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一下朝面前的老人扑了过去。
沈瀚山手按着拐杖,才将小孩接住。
老人习惯性严厉地训斥:“哭什么哭……”
但看到小孩满脸的泪水,终究还是克制不住,蹲下身抱住了小孩。
纪旻第一次见到燃燃哭的那么厉害。
不像是窝在他怀里时那样压抑和委屈的哭。
小孩彷佛终于见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仰着脸放声大哭。
纪旻这才知道,即使燃燃什么都不记得,他终究还是会想家的。
想念陪着他长大的爷爷,想念从前待在爷爷身边的生活。
因为那是他出生以来唯一的依靠。
燃燃哭了很久,哭的额头鼻子连带着下巴都红了。
哭完之后,又高兴起来。
围着老人打转:“爷爷,燃燃最近很乖的!燃燃有……有学写字!”
拉着手,听小孩说了好长一通话。
等小孩缓缓平静下来,沈瀚山才和纪旻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圆桌前。
小孩是真的想爷爷了。
他还没完全记起来,但依旧记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爷爷了。
沈瀚山向纪旻问了问燃燃最近的情况。
纪旻也没瞒着:
“他那天淋了雨,又经历了失温,后来还发了场烧,很多事都不记得了。现在他的名字叫陆燃,身份落在福利院里,没被人收养。”
沈瀚山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向腿上的小孩。
小孩半跪半站地腻在他膝盖上。
沈瀚山虽然心疼,但严厉惯了,下意识道:“站没站相,去好好坐好。”
说完沈瀚山又立刻有些后悔,生怕吓到孙子。
小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怕,甚至胆子还大了点。
小孩“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身。
但他也没到一旁的矮凳上坐好。
而是“哒哒”地跑到纪旻腿边,用同样的姿势,腻在了纪旻膝盖上。
纪旻笑了笑,干脆将小孩抱进了怀里。
沈瀚山:“……”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
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育儿理念的差异。
但小孩终究是哭累了,窝在纪旻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纪旻把人抱进房间,脱了鞋放在了床上。
沈瀚山跟在后面,看了看小孩的房间。
房间里铺着厚绒地毯,地毯上七零八落地散放着各种玩具和书籍。
看起来没什么规矩,却莫名的温馨。
沈瀚山沉默了一会儿,没说什么。
很快,两人又回到了院子里。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终是沈瀚山先打破了沉默:
“染染多亏了你,我们整个沈家,都记你一个人情。”
说到这,沈瀚山又自嘲的笑笑。
所谓的沈家,现在也就只有他和小孙子两个人了。
“我只是为了燃燃,不需要任何人记我人情。”纪旻说。
两人一个叫染染,一个叫燃燃,各说各的。
沈瀚山没深究这个问题,只道:“明天,我去公安局备个案,然后到福利院办好手续,把染染接回去。”
听到这里,纪旻抬起头:“沈爷爷,你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燃燃养在我这里挺好。”
沈瀚山扬了扬眉。
他靠近背后的椅子里,看着面前的少年。
纪旻丝毫不怯他的目光,道:“我把燃燃当弟弟,会把他好好养大。”
沈瀚山没接话,反倒提起了别的:
“刚刚我和你爷爷见了一面,你爷爷身体不错,虽然年纪比我大,但看起来比我这个老东西身体好多了。”
纪旻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微微一紧。
沈瀚山继续道:“你们纪家家大业大,事情也多,染染一个孩子待在这里不合适。”
纪旻听出老爷子的意思,半分不让步:“沈家事情也不少,不然燃燃不可能在我这。”
沈瀚山倒没有被他激怒。
眼前的少年很优秀,之前借项目为由接近他的策略也很不错。
但毕竟只是个孩子。
沈瀚山商场沉浮那么多年,一眼就能看穿纪旻的想法。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反倒笑了笑,说:“我来之前,听说纪家有人要把染染推下水,你把人赶了出去。”
纪旻垂下眸,没说话。
“你赶出去了一个,敢说没有第二个吗?”
沈瀚山喝了口茶水,眼里早就没了之前的执念,经历了孙子走丢,儿子入狱,以及自己的生死大劫。
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平和许多。
他道:“沈家各方面都比不上纪家,但现在至少清静。”
纪旻还没松口。
沈瀚山又道:“这次你想接染染回家,还要征求你爷爷的同意吧?”
