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纪九回到自己房间,而关阙则睡在客厅沙发上。纪九终归有些不放心,翻来覆去一阵后,便翻身下床,将门推开一条缝,偷偷看向客厅。
夜色深沉,只有窗外路灯的微弱光芒洒入,为室内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他看见关阙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
纪九轻轻合上门,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脑中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他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太过离奇,彷佛一场不真实的梦。一名身受重伤,来历不明的英俊男人,如此突兀地闯入他家里,并且就这样住了下来。
关阙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来历?他从哪里来,他在躲避什么?他这么好的身手,还有那可以让人瞬间脱力的武器,为什么还会受那么重的伤?
这些问题像一根根细线,缠绕在纪九的脑海中,却越来越乱。直到困意袭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这才慢慢沉入了梦乡。
纪九一觉睡醒,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满了房间。他半眯着惺忪睡眼,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趿拉着拖鞋去往卫生间。
刚拉开门,便听见厨房方向传来锅勺碰撞的声响,他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喜,冲着那方向喊了一声:“哥。”
厨房里,那道高大的身影闻声转了过来。纪九的目光落到对方脸上,才发现这不是纪北宴,而是昨晚住进家里的关阙。
关阙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那是昨晚纪九从纪北宴房里翻出来的新衣服,穿在身上竟意外地合身。他手里拿着一把锅铲,腰上系着一条略显违和的围裙,神情平静地看着纪九。
“是你啊,我认错人了。”纪九略有些尴尬地解释。
关阙收回视线,语气淡然:“去洗漱吧,马上吃饭了。”
纪九点点头,转身朝卫生间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问道:“你那伤怎么样了?”
“昨晚用了药,恢复得很好。”关阙不是很在意地道。
纪九匆匆洗漱完毕,刚进入客厅,便闻到了一股饭菜香。他走到关阙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看见他正在炒鸡蛋,旁边火眼上熬着一锅香气四溢的米粥。
“厨艺不错啊。”纪九耸耸鼻子,“真香。”又好奇地问,“家里还有鸡蛋吗?我以为没有。”
关阙头也不抬地道:“你的以为是对的,你家里什么都没有,这些是我早上去商店买的。”
“为什么你可以出门,我不能出门?”纪九有些不满地嘟囔。
关阙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早上能醒来,也可以跟着我出门。”
两人坐在桌边吃饭,纪九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你原本是哪个饭店的大厨?还是帮派里的伙夫?就连炒鸡蛋都这么好吃。”他又往嘴里喂了一勺粥,眯起眼点头,“米粒软糯,入口即化,妙。”
但吃着吃着,他的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筷子轻轻碰触碗碟的声响。
“怎么了?”关阙抬眼看向他,“又不合口味了?”
“不是。”纪九摇摇头,神情有些怅然,声音里也带着落寞,“只是好久都没有在家里吃过这样的早饭了。”
“你哥呢?他不给你做饭吗?”关阙问道。
“他很忙。”纪九低声回答。
关阙继续吃饭,却低低笑了声,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嘲。纪九敏锐地察觉到了,心里顿时就有些不高兴,立即替纪北宴解释:“他要出任务,现在和塔柯人的战争那么紧张,他根本抽不开身。”
关阙依旧沉默,只不紧不慢地吃饭。纪九也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喝着碗里的粥,心里却突然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些委屈,还有些被关阙看穿的难堪。
“其实我也习惯了。”纪九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的。”
关阙的动作顿了下,再次抬眼看向他。那眼神里已没了讥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纪九白日里跟着帮派老大东奔西跑,夜晚则去酒吧推杯换盏,一连熬了好几晚。他吃过早饭后,便回到自己房间睡觉,直到中午才被关阙唤起床,吃过简单的午饭后,下午再继续睡。
到了晚上时,他终于将这几天亏欠的睡眠都补了回来,整个人精神焕发。他一边舒展着手臂,一边走出卧室,恰好看见关阙正在使用他的家的座机打电话。
“……嗯,知道了,他下周就会来上课。”
纪九赶紧走前几步,紧张地盯着他,待到他挂上电话后,急声问道:“你在和谁通话?”
“你的老师。”
“你怎么乱接别人的电话?”
