完课回家,池望见到了杨青黛。
杨青黛居然真的过来了。
池望有一种很深的、说不上来的抱歉。
只是年纪太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很抱歉的情绪,因为抱歉,所以他想让她高兴,所以很亲热地喊她叫妈妈。
一声声的,把她叫得高兴起来,脸上都洋溢出了微笑,眼角浮现出了细密的纹。
她伸手抱抱他,对他说:“宝宝,妈妈带你出去玩。”
迟润羽不在,杨青黛也没用他给池望安排的车,直接带着池望打了个车。
池望坐到车里才问:“妈妈,我们去哪儿?”
杨青黛笑着说:“带你去见见妈妈的老朋友。”
池望:“哦。”
他没有多问,虽然知道就算问了她也会很高兴的解答,但池望还是希望她能对自己省点心。
不要太操心他。
坐了很久的车,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是一个很大的庄园,虽然是寒冬,但池望能看见一个特别大的植物园,外边用的都是透明玻璃,所以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青翠欲滴的丛林树木和鲜花。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场景,外面冬雪皑皑,里面青翠欲滴百花争艳。
池望又傻眼了,再也绷不住了,伸手扯了扯杨青黛的袖子,问:“妈妈,为什么那里有那么多花?冬天不应该开花啊。”
杨青黛回答道:“那是植物园,里面备了恒温系统,应该叫这个,里面的温度是很暖和的,跟春天一样。”
池望问:“为什么要弄植物园?”
杨青黛也说不上来,就算嫁给萧文州做过几年豪门贵妇,她也不是很懂豪门里奢侈的门路。
只知道有钱人有有钱人的花法,实在难以理解。
但池望问,她还是勉强回答道:“这样好看,你看这么冷的天,植物园这么大,是不是可以进去溜达,看见都是花,心情就好了。”
这个理由,让池望信服了。
也更加震撼了。
到了大门,有人来接他们了,是一个有点丰腴的阿姨,长得特别白,白得晃眼,见了他们就带了笑,特别高兴地说:“哎呀,青黛你来了,快快快,快进来。”
又低头看见了池望,“哎呦,这是你儿子啊?”
杨青黛点了点头,伸手推了推池望,压低声音说:“这是你楚阿姨,你喊楚阿姨。”
池望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悦耳地喊道:“楚阿姨,你好。”
楚青一见池望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爱,“你好你好,你今年几岁了啊?”
池望口齿清晰地说:“我今年八岁,读二年级。”
楚青:“哟,不错不错,青黛你这儿子真不错,一看就很聪明。”
杨青黛见她没有多问,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俩被迎了进去,楚青站在客厅里就叫人,“去,把声声叫下来,让他过来陪弟弟。”
佣人应了,转身去叫人。
楚青对杨青黛说:“你也很久没看声声了吧,他现在个子长得很高了,到现在话也不多,性子闷得很。”
杨青黛和楚青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很好,楚青是个能说会道的性格,跟谁都玩得好,杨青黛实在排不上号,但既然都来C市了,杨青黛也就豁出了脸面。
迟润羽根基不在C市,但杨青黛的朋友都在C市。
杨青黛离婚的原因瞒不住,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个笑柄,当初结婚就已经不少人明里暗里笑话她攀高枝,嫁进了豪门,好像就是为了钱似的,离婚后也不敢和朋友们联系,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现在儿子来C市上学,杨青黛便觉得有责任为儿子奔走,也不能全都托给迟润羽,所以她硬着头皮来了。
幸好楚青没有看不起她。
杨青黛说明了来意,想让楚青儿子在学校照顾照顾池望。
楚青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万万没想到杨青黛是为了这个来的。
事实上,杨青黛第一个儿子,萧复也在青藤初中部上学,小学部和初中部距离不是很远,让谢司珩照顾池望,还不如让萧复来……
但楚青也很快明白了她的顾虑,她离婚消失得一干二净,害怕大儿子恨她似乎也正常。
楚青没有跟杨青黛说萧复那些叛逆嚣张的事迹,只笑着应下了。
谢司珩从楼下下来了,楚青拉着他给杨青黛和池望介绍,“这是你杨阿姨,你弟弟,今年八岁,你带他到处玩玩,游戏机拿出来给你弟弟玩。”
谢司珩今年12岁,个子高挑,穿着白色的衬衫和西裤,衬衫尾巴有条不紊地收进裤腰,勒出一把劲瘦的腰肢,看着已经很有少年气质,偏生脸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池望——
池望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很自来熟地握住了谢司珩的手,叫他:“哥哥,我们走吧。”
谢司珩:“……”
他没吭声,对杨青黛含蓄颔首,便带着池望离开。
楚青对杨青黛说:“你看看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杨青黛尴尬笑了笑,她以前见过谢司珩,那时候大概三岁?一个人很安静地坐在窗台上拼乐高,专注力很高,并不为外界所动。
杨青黛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自闭症,但听楚青说,他有时候话还挺多的,便知道不是了。
杨青黛重新接触楚青,也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她并不想一直依靠迟润羽,到底要跑国外的人,把希望放他身上岂不可笑?