这句话是真的戳中了纪旻的软肋。
之前,纪老爷子来看了燃燃一次。
当时纪旻很紧张。
他很怕爷爷看重燃燃的天赋,把燃燃当做纪家的工具培养。
那天,纪老爷子走后,纪旻很不开心。
这种不开心,不仅是因为老爷子提起了他的父亲。
更是因为纪旻感觉到深深的挫败。
现在的他,依旧没办法违抗他爷爷的命令。
沈瀚山很感谢纪旻。
也很欣赏这个少年。
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戳人心窝子,于是叹了口气,道:
“我听医生说,你找上沈家之前,先在医院里查了我的档案,确定了我的身体状况。”
“你是知道,我的身体还有救,还能养染染几年,才愿意找上沈家。”
纪旻没反驳。
沈瀚山又道:
“以纪家的能力,想处理我们家那点小事,容易得很。你却把事情透漏给我,让我自己处理,不就是想看看我的能力和态度吗?”
“孩子,不用再试探我了。”沈瀚山看向纪旻,“你放心,我和你爷爷不一样。”
这一句话,让纪旻没忍住,闭了闭眼。
“沈爷爷。”
纪旻声音有点哑,他低声求道,“你也看到了,我过得并不开心。能不能别让燃燃像我这样……”
沈瀚山轻叹了口气。
他曾经的确想把小孩培养成一个极度优秀的继承人。
小孩为了让他开心,也拚命地学东西。
沈瀚山因为年龄和不争气的儿子,近几年非常焦灼。
但他的焦灼,非但没让事情变好。
反倒让沈家落到近乎家破人亡的地步。
当天,等燃燃醒来的时候,沈老爷子已经走了。
小孩揉着眼睛问:“爷爷呢?”
纪旻摸了摸他的头,说:“爷爷先回去了。”
小孩顿时有些失望。
纪旻和燃燃在一起玩了一个小长假。
他带着小孩去逛了野生动物园,又去了看了海,玩了冲浪。
燃燃从来没玩过那么刺激的东西,开心坏了。
等小长假最后一天。
纪旻没带燃燃出去。
他坐在燃燃的儿童房里,把小孩最近的衣物、玩具,还有他喜欢看的童话故事书,都收进了行李箱里。
这事本该让陈管家来做。
纪旻也是第一次亲自收拾东西,收拾的磕磕绊绊。
小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陪着他一起收拾。
收拾好了行李箱。
纪旻又把燃燃小背包装满零食,给小孩背好。
小孩侧了侧头,问:“哥哥,我们要出门吗?”
纪旻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他把自己买的儿童手表,戴在小孩的手腕上。
告诉小孩:“燃燃,以后你按这个键,就可以给哥哥打电话。”
小孩低头看看手表,又看看面前的少年,还是不太明白。
“燃燃试试看。”纪旻说。
小孩听话地按了按键,纪旻的手机响了起来。
燃燃给哥哥打过电话,因此并不算稀奇。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地说:“可是燃燃可以让伯伯帮我打啊。”
“伯伯不在的时候,燃燃可以自己打。”少年低着头说。
他声音有些低落。
牵着小孩的手,往房间外走。
但走到房门前,纪旻又突然蹲下身,抱了一下小孩。
“哥哥,你怎么了?”燃燃问。
纪旻心里的不舍骤然翻涌起来。
以后在这个偌大的宅院里,再没有人问他害不害怕,难不难过了。
“燃燃……”少年低声问,“燃燃以后会记哥哥吗?会一直记得我吗?”
“当然会!”小孩仰着头说,“哥哥是燃燃最喜欢的大哥哥!”
纪旻摸了摸小孩的头发。
终究,他站起身,拎着行李箱,带着小孩走出了房门,又走出了院子。
沈家的车停在外面。
见到他们出来,沈瀚山打开车门,拄着拐杖走出来。
看到爷爷,小孩眼睛一亮,松开纪旻的手跑了过去:
“爷爷!爷爷今天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纪旻把手里的行李箱交给沈家的司机。
沈瀚山摸摸小孩的发顶,又看看等在一旁的少年。
他对小孩说:“染染,和哥哥再见。”
小孩又迷茫了起来。
他先是纠正沈老爷子:“爷爷,我叫燃燃。”
然后又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说再见啊?”
沈老爷子轻声说:“爷爷带你回家。”
小孩还不懂回家和说再见之的联系。
在他看来,回家就是和哥哥一起啊?
燃燃看向纪旻,缓慢地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纪旻很轻地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
沈老爷子朝他点点头,带着小孩上车。
等上了车,看到纪旻还站在原地。
小孩这反应过来,问:“哥哥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哥哥要待在自己的家里。”
眼看车门关上,车子要启动了,小孩突然着急地拍起了窗户,喊道:
“哥哥还在下面!哥哥被丢下了!”