“那不然呢?电话一直响,你又不出来接。”关阙道。
纪九想了想:“那他有没有问你是谁?”
“问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是你表叔。”关阙一脸平静地回道。
纪九一时语塞,只恼火地瞪着关阙。但他目光瞥到旁边餐桌上摆好的饭菜,瞬间又将那些斥责都咽了下去,只默默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过晚饭,纪九打开电视,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握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着台。关阙则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拿着纪北宴的刻刀,专注地雕刻着一块石头。
“你为什么不想念书?”关阙忽然开口,目光依旧落在石头上。
纪九漫不经心地回道:“有什么好念的,没意思,我不觉得这世上会有人喜欢念书。”
“有。”关阙平静地回答,刻刀在石面上划过一道道痕迹,“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纪九愣了一下,手指停在遥控器上,转头看向关阙。
关阙依旧专注地雕刻着,纪九盯着他看了几秒,又默默转回头,继续换台。
但没过多久,纪九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从电视上移开,落在了关阙身上。
起初只是偷偷地打量,一眼接一眼,后面干脆侧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灯光从头顶洒下,柔和地勾勒出关阙的五官轮廓。刻刀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转动,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随着他低垂的眼眸轻轻颤动。
纪九知道他有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好皮相,此刻却发现他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彷佛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让人挪不开视线,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关阙头也不抬地问。
“再看一会儿。”纪九已经被发现,索性凑近了些,“表叔,你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关阙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抵住纪九的额头,将他推远了些。
“夸你帅的人一定很多吧?”纪九问。
“没人夸过。”关阙的声音毫无波澜。
“没人夸过?这怎么可能呢?”
“当你成天面临死亡时,便不会去注意别人的长相。”关阙声音低沉地回道。
纪九怔了怔,心里反复琢磨这句话,逐渐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无形的压力。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刻刀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沉默片刻后,他才重新刚才的话题:“那你知不知道你很帅?”
关阙抬头看向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淡淡道:“现在知道了。”
晚上睡觉之前,纪九又给关阙换药。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有些惊讶地发现,那原本狰狞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大半。
“你恢复能力怎么这么强?”纪九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我原本还觉得要去搞点麻醉药品,给你缝合一下伤口,结果它自己都快长好了。”
关阙赤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只回了一句:“还好。”
纪九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点什么,但关阙的目光始终波澜不惊,他便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嘴里小声嘀咕:“这也太离谱了吧……”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一直呆在房间里,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般。关阙很安静,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话,却总能把一日三餐安排得妥妥帖帖。闲暇时,他便坐在窗边,专注地雕刻那块石头。
纪九则完全相反,电视从早开到晚,声音时大时小。他总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零食堆满了茶几,沙发缝里还卡着几颗爆米花。
关阙偶尔抬头,看见满屋狼藉,便会将地上的碎屑清理干净,又把沙发上的零食渣子一点点拍掉。纪九见状,也只是笑嘻嘻地挪个位置,继续盯着电视,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表叔,你也太爱干净了吧!”
关阙打扫完成后,又坐回窗边,继续雕他的石头。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电视的声音和刀尖划过石头的轻响,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纪九的警惕心越来越低,甚至不用关阙多问,他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把家里事倒了个底朝天,包括他小时候养过一只叫做毛毛的猫。
关阙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纪九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回应,自顾自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这些琐碎的小事是他人生中最值得炫耀的宝藏。
“我挂在树上,是我哥发现的,我现在都记得他那着急的模样……”他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低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关阙看了他一眼,依旧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纪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表叔,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
关阙说完,突然将什么丢进他怀里,接着起身,走向水池边去洗手。
纪九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怀里的东西,发现是关阙雕的那块石头。
原本粗糙的石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只狐狸,线条流畅,细节精致,一双眼睛灵动狡黠,透着一股机敏与调皮。
他捧着小狐狸,眼里满是惊喜:“这是给我的?”
关阙没有回头,只是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冲刷着手上的石粉。
“这也太厉害了吧!你以前是不是专门学过雕刻啊?”