萧复是萧文州的儿子,左右短不了他的,但池望她就得好好谋划了。
让谢司珩照顾池望是假,建立友谊是真,楚青爱热闹小孩她也知道,所以断定池望还招楚青喜欢,有了对方的喜爱,池望以后也不会太差。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杨青黛不能一直逃避。
她想为池望挣一个辉煌的出路。
拿迟润羽当个跳板倒是挺好的……
杨青黛这些小九九池望暂时是不知道,他也很难理解这样的心思。
他只知道杨青黛带了很重的礼物过来,在他的观念里,无事不登门,登门便必有所求,所以他很自觉地讨好起谢司珩来。
说是讨好,偏偏他做得很清爽,谢司珩将他带到游戏室,给他打开了显示屏和外接掌中机,又给他开了个游戏,就要走人。
这明摆着敷衍的架势,池望也当不知道,开口说:“哥哥,你可以教我打吗?我不会。”
谢司珩:“……”
他微微皱起眉,站在门口沉默片刻,还是走了过来,坐下,拿过了游戏机。
他给池望演示,是没有话的,就是这么冷漠地拿着游戏机打游戏。
池望看看他手里的游戏手柄,又看看显示屏,其实已经知道了玩法,但他就装傻,“哥哥你慢点,太快了,我没看明白。”
他说话有点刻意地咬文嚼字,让他说的话更像小孩儿。
要是年纪再小点,他能原汁原味的奶声奶气,但那样就太欠揍了。
在他的念叨下,谢司珩还真的放慢了速度。
耳边是池望惊喜又夸张的夸奖声,“哥哥你好厉害,居然变得这么大了!”
目光又落到了谢司珩把握着游戏机的手,絮叨着说:“哥哥你手指好白好长,好适合谈钢琴哦,哥哥你是不是学了弹钢琴,弹钢琴一定很厉害吧?”
换别人说,难免会有些谄媚事故的成分,但谢司珩扭头去看池望,对方抬起脸与他对视,那双大大的眼睛一片澄澈,像秋天的湖泊,一眼便能望到底。
谢司珩:“……”
心中莫名松动,他开口道:“你来玩给我看看。”
他将游戏手柄塞给池望,池望想了想,操控角色故意失误了几次,很快就角色死亡,面上带了几分懊恼地说:“对不起,我太笨了,还是哥哥你厉害,一口气就能通关。”
一小孩儿在他面前这样絮絮叨叨,谁都会心软,谢司珩默不作声地接过池望手里的游戏手柄,这次给他演示带上了声音解说,“到这里就要跳,三段跳跳三下,明白了吗?”
池望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哥哥你看我,这次我一定能通过。”
这次果然过了,池望兴奋得小脸通红,“哥哥你好厉害,多亏了你教我,我才能通关。”
他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里有点犹豫,但小孩子的羞耻心没那么高,让他鼓起勇气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一下谢司珩的脸,笑着说:“谢谢哥哥。”
谢司珩:“?”
谢司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