说着小孩的眼泪便冒了出来。
燃燃一直很乖巧,现在突其来闹起来,大家都吓了一跳。
司机连忙停下车。
沈老爷子无法,只能打开车门。
小孩一下跳了下去。
一路小跑着扑到纪旻怀里。
这时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仰着脸眼泪汪汪地问:“哥哥不一起走吗?”
纪旻抱住小孩:“抱歉燃燃,哥哥不能一起。”
“那我也不走了!”小孩哭着说。
“可是,燃燃不是想和爷爷一起回家吗?”纪旻说。
小孩看看纪旻,又扭头看看车边的爷爷,第一次陷入了两难:“可是、可是……”
他终于意识到,这次不是出去玩,而是一次难过的离别。
“燃燃要和爷爷,回自己的家了。”纪旻轻声说。
“那哥哥怎么办?”小孩压着哭腔。
“没关系,哥哥待在自己的家里。”少年脸上扯出一个笑。
他又忙道:“到周末,哥哥去看你。”
“周末、周末是什么时候?”小孩声音打着颤,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燃燃好笨,哥哥教过你的。”纪旻压着嗓子里的疼痛。
“那还有五天……呜呜哇……”
小孩终于憋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
纪旻也忍不住,抱着小孩,眼睛又疼又涩。
沈老爷子看着这一大一小抱在一起流着眼泪。
再怎么坚强的纪旻,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而已。
终究,燃燃哭累了,还是被抱上了车。
纪旻站在原地,看着这辆车,载着自己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逐渐远去。
燃燃回到沈家后,一开始很不适应。
直到他发现真的可以和纪旻打电话,也真的可以在周末见到纪旻,这才慢慢习惯。
孩子走丢了,又找回来,需要办的手续不少,
沈老爷子想把燃燃的名字改过来。
但小孩对从前的事没什么记忆,他只记自己现在的名字叫“陆燃”。
以为在纪旻那里住的时候,纪旻给他请过家教。
每一份作业上,燃燃都认真地写上自己的大名。
沈老爷子费了老大力气,想把名字……至少是把姓氏扭过来。
可小孩在这件事上却出奇的倔强。
彷佛他想用记住名字的方式,记住自己走丢的那段时间,所以怎么说都不改。
等燃燃正式入学之后,这事就变得尴尬起来。
每次交作业,他的名字依旧写的是陆燃。
老师和沈老爷子轮番上阵,这小子表面答应了,背地里该怎么样怎么样。
最离谱的一次,竟然把名字成了“沈星陆燃”。
充斥着满满的倔强和敷衍。
沈老爷子一开始气得胡子冒烟。
但等沈鸿源的判决下来,沈老爷子去了监狱一趟,回来沉寂了好几天。
从那之后,沈老爷子便觉得,“沈氏”这个姓氏,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
何苦和孩子置气。
老爷子和陆院长见过,凑巧自己的妻子也姓陆。
便直接把燃燃的名字,定为了陆燃。
就当随了奶奶的姓。
有个新名字,抛开过去那些糟心事,也挺好。
于是燃燃,便顶着陆燃这个名字,作为沈家的小少爷长大了。
十五年后。
Y大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张麟把跑车停到一旁,吊儿郎当地尾随着前面的女生。
一边跟着,一边高声调侃:“学姐,你跑什么,我都追不上了!”
女生有点害怕,但还是礼貌地说:“同学,你不要再跟过来了,我、我前面就到家了。”
“是吗?正好我去你家看看!”张麟吹了声口哨。
他可不想走路,转身回到跑车旁,想开车过去。
结果手还没拉开车门,突然眼前一黑,脑袋上被蒙了个外套。
“谁?!”张麟吓了一跳。
很快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外面的人邦邦给了他两拳,然后一脚把他踹进了一旁的臭水沟。
“艹,好臭啊!”
“烂人的归宿。”
外面传来两道声音,听音色年纪都不算大。
张麟听到声音,怒吼道:“陆燃!方琛!是不是你们俩!”
“傻逼,再骚扰我们学姐,你就一直在里面泡着吧!”
陆燃踹了他一脚,转身拉着方琛走了。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公共厕所的洗手池前,各自搓着自己的衣服。
“太臭了,怎么那么臭!”
方琛要崩溃了,“我这样回家,我爸不会猜到我干坏事了吧?”
“放屁,我们明明是见义勇为。”
陆燃也在努力冲着裤腿。
他叹了口气,复盘道:“失策了,下次还是离远一点,第一次套麻袋还是没什么经验。”
“这是套麻袋的事吗!”方琛无语道。
本来他们教训了张麟一通,就准备回去了。
结果走到一半,陆燃非要说水沟边上有只猫。
于是他们又淌着水下去救猫。
结果人下了水,走过去一看,哪里有猫?