关阙关掉水龙头,拿起毛巾擦了擦手,目光扫过纪九那张笑得灿烂的脸:“只是爱好。”
晚上换药时,纪九发现关阙的伤势已经痊愈,但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暗自揣测,觉得关阙或许仍在躲避那个对头,不敢轻易离开这个暂时的避风港,于是也没有开口询问。
不过短短几日,他竟已习惯了关阙的存在。
关阙虽寡言少语,却总能在细微处让人感到妥帖,与他相处时,纪九并没有感觉到压力,只觉得格外放松又舒服。最关键的是,饭菜也做得好吃。
每当想到关阙会离开,他又要独自面对空荡的屋子,靠泡面打发一日三餐,心中就会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有些贪恋这种生活,甚至暗暗希望关阙就这样住下去。
夜晚,纪九在浴室里洗澡,客厅电视的声音隐约传入。他刚拿起香皂,便在那模糊背景音里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顿时心头一紧,随手扯过一条浴巾裹在身上,快步冲出了浴室。
纪北宴已经回了家,和关阙在客厅沙发上相对而坐,两人正在交谈。
纪九的目光在他俩脸上迅速来回,看见纪北宴神情平和,关阙也没有任何异常,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听见脚步声,两人都转头看来,纪九有些紧张地对着纪北宴:“哥,你回来了。”
“是啊,任务提前结束了。”纪北宴眼里略露出询问的意味。
纪九会意,便介绍道:“这是我朋友。”他视线移向关阙,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报出他的姓名,“名叫关阙,在一家酒店里做大厨。”接着又对关阙道,“这是我哥。”
听说是酒店大厨,并不是那些帮派的狐朋狗友,纪北宴脸上神情又和煦了许多,对着纪九道:“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快去把衣服穿上,我和小关聊聊。”
纪九点了点头,但在转身之前,悄悄对着关阙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回自己房间避一避。但关阙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暗示,依旧稳稳地坐在沙发上,神色自若地与纪北宴交谈起来。
纪九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脚步也不由得放慢了几分。他听见纪北宴在询问关阙平常工作的情况,而关阙倒也回答得有模有样,终于稍稍放松了些,加快脚步去了卫生间。
当卫生间的门刚刚关闭,关阙的神情却突然沉了下来,目光变得锐利,周身散发出一股冰冷杀意,仿佛瞬间便换了一个人。
纪北宴刚端起茶杯,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又立即放下茶杯,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你是谁?”他打量着关阙,“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小九成了朋友?你接近他,是有什么目的?”
关阙缓缓开口,声音冷冽而清晰:“纪北宴,你和大长老是什么关系?”
纪北宴的神情瞬间大变,瞳孔猛然收缩,以及伸手摸向腰后。但他的手刚刚抬起,胳膊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序列者……”纪北宴的声音中带着震惊与忌惮,目光死死盯着关阙。
关阙这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走吧,我们进你书房谈谈。”
当纪九匆匆穿好衣服,走出卫生间时,却发现客厅内空无一人。他环视屋内,看见书房门紧闭,便走过去敲了敲门,有些不安地问:“哥?关阙?”
几秒后,房门被拉开,纪北宴出现在门口,神情平静地道:“小九,你去看会儿电视,我和关阙要谈点事。”
纪九探头朝屋内张望,看见关阙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他刚想开口询问,纪北宴却已经将房门重新关上,将他隔绝在外。
纪九站在书房门外,心里一阵茫然。他不过是洗了个澡的功夫,怎么这两人就关起门来谈话了?而且还特意避开了他。
他皱了皱眉,努力回想刚才的情景——纪北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关阙也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纪九趴在门上,试图听清书房内的对话,但房门的隔音效果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他皱了皱眉,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推开窗户,一个灵巧的跃身翻上了窗台。
隔壁书房的窗户没有关严,透过缝隙,他隐约听见了关阙的声音。但那声音冷厉而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再继续下去,我会将这事告诉你们银盟军。”
纪九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疑问。
他正想再靠近一些,听得更清楚些,却见一双手从隔壁窗户伸出,将那扇半开的窗户关紧。
纪九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整个人僵在窗台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几秒后,他确认隔壁没有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回房间。
关上窗户后,他靠在墙边,心跳如鼓,思绪纷乱如麻。
关阙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威胁纪北宴吗?可为什么又提到银盟军?纪北宴到底做了什么,竟会让关阙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隔壁传来门开的声音,他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冲向门口,一把拉开了卧室房门。
他看见关阙的背影,正顺着通道走向客厅处的大门。他赶紧冲到书房门口,看见纪北宴坐在书桌后,神情有些颓然,脸色也如纸般苍白。
“哥。”纪九喊了声。
纪北宴抬头看向他,动了动唇,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纪九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大门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他转头看了过去,忍不住喊了一声:“关阙!”
关阙开门的动作顿住,他的手依旧搭在门把手上,只转过头,目光幽深地看着纪九。
纪九快步走了过去,刚站在关阙身旁,便听见身后传来纪北宴沙哑的声音:“我已经答应了你,从此不会再去碰那些事,而那些事也和小九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关阙的目光越过纪九头顶,落在站在书房门口的纪北宴身上,朝他点了点头。
接着又道:“他很孤单,你以后可以多陪陪他。”
关阙说完这句,便收回视线,也没有看站在旁边的纪九,只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纪九愣了一瞬,随即追了出去,一直追到楼梯口才停下:“关阙!”
关阙的脚步再次停下,却没有回头。
纪九的声音有些发紧:“你是真的误打误撞进入了我家,还是……其实是来找我哥的?”
他并没有问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关阙也没有回答他,脸上更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纪九抿了抿唇,又问:“你要去哪里?”
关阙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纪九望着他的侧脸:“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关阙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纪九。就在纪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或许吧。”
他说完这三个字,便大步走下楼梯。
纪九这次没有再跟上去,只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飞快消失在视野里。
六年后。
军校旁边的咖啡厅里,音乐低缓地流淌着,带着一种慵懒而怀旧的氛围。墙上挂着几幅老旧的军事照片,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点唱机,偶尔传来硬币投入的清脆声响。
纪九和城子面对面坐在卡座里,身上还穿着未换下的作战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段修长的小臂。
他已经摘下耳钉,洗去了张扬的刺青,整个人已褪去了年少时的桀骜不驯,面庞也少了几分稚气,却更加俊朗帅气。
旁边的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暗影军团持续内乱,塔柯军已宣布全面停战。今天上午,银盟军政首和塔柯军政首在C5行星进行了会面,这是双方停战后的首次谈判……”
“终于毕业了,按说你可以留在耀炽城的,怎么就被分去了G35前线?我们虽然没有和塔柯军打仗了,但G35离暗影军团很近。我听到了一点内部消息,说暗影军团这两年乱得很,序列者们起了内讧,有个叫做关阙的序列者,带了一波人在和那什么大长老干,打得不可开交。”城子叹了口气,“要不你让你哥给你换个地方?”
纪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不,我本来也挺想去G35的。”
“为什么?”城子一脸茫然。
纪九看向窗外,微微眯起眼:“我想去见一个熟人。”
“什么人?”
“我表叔。”
“表叔?你还有表叔?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家里不是就你和你哥吗?”
“有,而且很帅。”纪九笑了笑。
城子也笑了起来:“你表叔在G35干什么?不会是暗影军团的人吧?”
纪九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面带微笑地看着窗外,彷佛回忆起了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片刻后,他才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他就在G35,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很想去看看。”
“那地方太乱,你可得注意安全。”城子叮嘱。
“我知道。”纪九抬腕看了下时间,招来服务员买单,接着站起身,拿起搭在椅子后的外套:“兄弟,我走了。”
“保重。”
“保重。”
纪九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随意地甩在肩上,动作潇洒从容。
接着转身,大步走出了咖啡厅。
城子透过窗户,看见纪九双手抄在裤兜里,慢悠悠地往前走。突然又拔腿朝前奔跑,飞快地追上了一辆刚起步的公交车,并在它关门的前一刻,敏捷地窜了进去,身影随即消失在车厢内。
“真是的。”城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轻碰了碰对面空着的杯子,低声说道,“兄弟,心想事成。”
纪九坐在车窗旁,光影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地掠过。他的手里握着一只石雕小狐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它光滑的表面,低声自语道:“虽然你隐藏行踪,但我知道,这六年里,你来看过我四次。”
剧院里那道隐匿在人群中的身影,训练场外那一闪而过的侧脸,商场里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还有营地外那个远远站在树下的轮廓。
纪九轻轻捏了下小狐狸,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微笑:“……这次,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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