分明是个白色塑料袋!
“你这眼睛以还是捐了吧。”方琛道。
陆燃也尴尬地要命。
偏偏刚刚他们不知道淌的什么地方,水臭的要死,现在衣服上都一股臭味。
要是纪旻知道了……
肯定能笑死他!
方琛从小到大第一次干坏事,还在忐忑着,嘴里不断念叨:
“你在我爸面前千万不能说漏嘴,不能让我爸道我打架了。”
陆燃根本没过脑,下意识也道:“你也不许把今天的事告诉纪旻。”
说完,正在搓着裤子的方琛不搓了,扭头盯着他。
“看我干什么?”陆燃说。
方琛细品了一下刚刚陆燃的话,摇头晃脑:
“你刚刚那话有意思,当谁跟你一样想见纪旻就能见到啊?”
“你怎么还特地嘱咐一句?”方琛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陆燃避开方琛话里的调侃,只嗤笑一声:“大概只有鬼,才能想见他就能见到。”
说完了,两人又在卖力洗裤子。
没办法,他俩家里都管得严。
长那么大第一次干坏事,实在不敢告诉家长。
偏偏回家还得过管家那一关。
身上衣服也不能换,换了家长还以为们在外面鬼混了呢。
洗到最后,还是一股味。
两人只能先买了套干净衣服,又找了个洗衣店大费周章地加钱让人洗干净。
然后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各自回了家。
陆燃回家的时候,看了看院子。
院子里已经布置好了,明天是他爷爷的七十六岁寿宴。
陆燃进了客厅,就见到自己爷爷在沙发上坐着。
他笑嘻嘻地凑过去:“爷爷你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这个混小子。”沈瀚山说。
“我哪混了?”陆燃据理力争,“现在还不到九点,我回来的挺早的啊,晚上我还能帮你看宾客礼单。”
沈瀚山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手,问:
“手怎么了?”
陆燃一看手心,就知道失策了。
他从小到大根本没洗过衣服,按着牛仔裤搓了一通,搓完了整个手心又红又痒。
陆燃还是有点怕自己爷爷的,今天又把张麟揍了一顿,实在是心虚。
他咳了一声,很不道义地把方琛给卖了:“方琛下水池救猫,裤弄脏了不敢换,我帮洗呢!”
殊不知,现在方家也出现了相同的一幕。
沈瀚山看看他的手,确定没什么事。
也就没在管这小子的满口胡话。
这小子被纪旻给宠坏了。
天不怕地不怕,偏偏还挺会装,鬼心眼多得要命。
沈瀚山大部分的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该严厉的时候还是严厉。
毕竟他年纪大了,总得为孩子以后打算。
“行了,过来看看宾客名单。” 老爷子招手。
陆燃便凑过去,顺着名单往下看。
大部分的人他都认识,只不过有的看得惯,有的看不惯。
看了一会儿,他就有点走神,在姓氏那一排寻找“纪”这个字。
现在沈家和纪家走得近,邀请的人也挺多。
陆燃看了好几排,还没找到想找的名字,便被爷爷塞过来另一张纸:
“你看这个。”
陆燃干笑了一声,回过神来慢慢认人。
第二天中午,寿宴开始。
这些年沈瀚山放弃了一些家族理念的经营方式,企业不断向外扩张,所以沈家发展的挺不错。
这次来贺寿的人也多。
陆燃和管家站在门边迎宾。
他举止得体,礼貌又热情,让来来往往的长辈赞不绝口。
也让人丝毫想象不到他昨晚把人踹进臭水沟的样子。
张家人也过来了。
现在张家和沈家生意关系还挺密切。
张夫人一过来,便拉着陆燃话家常。
张麟脸还有点肿,看着陆燃这个罪魁祸首,敢怒不敢言。
现在谁不道陆燃是圈里最不能惹的人。
他现在要是敢说陆燃一句不好。
他妈转头就得给他一巴掌。
但张麟还是憋不住,进场时瞪了陆燃一眼。
陆燃一边得体的应对着张夫人的热情。
一边在张夫人和其宾客看不到的地方,朝张麟做了个傻逼的口型,并竖了个中指。
张麟气得脑袋冒烟。
外面,纪旻刚踏进院子,便看到这一幕。
门边的少年一面乖巧的要命,一面毫不留情地手势骂人。
骂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看得男人不由勾了勾唇角。
竖着中指的人,余光似乎是瞥到了他的身影。
跟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似的,“嗖”地收回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